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摔倒的瞬间我曲起手臂,左手扣紧蓝波,右手胳膊肘向外,形成一个尖角狠狠撞向密鲁菲奥雷。

    那人的喋喋不休顿时停止,变成一声从腹部深处吐出来的嗷,然后我在风的呼啸,蓝波的哇哇大叫里立起手臂,扬手抓上男人的脸。

    嘶拉——

    尖锐的穿戴甲扎进皮肉往下滑,我感觉自己的本甲几乎要被掀起。

    密鲁菲奥雷骂了一连串意语脏话,伸手朝我抓来,蓝波尖叫的示警与其一同而至,然而下一秒又被男人的痛呼盖过。

    “……你这婊子……!”

    他手上又挨了我一爪,但仍然忍痛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估计他目标本来是我脖子,或者是正好挡在我脖子前的蓝波的脑袋,但我胳膊一转,回防得比他更快。

    皮肤接触地方有粘腻温热的触觉。男人表情扭曲,右脸上三道和掌心伤相仿的抓痕淌血。

    “女人家的伎俩……!”意大利语开头,被他中途切换成日语。他嘴皮子动得像机关枪,吐沫星子要溅到我脸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走?!”

    “看到这些风了吗!你跑到哪里我都能召唤风把你吹过来!所以你趁早放弃这些小花招——”

    “召唤?”我重复。

    手腕被他攥住的地方发痛,不过那种痛并不如之前,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地衰弱。而男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眼睛烧得要冒火,手上却因为血,也因为别的原因打滑。

    我扭了扭手腕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便知道是时候了。

    于是猛地向内一抽胳膊。

    密鲁菲奥雷,或者叫黑魔咒——这么近的距离我从他刚刚痛苦的弓身看到那件压在咖色外套下的黑魔咒制服——反应不及,我不怎么费力拽出手,擦着蓝波的牛角收回。

    向我一直瞄准的方向冲过去。

    “这样——”

    黑魔咒左手握着的匣子易主。

    “你还能——”

    指甲因为多次碰撞感到不适,但仍然坚持着用力。我抓紧了匣子。

    “召唤吗——!”

    扭转半身,扬起胳膊,甩手,猛地将匣子投掷出去。

    “呜——!”

    黑魔咒发出悲鸣,不知是为匣子远去难过还是被我抡圆了的胳膊抽到而感觉痛苦。后背的压力随着那一扔一下子消失了。

    我立刻趁着这个空挡往后退,前面拉扯我的力量也没有出现。

    计划奏效了。

    昨晚给蓝波做小绵羊套装时我仔细想过万一运气不好遇到敌人怎么办。这个问题我早就在第一次出门前就思考过并且得到了结果,但那种和摆烂无异的结果只适用于可有可无寄人篱下的我,并不适用于蓝波。

    我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就带蓝波出门,去赌一个别人马虎不会发现的可能。

    一番思索,我看上了行李之中的穿戴甲和麻醉剂:

    如果带有麻醉效果的小刀和钢琴线和普通人身份太不搭调,那么泡了麻药的穿戴甲总没什么问题了吧。女孩子手上喜欢做点小装饰不算奇异,遇到危险第一反应是用指甲进行攻击也算符合情理。

    我磨利了塑料甲片的前端,把它变成刀一样的武器;又刻意五指成爪落在敌人脸上,让麻醉剂顺着破开的伤以最快速度达到大脑。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麻药如何生效。我又不是药学专业,鲁斯利亚也没给我仔细讲解原理和使用方法,但我没有别的选择。

    在我发现自己必须反击之时,男人可恶的脸刚巧出现在最方便我攻击的路径之上。而且他衣服穿得齐整,除了脸和脖子,我一时半会找不到其他可以下手的地方。

    幸好,贝尔的麻药确实作用于神经。而且似乎只作用于运动神经。

    男人的动作变得迟缓了。

    我手忙脚乱地往后退,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男人是想过来抓我,他伸了手,但他手臂回拢的速度远没有之前快,只堪堪碰到我的裙摆。我又使劲一推,他攥紧的手就只抓到一把空气。

    痛觉没有随着麻药的生效而减弱,反而像加剧了似的——考虑到麻药主人的恶趣味,可能这玩意确实有这个功效。黑魔咒表情痛苦极了,受伤的那半张脸肌肉丑陋地扭曲跳动,自伤口流下的血因此流得歪歪扭扭,仿佛恶鬼。

    他死盯着我的眼睛里血红一片,全是瞬间爆出的红血丝。

    有点不妙。

    我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你想干嘛!”我冲着他大喊。

    没有立刻掉头就跑的原因一是我不想把后背留给敌人;二是我腿有点发软,可能刚转身就会被这个明显怒气上头的家伙扑倒在地;三是——

    我余光已经看到有人——被刚才那阵风吹得东倒西歪刚刚扶住店铺门把手起身的人——朝我们这边投来目光,似乎还有人举起了手机。

    手机。我眯了一下眼睛。这个时代的手机。

    机会来了,得叫他们帮忙报警。

    事实证明人不该一心二用。

    我意识只那么飘忽了一瞬,事态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能产生风的云之匣子被扔出火焰供给的范围,失去了与持有者能量的链接,本不该再有风,后背推力的消失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风确实又刮起来了,和血腥味,还有突进的模糊色块一起袭来。本该被麻痹住的人闪电般动了。

    不是,等等,说好的作用于运动神经呢!!

