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有自然,事有离合,有近而不可见,有远而可知。

    ——《鬼谷子》

    昨天在大街上捡了200元,今天又丢了100元,好心情只保持了昨天,今天的心情就变坏了,但如果昨天捡50元,今天又捡50元,好心情却持续提升。

    很多人认为,人生是不断获得的过程,而事实恰好相反,我们的一生,总是不断失去的旅程。

    冯点点小跑着,向妈妈和那辆车靠近,当看到无比熟悉的车牌,以及一个正从驾驶位出来的男人,她仿佛被雷劈了。

    见到肖克的刹那,特别是母亲和肖克同在一个视觉画面框里的时候,点点脑洞里好像有千万只蜜蜂嗡嗡地乱飞,觉得此时此刻此地,是梦一场,是不自主的幻相,不知是谁导演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肖克传递出来的能量尽管一如既往温暖,但旅途偷拍的事,已经在点点心里打了折,就像尾单和微瑕品,不管是什么品牌,拿到手,清清楚楚知道缺陷在哪里,时不时看一下,摸一下,想一下,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面对站在车旁同样错愕的肖克,马老师也愣了半天,有点不敢相信地问肖克:“我儿子冯点点……你们认识?”

    肖克也有点不敢相信又有些戏谑地问:“您确定,她是您儿子?”

    马老师望了一眼点点,又看了下肖克,恍然哈哈大笑,解释道:“我一直把点点叫儿子,这是我们老家的习惯,特别是我怀孕后肚子形状来看,老人说怀男孩的话肚型尖,怀女孩的肚型圆,好多人都说是儿子,这种经验老人说百试百灵,于是自己认为是儿子,那时候没法四维超声,但明白胎教的重要性,和腹中的宝宝对话交流时也就儿子儿子的叫了……”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马老师的语气有一些异样。

    肖克眨了眨眼睛,说:“我是她的……”

    “同事!”点点急忙抢了话,“也是我的上司!”

    “哦……”马老师点了点头,“小肖是我学生的哥哥,才认识的,谁知居然是你的同事!要不一起上去坐坐?”

    “嗯……”点点故意拖长了语调,看了肖克一眼,挑了一下眉头,让他明白自己话语的意思——随便找个借口拒绝上去。

    肖克收到点点的暗示,非常配合地说:“好的,还没有去过呢,不知道点点欢迎不?”

    点点被气坏了,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揍上肖克一顿,她干笑着,脑子里飞速地转了一下,告知妈妈在单元门口等一下,说肖克第一次来不好找停车场,她去一起帮忙停车。

    待妈妈离开,点点上了车,叫了起来:“天啊,你们俩是怎么遇见的?刚才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上去以后你要待多久?”

    肖克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亲爱的,能不能一次只问一个问题,我怎么回答,你知道我比较笨,不聪明……”

    点点撇撇嘴,故意冷冷地说:“你回答不?不回答现在就可以走了!”

    肖克立马堆出笑脸,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并强调刚才确实会错意了,装得有些无赖样说:“丑女婿终要见丈母娘……”

    冯点点哭笑不得,交代了这次初见面一定不要暴露两人的恋人关系,然后就一些事项与肖克统一了口径。

    从地下车库到了一楼,肖克把电梯按着,点点飞快跑出去接妈妈,等了一分钟多还没回来,这时有人进来,肖克只得走出电梯,出去一看,点点和妈妈正在单元门外的一个小空地旁,欣赏几名老人的演练。一位大爷拉着二胡,另一对大爷大妈随着伴奏唱着歌,歌曲竟然是“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喜怒哀乐一起那个都到那心头来/笑中也有泪,乐中也有哀/牛鬼蛇神它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歌词比较惊悚,唱腔有些乡土,表情很是销魂,词义却是充满了哲理。

    看了一会接进电梯。电梯上行,马老师笑着继续说:“结果生出来是个女儿,但是叫习惯了,也就不改口了,叫儿子不是重男轻女,也是希望点点能像男孩子一样,更坚强,更勇敢,不矫情,不小气。”

