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日本桥附近遇到了声音与零极为相似的人,他和一个长发女人挽手经过……”

    “今天出警时有目击证人说几分钟前曾出现过一位金发男子制服了嫌疑人……”

    “……”

    从四年前在酒吧遇见那位黑发男子之后,千夏就会在日记本上写下每一个和降谷零可能相关的信息。她时常会觉得身边还有零的影子,但没有告诉任何人——没有人会真正相信她,只会当作是她犯了心魔,更加小心对待她的感受。

    但是千夏在心里留有一丝期待,倘若哪天这些零散的信息汇总成一根线,或许她就可以顺着这根线推理出零的位置。当然如果真的有那种机会,她也不会贸然搅乱零的行动,就像不久前在日本桥上时一样。

    办公室的玻璃窗上全是雾气,外面已经开始飘起小雪。进入十二月以来,待在室外的时间也变少了——或许是犯罪分子也不想在这么寒冷的天气外出吧,铃望着窗外想到,手边市川冲泡的速溶咖啡正冒着热气。

    “师父。”市川拿着一个文件夹走来,“风见前辈汇报的那个团伙有新的动静了。”

    “那个违法制作、贩卖炸药的团伙?”铃接过了文件翻开来,“居民区的废弃住宅楼,亏他们会找地方。”

    “如果引起爆炸,可能会波及附近的居民吧。”经过这一年的学习,市川也已经逐渐有了长进,对可能发生的危险考虑得更多了。

    “没错,若是放任他们,就相当于是埋下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铃的大脑中已经有了方案,“小雷,你去通知风见,让他联络警视厅交通部配合行动,提前封锁道路,警备部爆炸///物处理班跟随行动。提前通知以这座废弃大楼为圆心,500米半径内的所有居民要进行消防演练,请他们按照指示行动。”

    “什么时候行动?”

    “今天晚上。”铃不紧不慢地端起了手边的咖啡杯。

    “师父还真是只要和炸弹相关的案件就会更加雷厉风行啊。”市川没忘记那天在墓园里铃说的话。

    “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得炸弹犯有多么可恶。”是啊,仅仅只需要他们按动手里的遥控器,就足以让无数的警员牺牲。即便是这么危险的情况,还是需要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员在距离炸弹只有分毫的地方作业。所以炸弹才成了犯罪分子威胁警察最佳的选择,真是无耻。

    冬季里还不到六点钟天就已经完全黑了,铃和市川从警察厅出发,去那座废弃大楼周边与风见汇合。

    “风见,现场怎么样了?”铃通过蓝牙耳机与风见联络。

    “赤木前辈,我们已经假装消防演练将周边居民疏散开了,不过恐怕也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当然,这么冷的天不让他们回家肯定会有意见的。”车停在交通封锁线的外围,铃和市川徒步向现场赶去,“先派两组警员上楼查看情况,若发现可疑爆炸///物及时汇报,爆炸///物处理班随时做好准备。我马上就到。”

    穿着厚重的棉服,跑动起来也不太方便。市川一路跟在铃的身后,没过一会儿就到了那座大楼之下。风见正在那里指挥工作,“石田?木村?”他尝试向刚刚上楼的队员询问情况,可一直得不到答复。

    忽然间大楼二层火光四射,“砰”的一声,玻璃窗被爆炸的冲击全部震碎。

    “小心!”铃一把将市川拉进房檐下,那些玻璃碎片就直直地砸在他们身边的地面上。

    “你守着出口。”她小声嘱托市川,又给风见去了个眼神,示意他带人同她一起上楼。

    楼梯间里安静无声,铃抬起左手让身后的人停下来,她拿着枪独自向前探路,那上面恐怕早有埋伏。当她慢慢移动身体来到楼梯转角时,突然闪过的黑影向她投来了一颗手榴弹。

    “趴下!”铃在开枪的同时提醒道,手榴弹在空中炸开,烟尘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等烟尘散去,所有人都跟着铃的步伐快速向前移动。他们踢开二楼的铁门,这里曾经是一个办公室,歪歪倒倒的资料柜和办公桌已经被刚才的爆炸弄得支离破碎,地面上满是灰尘,还有些许脚印,以及刚才在爆炸中牺牲的警察尸骸。所有人都举着枪,压低了呼吸的声音,深怕错过任何一个敌人的动静。

