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苏筝喝酒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跟秦彻之流喝酒无非是把一桌子人灌醉,而跟苏筝喝酒需要斗智斗勇不说,他得给苏筝当调酒师,这家伙喜欢各种乱七八糟的品类跟口味混着来,稍不注意就掉坑醉死了。

    “你也不怕我在酒里下毒!”林嘉木头一次跟人喝酒这么憋屈。

    “要想杀我,你早动手了,不至于拖到现在。”喝醉了的苏筝态度十分散漫,原本倨傲的性格更上一层,趾高气昂的恨不得能把人气死,“有但你没那个本事。”

    林嘉木重重的放下手里的酒瓶,“你是真想死啊!”

    苏筝弯弯眼睛笑了起来,下一秒“咚”的一声倒在吧台上。

    看着倒在桌子上的苏筝,林嘉木嘲讽了一句,“自作聪明!”然后表情凝重的戳了戳对方的脑门,冷笑一声:“你现在是真的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但苏筝醉的不省人事,林嘉木还得给苏家打电话让他们把人接回去。

    送走苏筝之后,林嘉木也坐上了回家的车。他虽然不至于昏过去,但也醉的不轻,在车上吐过一回之后,回家还差点淹死在浴缸里。

    他甚至在水里做了一个遥远的梦,梦里冰凉的池水浸入骨髓,而视线里是漫天的荷叶跟莲花。

    挣扎着从浴缸里爬起来之后,林嘉木略微清醒了些,茫然的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迷迷糊糊的吹干了头发换了件睡衣走出浴室。

    结果一出门他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白珍珠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玩手机。

    林嘉木小心翼翼的走近,对方若有所觉的放下手机转过头,搭着沙发背看着他:“还没休息呢?”

    林嘉木闭了闭眼睛,脑子蒙蒙的,可能是幻觉。但他应该不至于这么脆弱,喝醉一趟就出现这种幻觉吧?

    白珍珠看林嘉木站在那里发呆,起身走到他面前,笑了起来:“怎么最近住我这儿了?”

    “珍珠?”林嘉木困惑的叫了一声。

    “你喝酒了?”虽然已经泡了好久,但白珍珠依稀能嗅到他身上残留的酒精味,“哇!要不要啊你!我不在的日子你不会借酒消愁吧?”

    林嘉木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确认了手下触感真实之后,把她抱进了怀里。

    “白珍珠!”他念她名字的时候语气有点凶狠。

    “哦。”白珍珠回答的漫不经心,她才不怕林嘉木发脾气,他有什么资格发脾气?明明是他先对JSS下手的,自己现在还肯回来见他一面已经很好了!白珍珠觉得自己简直是仁慈到家了!

    但是过了会,她觉得林嘉木抱着她的手隐隐有些颤抖,这家伙重重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说:“你别走……”

    白珍珠眨了眨眼,从林嘉木怀里挣脱出来,撑着他的肩膀,仰头看着他,“哦?”

    “我什么都答应你。”林嘉木其实有点酒精上头了,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你不要再走了。”

    白珍珠注视着林嘉木那双浅色的眼睛,在她这里,他一直温柔又强大的样子,突然这么脆弱还让人有些不适应。毕竟是自己的男人,不免会心疼。白珍珠有些怀念林嘉木那个喜欢养花种草的小王子形象了,起码那时候林嘉木看上去是真的很快乐。

    “真的,我什么都答应你。”林嘉木重复着这句话。

    白珍珠忍不住揉额角,她根本就不想对林嘉木提要求,本来就是为了不麻烦林嘉木才自己找路子的,结果林嘉木这家伙总给她添乱。

    白珍珠深谙跟醉鬼林嘉木交流的法则,抬着下巴问:“说说,你都可以答应我什么?”

    “你可以跟宫柒玩,可以跟苏筝合作。”林嘉木俯身,额头落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你喜欢开JSS,SSS,JJJ,我都不会管了。”

    虽然知道林嘉木说的是醉话,但是白珍珠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哦?还有吗?”

    “我可以帮你护住宫柒。”林嘉木闭着眼睛妥协似的说,“不让白家、秦彻、苏筝任何人打扰她。我承认她是天底下你最在意的人。”

    这话醋劲可太重了,白珍珠伸手戳戳林嘉木的脑袋,“我闺蜜的醋你也吃啊!”

    “我可以帮秦彻……”林嘉木的声音慢慢变小,“你欠了他的人情,不可能看着他输得一败涂地。”

    白珍珠的身体一僵,眼里露出惊讶的情绪,她过了一会才把手放在林嘉木头上轻轻揉了揉——喝醉了的林嘉木头发没全吹干,发根还有点湿意。

    白珍珠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回应:“哦。”

    “苏筝也死不了……”林嘉木的声音越来越小,“你所在乎的一切都会好好的。”

    从林嘉木嘴里听到苏筝的名字让白珍珠感到困惑,而林嘉木说的话就让她更加疑惑了。

    苏筝跟死搭什么边?

