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盐城富庶，地处江南临近海岸，相比广榆城暖和些，同时也要热闹许多。
一家医馆前，一个身着不合身衣裳的小孩跪在路中央，他的袖子和裤腿都挽了好几层，但是胜在干净，只是哭的凄惨，不停的向医馆内磕头。
“我真的没有偷学医术，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了，我真的没有。”
“呸，师傅让你进来帮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们正式弟子连字都没学完，我们都不会的东西，怎么偏偏会从你一个女孩儿的口中说出来，快滚快滚，要不是师傅心善早就送你去见官了。”
眼见小孩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面前的高个的学徒装男孩儿趾高气昂，一点也不客气的把她推的瘫在地上。
“还不滚？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师傅看你可怜雇你来，你就是这么挡在门前坏我们生意的？”
“让我再见见陶先生吧，我再也不听了，我是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高个学徒回头看了眼医馆内部，发现里面人来人往，师傅也在二楼，并不会注意到这里，伸手将女孩提起，半托班拽地扔到一旁的巷子里。“我再说最后一遍，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等等等等，康大哥，我这个月的月钱，我们家还要……啊——”
不等女孩儿说完，高个学徒一把将追上来的女孩儿扇倒在地。
“就你个贱人还想要钱？”就在他扬起手准备继续打的时候，突然神色一定。
他慢慢变得呆滞起来，起身走回了医馆。
“师傅，我回来了。”说完他一下子就清醒了，摸摸脑袋疑惑的看了下四周。
“月钱结给她了吗？”陶大夫问。
“给了给了，她拿了钱就跑。”
他是怎么回来的？好像是打了她一巴掌她就跑了，啧，早这么识相多好，三两银子，跟了这老头几年都没给他这么多，那个小贱人也配？
“可惜我陶氏医书传男不传女，这天赋，可惜了啊。”
“师傅不必叹息，那是她没福气。”
“唉。”陶大夫摇摇头，还是没说什么。
小女孩原本缩着身体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听到没有动静，缓缓抬头发现一个用白色幕篱遮挡住全身的人站在面前。
只见这个人说：“你想要钱吗？”
小女孩怯怯的答道：“想”
“我可以给你，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小女孩放下抱着头的手，刚才争执间，她的衣服又重新落了下来，两只手的袖子和坐脚的裤腿都拖到地上，看起来可怜的紧。
“刚才他说你光靠听就学会了他们天天接触都不会的东西？”
小女孩有些犹豫，“我没有偷学，真的不是小偷。”
“小朋友，你想要钱就回答我的问题。”
“是，因为方子陶先生治病的时候说过。”
“只说了一次你就记住了？”
“是的。”
“那我考考你，刚才那个学徒要打你时，我念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闻彼岸声，不见其形，灵赦诸恶，以千万法，丈身化神，以生作业，或忧或思，归我茫然。”
初开霁震惊了，她原本是想逮几个人问问去年洪家灭门的事儿，掩藏住身形以防被回溯术探查到身份，正好碰见这小孩儿好像很聪明，看看能不能代替邝嘉收个徒弟，没想到竟遇到个过目不忘的天才。
眼看女孩眼巴巴的等着她给钱，初开霁也没吊着她，伸手拿出一锭银子，蹲下身给她。
“你要不要拜师，以后每个月都有钱拿。”
小女孩将银子藏到衣兜里，听到这话惊喜地抬头说：“女孩儿也可以拜师吗？”
“当然，你的师傅是一个开明且不论贵贱的人”她拜师时只是个乞丐，也没见邝嘉有所嫌弃，反而一直用最后的时间尽心教导，只是可惜，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乞丐，而她的来历，也注定了无法走向正道。
女孩抿了抿唇，又用手绞着衣袖忐忑的说道：“可是，我不识字。”
初开霁顿了顿，她终于知道邝嘉传授她知识的时候为什么要说不要妄自菲薄，甚至灵识弥留之际还把书上的几个法术念了一遍，确实原著里的主角们全部都是世家出身，有些出身不好的也是落魄贵族，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的知识是有着绝对垄断性的，普通百姓根本无法接触到书籍，更别说识字。
“没关系，我会找人教你识字。”
