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通知,这次玩具城出差,我们组分到了两个名额。知鹤,你和沐泽一起去吧,正好带带她。”杨奥开完会回来就直奔沈知鹤。

    “那么突然!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9点半准时走,你们现在下去等着吧。”杨奥亮屏看了眼时间又补充一句,“我们组需要的资料,我一会儿发给你。”

    沈知鹤嘱咐朱沐泽带上笔记本和笔,又向对面的周杰借了充电宝,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带着朱沐泽下去。

    朱沐泽在听见杨奥说她要出差时,就已经难掩可以翘班的兴奋,出了办公室更是收不住笑容。

    沈知鹤看着走在前面的女孩,个子比自己矮一些,头上一顶米白色的贝雷帽,快及腰的长发尾部微卷,穿着浅色的格子大衣,肩上背着白色皮质托特包,步伐轻快,朝气蓬勃。

    沈知鹤想到了去年刚入职的自己,第一次跟着师父外出时也是这样喜出望外,一边对未知的新任务充满好奇,一边欢呼终于可以离开一成不变的工位。

    “知鹤姐,我们会经常这样临时出差吗?”中巴车上,朱沐泽忍不住了解更多。

    “其实也不算出差,公司有领导要去瑜市那边的分公司时,就会顺便带几个设计去市里的玩具城,美其名曰出差。”同样的问题自己也曾经问过,现在却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回答别人,感觉真是有些微妙。

    “那我们要做什么吗?”

    “我们需要多拍一些玩具的照片,尤其是新款和我们最近工作相关的类别,”这时,手机正好震了两下,“诺,奥姐已经把我们这次的任务发来了。”

    知道还有任务在身,朱沐泽的兴奋被冲淡了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开始和沈知鹤聊天。毕竟和前辈单独出门可是拉近关系和套取组内以及公司大小八卦和潜规则的好时机。

    朱沐泽化着简单素净的妆容,神情里还有学生的清澈和稚气。沈知鹤羡慕她身上的青春活力,也庆幸自己戴了顶毛线帽能遮一遮自己的油头,本来想着周五最后一天干脆就不洗头了,谁知道突然来这一出。

    为了补救一些自己的形象,沈知鹤拿出包里随身带的口红给自己增加了点起色。

    司机把她们放在玩具城门口时已经快12点了,沈知鹤带着朱沐泽去吃了午饭才进去。

    这是一家三楼的商城,一楼和二楼主要是儿童以及婴幼儿玩具。三楼的产品比较偏青少年和成人,比如编程机器人,乐高之类,还有一家茶餐厅。四楼专门用于盲盒和手办,只能参观和购买,不允许试玩。

    除了四楼大人占多数,其他楼层几乎能看到各年段的小孩和带他们的家长。沈知鹤带着朱沐泽逛了一圈,简单地介绍了玩具城的结构分布。

    “不愧是玩具城,除了学校门口,我就没见过那么多小孩。”朱沐泽忍不住感慨。

    “今天周五还算人少的了,我们之前有一次是周六来的,都快迈不开脚了。”

    “天呐!”朱沐泽想想都觉得头疼,“姐,把玩具都拆出来给小孩试玩,那他们玩过以后不就不会再买了吗?”

    “商家可不会让自己吃亏。他们拿出来的一般是一个系列的一个或者两个款,其他都放在橱窗里,只能看不能碰,”沈知鹤就近拿起旁边的遥控汽车举例,“你觉得他们是玩过之后更心痒还是看着更心痒。”

    “有道理,怪不得人家是老板,我是打工人呢。”

    “对了,沐泽,你就负责整理木制积木类和滑轨汽车类吧。”沈知鹤划动着杨奥发给她的文件给朱沐泽布置任务,又手把手教她做了一个产品的资料整理,“你还可以着重拍一下这些连接处的细节。”

    “姐,我再做一个部分吧,我看清单上还有许多。”

    “不用了,你做这两个部分就行。你看着很少,但是种类多,你又是第一次做,很费时间的。做完了也可以到处逛逛,你应该第一次来吧。”

    “谢谢姐!对了,我可以买东西吗?”朱沐泽一上四楼就惦记上了里面的盲盒。

    “可以啊,自己的钱当然随便花喽!有事微信联系我,我在2楼那边看工程车套装。”

