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佳斌,幸福美满普通打工人之家飞出来的花蝴蝶——他的原话,他已经和家里大方坦白了自己的取向,说出口之前他很忐忑,他的老父听到之后也没打他,就是接连惆怅地抽了三天的烟,把家里搞的乌烟瘴气之后他的老娘终于是忍不住了暴力夺过丈夫手中的香烟狠狠按灭,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好了,咱家没有皇位要孩子继承,斌斌孝顺又上进,以后赚的钱还都是我们两的,孩子肯直言不讳告诉咱们,就是个有担当的,还惆什么,我都要给你熏成烟熏火腿了。”嵇佳斌感动之余满腹吐槽,他弱弱开口:“那个,妈,你是不是过早觊觎我的财产了,还有啊,火腿不是猪肉吗?你怎么能骂自己是猪呢。”

    嵇妈妈一个爆栗扣在嵇佳斌头上,结束了这场为期三天的家庭版悲惨世界。嵇佳斌人到中年风姿不减当年美丽又火爆的妈妈,对于儿子的出柜接受良好,开开心心挽着儿子去逛街了,从此以后嵇佳斌多了一项苦差,陪伴老母亲逛街,老母亲表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最擅长陪女孩子购物啦,嵇佳斌拒绝三连,我没有我不是我品味差得很,收获老母亲白眼一枚,并且附赠经典电视剧台词:“生你不如生块叉烧。”嵇佳斌泪流满面,心里苦不敢说。

    自从认识了任逸书,他两火速成了闺蜜,寒假一起回家。终于有一天他亲亲热热地挽起任逸书的手认真提出邀约:“亲爱的啊,你能不能陪我妈逛个街。”从此压力转移,这个重担就落在了任逸书的身上。说实话,嵇妈妈品味良好,也不固执,任逸书又是个很好的逛街搭子,会提出中肯的意见,言辞知书达理,嵇妈妈很喜欢这个姑娘,唯一的问题就是,嵇妈妈和嵇佳斌一样,都是个话痨,甚至还有些过分热心。嵇妈妈说:“漪漪啊,阿姨有个闺蜜,她儿子和你同届的,正好介绍给你认识。”

    任逸书简直是哭笑不得,她说:“阿姨,我才20岁,还不需要相亲的啦。”

    “瞎说,怎么是相亲呢,多认识人好的呀,小姑娘天天日子过得这么素净,要多谈谈恋爱。”嵇妈妈嗔怪着板起脸,转头看懂嵇佳斌在边上偷笑,话锋一转,“你看斌斌这个傻样子都知道经常换对象总会换到一个合适的。”

    嵇佳斌笑容一僵,怎么话题到了自己身上,他放飞自我道:“妈你知道什么,花蝴蝶就是要到处飞的,片叶不沾身。”

    “什么花蝴蝶,你就是扑棱蛾子。”嵇妈妈白了儿子一眼,转头又亲热地挽起任逸书的手,“漪漪又文气又乖,给阿姨做干女儿吧。明天陪阿姨一块去参加同学聚会好不好呀。”

    “妈,你两才认识一个月啊,你好意思啊。”嵇佳斌没好气地为闺蜜抗争了一下人身自由。

    “你闭嘴吧,多认识人对漪漪有好处的,别以为你能跑,明天你也得去。”于是第二天的同学会,嵇佳斌满头黑线跟着嵇妈妈一块出席了,带了孩子来的阿姨们互相夸奖对方的小孩长得一表人才/落落大方,叔叔们天南海北地聊天,茶馆包厅好不热闹,嵇妈妈忙着叙旧的同时还不忘紧紧抓住自己的儿子一一打招呼,更是拽着新认的干女儿,介绍给自己的老姐妹,

    其中有个神态雍容保养的极其年轻的阿姨,就是嵇妈妈那个传说中的好闺蜜,嵇妈妈把任逸书夸了个遍,然后问:“你儿子来了没?”

    对面的阿姨心领神会,赶紧去把和别的孩子凑在一块玩儿的儿子抓过来,两个人甫一碰面都愣了,还是任逸书先开口:“好久不见,世界真小啊。”

    她都怀疑她是不是在家乡这片土地水逆,每年寒假一直能偶遇初中同学是怎么回事,来人正是她初中暗恋对象。陈勐并没有认出她来,直到听到她的名字和久远的记忆里那个总是上课偷偷盯着他看的小女孩对上号,他有些惊愕对方的改变,脱口而出:“好久不见,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两边的家长听了他两是初中同班同学的背景之后,嵇妈妈就一直用十分热辣且八卦的眼神不错地盯着他两,直到嵇佳斌忍无可忍驱赶自己的老母亲。嵇妈妈和陈妈妈说:“对对对让他们自己聊吧,咱们去聊咱们的。”顺手捞走了自己那个想要保护闺蜜的儿子,嵇佳斌留下同情的目光,他从小就知道陈勐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给他带来无限烦恼,偏偏两个人的妈妈关系好,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他比陈勐大一岁,小时候陈勐就不爱和他玩,在大人面前装哥两好,背地里特别看不惯他的精致生活做派,陈勐从小就受女孩欢迎,成绩优秀乖巧懂事,对比皮猴一样的嵇佳斌,在大人眼里那就是云泥之别。嵇佳斌气鼓鼓地想:我也受女孩喜欢啊,但是我又不需要这个。

    陈勐端了两杯热茶递给了任逸书一杯,示意她跟着自己往茶室后方的玻璃天井下的小花园走去,小花园里燃着火炉,这一方天地只有他们两个人,陈勐围炉坐在任逸书边上,他垂眸轻啜热茶的样子,和记忆里那个在午后蝉鸣声中小憩的少年身影重叠了。他长高了,明晰的下颌角透出一丝成熟的气质,五官更显深邃,他转过头,认真地打量起任逸书,并且抱歉地说道:“真的不好意思,我刚都没认出你来。”

