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开过旧厂街，再远点过了人烟稀少的沿海处，“瑶瑶，再开就出城了。”黄瑶摇下车窗，手探出去捋窗外的风。“不用担心虎叔，马上就到了。”
车停在临近边城，差点可以和郊外相提并论。黄瑶在前面带路，两人拨开有人半高的野植，这让唐小虎想起前不久他在人烟稀少的荒地处理过的活人。他面不改色。
走到一条小路，前行上了水泥路。黄瑶停下来等了等唐小虎，变成并排走。
从小路走进小城镇，唐小虎觉得有些眼熟。“瑶瑶啊，你经常来这里吗？”路两边的废弃轮胎，顶盖上布满灰尘有调皮手印的油桶……这不是几年前强哥扳倒陈陈那个地方吗？还是他踩的点。
“有时候工作会来这边，更安静些。”在一座复合型土别墅前停下，黄瑶抬头让他进来。唐小虎犹豫着推开门。“哎呦，瑶瑶今天来啦？”一层在院子里洗菜的阿姨乐呵呵望着黄瑶说，“这是？”黄瑶上前把掉在池子边的菜叶捡起来放在坛上，“今天有点事情，过来这边处理。”唐小虎也上前眯眼笑了，“你好，我是”，“他是我的家长。”
唐小虎怔了几秒，挺腰应和了几句。黄瑶带着他上了二层。
刚进门，黄瑶让他先坐下，烧了热水。
唐小虎从进来就一直环顾这个小卧室，一张床，一台看起来质量很好的办公桌，还有其他零散的家具，应该是特意装新过。但布局很像老默那间。
黄瑶端来两杯热水，“虎叔，你把衣服脱了。”唐小虎的脏话差点又脱口而出。“不是，瑶瑶你想干什么？”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说法。
我和她走了这么多地方，她居然私下还有其他的住着，没记错的话大嫂在家里给她弄了一间新房吧。真的只是工作吗？现在直接引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强哥知道吗？什么时候的事？
“别紧张，虎叔。”她取出两个纸杯，找到一个箱子，塑料和药片碰撞的滋滋响里掏出来棉签和绷带。唐小虎这才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
他站起来，“我不是说医生已经处理过吗？我出来肯定还会找小兰再看看。你还想干什么。”他想接过黄瑶手里的绷带，黄瑶被强行掰住手腕，他不敢用力。“虎叔，我只是不放心，你坐下，我们好好说。”
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黄瑶也坐下了，“什么时候的事？你经常来这里吗？”她沉静地看着唐小虎。
“虎叔，大概是进公司两年的时候让姑姑帮我找到这里。我爸和你们经常忙危险的事，我睡不好。他也不知道这里。”“那为什么是这？小兰放心你住这种地方吗？你没想过你爸知道了会怎么办？”
他为什么有些生气。
黄瑶扯开绷带放在桌子上，抬起唐小虎的胳膊。
“我自己脱！小女孩不要乱碰别人！”黄瑶松手了。“王阿姨的丈夫和老默差不多高，也是一个发型。”
唐小虎疑惑地停了手，“你就是为了这个？”“不是，姑姑说她必须承担费用，太贵的好房子我不想要，不值。”
“不行，太危险了，你是高家的人，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吗？？”
黄瑶取下旧绷带，看清唐小虎后背的伤疤，毛孔呼吸着，堵塞了一些暗色的脓。她摸上去，凹凸不平的伤口烫了一瞬，唐小虎忍不住了，胸口更大幅度地起伏，“你听清楚了吗？我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以后不许来了！”
黄瑶开始清理伤口，棉签轻柔地在后背滚动，“虎叔，怎么算是一个人呢”，她手指比划，一根，两根……五根手指，“王阿姨，她丈夫，姑姑，还有王阿姨的女儿，虽然没见过几次，怎么算只有我一个人呢？”
“你说什么？黄瑶，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万一有什么，你让我怎么和你爸交代？”，唐小虎没忍住身子半起，结果把棉签划进了口子，“嘶”的一声又坐下来。“还有你呀，虎叔。我这不是带你过来了吗？我一直不是一个人。”
“虎叔，你这次进去也是为了别人吧，为了我哥？”高家对这种事一向很有规矩，能让她不知道就尽量不知道，所以是谁告诉她的？唐小虎沉默了。
“没有人告诉我。”
“那天安警官来家里问了我哥几句话，没几天你就走了，不难猜吧。”“瑶瑶，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这也是我该做的。”
唐小虎说完这句，黄瑶也沉默了，他听见一种小兽的呼吸声，规律的，微弱的。他转过去，黄瑶的身体斜着，但却十分专注，手并没有因为他的转身而离开控制棉签。
“虎叔，我经常失眠。”
“嗯，我知道，你刚才说了。”
“你呢，你不会吗？”
黄瑶的手放下来了，折断三根用过的棉签裹了两张卫生纸。
“瑶瑶，我不是你的家长，我最多只算是……高家派来给你的临时保镖，我甚至没有认真照顾过你。”
