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竹带着一堆照片又来找阮南弦了。

    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像个落水的鹌鹑缩在阮南弦身侧,滑落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大半面容,“为什么清辞哥哥不喜欢我。”声音明显带着哭腔缠着自己爷爷。

    阮南弦拿起两三张照片对比来对比去的,看了又看,照片上的谢清辞和身边的女子漫步在景观大道上。

    几张照片上谢清辞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身边女子身上。

    明显的爱慕,做不得假。

    “小竹,情爱这件事情虽说都是无缘由的,但是谢清辞喜欢肯定是那女孩有吸引他的地方。”阮南弦摆正孙女的头,认真地说道:“他不喜欢我们小竹,并不是我们小竹不好,他没有和你多接触过,自然发现不了你的闪光点。”

    “那爷爷我和他多接触,清辞哥哥就好喜欢我吗?”

    阮竹傻傻地问出这句话,反而惹的人大笑,“我们小竹很好,不需要去烦恼这些。谢清辞心里已经有人了,看样子他们两个人感情正好,这个时候你就算低三下四迁就委屈自己,他也看不见你的,反而徒增厌恶。”

    阮竹听闻就急了,摇着自己爷爷的胳膊,委屈地说:“可我就是喜欢清辞哥哥嘛。”

    “你才见了他几面了就喜欢,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小竹不需要着急,时间还长,好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不要总跟这没眼光的多纠缠了。”

    这次婚约不成就算了,阮南弦并不是非要勉强的。

    阮南弦宽慰的话并没有安慰到阮竹,反而不知道踩中了她哪根神经,阮竹的情绪变的异常激动,冲着阮南弦嚷道:“爷爷是不是也觉得我从孤儿院出来,配不上谢清辞。他们谢家肯定也是这样,他宁愿选一个小明星,也不答应我们的婚事。”

    阮竹越说越激动。

    她流着泪自我贬低的话彻底刺痛了阮南弦的心,明明小时候的阮竹自信又乐观,是阮家无可争议的大小姐。

    把阮竹弄丢,流落孤儿院,在他心里依然是跨不过去的坎,不仅对阮竹是折磨,对他自己也是折磨。

    阮南弦急忙擦去阮竹的泪,脸上横生的皱纹显的他更加慈爱,“小竹怎么会这么想。爷爷还觉得你配上世上最好的男人呢。”

    “心里装着别人的谢清辞有什么好的,你再往跟前凑会很累的。听爷爷的话,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哪怕家世差一点也无所谓,全凭你喜欢好不好?”

    “我不,我就要谢清辞。”

    凭什么她就要找一个家世差一点的,要找自然就要找最好的,在婚姻上,谈什么爱不爱的,她是一定要嫁给京州最耀眼的男人,看以后谁还敢嘲笑她。

    “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阮竹对于谢清辞志在必得,一个小明星拿什么和她比,“我求求你了,就要谢清辞,爷爷你帮帮我吧。”

    看着阮竹又哭又闹的非要谢清辞,阮南弦也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拒绝。他根本就不希望阮竹去联姻,这孩子年幼丧母,又走丢,对她没什么高的要求,将来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家世差也无所谓,有阮家在反而可以拿捏住他一辈子。

    可现在人老了就是心软。

    阮南弦最后无奈拍了拍她的胳膊,到底还是同意了。

    深秋的风带点寒意卷起窗外的落叶,飘飘洒洒的花落去,铺满一地秋黄。

    这几日过的十分惬意,慢悠悠的生活都快忘了自己要工作。

    “真要选偶像剧呀。”裴珍在一堆剧本中挑挑拣拣的,每次都说让她来选剧本,但说到底她又决定不了。其实小谢总送过来的那些剧本挺好的,虽然话题沉重了些,好歹都是积极向上鼓舞人心的。

    怎么看都比纯粹洒工业糖精的偶像剧好不少。

    沈觅棠在平板上翻看了一部剧,“我现在喜欢偶像剧。”生活很苦了,不要折磨自己也不要折磨观众。

    甜宠剧刚刚好。

    “这个怎么样?”沈觅棠举着平板朝裴珍展示道。

    裴珍凑上去仔细一看,“《冬季恋歌》从校园到社会还是破镜重圆的爱情故事,请问它那方面吸引你了?”