    “没事,前年过年我遇到曾景棋,他也说我变化大。”任逸书闲散地往后仰,用双手撑在身后,穿了长靴的双腿交叠,仰望玻璃穹顶外冬季难能可贵的碧蓝晴天,长长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垂在身后,又不知哪里一阵风起,吹起一丝发梢拂过陈勐放在她身后的手背,陈勐心中一悸。

    两人久久无话,除了那层同学关系以外他们实在不熟,任逸书毕业后不和他联系,作为少数在毕业后不主动和他联系,交换过同学录却消失在茫茫人海的女生,陈勐也很快把她抛诸脑后,原因无他,那时候的任逸书实在是普通到让人记不住。

    陈勐又开口:“你怎么会和阿姨一块过来,你是嵇佳斌女朋友吗?”他知道自己这样找话题问很蠢,如果真是嵇佳斌女朋友怎么阿姨会一直想介绍给他认识。

    “我和嵇佳斌是好朋友,他妈妈拿我当女儿,热心地非得让我来多认识人,就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认识到新朋友,都是老同学。”

    “世界真小啊。”任逸书回望他感慨道,这一年的经历让她变得不那么社恐,她也能落落大方地直视不那么熟悉的人了。

    “你有男朋友了吗?”陈勐的话题跳跃度很大。

    “你们那里老同学叙旧话题跳这么快的吗?”任逸书感觉有些好笑。

    “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现在变得真好看。”陈勐有点语无伦次。

    任逸书避开了他的提问,转而问他:“你这会怎么会回国?”

    “啊,放reading week呢正巧赶上春节了,翘了一周的课回来待半个月。”

    嵇佳斌刚挣脱了他妈的禁锢,着急忙慌地跑到闺蜜这儿来躲躲,一下撞见陈勐,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儿,离我姐妹远点。”

    任逸书推推他:“没啥事。”

    “你懂什么,这小子,来者不拒,谈恋爱从来没空窗期的,不是啥好人我跟你说你可别被骗了。”

    陈勐急了,一下站起来反驳说:“我没有。”

    “我两叙旧而已有啥好被骗的,来找我干嘛,有帅哥啊?”

    “有什么帅哥呜呜呜,都是叔叔阿姨和一些小萝卜丁,几个和咱年纪差不多的看上去都像是很居家的模样,张口闭口都是吹嘘自己的,太烦了。”

    陈勐看着任逸书明媚的笑靥也笑起来,然后他提议道:“难得遇到,晚上一块约个饭吧,我想我妈应该不介意我早退。”

    任逸书刚答应嵇佳斌就急吼吼地制止:“去什么去,晚上咱们说好一块去北山路喝酒看帅哥的。”

    陈勐说:“一块玩儿吧,我们是同学,叙叙旧应该不碍着你吧。”

    任逸书看得好笑,悄摸和嵇佳斌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学他重色轻友抛下姐妹不管的,嵇佳斌才作罢,答应带陈勐一个。谁想天不遂人愿,这个天是嵇妈妈。她柳眉倒竖,拧着儿子就走:“你识不识相,人家同学聚会你去干什么,你跟我去吃饭,一会李叔叔说要给你安排工作的。”

    嵇佳斌小声反驳:“你们也是同学聚会为什么就要我去啊?”

    嵇妈妈更暴力了:“怎么还敢反驳你老娘,都是为你们好,快走,晚点还给叔叔阿姨们唱歌助助兴,表现表现给妈妈长长脸。”

    他留着悔恨的泪水被拖走去当马戏团的猴了,嵇妈妈转头轻轻拍拍任逸书的手:“漪漪好好去玩吧,要是太晚一定让小勐送你回去啊。”

    陈勐伸手一揽任逸书郑重应声:“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把漪漪安全送回家。”

    嵇妈妈瞬间满眼欣慰,看着他两的眼神就像在看两颗优秀的大白菜。

    吃过饭陈勐带着任逸书一块沿着湖滨公园压马路,时间不晚,还有大量的游客来看夜间点燃着灯海的湖景,陈勐怕两个人走散,就伸出胳膊让任逸书揽着,任逸书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只是侧头看着五光十色的湖面发呆,然后她感觉有人牵住了她的手,那只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她没有松开,虽然有些许不适,但是初中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刻,多年后终于知道好看的会拉小提琴的手牵起来是什么感觉了。她回神看向陈勐。陈勐支支吾吾地说:“我怕你走散了。”

    任逸书说:“你对每个刚认识的女生都这样吗,不怪斌斌说你不靠谱呀。”

    “咱两不是认识好久了吗?”陈勐有些窘迫地解释,想要松开任逸书的手,却被对方回握住了。

    “走吧。”任逸书拉拉他,想自己真的很需要这一刻虚假的温情。她回忆上一年的春节自驾的时候,暴雨如瀑的那天,沈立秋把车停在安全区域,他们在雨声里接吻相拥,两颗年轻的心靠得很近,彼此呼吸纠缠,世界都在为他们即将到来的分别而哭泣。

    陈勐回去之前又约了任逸书出来玩好几次,两个人都没有提起牵手散步的那个晚上,偶尔会有一些互相撩拨的肢体接触,陈勐也曾在一次喝多了之后从后环抱着任逸书,谁也没开口更进一步,只有嵇佳斌白眼翻上了天,说陈勐这就是占便宜。任逸书私下告诉姐妹说自己初中的时候暗恋了陈勐三年,这几天就算是给初中的自己圆梦了吧。她偶然一次听到陈勐接了个查岗的电话,陈勐应该是有女朋友的,只不过女朋友没有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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