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看见洛特斯神色倦怠，奈芙缇丝起身想扶他去休息。
“我自己走。”他起得颤颤巍巍。
“不，你不想。”
洛特斯再次扒拉下奈芙缇丝架住他的手，侧头避开她的视线，淡声道：“松开，我不是他。我们不熟。”
黑洛特斯十分棘手，奈芙缇丝快气笑了，“没记错的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见到的就是你吧。”
她也不扶了，两手左右夹住洛特斯的脸，强行把他的脸扭转到正对着她，然后突然问出奇怪的问题：“更喜欢覆盆子还是草莓？”
洛特斯皱眉，挣扎了下却被奈芙缇丝使力定住。“选一个，回答我。”
僵持了一会儿，洛特斯看着她较真的眼神，无奈妥协了。
“……草莓。”
“蓝色还是紫色？”
“……紫色。”
“迷迭香还是百里香？”
“……迷迭香。”看见奈芙缇丝眼里笑意加深，他抿嘴再也不肯回答。
“这都是属于洛特斯的答案。”奈芙缇丝笑盈盈说道。
洛特斯突然感到非常恼怒。
……
最后还是没奈何，洛特斯黑着脸被搀扶到雷格瑞特的床上去睡。
“你睡着了，雷格瑞特不会失去控制吧？”奈芙缇丝恍然问道。
他一点也不想理她。
静了片刻，最后却还是说：“不会。”
奈芙缇丝自顾自地将木板拿到这个屋子拼好并躺下之后，他偏头望向窗外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很快，昏沉的睡意让他支持不住阖上眼皮，坠入梦中。
——控制雷格瑞特其实耗费了他很多精神。
睡着后的洛特斯做了一个十分久远的梦。
那是很久以前，梦里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来认人。小女孩见谁都是浅浅的笑，一问三不知，眼里眉间全无忧愁——简直像个笨蛋。
却是唯一一个见到他不会躲开的笨蛋。
*
洛特斯是在轻微的颠簸中醒来的，头脑沉坠，浑身发热。
他环着某个人纤细的脖颈，趴在某个人的背上，有种很淡的香气萦绕着他。
他迟缓地意识到，奈芙缇丝背着他在赶路。
突然醒过神来，他的呼吸一滞，然后像怕惊扰了什么一样，控制着吐息轻轻呼出。
温暖的气息喷吐在前面的人细白的脖子上，然后浅浅地弹回来一点，仿佛在回应他的温度。
她的头发随着动作摇晃，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环着她的手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明明他的温度更高，他却觉得是她的体温熨烫着自己的皮肤。
感觉到胸肺处的强烈痒意，他没忍住，咳了出来。
“你终于醒了。之前你发烧了，我叫不醒你，药又不够了，得赶紧去找医生才行。”
少女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震颤从紧贴着的皮肤传导到他身上，让他感觉微微发痒。
他垂眸敛住眸光。
她继续说：“雷格瑞特可真听话，叫一声就跟上了，我还以为要拖着他一起走呢。”
“放我下来……”他哑声道。
“这可不是闹别扭的时候，雷格瑞特可背不了你，他自己走路都摇摇晃晃呢。”奈芙缇丝说话间走路也不停。
“你还有伤。”
“这个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说起来真是惊人。”
洛特斯不语闭眸，两息之后，跟在后面的雷格瑞特便走上前来要接过他。
奈芙缇丝看着他明显顺滑很多的动作，狐疑地将洛特斯转移到他身上。
观察着与刚才判若两人的雷格瑞特，奈芙缇丝奇道：“你还能控制他的状态？”
“……放松了权限。”吸血鬼背上是冰冰凉凉的，理应如此。
——但为什么他会觉得同为吸血鬼的奈芙缇丝是温热的呢？
