腊月三十这天,浆糊已经熬好放凉到温乎,铺子的门四下敞着,街上也是热闹一片。

    虽然不是每个店铺都会有人留下过年,但福字对联这些却是一个也少不了的。

    小孩儿追逐嬉闹着,趁着大人忙得没空管,一个个半大的雪人在街角墙边出现。

    宁可可此时也正拿着饭帚,蘸了些浆糊,涂画在对联四周,再由两个哥哥贴到不同的地方,最后,只余一张宁许应宁可可的要求,写的竖向横批:六畜兴旺。

    这时宁纵贴完铺门口的对联,走到院子的小石台这边,又看了看台面上碍眼的那四字长条,一脸纠结:

    “那鹿如果识字,准得拿脑袋顶你。”

    宁可可拿了块布,擦去了手上粘的浆糊,‘有理有据’且胡说着:

    “我故意没让二哥写上下联,只一个六畜兴旺,那这里面它就得有鹿,还得是梅花鹿。”

    “哦?”宁纵擦着有些被染红,还粘有浆糊的石台,擦到一半又端起那盆浆糊:“你有本事再说大点声,看你二哥听了给不给你加练字,还有,这长条拿走,别挡我擦桌子。”

    练字的话题再被提起,宁可可再一次鼓遒起宁纵:

    “大哥,人都说长兄如父,你这大哥当的,再不拿出点威严来,岂不是让二哥称霸一方了?”

    宁纵差点一个没忍住弹个脑瓜崩出去:“你这脑子里又算计着什么呢?”

    “我想的大哥肯定也想到了。”宁可可凑近说:“大哥你去同二哥商量商量呗,明天那两刻钟的练字就省去,也图个吉利?”

    “我可不去!”宁纵立马拒绝:“我看呀,也就你说着软化好话,再倒个水锤个肩,把他磨到不耐烦,偏还训你不得的时候,才有用。”

    若平时宁可可早就这么干了,今天的练字她都不想写,但奈何这两天情况不对劲啊!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压力太大神经不正常了?

    “大哥,二哥这两天脸色有些青,我不敢、我认怂,大哥还是你上吧,拿出当兄长的范儿,说他!”

    “你可着就逮我…”

    “哦?看来平时还是关心你少了,才让你误会了些什么。”

    宁许的突然出现,才让宁可可反应过来门都开着:

    二哥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呢?

    【明明是您和宁纵聊得太入迷,这小院也不隔音呀!】

    对此,宁可可一秒换脸,谄媚地笑着,走到宁许身边:“怎么会呢二哥,定是你听错了误会,二哥哥可好了,对吧大哥?”

    “是...吗?”

    【看看宁纵这白眼翻的,这是饱含了多少情绪在里面啊!】

    可就你会说话,尽气我搁这儿。

    【宿主,您可得说到做到,过年这几天不会给我关了的。】

    宁许虽然没有推开拽袖子的宁可可,但依旧问着:“今天的练字写完了?”

    “写完了写完了,早上那会儿就写完了。”说罢才顿了一下,换了个语气:“二哥哥,明天大年初一呀,痛快玩上一天多好,对不对?练字什么的,以后再补呗?”

    大哥就没靠谱过,还得我亲自来!

    【我觉得宁许说得挺对,这也没有认识的人,没着地方到处去拜年,在家也是无聊,练字就当打发时间了呗?】

    那你帮我写。

    【我才不想…我也想为宿主分忧,但奈何本福袋做不到啊,嗯,就是这样。】

    宁许对于宁可可耍嘴皮子偷懒的行为,并没想纵容,只是提醒着:“六畜兴旺的浆糊,可以揭下来当锅巴吃了。”

    “什么?”

    话题跳得有些快,这让沉浸在表演里的宁可可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被宁许的手推着转动了下角度:

    “哎呦,我梅花鹿干了!不是,我条干了,大哥你先把盆一放,我瓢去上面这层,从里面整点出来用。”

    【您这就不管练字了?】

    练字哪有我梅花鹿重要?我得快点贴上,待会儿还要去帮忙包饺子呢!

