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琳儿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受尽老太监的屈辱,无法忍受的噁心与罪恶感翻涌而上,在盛怒之下失手咬死老太监,推开动弹不得的尸体,茫然瑟缩于床角,将半个自己蜷紧,似在捍卫受虐风霜后的馀烬。

    花无双闻讯时,已是一个头两个大!真是造孽啊,本想藉此拉拢朝野关係,不料弄死一个太监还要靠关係压下这件事,这下她再也忍不住了!

    忿忿召其入房,花无双头戴金黄色的珠钗,垂落于颊侧的丁香紫步瑶随之晃动,艳丽的红唇抿紧下垂,仅仅是坐定案几前不发一语,神情肃然,便使人不敢轻举妄动。

    她有双出挑猫眼,内双的星目明眸善赖,虽小巧却闪着精光,隐约透着幽森的邪气,她拾起一把匕首晾于烛火火顶,火舌舔舐薄刃,给烫的燻红生烟,压住小琳儿的头,伴随着肉烙铁的啪滋啪滋声响,烙下朱红的印迹,花无双盯着小琳儿痛苦的俊俏脸庞,却发现自己无法解心头之恨。

    手腕一滞,花无双看了看自己沾血的玉手,忽然道:「他这样………倒是让我想到一个捞油水的好法子。」

    连连五日,看着风月楼门口络绎不绝的人潮,花无双的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床上,小琳儿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体无一寸完肤,遍佈残酷的伤痕。他忘记自己是怎样撑过来,只记得在每一次昏厥的前夕,他都盼望自己不再甦醒,就这样沉沉睡去。

    他知道,他也许生来就是要替别人抵销过错的;或者,他根本连出生都是一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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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人潮簇拥的花厅,小琳儿踏足身伴妙音旋舞,舞一曲扇舞伏龙,荡气迴肠,顷刻掌声不绝于耳,欢声雷动。

    远在某处,阿浪正与一群部众入座于玉亭小筑饮酒,彷那些风流文士的闲情。她伏在案上嚼瓜子,偶尔穿插一两句玩笑话,眼神始终没离过台上那个人,心里有些沮丧------看着她自己,脸上戴着五官乱飞的人脸面具,怎麽也不可能冲去吓人家。

    「不错,很漂亮!」林无惧比出大拇指,露出一排亮牙赞叹。

    每思及此,阿浪的拳头瞬间硬了!

    要不是鱼叔警告,因查案蒐罗情报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依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安坐于此。

    蓦然,想起踏出家门前,唐醋鱼的声音还回荡耳边:「带你们两个出来,是不想让帮主分心专注于要事。你们两个平日作威作福惯了,早就臭名远播,戴上面具才不会被仇家认出来!」

    其实鱼叔说错了,实际上只有他们认出仇家,没有仇家认出他们的份才是…………

    阿浪没见过什麽世面,初识风月楼只觉是一般酒肆,并无值得青睐之处,今日来访,惊觉楼内景緻别有洞天,忍不住欣赏一番。

    风月楼是栋建构富丽堂皇的青楼,一楼是御演的烟花之地,专待酒客寻欢作乐的地方,似酒客曰:「五仗楼、百评地、惟有闺房花客暖」,除了一楼以上的楼房皆是住宿厢房,让异乡游子能有落脚之处。

    黑瓦朱牆悬挂大片纱帐,交叠金银彩锦霞幄;檀木横樑皆绘製忍冬云泥卷草纹,阿浪抬眸,仰望直达天霄的楼顶,才见房顶故意挖空,铺设一席琉璃砖瓦,月光隐动,遗落点点星星,直映入一楼中央的花厅,美人柳腰竟多了几分婉约,不俗杨柳烟花。

    此刻,阴暗之处,正悄无声息伫立两个高大人影,瞳眸炯炯盯梢人群。

    其中一位裸露精壮半身,有条横越上臂、胸膛、后背、腰侧的青龙纹腾跃然于肤,栩栩如生,耳垂饰铛;另一位草笠伏低掩去半边清容,侧露左颊淡疤,嘴啣银铜菸斗吞云吐雾,漫过袅袅炊烟,很有几分惬意。

    …………才怪!