    我厉声尖叫出来。眼前景物快速褪色成模糊的色块,然后又变成一片空白。

    我以为我在尖叫。然而等蒙在头脑和眼前的白纱消失,我发现自己为了抡动装满腌制肉排和速冻煎饺的购物袋而咬紧牙关。

    手里紧握的沉重购物袋以提手顶端为圆心划出一条圆弧,弧线的终点是黑魔咒的脸。

    抡流星锤的我没有叫,受到重创的黑魔咒没有叫,正在尖叫的是蓝波。

    小牛在尖叫!

    他正在空中往下掉!一边掉一边尖叫!!

    我吓得头发都要炸起来,慌乱松手去接他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万分凶险之时用两只手去抡那个袋子,失去保护的小牛就这么被甩了出去。

    他哇啊啊叫,好像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被他甩了出来在空中闪光——估计是眼泪。

    但是下一秒甩出来的带颜色的东西也让我开始尖叫。

    “炸弹——!”

    我一把拍飞那个粉色的小玩意。

    周遭人群因为我的喊声炸了锅。我很清楚地听到有“卧槽”从人群里冒了出来。

    我在小牛落地之前终于扑出去接住了他。这家伙结结实实给我来了一下,我感觉胳膊关节还是哪里肯定是被重力势能伤到了,小臂也在地上磨出一条伤,但此时我顾虑不了那么多。

    我换了日语,指着晕倒在地的黑魔咒高声喊“有炸弹人!恐怖袭击!快跑!”,然后抱着蓝波,一头冲进混乱的人群之中。

    身后很快传来砰的一声,不,是两声巨响。

    刚刚掉了两个手榴弹出来?

    我分了神仔细回想,可怎么也不记得自己有一巴掌拍掉两·个·粉色的爆//炸//物。

    不过也没时间让我多纠结。因为蓝波已然悠悠转醒。

    这小孩刚刚头朝下跌,我伸手接,先接住的也是他那颗大蓬蓬头。也不知道那个花椰菜脑袋能不能提供足够的缓冲?我一边跑一边忧虑地摸他脖子。

    “你没事吧?”

    脖子不会被折断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等你不是要吐吧要吐往外吐别吐我身上!!”

    “噗——”

    一口果汁被沢田纲吉喷出来。

    橙色液体喷溅到t恤前襟,但没有获得衣服主人一点关注。

    “你说什么?”沢田纲吉只来得及抹干嘴角,不可置信地把刚听到的信息重复了一遍,“蓝波的戒指出现在面粉袋里?!”

    “哇小心一些——欸?是这样没错。”

    “纲君,怎么了吗?”

    两个少女一前一后回应。

    似乎不理解纲吉如此反应的原因,三浦春慌乱拿手帕擦果汁的动作停下,懵懵懂懂地给出了回答但脸上却是一副完全在状况外的不解表情。而与大大咧咧的好友不同,京子眉头高扬着,细细的眉尾却向下垂,显出担忧的模样。

    “没……没有。”

    沢田纲吉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总觉得戒指掉在面粉袋里有些不对劲。或许是他想多了吧。听小春说的时候,他总联想到Passero外出前摘掉所有戒指塞到他手里的画面。

    于是他的心也像当时捧住一堆戒指那般,变得沉重起来。

    ……这次蓝波的戒指单独出现在那种奇怪的地方,不会又和Passero有关吧?

    虽然内心忐忑,然而被女孩子们这样关切看着,沢田纲吉仍然努力作出无事发生样子。

    “没,没什么啦……”虽然装得不怎么样,磕磕巴巴,都要咬到自己舌头。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她们多担心啊!

    她们已经被莫名其妙地被带到危险的未来了。

    “可能是蓝波又在厨房里乱跑了吧。真是的!”他假装责怪了两句,话题转到蓝波本人身上。“那蓝波人呢?”

    “这个……”对面两人对视一眼。

    “早餐之后就没有见过了。”京子说。

    不好的预感越发明显。沢田纲吉嘴角抽动,又问那么Passero呢。

    两个人还是摇头。

    三浦春又低头开始忙碌起来。“说起来,刚才拉尔小姐也问了这个问题呢。”

    “拉尔?”

