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底的天还不是特别热,但是空气中总是带着燥热,让人也很烦躁。尤其是周一的早上,上班族总是怨气比鬼还深,我也是这样,看到路上的狗都想踢两脚,头上仿佛有一团乌云在压着。早上跟着主任查完房,回办公室写着写不完的病例,偶尔还会有护士喊,顾医生,顾医生,这个病人有点发烧,整个人仿佛像个小陀螺转了一早上。

    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四十五,我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早上起的迟了,早饭都没来的及吃,整理了下手头的病例,一上午基本上都写差不多了,看了一眼旁边在敲着病例的韩医生开口道:“韩姐,快12点了,去吃饭吗?”。

    韩医生叫韩静,年纪也不大,30岁,年前刚考上了肿瘤内科主治医生,可以单独出门诊了,她精炼的齐肩短发,性格也很好,比我大两岁。

    韩静听到我叫她一起吃饭,手也没有停,继续刷刷的敲病例,回道:等一下,小顾,等我五分钟,写完这个病例就去吃饭。

    我看了看韩静那敲得飞快的手指说:没事韩姐,你先忙,我刷会手机。说完之后,从桌上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电量,早上出门100%,现在99%,默默感叹道,不知道是电池质量太好,还是工作太忙导致一早上没看手机耗电量为1。习惯性的打开微信看一眼,高中同学齐安安发来几条消息,还没点开和她的对话框就看到了最后一条消息是:顾知秋,顾同学6.25号周日晚上来参加我的婚礼啊。我惊讶,怎么忽然齐安安忽然结婚了,好像没听别的朋友说过她谈恋爱呢,去年都还没男朋友呢。

    我和齐安安是高中同学,大学都是在A城上的,我上的医科大,她上的理工大学。大学时候会偶尔一起吃个饭,寒暑假会约着一起回家乡B城。毕业之后,我考了了B城第一人名医院的研究生,她留在了A城在一家外企做HR,自然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少了,联系基本靠微信,会偶尔聊聊工作中的糟心事,以及听她抱怨大城市生活的艰辛。

    我点开齐安安的对话框,发来了电子请柬,电子请柬的封面就是齐安安和她要结婚的老公了,短发,戴个眼镜,圆圆的脸,我看了眼照片上的人有点眼熟,好像以前见过,又点开请柬看了下新郎名字,张森。我脑海里好像有这个人的名字,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也许是以前的同学,或者吃饭的时候见过,毕竟我从小记性就不好,尤其是记人方面,可谓称的上脸盲。再往下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日期是6.25号,地址是B城的一家酒店,我翻了下桌上的日历,在日历上划了个圈,想着等到5月底排班的时候,记得提醒排班的人别排6.25号值夜班。

    圈完之后放下笔我回齐安安的消息:“好啊,那天肯定去。”

    然后开始八卦:“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这个男生好眼熟,但是记不起来了”

    “你怎么偷偷脱单了,抛弃我了?,不是说好一起要去住养老院”

    “你怎么谈恋爱都没告诉我”

    我还想再八卦一下的时候,韩静大喊:啊,今天这个班就上到这里了,挣点窝囊费真的不容易啊,走,小顾,下去吃饭。我本着干饭人干饭魂的原则,放下了八卦的心,立马回应韩静:“韩姐走啊,我都要饿死了”。说着就往外冲,韩静在后面喊着,哎,你把你的白大褂脱了,又想逮着批评了是吧。听到这个话我冲到门口的脚又折返了:“啊,差点又忘了”。我脱下衣服感觉拽着韩静的胳膊出了办公室的门,这个时候穿过一间间病房,走廊里全是饭菜的味道,让原本就饿的我更饿了,感觉都想啃人了。我加快了步伐,拽着韩静的胳膊走的飞快,像是在竞走,午饭时间的电梯总是格外拥挤,住院部总共25楼,肿瘤内科的病房是在住院部15楼,住院部即使有六部电梯,但是电梯每次上下都要等很久,电梯永远是挤满了人。毕竟是下班时间,又不能走医护专用电梯,我和韩静只能站在电梯口的人群里等电梯。等电梯间隙我拿出手机低头刷,毕竟每天忙的跟陀螺一样,接收消息都要靠一点琐碎的时间。