    最里面的办公桌下传来“吱吱”的声响,铃独自一人向那里小心地靠近、靠近、再靠近,直到一个转身,办公桌下的情况尽收眼底——两位警员被捆绑住了手脚,嘴巴也被透明胶带封上。不出意外,他们的身上还被安装了定时炸弹。

    铃上前去揭开他们嘴上的透明胶,那两位警员声音颤抖着说,“他们朝楼上去了,这里到处都是炸弹。”

    “你们先下楼。”铃帮他们解开了手脚上的麻绳,她回头看向身后的风见,“风见,你送他们下去,让爆炸///物处理班的同事处理这两枚炸弹。”倒计时还有五分钟,他们现在分秒必争。

    “是。”风见护送两位警员下楼,铃则带领其他人继续向上。

    铁门没有锁,三层的情况一览无遗,除了几个看上去像是之前的住户留下的破旧家具外,只有一个室内通往顶楼的简易楼梯——看来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注意安抚。”铃嘱托道,看刚才的动静,这里恐怕只有犯罪团伙中的部分人员。他们还要依托这些家伙的嘴,去将所有成员一网打尽呢。

    身后的队员会意,小心地踏上楼梯,朝顶楼走去。铃注意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突然发现了木质衣柜的门似乎有些抖动。她举着枪向衣柜走去,突然拉开衣柜的门——

    枪口指向的竟是三个孩子。

    孩子们惶恐地睁大了眼睛,两个男孩颤抖着护住了正在流泪的女孩。

    “别害怕,姐姐是警察。这里很危险,和姐姐一起下楼好吗?”铃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手//枪,给他们看自己的警员证。

    孩子们对视了一眼,半信半疑地放下防备,在铃的引导下走出了衣柜。

    “告诉姐姐,你们为什么在这里?”铃警惕地检查了一下衣柜和孩子们的衣服,没有发现炸弹,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偷偷来这个没有人的地方捉迷藏,但是刚才楼下的动静好吓人,又有人往楼上来,所以我们就躲起来了。”女孩颤巍巍地说道。

    “赤木警官!”上楼去抓捕嫌犯的警员已经押回了两个男人,他们的双手被戴上了手铐,一直低着头,神情恍惚。

    “带下去吧,下面就是爆炸///物处理班的工作了。”铃指示道。

    “不行……不行……”其中一位嫌犯突然喃喃自语道,“到头来还是要死……”

    “你疯了!”另一个男人恐惧地喊叫道,就在同时,他身边的同伙用力挣脱了警员的束缚,从口袋里掏出了控制着所有炸弹的遥控器。

    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的铃举起了手///枪,可还是晚了一步,嫌犯按下了控制按钮。包括顶楼的每一处承重梁上都被嫌犯提前装好了炸弹,一阵阵爆炸声后,整栋楼都开始摇摇欲坠。

    顶层的楼板已经开始坍塌坠落,铃对警员们指示道,“快把他们带下去,楼要塌了!”

    “是!”所有人立刻向楼梯间移动。

    铃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前,优先保证他们能离开。但是坍塌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的快得多,就在铃和孩子们来到二楼时,他们头顶上的楼板直直地坠了下来,脚下的地面也崩坏断裂。

    “啊!”孩子们惊慌地大叫,他们的眼前突然一黑,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拥挤的环境,逐渐加剧的呼吸频率,等孩子们睁开眼睛时,已置身于瓦砾的废墟之中。可是他们还算幸运,没有被坠落的楼板挤压,因为有人为他们撑起了一块空隙。

    “大姐姐……”女孩开口道,“你流血了……”

    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们身下的碎石上,铃这才感觉到背后似乎被什么利器割伤了。她用整个身体护住了三个孩子,只靠两只手臂支撑着。

    “大姐姐,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偷偷来这种地方……”另一个男孩呜呜地哭了起来。

    “姐姐不疼,别担心……”铃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警察们很快就会把我们救出去了,你们一定要相信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每说一个字,铃就会感觉到五脏六腑的剧痛,特别是肺部。原来是这么痛的吗?她的脑海里闪过那五个人的身影。但她还不能放弃,为了让这几个孩子能够成功获救,她必须坚持下去。