    “是啦。”她折叠手中的帕子,利落接道。“问我们有没有看到蓝波。”

    训练室没有放拖布,撒了的果汁只能用手帕擦掉。等干了之后可就不好擦了!

    她专注地把干净的一面折到外继续去清理污水,同时回答纲吉的问题。“拉尔小姐听说之后脸色就看起来有些不好,叫我们送果汁过来,自己好像忙什么东西去了——阿纲先生?”

    本来脱力坐在地上的少年突然站了起来。

    “抱歉——!”

    “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我先走了!”

    再抬头,小春只看到纲吉跑远的背影。

    “怎么也跑了呢……?”

    暗恋的少年很善良体贴,哪怕匆匆忙忙离开也记得照顾别人的情绪先道歉,说自己有事先走一步。但三浦春仍然因为难以言说的情感捏紧了手帕。

    伙伴替她说出了心里知道,但一直不能理解的事实。

    “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重要事情要做吧。”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能让她们知道呢?明明她们,也同样处于这个时代之中啊。

    三浦春手攥得紧紧的,感觉每天的低落时刻【1】好像要提早到来了。她有时会有些嫉妒Passero,最开始她觉得是因为阿纲先生越来越多地提到了Passero的名字,但很快她就想清楚是其他原因。

    同样是半途加入,不擅长打架的普通人,为什么Passero能够参加训练,和朋友们一起战斗,而她们却要被隐瞒被迫缺席呢?在饭桌上她听到过Passero抱怨训练——她说那是什么幻术之类的东西——内容枯燥无味还没什么帮助,考考考不知道考了个什么。如果她能有机会帮到阿纲先生的话,就算每天都抄出那么厚摞的笔记,每天都考试她也乐意!

    糟了,她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怎么办啊,她还没去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她不想在好友面前哭。

    三浦春知道好友也因为未知而忐忑不安——当初她就是因为哥哥行踪不明而执意回家。而现在京子站在她身边也有些忧愁。

    她听到京子微微叹气,扭头看,就看到朋友正握着纲吉刚换下来的满是汗水的腕带,朝门口方向望。

    “……既然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我们就做这些小事好了。”沉默片刻,好友突然开口。

    小春一怔,就见短发少女转过脸来,又舒展了眉头仿佛不曾发愁过一样冲她微笑。

    “自从训练开始,大家都变得更辛苦了……就需要我们扫清障碍,让他们可以放心地去忙碌了。”笹川京子眉眼弯弯,“小春你不是也经常这样对我说吗?”

    “对哦。”三浦春微微吸了一下鼻子,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深呼吸郑重开口。

    “让大家毫无顾忌地去战斗,并且成为大家坚强的后盾是我们的责任。”她重新振作了精神。“是这样没错!”

    与此同时,从训练室跑掉的沢田纲吉也振奋了精神。

    Passero和蓝波果然不在基地之中!沢田纲吉精神到想要咣咣以头抢地。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他先去了有主控室的幻术训练房间,里面空荡荡没有人影。再然后他去了监控室,屋内两个人和他对上视线。

    Reborn和他说“ciao”。

    Ciao什么啊!!他怎么能在还有人偷跑的情况下保持冷静啊!

    Reborn因为Passero和蓝波在外遇到危险之事被强尼二叫来。额头锃亮的男人现在满头大汗,流了擦擦了继续流,额头都快变成磨砂质感。

    “……监控到Passero小姐被抓走就结束了。”因为沢田纲吉的到来,他又简单说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情,然后指了指大屏幕上突兀的漆黑小方块。“好像是对手能够操控风,风把电线刮断了所以信号中断……风太先生已经前往维修了。”

    “拉尔小姐也出去营救了,但是……”强尼二的汇报中止,表情很有些难看。

    Reborn跳上操作台,点了几个键之后沢田纲吉就看到有几个监控画面被放大了。

    “但是状况不太好?”

    “是……是的。”强尼二汗流得更猛了。“刚才d出口两个街道外的监控区域发生爆炸,看那个爆炸的火光,应该是拉尔小姐遇到了敌人……”

    沢田纲吉望着放大的画面,那大概是居民区,他对街角的砖瓦很是熟悉。但在熟悉的墙壁旁边,他看到有面容陌生的外国人聚在一起,面色凝重好似在密谋什么。

    几个监控画面对着不同的地方,相同的是其中行事鬼祟的外国人有的在匆匆移动,有的接了电话之后也开始移动。

    “他们在往那两个方向聚集。”

    Reborn打断强尼二的话。

    他一直上翘的嘴角变平,有逐渐往下掉的趋势。“这两个位置。”

    他又划动几下,调出并盛的平面图。“商业街、和刚才爆炸发生的区域。”

    “敌人在往这两个方向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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