    但白珍珠没有细究,林嘉木已经快睡着了,她只能半推半揽着送他回房间休息。

    从秦宅出来的秦彻乘着夜色回了景园,推开大门走进这一片昏暗的建筑,他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另一个时空。现在他需要重新捋一捋思绪,关于十年前的事情。

    更确切的说,是关于苏筝和林嘉木。

    秦彻摸索着椅子上的花纹,轻轻闭上了眼睛……

    林嘉木从宿醉中醒来的时候,倒没有头痛,只是记忆有些混乱,他模糊间记得昨天有人喂自己喝了水,听他说了好久的话,但他自己都记不太清自己说过什么了。

    等他转过身,就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白珍珠,一种讶然跟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林嘉木放轻了呼吸,伸手轻轻把她的碎发捋到耳朵后面,手指虚空静静描绘她的面容。

    真是奇怪,怎么突然间回来了?

    但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不是一次两次了,林嘉木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送给了白珍珠。

    其实他一直在说谎话,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好像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公主,头上别着百合花,每一片花瓣里藏着半颗珍珠。

    他是一个不相信真善美的人,但他知道这个女人会相信。所以他一边哄骗着她,一边又恐惧失去。

    他需要收敛自己所有的坏脾气,需要在她面前表现得温柔又无害,患得患失。他其实很少能在她身上得到自己所需要的爱意,他的爱虽然不是全部的侵占,但他要求在她心中占据绝对重要的位置。

    因为这世界上喜欢他的人有很多,而他喜欢的只此一个。

    白珍珠是上天给予他的馈赠。

    是她,让他意识到自己可以学着去爱一个人。

    但一时半刻的,他也学不会应该怎么样去爱她。他能够尽可能的满足她的一切愿望,但实现了愿望的公主却并不开心。

    这很正常,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总是骄纵而有坏脾气的,白珍珠的性格虽然强硬了些,但她很少在他面前表露什么坏脾气。他能感觉,她多多少少是喜欢自己的。

    但她的喜欢,并不执迷,也达不到他所想要的那种程度。

    他需要用一些别的调剂来吸引她的注意,他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让两个人紧紧地绑在一起。

    这世上只有傻子才会觉得婚姻跟爱情能够绑住两个人。

    林嘉木不傻,他知道从白珍珠的社会关系入手,用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来捆绑住彼此。他像蜘蛛一样,细细的编织着网络,把她慢慢囚禁在自己的牢笼中。趁她发现离开之前,牢牢地捆住她。

    他没办法给予她自由,他的人生观就是这样子的,他自己都是缚网之人,又怎么可能给予别人自由。

    他恨不得拉着整个世界一起沉沦到混沌中。

    与之相对的,苏筝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甚至一度怀疑林嘉木是真的给他往酒里下毒了。他觉得林嘉木干得出这种事。

    只是没什么必要。

    喝过早茶的苏筝坐在桌子前看报纸。阅读对他来说是一种习惯,而且有纸质资料的条件下,他通常不太喜欢用电子产品,问就是盯着屏幕久了视觉神经疲劳。

    跟林嘉木那种常年加班,动辄三天只睡个把小时的金融从业者不同,苏筝养生得很,早睡早起,能不加班绝不加班。

    昨天算得上是这么多年来,他跟林嘉木头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

    酒精的确能拉进人的关系,酒桌上各种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能说出来。唯一的缺点就是,在酒精麻痹下,你能记得多少就不一定了。

    苏筝并不经常喝酒,他对昨天林嘉木具体说了什么也记不太清了。

    索性虽然人力不可靠,但工具还是可靠的。

    看完今日份报纸的苏筝拿出了昨晚用的录音笔,迈着轻快的步子去书房准备总结情报。

    林嘉木要是知道苏筝这么阴险肯定会被气死。唯一庆幸的是,他现在并不知道苏筝的所作所为,他正忙着准备早餐。

    “喂?你最近不是在集团加班吗?怎么起这么早?”大早起来被一通电话吵醒的尹钦气的想骂娘。

    “珍珠回来了,我准备做点好吃的。有什么推荐码?”林嘉木无视电话那头人恶劣的语气。

    “……”抓住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对方的胃。这让尹钦说什么好呢?

    尹钦只能从客观角度来分析:“先打住,你首先确定一下你现在能找到什么食材。”在他的预估中,林嘉木加班的时候不管是住公寓还是别墅,肯定不会有什么合适的食材。

    “挺多的。”林嘉木打开冰箱看了一圈,“时令蔬菜基本都有,冷冻柜里还有牛羊肉。”

    “??”尹钦对林嘉木的生活习惯产生了不同的认知。

    “我最近都住珍珠这边,她不在的日子我有苦练厨艺。”林嘉木从尹钦的沉默里读出了潜台词,不打自招。

    “……情圣这个名号舍你其谁啊!”尹钦感慨了一句。

    “滚吧!”林嘉木的手指敲了敲耳机,“说正事呢!”