*
他们在傍晚的时候走出森林，悄无声息地抵达了冈特城。这是帕勒斯郡第二大的城市，往来人员较多。
雷格瑞特重新隐藏了外貌，奈芙缇丝也将圣职者外套藏了起来，他们此时并不显眼。
然而，城门前却有一队圣职者在盘查，前方不停闪烁的圣光照耀着进城的人员。
奈芙缇丝神色凝重起来。现在有远程传递消息的炼金道具，虽然还未大范围普及，但冈特城的圣会应该是有的。两天过去，看来圣廷已经做好布置了。
若是洛特斯没有受伤，他们还可以在野外躲几天，找到时机再混进城内。但是现在必须尽快进城。
奈芙缇丝却不知有何方法可以躲过圣光的查验。
她和她的同僚们从前使用圣光，都是一扫一个准。若是弱小的吸血鬼被照射半分钟，还会直接烧起来。
一直闭目养神的洛特斯开口了：“雷格瑞特，吸血鬼如何避免在圣光下现形？”
这怎么可能？奈芙缇丝疑惑。
出乎意料的是，雷格瑞特却给出了答案：“‘黑幕’药剂，能持续作用一分钟，只对不强的圣光有用。”
他的眼神平静，眼底神光微茫，不像最开始充满着木楞之色。
奈芙缇丝突然明白洛特斯要带着雷格瑞特的用意了，这可是绝好的信息源。
“那你有吗？”
雷格瑞特掏出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瓶子，道：“只有一瓶。”那就是只能一人使用了。
微微失望后，奈芙缇丝转而问道：“你知道制作药剂的方法吗？”她有药剂学的底子，若是材料合适，说不定能自己制作。
雷格瑞特报了一大堆稀有材料和至少二十步制作工艺。奈芙缇丝沉默了。
她转头看向在雷格瑞特背上的洛特斯，斟酌道：“要不你们先进城治疗，我想办法进来。”
洛特斯不置可否，问：“还有别的方法吗？”
“‘黑幕’，伯爵级吸血鬼才会使用的血术。”
雷格瑞特机械地一问一答，声音没有起伏。
奈芙缇丝抱有一丝微末的希望，在血脉传承里寻找起来。
竟然真的有！
她微微尝试了一下。
皮肤表面突然掠过蛛丝般的黑色闪电，像瞬息游走的灵蛇。
——她竟也能使用！
奈芙缇丝眼里露出困惑之色。
到底是什么存在将她转化成了吸血鬼？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奈芙缇丝继续试下去。
蛛网像有生命一样走遍全身，连接打通之后，呼吸般闪烁一瞬，就隐没在了皮肤之下。
她心里打鼓，不知有无效果。黑洛特斯无法唤出圣光，无法进行检验。
若是有圣水圣器之类同样能破除吸血鬼伪装的东西也好啊……
奈芙缇丝很快想到了洛特斯脖子上的圣器——之前让她晕过去的东西。
雷格瑞特已经将洛特斯放在了地上。
奈芙缇丝蹲下，轻拍他的肩示意，探身将手伸向了他的领口，“借我一下……”
洛特斯受惊般往后一躲，左手后撑在地上，神色有丝异样：“你做什么？”
奈芙缇丝眨巴眨巴眼睛：“哦，借一下你的脖子上的圣器。我测试一下‘黑幕’效果。”
“……”
洛特斯定了定，用手指划开领口。
那东西一露出来，奈芙缇丝就感觉到头晕恶心。强忍着不适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一下，就像被电击了一般痛苦——但是她的外貌没有任何变化。
奈芙缇丝松了口气。
这东西被圣廷集体祝圣过7天，是表示圣子身份的信物，虽比不上圣子的圣光，却也是极其强大的圣物了。
——看来术法没问题。
他们谨慎地经过城门。
由于圣子巡游到过帕勒斯郡，难保不会有圣职者记得他的脸，故他一直将脸埋在雷格瑞特背后，缎子一般的黑色碎发遮盖了其余部分。
奈芙缇丝接受圣光照射的时候，除了皮肤有着微微的刺痛感，别无大碍。
地区圣会的圣职者比之圣廷的要弱不少，所以比起奈芙缇丝惯常看见的耀眼灿烂的光，他们的光比较暗淡，对于吸血鬼的伤害也要小许多。
进了城，奈芙缇丝松了一口气，左右张望起来。
有一些小青年站在城门边，看穿着打扮是冈特城的信使，正在招徕生意。
