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月的山城,压住了春日的韵脚,阳光透过橡树叶洒在地上却只成了影子,紫荆花开满了大街小巷,不是人工养殖的泛滥,而是点缀,点缀着初夏,山城里的老老少少坐在公园的凉亭下,老的带上花镜看着报纸,小的扑着蝴蝶扑入花丛。

    “你为什么不去跟他们玩?”丁一俯下身子疑惑的问着面前羊角辫小女孩。

    “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凑热闹。”陈月冷冰冰的回答眼睛也慵懒的没有抬起来。

    “我不是没尝试过融入他们”陈月抬起头盯着丁一

    “他们欺负你了。”丁一坐在了陈月旁边。

    “嗯,我不在乎”

    “好吧,你不在乎,我也没什么说的。”

    这就是丁一在我生命里第1次出现,没有像偶像剧剧情里的一样为我出头,那个下午他坐在我旁边,晃着脚丫,明明自己很无聊,却又盯着我,我想开口放他走,也开了口

    “你不用委屈自己,我知道你向往他们”我盯着丁一渴望的眼神,企图说服他。

    “不要”丁一晃动着脑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靠在石柱上,懒洋洋的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丁一,丁一的丁,丁一的一”

    “陈月”我心里感觉好笑,开口还是冷冰冰的。

    “你的名字怎么写?”

    “陈列的陈,月亮的月”

    “你的名字感觉很普遍哎”

    “但比丁一这个名字好听多了”

    “名字一共不过三画的人,不配和我说话”

    丁一起身仿佛要去扯陈月的羊角辫,12年流行的正时大红大紫的颜色,浓烈的紫色仿佛要与紫荆花融为一体

    丁一突然跑走,踮起脚尖,折下一朵紫荆花,黄色的细长的花蕊旁围绕着五瓣紫色的花瓣,散淡淡的幽香。紫荆花是山城的市花,大街小巷,满满都是。

    “你像紫荆花”

    “为什么?”

    “不知道,但你好像就是紫荆花,不是大街小巷旁的紫荆花,是独一无二的紫荆花”

    “绕得我脑袋有些晕,我可不在乎紫荆花,那样的花大街小巷都是”

    丁一的母亲找了过来,拍了拍丁一沾满了泥土的牛仔裤,瞪了丁一一眼,捡起丁一放在凉亭椅背上的夹克。

    “陈月记得来找我,我家住在弥陀禅寺附近”

    我没搭理他,羊角辫不太紧,我又用手将皮筋在头上缠了两圈

    “啪”绳子断裂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我有些愕然,干脆连另一只头发的皮绳也放了下来,头发显得又蓬又卷,我将一把头发抓起用一根头绳缠了三圈,才显得没那么奇怪。

    “刚才那个样子挺可爱的”丁一回过头嬉皮笑脸的说。

    我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绷不住了,噗的也笑了出来,抓了抓脑袋

    丁一母亲见丁一这样,扯着他的手边扯边骂,可是又没让孩子疼到,像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我走在回家的小巷中,揣着那朵被压扁的紫荆花,似乎,肆月的暖阳,温暖了我,我坐在棋牌室外,里面的麻将噼里啪啦的发出碰撞声,我要等,等到发出高跟鞋,啪啪的声音我才能走。

    “小陈又在等母亲?”棋牌馆的老板是一个中年大叔,挺着啤酒肚,看起来油头大耳的,让我心生膈应,于是坐远了几分。

    “嗯”我不冷不热的回答着,不停的张望着棋牌室里面女人的身影。

    “小陈还是一如既往的内向”油头大耳将我的板凳,扯得离他近了几分,用带着老茧的手摸着我乱蓬蓬的脑袋,我强忍不适扯出一个笑脸

    却又不停的回头张望,企图母亲出现在身后,油头大耳的手抚上了我的背,我吓得转过了身,喊了一声“妈,我饿了”

    我惊愕的推开那个人的手,扑向母亲,双手环绕着母亲的腰,母亲叼着烟,皮肤蜡黄,但看起来还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美人,他的人生自我8岁之后,就只剩下棋牌室,我不敢牵她的手,因为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摸过她的手。

    “好好好,这是5块钱,你去买点东西吃,等你买回来我就把钥匙给你”母亲敷衍的说着,又飞快的转战麻将桌。

    我心中很委屈,奔跑着去了小卖部,要了包廉价泡面和一根火腿肠,手中还剩两块钱,便就也揣进了口袋。我摸着口袋,紫荆花已经被挤压的干瘪泌出汁水,我摸得满手粘,不知为何,泪水突然喷涌而出,嘴里不停的嚷着。

    “紫荆花坏了……”可我心里明白,不是因为紫荆花,而是因为妈妈,我彻底对那个女人失望了,她不管说什么,我也再也不会原谅了。

    我独自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刚刚我飞快的接了钥匙,我生怕在同那个男人打一次照面,因为我害怕他,害怕他的面容与行为,小孩子们总爱美好的事物,我也不可能例外。

    回到家中,我扯开鞋带,胡乱的甩着鞋子,又扯下袜子,换上拖鞋,向沙发飞奔而去,沙发不大,只够坐两三个人,但我躺在上面绰绰有余,我打开电视,电视里回放着《快乐大本营》看着节目上的嘉宾嘻嘻哈哈,我心情也不由得好了几分。

    水烧开的声音,“咕噜咕噜。”我连忙飞奔而去,踮起脚尖关了火,小心翼翼端着水,那年我才8岁,似乎如同人家的18岁,待在这个家里,我如同出走之子,父亲不知在哪,母亲沉迷赌博,男友像韭菜一样割也割不完,那是母亲主要的经济来源,而我也偶尔受着街坊邻居的谩骂,说我妈是婊子,我早已习惯,电视机的声音仍然回荡在耳旁,我躺在沙发上竟然睡着了。

    梦里母亲对着我在笑,父亲拉着母亲,明明是白天我们却看得到北斗七星,看得到满天的繁星,我们躺在草坪上,草是软绵绵的,并不扎人。天上飞着我最爱的燕子风筝,远方的风车静静的转着,岁月静好,流水潺潺流动,羊群在溪流边,年初遇的那个小少年,也站在溪流边,转而又蹲下,脱下鞋袜,挽起裤脚,在溪水中捉鱼。

    梦总是美好的,却总容易碎,少女揉了揉眼睛,天已经黑了,高跟鞋放在鞋柜中,妈妈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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