    时间流逝得异常的慢,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足够铃回忆完她所经历的这一生。

    “小妹妹……”铃吃力地开口,继续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可以从我的口袋里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好……”小姑娘把她纤细的手伸进了铃的口袋。

    “帮我打给一个叫‘雷’的联系人……”

    女孩颤抖着手在屏幕上戳戳捣捣。

    “嘟……嘟……”通话提示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大,即使不开免提铃也能听得到。

    “是这个人吗?”女孩将屏幕凑到铃的眼前,那上面显示的却是“降谷零”的名字。

    “不是‘零’,是‘雷’。”铃一边努力地让自己能把音发得更准一些,一边在心里埋怨着那些领导——他们怎么就那么喜欢把名字发音相近的人安排在一起,“这个电话是永远都打不通的……”

    “对不起!”女孩收回了手,“我再找找……”

    “喂?——”

    电话居然接通了,那一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铃怔住了,她已经没办法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或者回光返照。

    “喂?——”

    女孩无措地抬头看向铃,大家安静无声,没有任何人说话。铃费力地将重心转移到左边的胳膊上,腾出右手拿过手机,直接挂断。

    看着通话记录里“降谷零”的字样,她的眼泪不自觉地从脸颊滑落。

    ——如果真的是你,那就请你救救这几个孩子吧!

    她使出最后的力气,将来电音量调到最大,用拿着手机的手顶开压在他们身上的石头。这是在用命赌,赌她这五年来日记本上的每一个字,赌她最深爱最信任的那个人。

    ——我相信你。

    废墟之外,或许没有人能注意到这只突然伸出的手。但是没过几秒钟,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所有搜救人员都朝这边赶来。

    “哼。”铃的嘴角上扬,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笑容,“你又救了我一次。”

    救援队赶来这里,把压在他们身上的石头悉数搬开。铃早就听到了市川“师父!师父!”的哭喊。

    好在风见及时联系了救护车,医护人员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他们用担架把铃抬上救护车,市川就跟着一起去。铃看向救护车外,三个孩子正和风见解释刚才的情况,看着他们平安获救,她才终于安心离开。

    救护车内,市川一直在铃的耳边说个不停,希望她能保持清醒。铃费劲地把手抬了起来,市川知道她有话想说,慌忙抓住了她的手,凑到她的耳边。

    “帮我找个人……”铃的声音已经非常虚弱。

    “等师父好了之后,有的是机会去找人呀。”这是市川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你放心,没见到他我是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她安慰地说。

    “什么人?他叫什么名字?”市川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

    “他叫……”铃闭上了眼睛,“Zero……”

    她已经太累了——

    这是赤木铃第几次被推进急救室?数不清了。风见和市川守在手术室外,他们的这位上司实在是太喜欢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了。还没等铃从手术室里出来,雨宫真太郎也赶到了那里,风见对这位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的长官恭敬地鞠躬,市川倒是因为刚做警察没多久,连他们警察厅的最高长官是谁都没听说过。

    “对了,风见前辈。刚才在救护车上,师父让我帮她找一个人。”市川这才想起来把这件事说出来。

    “找谁?你快说!”风见以为铃探得了犯罪团伙头目的身份,急切地追问道。

    “师父说那个人叫‘Zero’,这是个名字吗?”市川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

    可就当他说出“Zero”时,风见和雨宫真太郎都怔怔地看着他,神情显然有些木讷。

    风见摇了摇头,长出一口气,“唉,这个人你是找不到的。”

    “为什么啊?”

    “因为他已经死了。‘Zero’是对在你成为警察之前赤木前辈的上司——也是我的上司,的称呼——那个人就是降谷零。”

    “降谷零……”市川想起那墓碑上刻着“降谷家之冢”,恍然大悟。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可是师父既然在那个时候让我去找他,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情啊……”

    “你不知道,赤木前辈和降谷先生……”风见以为是铃太过思念降谷零了,可他还没说完,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就让他止住了还张着的嘴。

    “不用找了。”声音传来,市川慌忙回头。

    风见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一旁留给家属等候的座椅上,“降谷先生——”

    只有雨宫真太郎默不作声。

    那个金发黑皮肤的男人,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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