    “名字叫冬季恋歌,冬天发生的故事,一定有很多雪景。”

    裴珍点点头,看着她,然后呢。

    “我想看雪了。”

    沈觅棠紧了紧衣服,摸了摸身上的黑色羊绒,水杏眼里都是向往,也该到季节了,今年特别想看雪。

    不会吧,因为想看雪,接一部名字里带雪的电视剧,还有谁能有这祖宗随心所欲,裴珍还没法说,认命似的去翻看这部剧的相关消息。

    “叮”的一声,沈觅棠还以为谢清辞发消息了,笑了笑还是急忙拿起手机翻看。

    可惜,不是谢清辞。

    陌生的短信。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照片,谢清辞抱着她的照片,应该是杀青的时候。

    底下还有一行字【沈小姐,我们谈一谈关于谢清辞的事情吧,中午十二点,桃园】

    沈觅棠盯着照片,唇角的笑还没有淡下去。

    这个时候找她谈关于谢清辞的事情,不是想拆散的谢家就是想联姻的阮家。

    也不难猜。

    她靠在沙发上,眼中尽是一些嘲弄,饶有兴致的转着手机,思索着到底去还是不去。

    “小觅,这部剧可能拍不了。”裴珍有点为难,她刚刚查了一下,这个是公司的剧本,还是送到其他艺人手中的戏,“这是罗敏敏的戏,剧本送到她手上了。”

    见沈觅棠眼神放空,裴珍说的更明白了,“就那次电梯遇见的罗敏敏,和我有矛盾的那个。”

    “你想我退让?”

    裴珍立马摇了摇头,这是小谢总的心头宝,公司所有资源暗中都以这祖宗为先,况且罗敏敏又没有说接还是不接。

    “既然是别人的......”

    裴珍还以为她要放弃,像以前一样退让。

    “那就抢过来吧。”

    轻声细语的一句话,说的无比轻松。沈觅棠对着窗外闭着眼睛,任谁也看不出她的情绪,修理整齐的指甲轻轻划过真皮沙发,滋滋啦啦的响声尤为刺耳。

    睁开眼睛的瞬间,唇角勾笑,眼梢含情。

    “你去办吧。”

    她要去赴约了。

    盯着沈觅棠远去的背影,裴珍大口喘着气,终于明白宋秘书说的情绪善变了。

    到达桃园时正值饭店,周围停车位都找了一圈。刚到门口,就有一个穿黑色西装短裙的迎了上来,“沈小姐,请。”

    沈觅棠也没有打量人,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跟人进去了,光天化日也没什么可防的。

    包厢在最里间,沈觅棠自己进去了。

    紧接着就有人来上菜,她没什么胃口,“给我来杯水。”

    等了没多久,一个人进来了,坐在了对面。

    两人相互打量着,沈默了许久,对面才开口道:“沈小姐,你好。”

    “你要找我谈谢清辞什么?”看见来人,沈觅棠放在桌子下的手,紧捏着她的手机,过了好久才整理好自己情绪。

    “你应该听说谢阮两家要联姻了吧。”阮南弦盯着沈觅棠看了好久,在照片上看还不怎么有感觉,如今坐在对面一看。

    一种奇怪的相识感,充盈心头。

    倒是有几分像他的孙女。

    “听说了,可他不是拒绝了吗?”沈觅棠没有看对面的老人,只是一直喝着水。

    “沈小姐天真了,很多事情不是他拒绝就可以的。只要利益给的足够多,他又能坚持多久。”

    阮南弦顺着沈觅棠的方向看了过去,屏风处用针线绣出了大片的山河图,辽远壮阔。

    “就算他能坚持,谢家能同意吗?”

