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剑主。 ”顾幼芝平静心情，走近，“您为何也来了这里？”
祁问川并未回答，“你来藏书阁，只为了找这个？”
顾幼芝脸上有些挂不住，以她的修为，无法悄无声息的进入祁家藏书阁。在来之前，顾幼芝求剑主在她身上施加了掩饰法术，打着的借口挺正义，来藏书阁找一些资料。
“我之前很好奇。”顾幼芝看着书卷，“剑主您为何对这块玉石在意？”
祁问川目光落在书卷上的玉石上，他没想到这女子如此敏锐，“他山之玉，是我面具的制作原料。”
他伸出手，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好像世间一切都是他的，顾幼芝下意识的也伸出手，将书卷放在他的手上。两人手指接触，一触即分，顾幼芝收回手，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触感不像是皮肤。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剑主握书的手上，却见那手指骨节分明，像是竹节，利落又好看，她目光有些移不开。
“看什么？”剑主问。
顾幼芝仰头，目光撞入剑主的眼中，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平静、淡漠，尽管被她欺骗和打量，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顾幼芝偏开头，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
和幻境中的祁问川接触了些时日，再次见到剑主，她竟然觉得违和和不适应。
“剑主握剑的手，没有茧子。”顾幼芝指出。
剑主看着她，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却并未向顾幼芝解答什么。
顾幼芝也没有执着，“这藏书阁书籍种类繁多，天文地理奇珍异草奇石怪玉，甚至还有诸多食谱和酒方，剑主您涉猎好广泛。”
幻境由记忆构建而成，只有记忆主体看过的书籍，才会在在幻境中显示出内容，才会在藏书馆中显现。
从她做江沅时，曾陪着祁问川在藏书阁彻夜读书，只是读书的是祁问川，她总是撑不住睡去。她一直知晓祁问川很博学，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将祁家所有藏书都看了个遍，祁家作为千古以来的大族，藏书何止百万。
“这些书，我都了解一些。”剑主看着藏书阁，“你认为是我的记忆，造就了这个幻境？”
顾幼芝：“不是？”
“……”已经失去过往记忆的他，没有记忆用来构建一个这样真实的幻境，这里的书，以及外面的一草一木，都不可能来源于他。
但他并未很快回答。
昨夜调息之时，原本应该静心的他，脑中却瞬息万变。在自身了无边际的意识海中，却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飘在海面之上，随着浪花浮沉，海水已经淹没到了脖颈，无数根海草缠住了脖颈，随着海水的翻滚，缠绕加紧，窒息愈盛。
到他这个修为，梦境已经不只是梦境，它可能代表某个灾难，代表某一个变故，抑或是预示一个命运……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身不由己的感觉了。
而随着这个梦境的结束，他记忆中的某一部分，却又开始复苏。
他看见了年少的自己，与一女子站在一起，那女子穿着一身冬装，青蓝色的对襟袄子，样式规整，两人一同站在飞船上，那女子倚在栏杆上，看着偌大的临州笑，“我从未跟你说过，第一次见到你时，也是我第一次见雪。”
她说这话后转头看他，眼神坦荡，却不知道是在说单纯说雪，还是借雪说人，他忍不住想要避开她的视线，却又不愿让人看出自己的失态，于是他说，“江家居于春江畔，你年幼时呆在家中，没见过也正常。”
那女子便笑，“是啊，那时爹爹还在，我眼中都是春色，要雪有什么用？”
“好奇怪啊，祁问川，为什么是你呢？”那女子喃喃自语。
“如果不是我，你还希望是谁？”那一刻，他心中生出一股憋闷，虽然脸上笑着，但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觉得高兴。
女子却摇头，看着飞船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你实在太好了，我总觉得……”
总觉得……什么？女子没有说出来。
他心中却像是坠着一块石头，一直往下沉去，面前的女子，似乎离他很远，明明两人咫尺距离，他轻易伸手，就能碰到她的发鬓，可他心中却没来由的相信，若是两人有一日分离，她不会再来找她，不会挂念他，两人前尘尽断，没有未来。
“阿沅，你会是我的妻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会是你的丈夫，与你永生相随，生死不弃。他如此执拗的说。
他睁开眼睛时，这些场景并未随着梦境而彻底消弭，而是成为记忆，在他脑中生根。
身为剑主，他觉得疑惑，为何会心痛，为何会想要抓住乃至于控制一个人。
因着这几分疑惑，他跟着顾幼芝来了藏书阁。
这位五华宗现任宗主的侄女，父母在她年幼时便双双失踪，被那名叫椿华的妖族养大，不管是外貌、出身、修为……都与江沅并不相同。
心魔不会随意找个人便将其错认，这位顾道友与江沅，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这个幻境确实依照记忆形成。”他没有否认。