信使可以为入城的外乡旅人提供信息咨询。
奈芙缇丝迅速地拉过一个小青年，递过两枚莱赛铜币。
“请问冈特城的医馆怎么走？”
平民百姓通常去医馆治病，而一般只有贵族才可以享受圣光疗愈。
*
医师将洛特斯扶到床上诊治时，奈芙缇丝为诊费发起了愁。
洛特斯作为圣子出行，自然不需要带钱财，有圣职者为他料理一切。而她执行团体任务，也不会有额外的个人支出，不用带什么钱。
她看向雷格瑞特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心里叹气，明白他也指望不上。
她摸了摸包裹，摸到了之前赶路采集到的少量药草，和一些驱魔师的东西。
即便把少量药草抵给医师，也远远不够。而驱魔师的东西，是绝对不能流通到市面上的。
最后，奈芙缇丝迟疑地将左手的袖子捋了上去，摸向了手腕上戴的一个银镯——那是那场大火后，过去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镯子内侧刻了她的名字，还有疑似父母名字的缩写。
后来的养大她的驱魔师奶奶，总是开玩笑似地哄她，说这个镯子让屠杀她家族的吸血鬼不敢近身，救了她的命，是她的护身符。
目下山穷水尽，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洛特斯还要治疗一段时日，大不了先用银镯抵偿药费，之后她再做点佣金任务赚钱，把镯子赎回来。
奈芙缇丝打好主意，将镯子退了下来，拿在手中。当医师走过来时，将镯子放入他手中，提出用银镯付医治费用。
医师还未开口，一直恹恹的洛特斯听完突然沉声道：“不行！”
奈芙缇丝和医师齐齐看向他。他只抬头，径直看向医师，眼里暗光流转。只一息，医师便定住。
洛特斯吃力地起身下床，从医师手里拿过镯子，扔回给奈芙缇丝，一双墨黑的眸子在烧红的脸颊上嵌着，显得异常冷静。他看着她，没什么表情道：“不用你的东西。”
“我自己走。”他起得颤颤巍巍。
“不，你不想。”
洛特斯再次扒拉下奈芙缇丝架住他的手，侧头避开她的视线，淡声道：“松开，我不是他。我们不熟。”
黑洛特斯十分棘手，奈芙缇丝快气笑了，“没记错的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见到的就是你吧。”
她也不扶了，两手左右夹住洛特斯的脸，强行把他的脸扭转到正对着她，然后突然问出奇怪的问题：“更喜欢覆盆子还是草莓？”
洛特斯皱眉，挣扎了下却被奈芙缇丝使力定住。“选一个，回答我。”
僵持了一会儿，洛特斯看着她较真的眼神，无奈妥协了。
“……草莓。”
“蓝色还是紫色？”
“……紫色。”
“迷迭香还是百里香？”
“……迷迭香。”看见奈芙缇丝眼里笑意加深，他抿嘴再也不肯回答。
“这都是属于洛特斯的答案。”奈芙缇丝笑盈盈说道。
洛特斯突然感到非常恼怒。
……
最后还是没奈何，洛特斯黑着脸被搀扶到雷格瑞特的床上去睡。
“你睡着了，雷格瑞特不会失去控制吧？”奈芙缇丝恍然问道。
他一点也不想理她。
静了片刻，最后却还是说：“不会。”
奈芙缇丝自顾自地将木板拿到这个屋子拼好并躺下之后，他偏头望向窗外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很快，昏沉的睡意让他支持不住阖上眼皮，坠入梦中。
——控制雷格瑞特其实耗费了他很多精神。
睡着后的洛特斯做了一个十分久远的梦。
那是很久以前，梦里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来认人。小女孩见谁都是浅浅的笑，一问三不知，眼里眉间全无忧愁——简直像个笨蛋。
却是唯一一个见到他不会躲开的笨蛋。
*
洛特斯是在轻微的颠簸中醒来的，头脑沉坠，浑身发热。
