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偷偷回去没被爹娘发现,用冷水浸了帕子擦了好久我的后脖颈,看着水慢慢变成红色,心里不住一阵后怕。救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这大概是我来到这世上十四年里做的最出格大胆的事了。

    我确实依照我心中所想没有再去看那个男人,但几天后阿香就将我约到了湖边。她说有要事告诉我,我还是没忍住,先去那个草丛看了看,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想他肯定还活着,我就不再担忧了,也不必做他因我而死的噩梦。

    阿香还是穿着漂亮的青色衣裙,她家中虽然是做猪肉生意的,但是阿香却是个极考究的人,她喜欢打扮也喜欢看戏折子。阿香看着我犹豫良久,然后像是下了重大决定似的,她说:“阿禾,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情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将此事告诉了你,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爹娘!”我心下一惊,究竟是什么大事?我忙不迭答应了她,生怕她一人无法承担这大事,我和她分担此事,让我可以帮着她想想办法,却不知她早已决定了。

    “镇上李老爷的表亲李员外向我爹提亲了,要我去做小妾,我不愿意,我要同徐郎私奔……”阿香压低了声音告诉我。徐郎是学堂夫子的儿子,如今二十又四,连府试都没考过仅仅是个童生。

    听到她这惊世骇俗的言论我大为吃惊,又忍不住为姐妹愤恨,又是这个李家。我说:“阿香,真要私奔么?你知道这总归不是万全之策,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吧?”阿香像是已经为此忍耐了颇久,大发脾气到:“你当然不着急!又不是你去嫁给那个四五十的李员外!”我的心如同被针扎一样难受,我知道这不是阿香的本意,但听到这话也忍不住伤心,也为她的处境而难受。“对不住,阿禾,我不是有意的……”阿香也哽咽了,无助地哭起来。我抹了抹眼泪:“没事的阿香,你真决定好了么,那个徐郎待你如何,路上盘缠够不够?”她告诉我一切都准备好了。

    阿香听到徐郎讲到徐郎,眼里都是忍不住的愉悦和羞涩,原来前几日她在为那位徐郎缝制香囊。怪不得都不愿意和我去采莲子。我的脑子里乱乱的,既为阿香可以与心上人远走高飞高兴,又担心她走后的情状,王叔王婶肯定很难过,指不定被人怎么戳脊梁骨呢,更何况李家不是好糊弄的。

    阿香再三嘱咐我要千万守口如瓶,我明白此事的重要,答应绝不开口谈论此事。我忧思重重,回去后不久就病倒了。过了半月,阿娘提着从绣坊领的绢布回来告诉我,说阿香与徐家小子私奔了。我虽在病中也仍然为她焦心,千万要走远些啊。又过了些时日,村中没有他们的消息了,我的病也好了。我心里为她高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却不知我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这月初一我同阿娘上街赶集,正好阿娘赶了一批双面绣的绣品出来去绣坊交差,在街上张贴了布告,许多人围在那里。我好奇的观望,那布告上我仅仅看得懂几个字。心中痛恨起那个病歪歪的李公子来,都是他害的我错过了夫子教习写字的那几日。

    好巧不巧前面是宋娘子,宋娘子从人堆里出来后,我赶上去问她:“宋娘子,这布告上说了什么?”宋娘子是位家道中落的官小姐,她是会识文断字的。她家里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被贬到我们这个地方来,之后宋娘子嫁给了我们村的一位铁匠,那位铁匠长得周正也有本事,但是命不好,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早早的便撒手人寰了。于是宋娘子三十好几成了寡妇。

    宋娘子告诉我:“有人在寻找救命恩人,找到了还有十两银子的赏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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