顾幼芝也并未多想，对她来说，这样的谈话，只是在消解她在面对剑主时的尴尬。她重新将目光放在书卷之上，有些奇怪的道：“您为何会说，副作用？”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食指尖尖落在那名叫‘容喜面’的面具之上，很是疑惑：“而这副面具，您为何几百年来，从未摘下？”
剑主目光也落在那面具上，只说：“无法摘。”
顾幼芝疑惑。
剑主为她解答道：“只要戴上，便自动舍弃了自身的面容，我面具之下的样子，难以面对众人。”
他并不觉得舍弃容颜，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在很多人眼中，与世间之人格格不入，就是异类，而凡是异类，都被大部分世人排斥。
当然，到了他的修为，很多人或许也不在意这些小事，但戴着面具，依旧能够摒弃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这一副面具，并非能被人轻易摘下，即使是他，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一点，他并没有跟顾幼芝言明。
顾幼芝诧异不已，万万没想到五百年后的剑主，拥有了无上修为，却失去了自己的容貌。
“剑主对人族有举世大恩，即使有一日摘下面具，也能受人敬仰。”
剑主只是笑，“借你吉言。”
只是副作用是什么？剑主并未回答。
“对了。”顾幼芝拿出一个一个铜制盒子，“您之前让我去取的这个东西，我已经取了。”
这是祁问川支开她当晚，借口让她去拿的东西，虽然或许对对付恶鬼没有作用，但想必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剑主接过来，心念一动，捏住盒子的手一紧，“我知道了。”
顾幼芝点头，便打算离开。
剑主并未阻拦，顾幼芝离开之后，剑主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把精巧的匕首，匕首之上，有着属于剑主的本源气息，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清润的水香，来自于另一人。
这是鸳鸯匕，只存在于道侣之间，取两人心头血，炼制定情信物，这一把是男子制式，应该属于年少时期的他，而另一把，属于谁？
也就在拿出匕首的刹那，他心口像是被什么扯住，一股气息凭空出现，他内视自身，灵魂之上，心口之中，赫然有一枚鲜红的印记。
他自修行无情道之日起，这枚印记便变得暗淡，几近消散，如今竟在接触这匕首的刹那，鲜红如血。
这把匕首，从一开始取来，就是给他的。
那心魔，想要告诉他什么？
“剑主。 ”顾幼芝平静心情，走近，“您为何也来了这里？”
祁问川并未回答，“你来藏书阁，只为了找这个？”
顾幼芝脸上有些挂不住，以她的修为，无法悄无声息的进入祁家藏书阁。在来之前，顾幼芝求剑主在她身上施加了掩饰法术，打着的借口挺正义，来藏书阁找一些资料。
“我之前很好奇。”顾幼芝看着书卷，“剑主您为何对这块玉石在意？”
祁问川目光落在书卷上的玉石上，他没想到这女子如此敏锐，“他山之玉，是我面具的制作原料。”
他伸出手，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好像世间一切都是他的，顾幼芝下意识的也伸出手，将书卷放在他的手上。两人手指接触，一触即分，顾幼芝收回手，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触感不像是皮肤。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剑主握书的手上，却见那手指骨节分明，像是竹节，利落又好看，她目光有些移不开。
“看什么？”剑主问。
顾幼芝仰头，目光撞入剑主的眼中，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平静、淡漠，尽管被她欺骗和打量，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顾幼芝偏开头，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
和幻境中的祁问川接触了些时日，再次见到剑主，她竟然觉得违和和不适应。
“剑主握剑的手，没有茧子。”顾幼芝指出。
剑主看着她，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却并未向顾幼芝解答什么。
顾幼芝也没有执着，“这藏书阁书籍种类繁多，天文地理奇珍异草奇石怪玉，甚至还有诸多食谱和酒方，剑主您涉猎好广泛。”
幻境由记忆构建而成，只有记忆主体看过的书籍，才会在在幻境中显示出内容，才会在藏书馆中显现。
从她做江沅时，曾陪着祁问川在藏书阁彻夜读书，只是读书的是祁问川，她总是撑不住睡去。她一直知晓祁问川很博学，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将祁家所有藏书都看了个遍，祁家作为千古以来的大族，藏书何止百万。
“这些书，我都了解一些。”剑主看着藏书阁，“你认为是我的记忆，造就了这个幻境？”
顾幼芝：“不是？”
“……”已经失去过往记忆的他，没有记忆用来构建一个这样真实的幻境，这里的书，以及外面的一草一木，都不可能来源于他。
但他并未很快回答。