    沈知鹤拿着本子,挑着新颖的玩具拍照和记录,时不时还问问旁边正在玩的小孩们一些试玩体验,记下他们感兴趣的点,以及个别提到的不好玩的地方。等沈知鹤再注意到时间,已经三点多了。沈知鹤找了个台阶坐了会儿就发消息约朱沐泽去三楼喝杯奶茶休息一下。

    沈知鹤从角落的楼梯上去,穿过三楼乐高区时侧头看了一眼,积木台前堆起的一座繁杂的高楼城市吸引了她的注意。积木台箱子里都是混杂散乱的积木,这让沈知鹤对搭建者产生了兴趣,建筑后面正在拼搭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正低着头的男生。

    沈知鹤走近,有些熟悉的动作让她联想到了几个场景。

    “钟老师?”沈知鹤不确定地喊了一句。

    专注的男生被打断,略一受惊,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这斯文青涩的样子正是她的尤克里里老师,“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了呢!”

    “你是,纸盒?”男生看着眼前明媚又落落大方得女孩儿,犹疑了一会儿才和视频前那个纤柔又很认真的形象结合在一起。

    “是我。”纸盒是沈知鹤app上填写的昵称,被人喊出来多少还有些尴尬,“钟老师,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噢,周五下午正好没课。”钟鲤回答时还抬手挠挠后脑勺,眼神躲闪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坐着,让沈知鹤俯身和自己说话不礼貌,于是站起身,“你别叫我钟老师了。我叫钟鲤,鲤鱼的鲤。”

    “沈知鹤。知道的知,白鹤的鹤。”沈知鹤只到钟鲤下巴的位置,低头变仰头还有些不习惯,却也大方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这座花园是你拼的吗。好厉害啊!”

    “没有,就随便搭了一下。”钟鲤的表情很羞赧,面对沈知鹤突然又真诚的夸奖不知所措,“你也是在瑜市吗?”

    “不是,我在宁城,过来出个小差。”

    “是这样啊。”

    “知鹤姐!”沈知鹤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朱沐泽打断了。朱沐泽好奇地打量着眼前比自己高好多的男人。

    “这是我一个朋友。这是和我一起来的同事。”沈知鹤简单地给两人介绍了一下,对钟鲤说,“我们正好要一起去喝奶茶,你要一起吗?”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去吧,我也快要回去了。”

    沈知鹤也只是缓解尴尬顺便提了一嘴,钟鲤拒绝了她也正好和朱沐泽离开。

    “姐,他还是个学生吧?看着好嫩,不会是高中生吧。”

    “他是大学生,你看着也很嫩好吧。”

    “他不会是你~”朱沐泽没有明确说出来,荡漾又八卦的语调却已经把 男朋友 三个字补充完整。

    “不传谣不信谣啊,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喝你的奶茶吧。”沈知鹤不想和她说太多,趁着奶茶上来结束话题。朱沐泽也是个有分寸的人,也顺着台阶不再提这件事。

    五点半的时候两人才坐上回程的中巴车,回到公司预计要超过七点半了,再补完今天落下的工作,沈知鹤是肯定赶不上晚上的课程了,于是敲开微信窗口向钟鲤请假。

    纸盒:钟老师,不好意思啊,白天出差耽误了一些工作,今天的课又要请假了

    沈知鹤把钟老师改为钟鲤又删去,没了主语又觉得句子别扭,最后还是把钟老师三个字加了上去。

    锦鲤:好的

    钟鲤:需要我周六给你补课吗

    十五分钟后,沈知鹤收到了两条回复。

    纸盒:不用了吧,打扰你放假时间

    锦鲤:没事的,我周六没有其他安排

    纸盒:那就麻烦你了,真羡慕你们学生

    锦鲤:你是做市场调研的吗

    钟鲤回想起下午见到的沈知鹤,推断出了一个他认知里会在玩具城出差的工作。

    沈知鹤否定了他的问题:不是的,我是做玩具设计的,今天是去玩具城学习的

    锦鲤:听起来好有意思

    沈知鹤哼哧一下,有点自嘲也有点无奈,那些高大上的职业名称背后,也就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里面的枯燥和辛酸。