    “明白,阿姨是一片苦心。”肖克无比尊敬地说。

    点点瞥了一眼肖克。

    出了电梯,进了门,肖克装着第一次来,询问了换不换鞋,洗手间在哪里,房子户型,租金,一个人住还是与她人合住等等,冯点点不得不装着很认真的样子,配合着回答了一个又一个的废话问题。

    三人正聊着,突然马老师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小肖,你女朋友不是也住这个小区吗?请过来一起坐坐,和点点在一个地方,认识一下,以后也有个照应?”

    肖克故作镇定地说:“我女朋友出差去了,下周才回来,况且她脾气不太好,不知道什么缘由,和我在赌气……”说完,看了点点一眼。

    马老师有些惊讶肖克的坦诚,似乎听出了一些不满。

    坐了大约半小时,马老师准备去洗澡了,作为一个“陌生人”,肖克这时的适当做法是起身告辞,点点假装客套地准备在门口送一下,谁知马老师要求点点送到楼下,拗不过妈妈,两人换鞋出门。

    此时点点心存的芥蒂已消融不少,肖克临走前抱了抱她,她也没有抗拒,只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陌生。

    回到家里,妈妈还在洗澡,点点把咨询的纪要有看了一遍,发现之前觉得有些抗拒和否认的内容自己仿佛有些接受了,毕竟洞察心理的专业人士也不是白给的,自己内心的潜意识世界有时繁华,有时又荒芜,而这些,和正在洗澡的那位,是分不开的。

    这时,她眼前又浮现出杜子超迷人的微笑,真真切切。

    有些人,走到哪里,哪里就从黑暗或停滞,变得明亮或流畅,哪里就从寒冽或燥热,变得温暖或清凉。似乎杜子超就是这样。

    肖克从冯点点家离开后,感觉有些无聊,在车上掏出手机,想起了一个自己曾经独自外出旅游时,遇上的一个也是独行的女孩,穿得很保守,但五官尤其是眼神很是魅惑。两人在一家民宿里相遇,攀谈后两人竟有相同的习惯:喜欢说走就走的旅行,旅行中喜欢有特色的民宿,或精巧雅致,或古朴简约,或浓妆艳抹,或闹中取静,但都喜欢一个地方只住一晚,体验幻变的情愫,从一个已经厌烦透顶的城市繁华处走进另一个城市的赏心悦目的喧嚣。两人相谈甚是投缘,约好第二天一并游玩。次日一切顺利,两人有了许多肢体接触,尽管互道了姓名,但很有默契地不问过往,不摸底细。

    那一天的时光,分秒无声且源源不断,沿着千万错综复杂的思绪,流进无数欲望的末端。

    陌生男女,一天的近距离持续多维接触,双方已掌握诸多信息,对方的确独身一人,不光没有明显的危险,而且肯定有异性吸引的好感。

    由此,有些事情就自然发生了,一夜情。

    肖克是个谨慎的人,办事前,他趁女孩洗澡时把自己的钱包藏到了床垫下,这样即便半夜女孩跑路自己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旅行结束,分道扬镳。这种情确实只有一夜,金鸡破晓后,暗夜盘绕孳生的欲望也就消亡殆尽,即便还有一些残留,也被激情后的不应期重重压迫,刺激亦无反应。

    之后,肖克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信息,对方均不回应。今天,他边开车边试着再联系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信息居然回复了,肖克激动地拿起一看,居然是个茶楼的地址。他犹豫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应去,回忆着那夜的激情,他还是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心,驱车前往。

    到了茶楼,肖克走进大厅,环顾了一周,没有发现那个女孩,走到包厢的区域,亦不见芳踪。

    肖克正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时,后背被轻轻拍了一下,她满心欢喜地回头一看。

    一个陌生男人,个子不高,光头,正似笑非笑地站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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