“你对我很好，你经常和我说话。”
他突然后悔，自己不该觉得她话少，“这是我该做的。”
“嗯，我知道。”
伤口可以去医院康复，叙旧哪里都可以去，她没必要这么信任他带他来自己连父母都不知道的秘密基地。
他明白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要我帮忙？”
黄瑶笑了，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对，猜对了虎叔”，她取开绷带，突然意识到没有剪刀，“虎叔，扯一段。”她伸出去给唐小虎，男人的手臂用力一扯，后背的肉微微颤抖了，他递到黄瑶面前。
“虎叔，我想让你把白金瀚交给我做。”纤手从手背伸到前胸，唐小虎自己上了手，“白金瀚有什么做的？你想去随时带你去就好了。”
“爸一直不让我过多干涉，你不用隐瞒我，我知道过去那里是什么生意。公司有很多项目衔接需要私下对接白金瀚，如果不能得到真正的流水，总部的账目不准确。”
唐小虎在胸前打了个结，“你按照强哥的吩咐做就是了，我知道你平时工作忙，但还是那句话，有些东西你不该知道太多。”
他起身了，“走吧，送你回去。”
“虎叔！”黄瑶让他披上外套，“像我这种寄人篱下的孩子，必须做到滴水不漏。”她眼前有些朦胧，“我不想再成为弃子。”
不像是要哭，是淋雨的人等伞的眼神，是知道有人会来的眼神。
尽管如此，唐小虎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他不明白黄瑶在想什么，眼前拥有的不够多吗。弃子，说来自己也算是弃子，无父无母的那种。
算了。大不了麻烦点多看着她。
“好吧，我可以带你出面交易，强哥那边我必须交代，所以你的机会不会很多，希望你能学到什么吧。”女孩启齿了，只憋出一句谢谢虎叔。
“走吧，最近先不要来这里了，之前是你一个人，今天带着我来了，谁也不知道对家有没有跟上。”黄瑶点点头，说要带些东西走，唐小虎对着窗户整理整理头发，先去外面等了。他现在真的很想赶紧回去洗澡。
他踏出房门，黄瑶如瀑般瞬间背对他坐下，她颤抖着把口袋里白金瀚经理的名片撕烂。再多说几句可能双腿就会瘫痪了，她不太擅长和身边的人撒弥天大谎。
坐在这里的困兽，今天只说过一句真话，“我从来不是一个人。”
她是小学同学嘴里的野孩子，她是老默脆弱的宝贝，是高晓晨的玩具，是高启强的一把未开刃的刀。
她有很多身份，就连是谁的女儿都有几种说法。
黄瑶起身了。
开过旧厂街，再远点过了人烟稀少的沿海处，“瑶瑶，再开就出城了。”黄瑶摇下车窗，手探出去捋窗外的风。“不用担心虎叔，马上就到了。”
车停在临近边城，差点可以和郊外相提并论。黄瑶在前面带路，两人拨开有人半高的野植，这让唐小虎想起前不久他在人烟稀少的荒地处理过的活人。他面不改色。
走到一条小路，前行上了水泥路。黄瑶停下来等了等唐小虎，变成并排走。
从小路走进小城镇，唐小虎觉得有些眼熟。“瑶瑶啊，你经常来这里吗？”路两边的废弃轮胎，顶盖上布满灰尘有调皮手印的油桶……这不是几年前强哥扳倒陈陈那个地方吗？还是他踩的点。
“有时候工作会来这边，更安静些。”在一座复合型土别墅前停下，黄瑶抬头让他进来。唐小虎犹豫着推开门。“哎呦，瑶瑶今天来啦？”一层在院子里洗菜的阿姨乐呵呵望着黄瑶说，“这是？”黄瑶上前把掉在池子边的菜叶捡起来放在坛上，“今天有点事情，过来这边处理。”唐小虎也上前眯眼笑了，“你好，我是”，“他是我的家长。”
唐小虎怔了几秒，挺腰应和了几句。黄瑶带着他上了二层。
刚进门，黄瑶让他先坐下，烧了热水。
唐小虎从进来就一直环顾这个小卧室，一张床，一台看起来质量很好的办公桌，还有其他零散的家具，应该是特意装新过。但布局很像老默那间。
黄瑶端来两杯热水，“虎叔，你把衣服脱了。”唐小虎的脏话差点又脱口而出。“不是，瑶瑶你想干什么？”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说法。
我和她走了这么多地方，她居然私下还有其他的住着，没记错的话大嫂在家里给她弄了一间新房吧。真的只是工作吗？现在直接引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强哥知道吗？什么时候的事？
“别紧张，虎叔。”她取出两个纸杯，找到一个箱子，塑料和药片碰撞的滋滋响里掏出来棉签和绷带。唐小虎这才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
他站起来，“我不是说医生已经处理过吗？我出来肯定还会找小兰再看看。你还想干什么。”他想接过黄瑶手里的绷带，黄瑶被强行掰住手腕，他不敢用力。“虎叔，我只是不放心，你坐下，我们好好说。”
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黄瑶也坐下了，“什么时候的事？你经常来这里吗？”她沉静地看着唐小虎。