    京州看似平静了很久,难保起波澜,没有那个家族能拒绝强上加强。

    “你是为了阮竹来的吗?”沈觅棠收回视线,看着阮南弦眼眸葳蕤,问的认真。

    “嗯。”

    得到这个答案,沈觅棠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的轻松起来,“其实你不需要来这里扮演坏人,就算你不阻拦,谢家也不会同意的。”

    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无关话题的话,“身份很重要吗?”

    “一定程度上来说很重要,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出生没有拥有的话,即便奋斗一辈子也不会拥有,这是身份带来的。”

    与孙女相似的容貌,使得阮南弦不讨厌面前这个人,反而耐心十足。

    “提个条件吧,足够让你离开谢清辞。”

    “何必呢,赶走一个,以后也会有很多个,没人能保证一辈子忠诚婚约的。”阮竹夹了一个虾,细枝慢理的剥了起来,如果谢清辞在的话,也轮不到自己剥皮。

    “你说的我都想过,没办法,我的小竹喜欢。所以说条件吧,钱还是拍戏的资源,或者是其他的,随便你提。”

    “让我想想啊。”

    说罢沈觅棠还真思考起来了。

    “500亿。”

    沈觅棠一口吃刚刚剥好的虾,眉毛蹙了起来,一脸嫌弃,没有任何调料这难吃。

    阮南弦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合适了,可看着沈觅棠一脸认真又不像开玩笑。

    “哼。”

    “你知道500亿是什么概念吗?”张口就是阮家一半身家,也真敢开口。

    “别着急,先听听钱花的值不值。”沈觅棠摆手示意阮南弦千万别激动,这么大年龄了,万一出了好歹怎么办。

    “反正谢家也不同意,我和谢清辞也结不了婚。但我不要脸呀,不在乎做他的情人,到时候他和阮竹结了婚,我就天天缠着谢清辞闹。”

    “谢清辞啊,爱我爱的要死要活的。”

    “哦,对了。还要先把孩子生下来,直接送到谢家去,反正我不养。到时候我就天天横在阮竹面前秀恩爱。”

    沈觅棠停顿了一些,又故作玄虚的冲着阮南弦笑道:“你猜,她什么时候被我气死?”

    “你......”

    阮南弦拍着桌子,眼中没有了刚才的慈爱,压着声音沉沉的道:“不要欺人太甚。”

    “原来你也知道是欺人呀。”沈觅棠同样睁着眼睛恶毒十足的冲着他说道:“所以呀,为了你的小竹不重蹈她母亲的旧辙,趁早把钱凑齐。”

    京州谁都知道阮家的事情,但是敢在他面前嚼舌根的还是头一个。

    “谢清辞知道他看上个心术不正的混账吗?”

    沈觅棠听言后肆无忌惮的笑了出来,似乎还觉得不够,凑的他面前,软软地说道:“大概不知道,你倒是可以去提醒他一下。”

    “我呀,从小孤苦无依,被人资助长大,看到别人家庭幸福美满难免难过。尤其是你对阮竹真好,让我都有点嫉妒。”

    沈觅棠走到屏风处,抚摸着上面的刺绣,阴森森的刨析着自己。

    “到时候,她嫁给谢清辞,三个人在一起,我一定会发疯的。”

    阮南弦的耐心被彻底磨完了,语气不善地说道:“当心有命拿,没命花。”

    沈觅棠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没有在留下的必要了,拿起包敛起一身水色,微卷的乌发衬的她更加温婉,“总要先拿到再说吧。”

    转身也不管人什么反应,扭头就走了。

    阮南弦起初还看在相似的面容上对她有几分善意,现在再看这面容,却平添一丝厌恶,和江以柔一样爬上来的货色。

    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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