昨夜调息之时，原本应该静心的他，脑中却瞬息万变。在自身了无边际的意识海中，却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飘在海面之上，随着浪花浮沉，海水已经淹没到了脖颈，无数根海草缠住了脖颈，随着海水的翻滚，缠绕加紧，窒息愈盛。
到他这个修为，梦境已经不只是梦境，它可能代表某个灾难，代表某一个变故，抑或是预示一个命运……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身不由己的感觉了。
而随着这个梦境的结束，他记忆中的某一部分，却又开始复苏。
他看见了年少的自己，与一女子站在一起，那女子穿着一身冬装，青蓝色的对襟袄子，样式规整，两人一同站在飞船上，那女子倚在栏杆上，看着偌大的临州笑，“我从未跟你说过，第一次见到你时，也是我第一次见雪。”
她说这话后转头看他，眼神坦荡，却不知道是在说单纯说雪，还是借雪说人，他忍不住想要避开她的视线，却又不愿让人看出自己的失态，于是他说，“江家居于春江畔，你年幼时呆在家中，没见过也正常。”
那女子便笑，“是啊，那时爹爹还在，我眼中都是春色，要雪有什么用？”
“好奇怪啊，祁问川，为什么是你呢？”那女子喃喃自语。
“如果不是我，你还希望是谁？”那一刻，他心中生出一股憋闷，虽然脸上笑着，但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觉得高兴。
女子却摇头，看着飞船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你实在太好了，我总觉得……”
总觉得……什么？女子没有说出来。
他心中却像是坠着一块石头，一直往下沉去，面前的女子，似乎离他很远，明明两人咫尺距离，他轻易伸手，就能碰到她的发鬓，可他心中却没来由的相信，若是两人有一日分离，她不会再来找她，不会挂念他，两人前尘尽断，没有未来。
“阿沅，你会是我的妻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会是你的丈夫，与你永生相随，生死不弃。他如此执拗的说。
他睁开眼睛时，这些场景并未随着梦境而彻底消弭，而是成为记忆，在他脑中生根。
身为剑主，他觉得疑惑，为何会心痛，为何会想要抓住乃至于控制一个人。
因着这几分疑惑，他跟着顾幼芝来了藏书阁。
这位五华宗现任宗主的侄女，父母在她年幼时便双双失踪，被那名叫椿华的妖族养大，不管是外貌、出身、修为……都与江沅并不相同。
心魔不会随意找个人便将其错认，这位顾道友与江沅，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这个幻境确实依照记忆形成。”他没有否认。
顾幼芝也并未多想，对她来说，这样的谈话，只是在消解她在面对剑主时的尴尬。她重新将目光放在书卷之上，有些奇怪的道：“您为何会说，副作用？”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食指尖尖落在那名叫‘容喜面’的面具之上，很是疑惑：“而这副面具，您为何几百年来，从未摘下？”
剑主目光也落在那面具上，只说：“无法摘。”
顾幼芝疑惑。
剑主为她解答道：“只要戴上，便自动舍弃了自身的面容，我面具之下的样子，难以面对众人。”
他并不觉得舍弃容颜，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在很多人眼中，与世间之人格格不入，就是异类，而凡是异类，都被大部分世人排斥。
当然，到了他的修为，很多人或许也不在意这些小事，但戴着面具，依旧能够摒弃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这一副面具，并非能被人轻易摘下，即使是他，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一点，他并没有跟顾幼芝言明。
顾幼芝诧异不已，万万没想到五百年后的剑主，拥有了无上修为，却失去了自己的容貌。
“剑主对人族有举世大恩，即使有一日摘下面具，也能受人敬仰。”
剑主只是笑，“借你吉言。”
只是副作用是什么？剑主并未回答。
“对了。”顾幼芝拿出一个一个铜制盒子，“您之前让我去取的这个东西，我已经取了。”
这是祁问川支开她当晚，借口让她去拿的东西，虽然或许对对付恶鬼没有作用，但想必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剑主接过来，心念一动，捏住盒子的手一紧，“我知道了。”
顾幼芝点头，便打算离开。
剑主并未阻拦，顾幼芝离开之后，剑主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把精巧的匕首，匕首之上，有着属于剑主的本源气息，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清润的水香，来自于另一人。
这是鸳鸯匕，只存在于道侣之间，取两人心头血，炼制定情信物，这一把是男子制式，应该属于年少时期的他，而另一把，属于谁？
也就在拿出匕首的刹那，他心口像是被什么扯住，一股气息凭空出现，他内视自身，灵魂之上，心口之中，赫然有一枚鲜红的印记。
他自修行无情道之日起，这枚印记便变得暗淡，几近消散，如今竟在接触这匕首的刹那，鲜红如血。
这把匕首，从一开始取来，就是给他的。
那心魔，想要告诉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