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砸了任务本就让人沮丧,尤其这失败还发生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就更令我感到挫败。

    ……还是自己最引以为傲,视为在里世界生存的资本的领域。

    想到这我又控制不住,沉沉叹了口气。虽然我劝说自己,当时的我不知事情全貌,很难考虑周全。而且入梦传信的小青蛙精催我催得很着急,我跟着指示直接尝试使用幻术是服从上级命令的规范操作。

    可心还是一点点,随着阴暗走廊里随风晃晃的烛火沉下去。

    虽然经过简单打扫,但城堡四处还是能看出战斗的痕迹。比如很多地方的电线断了,照明只能暂时靠墙壁两侧的古老烛台。烛台上火苗颤颤,好像要被Xanxus和斯库瓦罗走路带起的风刮灭,但坚持着燃烧,照亮可怜兮兮的一小段路。

    时明时暗,显得整个走廊阴森森的十分压抑。

    第三十三次被蜡烛的光晕短暂照亮,我想,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已经察觉到白兰关于我所拥有的能量波动信息有问题,已经知道自己应该更擅长雨和雾,怎么就不多想一下具有雾属性波动的我,在十年后遇到危险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用雾属性人员会用的幻术逃跑呢?

    就算我当时不知道幻术可以实体转移,没想过逃脱的可能性,至少也应该从雷和岚的属性推测里隐约摸到十年后的自己有意在避免使用最擅长的属性。

    不管她为什么避免使用,我跟着做不就行了吗!

    现在倒好了……

    扰乱了玛蒙和十年后的自己的布局,影响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两个家族之间已经死了很多人的斗争局势,虽然这两个只是猜测,未必有那么严重也未必发生,但出现这个可能性已经是我愚蠢作为的后果。

    我或许有一些,比十年前的老大粗杀手们多那么一丢丢的政治智慧,可这一点小聪明在十年后的世界完全不够看。看着走在前面的斯库瓦罗和Xanxus的背影,我意识到自己完全是拖后腿的那个。

    在之前这感觉模模糊糊,可现在蒙在我眼前的纱帘被十年后的自己掀开,我因而能看清这一切。

    Xanxus叫我和斯库瓦罗留下来,像和十年前那样要我们针对当下情况给瓦利亚之后的行动出一个解决方案。

    当时他起身起得很急,凳子腿刺啦一声巨响,吓得我抖了一下闭了嘴。贝尔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怪笑,说完了Boss生气了。

    我没理他。还用他提醒?这难道看不出来吗?

    大家都看出来了,时间似乎暂停了一秒然后很快饭桌上又热络了起来,不过不是那种正常的热络。

    列维:“能够获得Boss的信任,还被给予弥补过错的机会已经需要万分感激,就算你是十年前的Passero也……”

    “列维!”鲁斯利亚小小地尖叫一声,又冲我道,“Peppe不必太多心,大家都没有怪你!幻术这个法子本来就是Boss决定的……”

    “怪?我没有那个意思……”话到一半,列维立刻又反应过来,质问鲁斯利亚“你的意思是首领错了吗”?然后被旁边斯库瓦罗恼怒的一拳锤中,发出呕声。

    贝尔唰一下站起来说太恶心了王子要走了。弗兰随即附和跟着推椅子起身,走了没两步就被贝尔警告说“死青蛙不要总跟在王子后面”。

    “Me也不是很想和堕落王子走同一条路,不过看来我们目的地在相近的位置,所以请王子括号伪暂时忍耐一下吧——”

    又一阵凳子腿和地板的摩擦声音,以及有一点哑的嗓音。“好了!”我收回视线看到对面斯库瓦罗站了起来。

    “已经坐在这里,就别想东想西的。”他看向我,那并不是轻飘飘的一眼,眼神里也没有之前常见的不耐烦和瞧不起。“不是说了吗?回来就回来了,躲好别在战场拖我们后腿就够了。”

    他比十年前更成熟稳重,虽习惯性皱着眉不过面色平静,昳丽五官带来的锐利感也因之削弱。周身流露出一股精英杀手所拥有的,由过去重重胜利堆叠出的沉着与自信。

    我与他对视几秒,在沉默对峙之中放弃了,肩膀一松垂了头也起身。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我低头小声,避开了他们的视线。“……努力不辜负首领的信任的。”

    但是我真的能做到吗?

    掉到战场已经给Xanxus添了麻烦,全靠他碾压性的实力才没真的拖了后腿。可用了幻术逃出的我,睡了一个上午才想起来这件事的我,真的能不影响瓦利亚的计划吗?

    我瘫在目的地房间的奢华单人沙发上胡思乱想,斯库瓦罗让弗兰和我转达“能接受并且应对百分之十的失误状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百分之十会连带着引出这么多超出计划的事情呢?