    作为风月楼新推出的清倌,今日是自家老婆首次亮相。唐醋鱼不敢声张,只让几个部众与阿浪一起捧个场,而自己与林无惧则远远欣赏老婆的美貌,此举是为了不惊动其他飞鸟(四海堂暗探),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去绝对令人起疑。

    看到那些臭男人盯着自己老婆如狼似虎的眼神,唐醋鱼便不快的狠狠抽了几根菸草,浑身杀气腾腾;林无惧则是在旁痛饮,对指几个美人讪讪痴笑,浑然不顾暴露青筋、正生闷气的唐醋鱼,偶尔才良心发现来灭灭火。

    「疯猪哥,离我老婆远一点!」唐醋鱼忍无可忍,手里银光乍现,林无惧身形一晃,按奈住唐醋鱼出销一半的剑,温言道:「冷静、冷静。」

    「他碰到我老婆的头发了!」唐醋鱼第二次亮起刀子,目露凶光,林无惧又一次按奈住他出销一半的剑,温言道:「别激动、别激动。」

    「我老婆对他笑、对他笑、对他笑…………」唐醋鱼第三次亮起刀子,目露凶光,林无惧累了,差点手刀要把人噼晕,最后还是良心发现,温言道:「加油加油,鱼叔你快撑过去了!」

    唉,近日传出修善坊有教众暴毙,其死状诡异,身无重伤却嘴角诡笑猝死,迴光返照下还会抽搐渐逝,修善坊所有人皆是瞠目结舌,口耳相传是天罚。数起案件皆是如此,才惊动旁人高度关注。

    事出必有因,几番查探终有一丝线索,闹出数起人命的修善坊,是一正道的地盘,网罗各地外国藩地的传教士,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妙清禅师便是其中,此人在教众派里举足轻重,可谓是大人物,不过似乎与花无双有所渊源。

    而盗帮一群人全聚集于此,全是冲这位修善坊的妙清禅师来的!

    阿浪不知房樑一切动静,目光重回花厅,他笑意盈盈捧酒迎客,众人见着倾世花魁无不醉心,再没鑑赏秋香的心思,人群热烈簇拥下,偶然瞥见有姑娘被四处推攘,香肩薄纱欲有扯裂之势,场面凌乱不堪,无奈投递求救的眼神,盼望有人能相助。

    毕竟相隔几桌之遥,小琳儿佯装无视,忙朝下一摊走去服侍客人,不料前脚没走几步,后脚便听见盛气凌人的女声,甫又转头回望,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晃入眼前,伸手将姑娘拉到身后,凶神恶煞对着客人拍板叫嚣,惹的小琳儿不禁多看几眼。

    没记错的话,此女是几天前刚入楼的清倌,唤作胡媚子,名字倒甚是有趣。身材穠纤合度,也比起一般娘子来的高挑修长;她几乎不喜艳丽只着清衣素裳,五官素淨,但那对眉宇如青峰山峦,似山水画一笔浓墨的着痕。

    她的妩媚展现于霸气侧漏的言行里,小琳儿难以言喻,不知为何有些女子越是疾言厉色,越是令人觉得舒坦解气,大概是因其字字中肯、正中下怀吧,骂完后还以眼神睥睨之,作为警示---刚好风月楼客倌爱好这口。

    胡媚子显然是看不惯才出手,小琳儿不想出风头惹事生非,但看着酒客被她念的狗血淋头,一声不敢吭,心里却很舒畅。又几杯黄汤下肚,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旁人扣住手腕。

    未待回首就闻得冲天酒气,客人开口怒道:「都叫你好几回了,娼妓耍什麽清高,故意不理爷啊!」

    手腕被抓着生疼,小琳儿微笑道:「妾身哪里敢,这里人多,才让妾身眼拙没看见大爷呢。大爷你快快坐下吧,站着多不舒服,妾身这就来伺候你了~」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短短几句话哄得男子歛了脾气,指着案几酣殇,道:「爷说你错了就是错了,有酒在此就看你诚意喽。」

    小琳儿笑着放下小酒杯,振袖拿起酒罈子豪饮一阵,放回案几已是空空如也,酒客见状又是拍手叫好,但那桌客人似是打定主意为难,又朝李九璘招手叫唤。

    那客人指了指:「你看我兄弟趴在那裏,正为情所伤,需要你去劝解劝解他吧。」

    小琳儿从善如流,甫坐定那名公子身旁,稍稍惊动,才抬眸相望,岂料一见小琳儿犹然见到鬼,展臂使劲推开,面露嫌恶,怒道:「堂堂男子跑来作娼妓,丢不丢人,少在这里噁心我!」

    小琳儿不脑,笑靥愈是柔媚:「是妾身出身卑贱,不小心碍着你的眼,这就退下。」

    「喂喂喂,」原本指使的酒客揽住小琳儿的去路,刻意为难道:「我们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二话不说,索性丢出一把刀给小琳儿:「既然我兄弟嫌你髒,不如我帮你来个了断。今日天地为鉴,看要鑽狗洞或是从此变成女人,你自己选吧!」

    小琳儿无动于衷,嘴角清冷一笑,慢条斯理地拾起那炳薄刃。却不知有人早就沉不住气,轻跃足尖火急火燎的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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