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陈微云是被牛肉粉丝包子的香味叫醒的,半眯着眼睛就瞅见余茜瞪着一双大眼睛拎着一袋包子站在她床头,看见她醒了,立马嚷道:“快快快,我家阿姨亲手做的,贼好吃”。

    陈微云捂上被子,一秒后又扯下来:“你家阿姨来了?”

    “来了,在我哥家里”余茜正往嘴里塞包子

    “哦,那—包子也是阿姨送过来的?”陈微云已经在穿衣服了

    余茜斜靠在门框上:“那—当然不是啦,我哥估计这会在楼下跟钱教授说话呢”

    陈微云动作一顿,果断放弃了T恤牛仔裤,她换了一条波西米亚风的连衣裙,外搭刺绣马甲,款式简单大方,她对着镜子看了看,确定满意后蹦蹦跳跳去洗漱了。

    余茜因为负责的工作内容今天得报审批,明天才能有回复,她有一天空档,特意问过领导,被允许可以跟着陈微云去一趟清溪。

    她心情大好特意早起,又吃了一屉包子,心满意足的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看着陈微云身着长裙飘来飘去,疑惑道:“进藏区衣着必须得是民族风吗?”

    陈微云看着偶尔迟钝的余茜,没搭理她,出门的时候又拿了一套换洗衣服在包里。

    等他俩下楼,却不见余怀川的身影,李言下楼颠儿颠儿地跑过来。

    余茜眯起眼睛:“李少爷也去吗?”

    李言不甘示弱:“嘁,余大小姐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当心紫外线强,一不小心把李少爷晒成黑炭”余茜白眼儿一翻。

    “男子汉,还怕这点晒?况且哥这肱二头肌晒成小麦色岂不更好?”说着就要撸起袖子给余茜看

    余茜瘪嘴一脸嫌弃地转过头去:“不知道是谁幼儿园尿床还问老师是不是屋顶漏了”

    “余茜!”李言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眼神凶狠:“这都多少年了,你有完没完?”

    陈微云看着眼前这对欢喜冤家哭笑不得。

    陈教授跟余怀川下楼,看到的正是余茜跟李言你追我打的一幕,陈微云站在边上表情无辜。

    “余茜”余怀川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倒是余茜在对上他目光的一瞬蔫儿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

    钱教授一脸笑眯眯地说,年轻人嘛,热闹点应该的。

    一行人准备出发,老规矩,许想跟钱老一辆车,余茜十分“体贴”的安排陈微云坐余怀川的车,她自己拽着李言主动坐后面,把副驾驶留给陈微云。

    李言嘚瑟:“想跟本少爷坐在一起就直说”

    余茜“……”

    昨晚刚下过雨,空气湿润,车驶进山区后,山林笼罩在一团薄雾里,峡谷地带的雾气像是打翻的牛奶一样缓缓流动,路两旁群山峻岭,溪水奇石。陈微云乐得清闲,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跟余茜他们说话。

    余怀川开车很稳,但山路蜿蜒,少不了颠簸,成功把今天本就早起的余茜给晃得昏昏欲睡,渐渐得后排没了声音,陈微云回头,余茜靠在李言肩上,两个人发出轻微鼾声。

    陈微云见状立即闭上眼睛准备假寐,余怀川先开口:“你负责这个项目?”

    眼见装睡不成,陈微云只好回答:“是的”。又忽然想起说:“我车抛锚那次,你去清溪干嘛?”

    余怀川瞄了她一眼,开口道:“去调研,我接触这个项目很早,清溪给人的印象是纯净、原始、静谧,虽然自然景观优越,但未开发,交通不便,没有被外界过多了解,当地经济发展滞后,需要有很多幕后人的努力,相应的一系列配套设施,正确的发展规划,让更多的人知晓清溪的存在”。

    陈微云点点头,她正视余怀川眼睛:“我会把清溪项目做好的”

    余怀川被她一脸严肃的表情逗得想笑,又忍住,一副天下苍生交付与你的神情:“相信你”。

    到达清溪后,正逢午间集市,狭窄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卖菜的奶奶挑着蔬菜走过,卖羊奶的牵着羊儿推着小车。

    余怀川跟钱老许想一行人去考察图纸的可行性。

    陈微云和余茜去清溪镇政府和工作人员汇合。

    听了当地工作人员的叙述,按开发计划需要重新修一条路,占用了清溪一个小藏寨的部分地方,导致部分村民需要搬迁,可以达瓦为首的村民拒绝搬迁,当地政府去过多回依然无果。

    陈微云决定亲自去一趟,达瓦所在的藏寨,位于清溪最南端的山上,村民多为藏族,只是慢慢受汉化影响,他们也不再扎帐篷四处游牧,反而定居下来,形成半农耕半放牧的生活习俗。

    开车半个小时终于到了,第一站先去达瓦家里,进门后,陈微云跟余茜对视一眼—房间是暗红色的,极具民族特色,温馨又漂亮,房子中央是冷天用的篝火堆,四张藏式小木塌靠着四面墙壁,塌边放着藏式的置物小木柜,两面墙壁上开了几扇涂着彩色花纹的木窗,窗外,森林峡谷一览无余。另外两边墙壁上则掏了镂空壁橱,摆放着当地少数民族用的小铝锅,小锡碗,地上则铺着具有民族特色花纹的厚地毯。