“要拜，要拜。”女孩惊讶地抬头，说着就跪到地上打算磕头。
初开霁伸手拦住她，“你的师傅不是我，你先回家吧，三天后来这里找我，我带你去见你师傅。”
小女孩顺势扯住她的衣袖，可能是怕她跑了，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初开霁摸了摸她的头转身汇入人群，眼见着望不到身影了，女孩赶忙跑回家。“阿娘阿娘，我赚到钱啦，你不要给人洗衣服啦。”
……
盐城闹市店铺里的人都络绎不绝，初开霁找不到机会，只能从巷子里随便抓几个落单的人施展法决询问。
“关于洪家灭门一事，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要说洪家啊，那可是作恶多端，仗着家里有钱啊，五十多岁的老头，强纳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把人家爹打死了。”
“灭得好啊，大快人心！他家儿子每次骑马出街根本不看行人，躲得不及时，撞了你还要打你一顿，有次打死个腿脚不好的婆婆还说为她家省粮食呢，我呸。”
“这家人就该死，前些年隔壁城闹饥荒，来我们这里避难，他家的米价，直接涨了二十倍，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后来听说啊，他家粮仓里的米都多到烂在里面了，真是造孽啊。”
“他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多行不义必自毙……”
“一家子畜牲……”
一连问了好几个百姓，没有一个人对洪家是正面评价，这家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选。
看来还是要去京城看看赵清介的母族——钟家的情况如何了。
初开霁拍拍手走向牙行，还要买个房子，不光是教导小姑娘，还要用来挂师傅的画像，话说这小姑娘叫什么还没来得及问，到时候再说吧。
选个景致好的，地方也要大，偏僻一点吧，偏僻的安静。
叫完人装修，初开霁又雇佣了几个下人负责打扫屋子和给小孩儿做饭，临走前四处问了好些人，花高价找了个人品好的秀才给小孩儿一个人认字。
第三日一早，小孩儿早早等在小巷口，衣服还是原先那套，只是袖子和裤腿的位置都被剪短了，还整齐的码了两圈边，整个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也用发带在头顶扎成了一个小团团，可爱的紧。
初开霁刚看到小孩儿，就见小孩儿从三天前分开的位置急忙跑了过来，她举着之前给她的银子道：“阿娘说这是我拜师的束脩，以后劳烦您多多照顾我。”
初开霁还是用白色的幕篱遮盖住全身，她接过银子放回女孩儿的兜里说：“我们这行的师傅和教书先生不一样，不需要束脩，以后师傅就是你的第二个父亲。”
“可是他们说我是唔，母亲什么的孩子呀？不记得了，就是没有父亲的意思，师傅能不能当我的第一个父亲？”
初开霁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一条条慢慢解释，她抱起小女孩儿说：“你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要听你的妈妈怎么说，不管他们说什么，也不能代表没有父亲，以后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了；你可以把师傅当做你的父亲，但是他和你的亲生父亲有些地方是不同的，不能放到一起说，你长大后就知道了。你现在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坐在初开霁怀里，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她偷偷地闻了闻，幸福的缩在初开霁肩膀上，奶声奶气地说：“我叫孟小溪，姐姐叫我小溪就好，阿娘就是这么叫我的。”
“好，小溪。”
初开霁雇了不少人还有护卫，甚至买了几个有卖身契的奴仆，用入梦下了忠于小溪的精神暗示。
走到厅堂正中央，她把小溪放下退到一边说：“面前的人就是你未来的师傅，小溪，现在用我路上教你的，开始拜师吧。”
孟小溪跪到地上行三拜九叩之礼，敬茶洒地，盟誓，上香。
初开霁行至画像左侧方，将邝嘉当初说给她的重复给孟小溪：“你虽凡人出身，如今入我师门也是缘分使然，切不可妄自菲薄……”
“孟小溪，如今我代师赐你道号复法，你师傅通源真人，姓邝名嘉。你将传他衣钵，复其门楣，从今天起你就是还梦门的大师姐了。”
“大师姐？我是师傅的第一个徒弟吗？”
“不，你原本是有一个师姐的，只是她欺师灭祖，为了利益不惜修习研发邪术，枉负师傅的知遇之恩，投身邪道，如今已经叛出师门了。”