    说来,这启朝的风俗也有些不同,比如这对联得年三十贴,饺子也必须在年三十这天的天黑前包好,再放到外面冻一宿,初一早上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才能下锅。

    这不一大清早,饺子下锅浮起(福气)后,爆竹也一声声地响了起来。

    宁纵点了爆竹,还非让几人都看完了,然后再一起回去吃饺子。

    菜都是昨晚剩下的,因为初五之前不能杀生,所以若想吃得好些,除了年夜饭多做一些,另一种办法就是将提前宰杀好的肉类放雪里冻着。

    这早饭结束后,宁可可坐在铺子里,看着街道上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有扫雪的、有铲冰的,还有巡逻的侍卫,偶尔跑过一辆马车,也没有半分驻足的意思。

    这一刻,她有些庆幸自己是孤儿,如果不是孤儿,也许会想家,再多少添些对亲人的思念。

    只是她唯一能惦记的就是掉进崖下湍急河水中的自己,亦或者实验室里的半截论文。

    总之想了许多,但就是不愿动笔做些什么,放空的时间里,感觉气氛明显不对的福袋,都襟了声。

    装有压岁钱的小红袋子,该是一早就压在枕头下的,但天还不亮时,宁纵和宁许两个人,就站在宁可可门口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不就拖到现在。

    宁许从卧房拿着压岁钱,走到了背对自己坐着的宁可可身后:

    “怎的,有只年兽咬着你的袖子往这儿拽?说着不许练字否则就吃掉…你,怎么了?”

    宁可可一回头的功夫,不知道为什么,但八成是眼泪不听使唤,一滴滴的不停往外冒。

    站着的宁许见她这样,一时僵在了原地,两只胳膊半抬着却不知道如何动作,只是彼此对望见,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回对方落水的那一天。

    同样想法的宁可可,也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吓我一跳,还以为又倒回刚来在这儿的那天呢!我好不容易赚的钱,可不能一转头就没了!

    【所以,宿主,这算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吗?】

    嗯!

    【呃…那,本福袋再次祝宿主新年快乐!】

    宁可可抬头看着明显有被自己吓到的宁许,不自觉地感到些尴尬:

    “我没想哭,被风吹的,你信不?”

    “信。”

    宁许应着,又拿出一块手帕在宁可可脸颊两边,各蘸了一下:

    “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待会儿大哥那里还有一份。”

    宁纵过来的时候,宁可可虽然抛着小银豆子在笑,但眼眶还是有些微红,但他也不好问些什么,毕竟妹妹笑得很开心,等过后再问二弟吧!

    他这么想着,就直接递过去了装有压岁钱的小袋子:

    “给,新年的压岁钱。”

    “谢谢大哥,祝大哥新年快乐,事事如意,平安顺遂,升官晋爵!”

    宁纵还是第一听新年有这么送祝福的:“想得倒挺美,还升官晋爵,再等你大哥几年吧!”

    “那再加个祝大哥早得佳人,抱妻抱娃!哦!也祝二哥早遇二嫂,妻儿满怀……?”

    只是宁可可没说完,宁许就冷下了脸:

    “看你也闲着没事儿,实在心疼你无聊,半时辰的练字若能做到…那可就太好了!”

    本来还仰头期待着,若能做到的下一句,是几天的练字免去的宁可可,瞬间不乐意了,但想要理论的时候,宁许已经大步回了卧房:

    “还带这样的?”

    宁可可不理解,宁可可并不接受,所以她打算就坐这儿玩一天!

    【出息了呀宿主,还是第一次瞧您这般硬气!】

    鹌鹑急了咬人也很疼的好吧!

    【新年新气象,再接再厉,地位反超,宿主加油!】

    嗯!

    宁可可一拍桌子愤愤地,朝后院喊了声:“我一个字也不写!”

    她这一喊,宁许听没听见不知道,反正把一旁的宁纵给震惊了:

    “看你眼睛红红的,还以为他又惹你什么,看样惹人的是你呀?”

    当头一口锅落下,差点让宁可可一个呼吸错乱:

    “大哥,刚才…然后你就来了,我哪敢惹二哥呀,简直是小孩的脸六月天,说变就变!”

    这小屁孩,气死我了!

    【宿主,您小宁许两岁。】

    他成年了吗?老娘二十多再过几年就奔三的人了,比他小?笑话!

    【这…活的久不一定心里年龄大呀。】

    你什么意思?站哪儿边的!?

    【宿主,您今天的脾气,属实有些暴…很好。】

    这种情况,属实让还在懵圈的宁纵更迷糊:今天这是怎地了?一个两个都不正常,要说回屋的那个读书读傻了吧,也说得过去,可旁边这个…

    他转头才发现,自己妹妹一直在看着自己,没错,宁可可就是在等宁纵,对她刚才说得那番话的认同。

    “嗯。”宁纵点头,但转身:“我去院里喂梅花鹿去,你、有事儿叫我就行。”

    这一天宁可可落实了一字未写,但奇怪的是,直到晚饭时宁许也没主动问这茬,那她自然不可能提醒。

    但是,好心情没稳定多久,晚上睡觉前,那自从第一次分别后,时隔几个月不见的腹痛腰疼又来了。

    【我就说您今天情绪不对,原来如此。】

    我现在没得力气跟你说话,安静,晚安!

    这一夜,宁可可睡得很不安稳,主要是这腹部这腰,疼得着实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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