    纸盒:听起来高级,本质也就是画画图。我还羡慕你们音乐生呢

    附带一张设计人必备的狗都不学 的表情包。

    锦鲤:我不是音乐生啊,我是英语专业的

    沈知鹤一直先入为主地把钟鲤当作了音乐系学尤克里里的学生,此时知道真相非常诧异。把手机屏幕拿近眼前,仔细盯了几秒这几个字。

    纸盒:你尤克里里弹得那么好,我还以为你是音乐生呢

    锦鲤:尤克里里是很早之前学的,说是高考能加分。结果到我高考时,正好取消了政策

    纸盒:好歹是一项技能嘛。多好啊,又会外语又会乐器。你个子又高,长得也不错,在学校可是有恋爱优先权的

    对面过了好久才回复:也还好吧

    纸盒:看好你哦.jpg

    纸盒:我有些晕车,就先不和你聊了,下车再说

    快速终止对话,沈知鹤也确实看着屏幕有些头疼,于是把手机收进了包里。朱沐泽已经在中巴的颠簸催眠下歪头靠在了她的身上。沈知鹤也闭上眼睛放空自己,任自己逐渐失去意识。

    朱沐泽还是实习生,也没那么多束缚,沈知鹤和她演示讲解了笔记后续的整理记录就让她下班回家了。而她自己却要留下来把白天搁置的工作收尾。

    回到家居然都快十点半了。沈知鹤疲惫得不想动弹,躺倒在被子上漫无目的地刷手机。毫无意义,却是自由的可以支配的时间,即使是浪费时间,也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等手机也变得无聊,沈知鹤终于准备起身去洗澡时,收到了闺蜜沈晴的视频电话。

    “睡了吗,宝贝!”沈晴在镜子前敷好面膜,正拿着手机返回房间。

    “没呢,我到家还没多久呢。”

    “我靠,你们公司太没人性了吧,周五还要加班!”

    “加班哪里还分周几啊。我和你说,我今天去瑜市出差,坐大巴累死我了。还好明天放假了,我可以睡个两天。”

    “辛苦我的大美鹤了。唉,早知道你当初还不如考个教资和我一起当老师呢。”

    “算了吧,我想想那一群熊孩子就觉得头疼。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宝贝,我下周不能来找你玩了,我要去参加甄老师的订婚宴。”

    “就你常和我说的很厉害的那个甄珠?你不是说她单身吗。不对啊,订婚宴一般不就是双方的亲戚吃个饭吗?”沈知鹤记得沈晴和她提过的工作第一年就把一个垫底的高三班带出了数学80%及格率的甄老师。

    “她说是她家的习俗,订婚宴请亲戚一场,朋友们再一场。我们问她,她说是相亲认识的。相亲脱单率好高啊,知鹤,要不你也去相个亲呗。”

    “打住啊,你和你家那位和和美美就好了,别操心我啊。”沈知鹤赶紧阻止沈晴的危险发言。

    “嘿嘿,那你自己加油,我等着你脱单请我吃饭。对了,你的尤克里里学得怎么样了?”沈晴知道沈知鹤并不着急,也掠过了话题。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快过去一个月了我才上了三节课。”

    “你不是说报的是一周三节课的班吗。不会是因为加班吧?”看见沈知鹤点头,沈晴心疼又无奈,“可你不就是为了改变原本工作生活黏着在一起的状态才决定去做一件喜欢的事情吗。这样不是什么都没变吗?”

    “我也想把工作从生活中分离开来,可是自己接手的工作总得自己完成吧。”沈知鹤也不知该怎么和沈晴解释自己的工作流程,“总之就没有想的那么容易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你这样真的好辛苦。”沈晴试着提出建议。

    “怎么说呢,这是我能力范围内能找到不错的公司了,除了工作累点,其实福利制度都挺好的。而且这个工作还能和我专业学的搭上点边,做设计嘛,换个公司也这样。”沈知鹤实在是不想继续说这个了,赶紧转移话题,“我和你说,今天我在瑜市见到教我尤克里里的老师了。”

    “就那个弟弟?你不是去出差吗,怎么还面了个基?”

    “我像是那种玩忽职守的人吗。是刚好在玩具城碰见了,他居然就在瑜市上学。”

    “我靠!真人怎么样?好不好看,好不好看?”沈晴一下子来了兴致。

    “沈老师,你冷静一点,你可是有夫之妇啊。”沈知鹤打趣着她,脑海里开始回忆白天相遇的情景,“还好吧,个子挺高的,戴着黑框眼镜,很腼腆一脸学生气。确实非常  大学生。”

    最后这句话狠狠勾起了沈晴的求知欲,催着沈知鹤把事情复述了一遍:“听你的评价,感觉还蛮不错的嘛,你要不要”。

    试试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沈知鹤打断:“打住啊,收起你的拉郎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搞姐弟恋。”

    “那也没看你找大的或者同龄的呀,高中大学多少人和你表白,不都被你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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