    打开手机就看到齐安安回复我的消息:“你不记得张森吗?高中我们隔壁班的。”

    “我们去年在A城一个项目中遇到了,老同学吗,你懂得。”

    “我恋爱的时候发朋友圈了,估计你那个时候忙着考试没注意到,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这不是年纪到了,两家父母又都在催,所以就定了今年结婚,我自己的话肯定要再玩两年结婚的”

    底下还附上了一个叮当猫开摆喽的表情包。

    想到齐安安六月份要结婚,我抵了抵韩静的胳膊说:“韩姐,我下个月要去参加同学婚礼,25号别排我的晚班啊”。韩静听后盯着我看也不说话,漏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被她看着心里发怵,结巴道:“你,你有事说,别这样笑,怪吓人的。”

    “知秋,你身边的朋友都要结婚了,那你什么时候找男朋友,虽然在我们这个行业医生都是晚婚,但是好男人还是趁早找的呀”韩静调侃道。

    “这不是没遇到合适的,缘分还没到可能是”我叹了口气,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压着,那个人好几年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是否有女朋友呢。

    “行,我过几天排班的时候25号不给你排夜班。”

    说完电梯也到了,电梯里几乎站满了人,我和韩静上了电梯之后,按了负一层,负一层是医护专门的食堂,我平时几乎都是在食堂吃饭,因为工作之后为了离上班的地方近点,自己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房子,也不想做饭,基本午饭都在食堂解决。电梯里人多,虽然开了空调,但是人挨着人还是很难受,我往前站了下脸都快贴到电梯门了,然后又缩了身子,不让自己贴到别人。终于电梯到10楼停了,电梯里面有人喊:“麻烦让一让,我要下去”,我和韩静只能先出了电梯等人下去了之后再进电梯,瞬间电梯里下去了几个人感觉宽敞了很多,我也看到了站在最里面的一抹绿,看不清脸,因为近视,出来吃饭又没带眼镜,只看到了他穿着一身常服,一米八几的个头,因为他比旁边人看上去高一个头左右,短发,低头看手机。我感觉自己的心率瞬间在升高,只是看见个和他身形差不多的人都会紧张,此刻虽然背对他,但是感觉整个后背都在冒火,是他吗?怎么可能是?他军校毕业之后,去了很远的C城,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他也不会出现在B城,B城那么小,回来之后5年都没有遇见过他,怎么可能是他呢,我觉得自己在异想天开,此刻我只能抬起头,盯着电梯屏幕,看着它慢慢的从9跳到8到7,然后到5楼停下,没想到电梯到5楼忽然上来好多人,我和韩静只能往后退,但是又不想紧紧贴着别人,只能用手撑在胸前隔着前面人的后背,但是前面人太多了,根本撑不住,踉跄了一下就要往后倒了,这个时候感觉有胳膊横在了我的后背稳稳的撑住我了,因为电梯里人多也不好回头,只能微微侧着头说声:“谢谢”。

    那个人也没说话,收回了胳膊。我想回头看是谁,可是电梯的拥挤程度根本不允许我回头。终于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里的人全都开始往外走,我贴着电梯的墙边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抬头看那个穿着常服的男人的样貌,他在电梯的最里面等着前面的人下电梯。这一眼让我确定了他就是叶之舟,他的脸比以前瘦了点,身材还是那样匀称,脸比大学时候黑了一点,但是跟普通人比还是白点,此时我脑海里想了无数个打招呼的词。

    “你好吗”

    “好久不见”

    “你现在在哪工作”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我却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有时候就是这样,再分别的1925天里每天晚上我都在想他,在回忆,也幻想会不会再见他,见到他要说什么,可是真的见面了却一句话说不出口,仿佛有东西压在心里,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他好像没有看见我,径直走过我出了电梯,在他路过我的一瞬间,我闻到了他衣服上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还是大学时候我给他买的那个牌子的味道。此刻明明洗衣液的味道是那么的清新,为什么眼睛却湿润了起来,好像空气中撒满了辣椒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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