“虎叔，大概是进公司两年的时候让姑姑帮我找到这里。我爸和你们经常忙危险的事，我睡不好。他也不知道这里。”“那为什么是这？小兰放心你住这种地方吗？你没想过你爸知道了会怎么办？”
他为什么有些生气。
黄瑶扯开绷带放在桌子上，抬起唐小虎的胳膊。
“我自己脱！小女孩不要乱碰别人！”黄瑶松手了。“王阿姨的丈夫和老默差不多高，也是一个发型。”
唐小虎疑惑地停了手，“你就是为了这个？”“不是，姑姑说她必须承担费用，太贵的好房子我不想要，不值。”
“不行，太危险了，你是高家的人，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吗？？”
黄瑶取下旧绷带，看清唐小虎后背的伤疤，毛孔呼吸着，堵塞了一些暗色的脓。她摸上去，凹凸不平的伤口烫了一瞬，唐小虎忍不住了，胸口更大幅度地起伏，“你听清楚了吗？我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以后不许来了！”
黄瑶开始清理伤口，棉签轻柔地在后背滚动，“虎叔，怎么算是一个人呢”，她手指比划，一根，两根……五根手指，“王阿姨，她丈夫，姑姑，还有王阿姨的女儿，虽然没见过几次，怎么算只有我一个人呢？”
“你说什么？黄瑶，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万一有什么，你让我怎么和你爸交代？”，唐小虎没忍住身子半起，结果把棉签划进了口子，“嘶”的一声又坐下来。“还有你呀，虎叔。我这不是带你过来了吗？我一直不是一个人。”
“虎叔，你这次进去也是为了别人吧，为了我哥？”高家对这种事一向很有规矩，能让她不知道就尽量不知道，所以是谁告诉她的？唐小虎沉默了。
“没有人告诉我。”
“那天安警官来家里问了我哥几句话，没几天你就走了，不难猜吧。”“瑶瑶，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这也是我该做的。”
唐小虎说完这句，黄瑶也沉默了，他听见一种小兽的呼吸声，规律的，微弱的。他转过去，黄瑶的身体斜着，但却十分专注，手并没有因为他的转身而离开控制棉签。
“虎叔，我经常失眠。”
“嗯，我知道，你刚才说了。”
“你呢，你不会吗？”
黄瑶的手放下来了，折断三根用过的棉签裹了两张卫生纸。
“瑶瑶，我不是你的家长，我最多只算是……高家派来给你的临时保镖，我甚至没有认真照顾过你。”
“你对我很好，你经常和我说话。”
他突然后悔，自己不该觉得她话少，“这是我该做的。”
“嗯，我知道。”
伤口可以去医院康复，叙旧哪里都可以去，她没必要这么信任他带他来自己连父母都不知道的秘密基地。
他明白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要我帮忙？”
黄瑶笑了，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对，猜对了虎叔”，她取开绷带，突然意识到没有剪刀，“虎叔，扯一段。”她伸出去给唐小虎，男人的手臂用力一扯，后背的肉微微颤抖了，他递到黄瑶面前。
“虎叔，我想让你把白金瀚交给我做。”纤手从手背伸到前胸，唐小虎自己上了手，“白金瀚有什么做的？你想去随时带你去就好了。”
“爸一直不让我过多干涉，你不用隐瞒我，我知道过去那里是什么生意。公司有很多项目衔接需要私下对接白金瀚，如果不能得到真正的流水，总部的账目不准确。”
唐小虎在胸前打了个结，“你按照强哥的吩咐做就是了，我知道你平时工作忙，但还是那句话，有些东西你不该知道太多。”
他起身了，“走吧，送你回去。”
“虎叔！”黄瑶让他披上外套，“像我这种寄人篱下的孩子，必须做到滴水不漏。”她眼前有些朦胧，“我不想再成为弃子。”
不像是要哭，是淋雨的人等伞的眼神，是知道有人会来的眼神。
尽管如此，唐小虎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他不明白黄瑶在想什么，眼前拥有的不够多吗。弃子，说来自己也算是弃子，无父无母的那种。
算了。大不了麻烦点多看着她。
“好吧，我可以带你出面交易，强哥那边我必须交代，所以你的机会不会很多，希望你能学到什么吧。”女孩启齿了，只憋出一句谢谢虎叔。
“走吧，最近先不要来这里了，之前是你一个人，今天带着我来了，谁也不知道对家有没有跟上。”黄瑶点点头，说要带些东西走，唐小虎对着窗户整理整理头发，先去外面等了。他现在真的很想赶紧回去洗澡。
他踏出房门，黄瑶如瀑般瞬间背对他坐下，她颤抖着把口袋里白金瀚经理的名片撕烂。再多说几句可能双腿就会瘫痪了，她不太擅长和身边的人撒弥天大谎。
坐在这里的困兽，今天只说过一句真话，“我从来不是一个人。”
她是小学同学嘴里的野孩子，她是老默脆弱的宝贝，是高晓晨的玩具，是高启强的一把未开刃的刀。
她有很多身份，就连是谁的女儿都有几种说法。
黄瑶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