“大师姐叫什么呀？”
“她叫初开霁。”
一家医馆前，一个身着不合身衣裳的小孩跪在路中央，他的袖子和裤腿都挽了好几层，但是胜在干净，只是哭的凄惨，不停的向医馆内磕头。
“我真的没有偷学医术，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了，我真的没有。”
“呸，师傅让你进来帮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们正式弟子连字都没学完，我们都不会的东西，怎么偏偏会从你一个女孩儿的口中说出来，快滚快滚，要不是师傅心善早就送你去见官了。”
眼见小孩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面前的高个的学徒装男孩儿趾高气昂，一点也不客气的把她推的瘫在地上。
“还不滚？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师傅看你可怜雇你来，你就是这么挡在门前坏我们生意的？”
“让我再见见陶先生吧，我再也不听了，我是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高个学徒回头看了眼医馆内部，发现里面人来人往，师傅也在二楼，并不会注意到这里，伸手将女孩提起，半托班拽地扔到一旁的巷子里。“我再说最后一遍，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等等等等，康大哥，我这个月的月钱，我们家还要……啊——”
不等女孩儿说完，高个学徒一把将追上来的女孩儿扇倒在地。
“就你个贱人还想要钱？”就在他扬起手准备继续打的时候，突然神色一定。
他慢慢变得呆滞起来，起身走回了医馆。
“师傅，我回来了。”说完他一下子就清醒了，摸摸脑袋疑惑的看了下四周。
“月钱结给她了吗？”陶大夫问。
“给了给了，她拿了钱就跑。”
他是怎么回来的？好像是打了她一巴掌她就跑了，啧，早这么识相多好，三两银子，跟了这老头几年都没给他这么多，那个小贱人也配？
“可惜我陶氏医书传男不传女，这天赋，可惜了啊。”
“师傅不必叹息，那是她没福气。”
“唉。”陶大夫摇摇头，还是没说什么。
小女孩原本缩着身体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听到没有动静，缓缓抬头发现一个用白色幕篱遮挡住全身的人站在面前。
只见这个人说：“你想要钱吗？”
小女孩怯怯的答道：“想”
“我可以给你，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小女孩放下抱着头的手，刚才争执间，她的衣服又重新落了下来，两只手的袖子和坐脚的裤腿都拖到地上，看起来可怜的紧。
“刚才他说你光靠听就学会了他们天天接触都不会的东西？”
小女孩有些犹豫，“我没有偷学，真的不是小偷。”
“小朋友，你想要钱就回答我的问题。”
“是，因为方子陶先生治病的时候说过。”
“只说了一次你就记住了？”
“是的。”
“那我考考你，刚才那个学徒要打你时，我念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闻彼岸声，不见其形，灵赦诸恶，以千万法，丈身化神，以生作业，或忧或思，归我茫然。”
初开霁震惊了，她原本是想逮几个人问问去年洪家灭门的事儿，掩藏住身形以防被回溯术探查到身份，正好碰见这小孩儿好像很聪明，看看能不能代替邝嘉收个徒弟，没想到竟遇到个过目不忘的天才。
眼看女孩眼巴巴的等着她给钱，初开霁也没吊着她，伸手拿出一锭银子，蹲下身给她。
“你要不要拜师，以后每个月都有钱拿。”
小女孩将银子藏到衣兜里，听到这话惊喜地抬头说：“女孩儿也可以拜师吗？”
“当然，你的师傅是一个开明且不论贵贱的人”她拜师时只是个乞丐，也没见邝嘉有所嫌弃，反而一直用最后的时间尽心教导，只是可惜，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乞丐，而她的来历，也注定了无法走向正道。
女孩抿了抿唇，又用手绞着衣袖忐忑的说道：“可是，我不识字。”
初开霁顿了顿，她终于知道邝嘉传授她知识的时候为什么要说不要妄自菲薄，甚至灵识弥留之际还把书上的几个法术念了一遍，确实原著里的主角们全部都是世家出身，有些出身不好的也是落魄贵族，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的知识是有着绝对垄断性的，普通百姓根本无法接触到书籍，更别说识字。
“没关系，我会找人教你识字。”
“要拜，要拜。”女孩惊讶地抬头，说着就跪到地上打算磕头。
初开霁伸手拦住她，“你的师傅不是我，你先回家吧，三天后来这里找我，我带你去见你师傅。”