    林嘉木口中的正事可不仅仅是做早饭,尹钦还跟他聊起了最近关于苏筝的事情。

    “苏氏的股价已经稳了,苏筝正准备跟秦彻重新谈判。”尹钦说着自己知道的信息,“但秦彻似乎不想放手。”

    林嘉木扣上了压力锅的盖子,设定好时间,“岂止是不想放手。苏筝这个傻丨逼自作聪明干了点多余的事,接下来秦彻肯定准备弄死他。”

    “什么事?”尹钦突然有了点好奇心,不过他问出来之后觉得自己也说了句多余的话,这种事情林嘉木一般是不会告诉他的。

    “一件很麻烦的事。”出人意料的,林嘉木居然开口了。

    尹钦没有得到八卦的喜悦,甚至微微蹙眉,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林嘉木拉入一场不得了的战争中。

    “秦彻当年被人捅了一刀,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前女友干的。”林嘉木说道。

    “哦……这事我知道,秦家还是因为这个才把人紧急从南府接回来的,秦彻还被禁了好长时间的足。”尹钦皱眉,“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凶手没错,但是幕后主使被我遮掩起来了。”林嘉木幽幽的叹了口气,“幕后主使是苏筝,结果他主动告诉秦彻了。”

    “……”尹钦沉默了许久,然后问,“他是不是有病?”

    “是我的问题。”林嘉木继续叹气,“可能我透露给苏筝的情报引起了他的误会。”

    尹钦已经不想问林嘉木在中间掺和过什么了,林嘉木跟简谦两个人简直是京都搅屎棍,什么事情都能插上一脚。

    “总之,现在秦彻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要去找苏筝报仇的。不闹出人命就是最大的幸事了。”林嘉木说道。

    “我记得,苏筝当年指使人去找秦彻的麻烦是为了报仇吧?事已至此,恩怨已消,秦彻为什么还要报复苏筝?”尹钦沉吟。

    “唔……”林嘉木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说,“因为苏筝不应该找秦彻报仇的,苏筝当年的仇,苏家已经报复过了。”

    “啊?”尹钦一懵,然后反应过来,“确实……发生那么大的事情,秦家当时把秦彻送走了,苏家都没阻拦。”

    的确有点怪,但是林嘉木说苏家已经报复过了,报复了什么?京都的格局没有任何变化啊?而且最关键的是,苏筝都不知道秦彻受了什么罚……

    正在书房拖动录音记录的苏筝表情逐渐凝重,录音听到最后,他握着钢笔,良久失神,没能在纸上落下一个字。

    “因为当初秦彻的罚,是我替他领的。”林嘉木压低了声音说,“这件事情没有告诉苏筝。”

    “……为什么?”尹钦十分无语,虽然林嘉木搅屎,但那件事闹得那么严重归根结底是秦彻跟苏筝斗得太厉害。而且最终闹成那样也很偶然,称得上是个意外。

    “你就当我自作自受吧!”林嘉木哂笑了一声,“毕竟事情因我而起,我领罚是应该的。虽然之后就后悔了,人又不是我打的,更不是我让他们打起来的。只能说,当时我还年少轻狂。觉得没人动得了我。”

    “……”尹钦长呼一口气,“林嘉木你胆子也是真的大。”

    “最后也不过是幽闭恐惧症加深海恐惧症而已。”林嘉木的语气十分无所谓,“我按时吃药,积极配合治疗,在医生那里治两年就好了。”

    这种话也就林嘉木能说的出口。尹钦已经不想骂他了,而是开口问:“所以,你其实一直把苏筝当成很重要的朋友吧?怕他有负罪心理才不告诉他。”

    林嘉木又敲了敲耳机,“我明明是为了维持我们两家的友好关系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虽然林嘉木自作孽不可活。但尹钦太清楚林嘉木这种垃圾性格了,“口是心非。”

    林嘉木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珍珠醒了,我先挂了。”随即切断了电话。

    等白珍珠转了一圈终于找到厨房的时候,林嘉木已经在装盘了。

    “早啊,牛肉吃吗?”林嘉木在白色瓷盘边上放了两朵做作的小花。

    “我不吃西餐!”白珍珠义正言辞,她在国外已经吃的够够的了。

    “卤牛肉。”林嘉木指了指压力锅,“从尹钦那里偷的配方,据说香掉舌头。”

    “哦?”那白珍珠不介意尝试一下。

    林嘉木端着装了牛肉的盘子走向餐厅,刚刚把手上的瓷盘放下,就听到白珍珠问:“你昨天说,苏筝会死是什么意思?”

    林嘉木真是再也不想从白珍珠这里听到“苏筝”这两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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