他环着某个人纤细的脖颈，趴在某个人的背上，有种很淡的香气萦绕着他。
他迟缓地意识到，奈芙缇丝背着他在赶路。
突然醒过神来，他的呼吸一滞，然后像怕惊扰了什么一样，控制着吐息轻轻呼出。
温暖的气息喷吐在前面的人细白的脖子上，然后浅浅地弹回来一点，仿佛在回应他的温度。
她的头发随着动作摇晃，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环着她的手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明明他的温度更高，他却觉得是她的体温熨烫着自己的皮肤。
感觉到胸肺处的强烈痒意，他没忍住，咳了出来。
“你终于醒了。之前你发烧了，我叫不醒你，药又不够了，得赶紧去找医生才行。”
少女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震颤从紧贴着的皮肤传导到他身上，让他感觉微微发痒。
他垂眸敛住眸光。
她继续说：“雷格瑞特可真听话，叫一声就跟上了，我还以为要拖着他一起走呢。”
“放我下来……”他哑声道。
“这可不是闹别扭的时候，雷格瑞特可背不了你，他自己走路都摇摇晃晃呢。”奈芙缇丝说话间走路也不停。
“你还有伤。”
“这个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说起来真是惊人。”
洛特斯不语闭眸，两息之后，跟在后面的雷格瑞特便走上前来要接过他。
奈芙缇丝看着他明显顺滑很多的动作，狐疑地将洛特斯转移到他身上。
观察着与刚才判若两人的雷格瑞特，奈芙缇丝奇道：“你还能控制他的状态？”
“……放松了权限。”吸血鬼背上是冰冰凉凉的，理应如此。
——但为什么他会觉得同为吸血鬼的奈芙缇丝是温热的呢？
*
他们在傍晚的时候走出森林，悄无声息地抵达了冈特城。这是帕勒斯郡第二大的城市，往来人员较多。
雷格瑞特重新隐藏了外貌，奈芙缇丝也将圣职者外套藏了起来，他们此时并不显眼。
然而，城门前却有一队圣职者在盘查，前方不停闪烁的圣光照耀着进城的人员。
奈芙缇丝神色凝重起来。现在有远程传递消息的炼金道具，虽然还未大范围普及，但冈特城的圣会应该是有的。两天过去，看来圣廷已经做好布置了。
若是洛特斯没有受伤，他们还可以在野外躲几天，找到时机再混进城内。但是现在必须尽快进城。
奈芙缇丝却不知有何方法可以躲过圣光的查验。
她和她的同僚们从前使用圣光，都是一扫一个准。若是弱小的吸血鬼被照射半分钟，还会直接烧起来。
一直闭目养神的洛特斯开口了：“雷格瑞特，吸血鬼如何避免在圣光下现形？”
这怎么可能？奈芙缇丝疑惑。
出乎意料的是，雷格瑞特却给出了答案：“‘黑幕’药剂，能持续作用一分钟，只对不强的圣光有用。”
他的眼神平静，眼底神光微茫，不像最开始充满着木楞之色。
奈芙缇丝突然明白洛特斯要带着雷格瑞特的用意了，这可是绝好的信息源。
“那你有吗？”
雷格瑞特掏出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瓶子，道：“只有一瓶。”那就是只能一人使用了。
微微失望后，奈芙缇丝转而问道：“你知道制作药剂的方法吗？”她有药剂学的底子，若是材料合适，说不定能自己制作。
雷格瑞特报了一大堆稀有材料和至少二十步制作工艺。奈芙缇丝沉默了。
她转头看向在雷格瑞特背上的洛特斯，斟酌道：“要不你们先进城治疗，我想办法进来。”
洛特斯不置可否，问：“还有别的方法吗？”
“‘黑幕’，伯爵级吸血鬼才会使用的血术。”
雷格瑞特机械地一问一答，声音没有起伏。
奈芙缇丝抱有一丝微末的希望，在血脉传承里寻找起来。
竟然真的有！
她微微尝试了一下。
皮肤表面突然掠过蛛丝般的黑色闪电，像瞬息游走的灵蛇。
——她竟也能使用！
奈芙缇丝眼里露出困惑之色。
