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开门关门的声音异常明显。

    赵馨月在床上睁开眼,窗外的天色是青蟹壳色,闹钟还没有响。

    “我知道了,就知道催。”

    是陈希蓉的声音。

    赵馨月伸手关掉闹钟,起床穿换掉睡衣。

    对面木门的声音不停歇,她似乎是急着收拾东西。

    赵馨月没有穿上鞋立刻下楼,而是坐在床上整理昨天想好的设计方案。

    现在出门跟陈希蓉对上,并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

    赵馨月缓缓呼出一口气,本该是神清气爽的早晨,她却感觉到睡久了的头脑昏沉。

    对面兵慌马乱的声音消失了,赵馨月听不见陈希蓉打电话抱怨工作了。

    思忖着时间差不多了,为保险起见,她又等了几分钟才下楼。

    一下楼,便看到陈希蓉在桌子上吃早餐,原来她还没走。

    陈凤端来一碗白粥,轻声叫赵馨月,“小月,下来一起吃。”

    “好。”

    赵馨月挨着陈凤坐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吃白粥。

    陈凤见她只吃白粥,关心地说:“别只吃白粥,吃点小菜。”

    赵馨月把筷子伸到小菜碟子里,夹了一点菜放到嘴里。

    陈希蓉不耐地搅着白粥,昨晚心里就憋着一股气,早上又看到自己这个亲闺女的待遇还不如外人,气得粥都没有心情喝了。

    赵馨月只吃了一口小菜,接着继续喝白粥。

    她埋头喝粥,不去和陈希蓉对上视线。

    不知道陈希蓉什么时候离开,赵馨月只能在饭桌上捱着。

    赵馨月不怕吵架,但是她怕陈凤伤心。

    虽说陈希蓉已经是成年人了,要面子不会轻易撕破脸。可是赵馨月惹了陈希蓉生气,一气之下跟她吵起来,陈凤只能左右为难。

    赵馨月喝完一碗粥,起身对陈凤说:“陈奶奶,我先去上班了。”

    “馨月,去那么早干嘛?”陈希蓉喝了一口没滋没味的白粥,“你不是说挣不到钱,那还不如不去。”

    陈凤忙替赵馨月说话,“怎么挣不到钱?小月开的花店好多人来买花。”

    陈希蓉手里端着的白粥喝了不到一半,一听陈凤说这话,把瓷碗重重放下。

    赵馨月要走的身形一顿,望着外面的木门,双脚登时充满了无力感。

    陈希蓉语气里带着责备,“妈,你都知道馨月挣不少钱。”

    赵馨月嗅到风暴开始的气息,该说的话她都跟陈希蓉说了几遍了。

    陈希蓉真的想吵架,赵馨月也无法阻止。

    陈凤不解女儿的意思,自豪地说:“是呀,小月的花店在我们这里很出名,青云山的邻居都知道呀。”

    赵馨月如今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脑中的弦绷紧,即将断裂。

    “那为什么……”陈希蓉低头,“等等,我先接个电话。”

    “喂,经理,您怎么亲自跟我打电话?”

    陈希蓉先是吃惊,满面笑容地点头,“是,我现在就回去。好,我知道了。”

    打完电话,她立刻收起笑容,起身离开饭桌。

    陈凤疑惑地问:“怎么了,小蓉?”

    “跟你说了也不懂,我现在要快点回去。我的东西呢?”

    陈希蓉提上沙发上收拾好的行李,三两下围上围巾,在茶几上翻找车钥匙。

    谁知道为什么单位突然安排她出差,还是经理亲自给她打电话。

    找到车钥匙后,她几步走到大门外面,摆手说:“来不及了,妈,你别送我了。”

    赵馨月看着陈凤到外面送她,双腿终于有了一点力气。

    陈希蓉急着回去,吵架也不吵了。

    ……

    晚上,赵馨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坐在电脑面前做设计方案。

    富二代真不愧是富二代,就算是穷了,也能拿出那么多钱当预算。

    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赵馨月将设计方案发给林渌,等着林渌提出意见再做修改。

    【不行,这个颜色不符合概念】

    赵馨月对比了一下色卡,【浅了还是深了?】

    【质感不对】

    赵馨月直接将色卡甩过去,【你自己挑】

    【都不行,我要深深浅浅的绿色】

    【你先挑两种,不然我怎么设计】

    【不能渐变吗?】

    赵馨月放下手机,敢怒不敢言,“你不挑颜色我怎么做渐变啊,大哥?”