小女孩顺势扯住她的衣袖，可能是怕她跑了，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初开霁摸了摸她的头转身汇入人群，眼见着望不到身影了，女孩赶忙跑回家。“阿娘阿娘，我赚到钱啦，你不要给人洗衣服啦。”
……
盐城闹市店铺里的人都络绎不绝，初开霁找不到机会，只能从巷子里随便抓几个落单的人施展法决询问。
“关于洪家灭门一事，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要说洪家啊，那可是作恶多端，仗着家里有钱啊，五十多岁的老头，强纳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把人家爹打死了。”
“灭得好啊，大快人心！他家儿子每次骑马出街根本不看行人，躲得不及时，撞了你还要打你一顿，有次打死个腿脚不好的婆婆还说为她家省粮食呢，我呸。”
“这家人就该死，前些年隔壁城闹饥荒，来我们这里避难，他家的米价，直接涨了二十倍，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后来听说啊，他家粮仓里的米都多到烂在里面了，真是造孽啊。”
“他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多行不义必自毙……”
“一家子畜牲……”
一连问了好几个百姓，没有一个人对洪家是正面评价，这家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选。
看来还是要去京城看看赵清介的母族——钟家的情况如何了。
初开霁拍拍手走向牙行，还要买个房子，不光是教导小姑娘，还要用来挂师傅的画像，话说这小姑娘叫什么还没来得及问，到时候再说吧。
选个景致好的，地方也要大，偏僻一点吧，偏僻的安静。
叫完人装修，初开霁又雇佣了几个下人负责打扫屋子和给小孩儿做饭，临走前四处问了好些人，花高价找了个人品好的秀才给小孩儿一个人认字。
第三日一早，小孩儿早早等在小巷口，衣服还是原先那套，只是袖子和裤腿的位置都被剪短了，还整齐的码了两圈边，整个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也用发带在头顶扎成了一个小团团，可爱的紧。
初开霁刚看到小孩儿，就见小孩儿从三天前分开的位置急忙跑了过来，她举着之前给她的银子道：“阿娘说这是我拜师的束脩，以后劳烦您多多照顾我。”
初开霁还是用白色的幕篱遮盖住全身，她接过银子放回女孩儿的兜里说：“我们这行的师傅和教书先生不一样，不需要束脩，以后师傅就是你的第二个父亲。”
“可是他们说我是唔，母亲什么的孩子呀？不记得了，就是没有父亲的意思，师傅能不能当我的第一个父亲？”
初开霁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一条条慢慢解释，她抱起小女孩儿说：“你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要听你的妈妈怎么说，不管他们说什么，也不能代表没有父亲，以后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了；你可以把师傅当做你的父亲，但是他和你的亲生父亲有些地方是不同的，不能放到一起说，你长大后就知道了。你现在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坐在初开霁怀里，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她偷偷地闻了闻，幸福的缩在初开霁肩膀上，奶声奶气地说：“我叫孟小溪，姐姐叫我小溪就好，阿娘就是这么叫我的。”
“好，小溪。”
初开霁雇了不少人还有护卫，甚至买了几个有卖身契的奴仆，用入梦下了忠于小溪的精神暗示。
走到厅堂正中央，她把小溪放下退到一边说：“面前的人就是你未来的师傅，小溪，现在用我路上教你的，开始拜师吧。”
孟小溪跪到地上行三拜九叩之礼，敬茶洒地，盟誓，上香。
初开霁行至画像左侧方，将邝嘉当初说给她的重复给孟小溪：“你虽凡人出身，如今入我师门也是缘分使然，切不可妄自菲薄……”
“孟小溪，如今我代师赐你道号复法，你师傅通源真人，姓邝名嘉。你将传他衣钵，复其门楣，从今天起你就是还梦门的大师姐了。”
“大师姐？我是师傅的第一个徒弟吗？”
“不，你原本是有一个师姐的，只是她欺师灭祖，为了利益不惜修习研发邪术，枉负师傅的知遇之恩，投身邪道，如今已经叛出师门了。”
“大师姐叫什么呀？”
“她叫初开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