到底是什么存在将她转化成了吸血鬼？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奈芙缇丝继续试下去。
蛛网像有生命一样走遍全身，连接打通之后，呼吸般闪烁一瞬，就隐没在了皮肤之下。
她心里打鼓，不知有无效果。黑洛特斯无法唤出圣光，无法进行检验。
若是有圣水圣器之类同样能破除吸血鬼伪装的东西也好啊……
奈芙缇丝很快想到了洛特斯脖子上的圣器——之前让她晕过去的东西。
雷格瑞特已经将洛特斯放在了地上。
奈芙缇丝蹲下，轻拍他的肩示意，探身将手伸向了他的领口，“借我一下……”
洛特斯受惊般往后一躲，左手后撑在地上，神色有丝异样：“你做什么？”
奈芙缇丝眨巴眨巴眼睛：“哦，借一下你的脖子上的圣器。我测试一下‘黑幕’效果。”
“……”
洛特斯定了定，用手指划开领口。
那东西一露出来，奈芙缇丝就感觉到头晕恶心。强忍着不适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一下，就像被电击了一般痛苦——但是她的外貌没有任何变化。
奈芙缇丝松了口气。
这东西被圣廷集体祝圣过7天，是表示圣子身份的信物，虽比不上圣子的圣光，却也是极其强大的圣物了。
——看来术法没问题。
他们谨慎地经过城门。
由于圣子巡游到过帕勒斯郡，难保不会有圣职者记得他的脸，故他一直将脸埋在雷格瑞特背后，缎子一般的黑色碎发遮盖了其余部分。
奈芙缇丝接受圣光照射的时候，除了皮肤有着微微的刺痛感，别无大碍。
地区圣会的圣职者比之圣廷的要弱不少，所以比起奈芙缇丝惯常看见的耀眼灿烂的光，他们的光比较暗淡，对于吸血鬼的伤害也要小许多。
进了城，奈芙缇丝松了一口气，左右张望起来。
有一些小青年站在城门边，看穿着打扮是冈特城的信使，正在招徕生意。
信使可以为入城的外乡旅人提供信息咨询。
奈芙缇丝迅速地拉过一个小青年，递过两枚莱赛铜币。
“请问冈特城的医馆怎么走？”
平民百姓通常去医馆治病，而一般只有贵族才可以享受圣光疗愈。
*
医师将洛特斯扶到床上诊治时，奈芙缇丝为诊费发起了愁。
洛特斯作为圣子出行，自然不需要带钱财，有圣职者为他料理一切。而她执行团体任务，也不会有额外的个人支出，不用带什么钱。
她看向雷格瑞特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心里叹气，明白他也指望不上。
她摸了摸包裹，摸到了之前赶路采集到的少量药草，和一些驱魔师的东西。
即便把少量药草抵给医师，也远远不够。而驱魔师的东西，是绝对不能流通到市面上的。
最后，奈芙缇丝迟疑地将左手的袖子捋了上去，摸向了手腕上戴的一个银镯——那是那场大火后，过去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镯子内侧刻了她的名字，还有疑似父母名字的缩写。
后来的养大她的驱魔师奶奶，总是开玩笑似地哄她，说这个镯子让屠杀她家族的吸血鬼不敢近身，救了她的命，是她的护身符。
目下山穷水尽，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洛特斯还要治疗一段时日，大不了先用银镯抵偿药费，之后她再做点佣金任务赚钱，把镯子赎回来。
奈芙缇丝打好主意，将镯子退了下来，拿在手中。当医师走过来时，将镯子放入他手中，提出用银镯付医治费用。
医师还未开口，一直恹恹的洛特斯听完突然沉声道：“不行！”
奈芙缇丝和医师齐齐看向他。他只抬头，径直看向医师，眼里暗光流转。只一息，医师便定住。
洛特斯吃力地起身下床，从医师手里拿过镯子，扔回给奈芙缇丝，一双墨黑的眸子在烧红的脸颊上嵌着，显得异常冷静。他看着她，没什么表情道：“不用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