    手机上的信息还在轰炸,林渌成功让赵馨月列入人生中最事多的甲方之一。

    赵馨月生无可恋拿起手机,在看到林渌的一连串挑刺,把刚才的‘之一’也去掉了,林渌成功晋升最事多甲方。

    两人之前打过辩论赛,在比赛上谁也不肯让谁。

    这会儿两人像是回到了打辩论赛的时候,对着手机疯狂输出。

    因为这个甲方是熟悉的人,赵馨月比较敢说,手指在屏幕上快擦出火星子了。

    【你来我这里,我们当面讨论】

    赵馨月没深思,跟林渌吵得正上头,立刻回了过去,【行】

    当面吵就当面吵,你爱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

    赵馨月拿着电脑下楼,路过陈凤房间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手刚碰上林渌家的门铃,门就被打开了。

    门打开的那刻,林渌的手腕抬起,视线刚从手表上移开。

    他似乎有点意外,“还真来了。”

    赵馨月不落下风,“有什么可惊讶的,真没见识。”

    林渌背过身去,嘴角勾了勾,“喝茶还是果汁?”

    林渌把她当客人招待,赵馨月忽然有些后悔方才怼他,随口道:“果汁吧。”

    林渌单手打开冰箱,橙色的灯光照亮他挺拔的鼻梁,“要哪种?”

    冰箱里各种花花绿绿的瓶子,赵馨月还以为是酒,凑近了看才发现都是果汁,连酒精浓度低的果酒都没有。

    这人现在追求养生吗?

    赵馨月随意挑了一瓶樱桃汁,瞟到林渌放在冰箱门上的手。

    骨节清晰的手伸过去也拿了一瓶樱桃汁,手上的银戒指崭新。

    银戒指戴久了会氧化,林渌的戒指像是夜空中的一颗星星,永远闪着银色的光,不曾黯淡分毫。

    戴在如此特殊的位置上,赵馨月多看了两眼。

    林渌关上冰箱门,“怎么,我的手那么好看?”

    “不是,”赵馨月说:“是你的戒指好看。”

    林渌张开手,银戒指款式简单,套在左手无名指上。

    仿佛是看到了一件故人的东西,他素日里颇无所谓的眼神带上几分正色,手指弯曲握成拳,像是把戒指攥入手中。

    林渌问赵馨月,“我还有一个,你要不要?”

    赵馨月反问:“跟这个一样吗?”

    樱桃汁瓶子的冷气打在手上,有些冰。

    林渌像是说着无关紧要的事,“不一样,多了点东西。”

    赵馨月摇头,她打开樱桃汁瓶子,喝了一口,酒红色的汁水在唇上晕开。

    樱桃汁的颜色近似红酒,却没有酒的苦味,只有樱桃的甜味。

    纯榨的樱桃汁含糖量高,赵馨月舔了舔嘴唇,上唇瓣像是吃了糖一样,有些黏腻。

    林渌抽了一张纸巾,他个子高,低头压过来,鲜红的唇上也是樱桃的汁水的味道。

    “给。”

    他说话时呼吸喷在赵馨月的唇上。

    赵馨月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接过纸巾,脸色发烫地用力擦了擦唇。

    她用工作打破旖旎的气氛,“那个方案,你要怎么改?”

    林渌直起身,拍下拍沙发示意赵馨月坐下,“你把色卡拿过来,我看看。”

    赵馨月把笔记本拿给他看,林渌神情专注地对比着颜色。

    赵馨月在电脑上调光影,给他介绍几种不同的材质的区别。

    他们的脑袋越靠越近,本以为会像手机上那样吵得兴起,两人却只是低声讨论着。

    赵馨月提出问题,林渌回答得很精准,跟在手机上判如两人,跟有精神分裂似的。

    赵馨月滑动着鼠标,僵硬的头一偏,脸颊接触到热呼呼的皮肤。

    她应激了一下,把鼠标摁了下去。

    我靠,碰上什么了,不会是林渌的脸吧?

    相比赵馨月的应激,林大少爷依然气定神闲,“法翠还可以,有没有比铜青更浅一点的颜色?”

    赵馨月偏头,默默拉开两人的距离,“有,等一下。”

    终于定下颜色,赵馨月感觉又渴又饿,喝了一大口樱桃汁。

    饥饿的肚子终于舒服了,她只想赶快回去。

    “吃宵夜吗?”

    赵馨月抬头,发现林渌是在问她。

    “不吃了,我想回去。”

    林渌看了看手机,再次问道:“我点了桂花酒酿圆子汤,真不吃?”

    赵馨月抵挡不住诱惑,尤其是她早就饿了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馨月是北方人,所以对南方食物天生带有一种向往期待之情。

    她非常喜欢吃糯米制成的食物,最爱酒酿圆子汤。

    上大学的时候,赵馨月跟林渌冷战。

    赵馨月不喝酒不喝果汁,在酒吧里跟林渌硬耗。

    她不明白林渌为什么非得要来这种地方。

    后来,林渌出去了一趟,带了一瓶奶茶给赵馨月。

    他拆开包装插上吸管,递到赵馨月嘴边,声音软了不是一点,“喝这个,喝完我们就走。”

    赵馨月喝下去,才发现不是奶茶,是奶茶店里的杨梅酒酿加上了糯米圆子小料。

    外面没有卖酒酿圆子的店,他只能买到一款味道相似的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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