    Xanxus让我们做应对方案,可我觉得我给不出什么方案。

    我斜靠在沙发上,大半身体几乎陷进其中,油然升起一种疲倦,不过意识却很清醒。

    清醒地漫无目的地在这个房间里飘来飘去。

    这个房间是……不知道什么室。

    几分钟前我和斯库瓦罗准备走,而鲁斯利亚也扶着列维正要起来,走廊那边就跑过来一个不认识的瓦利亚成员,说彭格列的使者已经到了城堡门口,想要与瓦利亚会面。

    斯库瓦罗低声嘀咕了一句彭格列,就示意地扭头看向鲁斯利亚,而后者则一边拖着列维一边比划没问题的手势,说交给他就好。

    再之后我们就赶上了Xanxus,走过七扭八拐的走廊来到了这里。

    这看着可能是个战时指挥的地方,因为房间内有一个很大块的电子屏幕,带着复杂的按钮还有各种看上去是联络器的东西,非常之现代高科技,与古堡阴森古旧的风格格格不入,倒是电子屏幕旁边的沙盘看起来更像一座传统的军事堡垒应该有的东西。

    屏幕对面就是奢华沙发,和华丽的长绒地毯——被踩出好多脏脚印坑,Xanxus看到的时候脸色更阴沉了几分,然后给了地毯一脚。

    我大概能理解他的怒气。基地被敌人占领了,还糟蹋成这个样子,是个人都得生气;更何况估计还有对我的不满,但是碍于报丧鸟牺牲的缘故不得不把怒气忍耐下来——

    “Passero!”压抑着怒火和烦躁的声音。

    看吧!这就是忍不下去了!飘忽的意识立刻坠回肉//体里,我一个激灵直起身子:“到。”

    迎着Xanxus暗红色的眸子我声音渐弱:“……呃,不是……对不起。”

    本来就是戴罪之身结果不想着将功补过还在开会前发呆,这完全是在固体和气体的边缘试探了吧?!

    胆子也太大了。我简直想打醒自己。再怎么也应该把自己掩饰得更好些,不能被直接抓包走神吧?

    “你在为谁道歉?”Xanxus沉声问我。

    “我……”我觉得有点晕。

    他冷笑:“为了随意定计划还把命填进去的自己?还是为了现在活着的你自己?”

    “还是你觉得瓦利亚不应该救你,替做了错误判断的我们道歉。”

    我讷讷说不出什么。他明显不想听我说真话。

    但沉默也是一种回答。我似乎听到Xanxus叹了口气,待我看去他又是平时常见的勉强能算得上平静的表情。

    “瓦利亚不留弱者,存活下来的人,上至首领下到杂兵,全部是从无数次战斗之中厮杀出来的胜利者。”他说,“失败意味着要接受瓦利亚的残酷惩罚,或者弱到被敌人杀死免去责罚。”

    “这是瓦利亚的优胜略汰机制。”

    我大概知道这种东西。十年前的贝尔对鲁斯利亚说过不应对我太温柔,要通过严苛考验不断测试,直至确定我拥有瓦利亚素质。

    “存活,或者被敌人杀死。只有这两种选择。”

    Xanxus说:“既然你能从白兰手底下保住命,还能靠自己领悟幻术技巧逃出来,那就理所应当回到这里。”

    意思说得清楚明白,来到十年后的世界并且依靠自己逃出密鲁菲奥雷已经是通过了两次敌人的筛选,这样活下来的我自然应该回到瓦利亚。

    “……但,”我嗫嚅道:“这样说的话,既然我已经保住命了,那再多呆几天也没问题。如果我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可以偷偷混进白魔咒队伍在放风时候溜走,不必让瓦利亚冒这种风险。”

    虽然白兰未必知道奶嘴的事情,但我逃了是真真切切的事实,而唯一能和我逃走联系在一起的估计就是瓦利亚了。

    尤其在转移阵地的时候还遇到了白魔咒的追击。我掉下来,而后白魔咒出现,很难不让人猜想两者之间的关联。“之前白兰说没有发现瓦利亚的踪迹,但怎么突然就有人发现了?瓦利亚的隐蔽水平又不会一天之内断崖下跌,唯一可能就是因为我的缘故……”

    “怕给瓦利亚树敌,但你恐怕忘了一点。”Xanxus打断我。“隐藏于黑暗不能见光的影子部队,本来就是替彭格列做招惹敌人,消灭敌人的脏活,瓦利亚本就不怕有敌人。”

    “况且就算密鲁菲奥雷没有发现我们,我们也会主动找到他们的。”

    可能是因为经历太多我对杀气的感知越来越迟钝,或者是精英杀手们在一次次出谋划策之中逐渐接纳了我,我就几乎没有再像降落到云之战现场那样感受过他们的强大威慑力。

    然而现在,这样说着话的Xanxus,虽没有什么动作,但暗红色瞳孔在睫毛的阴影下发亮,熠熠仿佛黑夜中蛰伏的野兽一般。

    ……危险而强大,让人难以错目的美丽猛兽。我呼吸一滞。

    “瓦利亚的干部因为那种奇怪的原因死了两个,密鲁菲奥雷必须要付出代价。”猛兽望向我,我看到他眼中似乎有火光燃烧。

    而银发的,相较于十年前沉稳了不少的剑士也笑,鲨鱼牙寒光闪闪,熟悉的傲气又在他脸上重新出现:“为了大局的牺牲,只一次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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