    达瓦今天不在家,达瓦的妻子是半个汉族,忙出来招呼众人,陈微云注意到她没用酥油茶,而选择了大家都能接受的茶叶泡水。

    黄莹是藏寨当地的工作人员,寒暄了几句后,就询问她,为什么不接受搬迁。

    达瓦的妻子面露难色,半晌说了原因:她刚嫁给达瓦的时候住的还是帐房,她的母亲是汉族,受母亲影响,对修建自己的房子,过定居生活很是向往。

    后来夫妻两人决定自己盖房子,达瓦去给镇上打工,勤勤恳恳的攒钱建房子,以前山上还没修路,很多材料上不来,达瓦就一趟又一趟的背上去,历经几年,终于建好了现在的房子,一家人格外爱惜这来之不易的庇护所。

    陈微云从刚进门就发现了,屋子的布置、打扫,处处彰显着屋内女主人的贤良。她没说话,示意黄莹可以走了。

    一行人出来后,黄莹有些不解,追问为什么不再劝说一下呢?

    陈微云没回答,转而问达瓦有没有孩子,在哪上学。得知有两个女儿在镇上读书时,当机立断回镇上。

    陈微云回镇上后先去了一趟学校,找到学校门卫引荐了达瓦女儿的班主任,得知姐妹俩是一对双胞胎,成绩优异,平时住校,达瓦一周接送一回。

    当地的拆迁政策是给农牧民一定的房屋补偿费,以及自找临时住处的周转补偿费,或者接受政府的统一安置房。黄莹介绍说达瓦一家不愿接受安置房或补偿费。

    明天刚好是周六,陈微云打算再去一趟达瓦家,余茜有点担忧地说:“阿云,这家有点像钉子户,你有把握吗?”

    陈微云抬头看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是探究中带着怀疑,她笑了笑,语气轻松:“不试怎么知道”。

    中午一点多,钱教授等人回到镇上。众人在山上跑了一上午,很多路车进不去,都得步行。

    李言一屁股坐下气喘吁吁:“余茜你是不知道,哥今天荒野求生去了”

    余茜充耳不闻。

    ……

    反观余怀川倒是精神很足,脸上笑意淡淡,脊背挺得直直的,冲锋衣脱下来拿在手里,T恤被薄汗浸湿紧贴着腰身,胳膊上肌肉线条流畅,不像是吃蛋白粉长得那种肌肉,陈微云一边看一边想:这厮妥妥得倒三角背肌。

    正看着,余怀川忽然转过头来,陈微云被抓现行似地一僵,她这人有个特点,内心狂风暴雨,表面风平浪静。于是0.1秒后她若无其事地对上余怀川的目光,人畜无害的咧开嘴笑。

    余怀川显然毫无准备,被她若无其事的笑弄得有点措手不及。

    下一秒在他诧异的目光中,陈微云走上前拍了拍李言肩膀:“李言最近是不是偷偷去健身房了?很有效果呐”

    余怀川:“……”

    李言一副知己难求的惊喜表情:“这么明显吗?可能我底子好,随便练练就效果显著了”

    余茜狐疑地看了又看,说:“阿云你是不是近视?”

    饭桌上,许想跟钱教授说起有农牧户不愿意搬迁的事,钱老心里清楚藏寨是新规划公路的必经之路,能极大的缩短余绕到清溪的距离,搬迁工作属于重中之重。听陈微云说完今天的入户情况,点了点头:“刚好明天余工也去藏寨勘察路况,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余怀川跟陈微云对视了一眼,她五官平静,看不出情绪起伏,好像对工作上的事格外认真严谨。

    下午大家要返回江原的时候,陈微云考虑到明天的一系列工作,决定今晚住在清溪。余茜特意叮嘱让余怀川也留下来,理由是人生地不熟的,一个女孩家的多不安全。

    余茜又体贴的把自己随身带的护肤品防晒霜都留了下来,陈微云靠在她身上咂着嘴感叹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呐”

    李言瘪着嘴酸道:“你们女人整天肉麻兮兮的”。

    清溪镇政府有供外来人员留宿的房间,只是时间久了没人住过,陈微云清扫完,又打开窗户散发屋里的霉味儿,这味道刺得她鼻子一酸,索性走出门去,倚靠在二楼走廊的窗边吹风。

    夜风阵阵,空气里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墨汁浸透般的天空挂着一轮孤月,周边是一圈淡淡的光晕,月光洒在地上,风吹过树影清晰可见。脑海中忽然闪现“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余怀川走进大门,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拎着一袋东西朝她招手。

    陈微云此刻突然觉得在这里也不孤寂了。走近一瞅,袋里是两碗炒粉,余怀川边拆打包盒边说:“下午就见你吃的不多,来,尝尝”

    陈微云接过筷子,一副乖乖吃饭的样子,余怀川知道她工作压力不小,藏寨除了达瓦家还有几家贫困户,在当地以懒出名,平时就靠吃低保,这次搬迁都想从中捞一笔。

    半晌,余怀川说:“藏寨搬迁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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