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此行并不顺利。
白梨跟在青头巾夫人身后，她们兜兜转转，围着城里城外转了许久。
可所见的房产不是太过于破旧不堪，难以居住;便是所处位置太过喧嚣嘈杂，令人难以接受。
随着一路的不顺利，她的好心情也消磨殆尽，身旁的岚秋沉默不语，似乎一道安静的影子。
随着时间流逝，灼人日光已然高悬颅顶。
牙婆也累了，她藏青色头巾依然洇湿了一大圈，气喘吁吁的，却还是对着白梨争取。
“姑娘真的不愿再看看之前那套房产吗？除了周边喧闹些，实在是没有任何缺点呀！”
白梨摇头。
“真的没有别的房产了吗？”
“没了。没了呀，姑娘。”
牙婆叹息，“若是您愿意等待些日子，说不定下一批房源里能有您喜欢的。”
她也有些服了这位看起来漂亮灵气的小娘子，明明穿着打扮大气得很，可在这生意上却是斤斤计较，吃不得一点亏。
牙婆甚至暗暗腹诽，这娘子不会是租来的衣服吧，这么富气，又这么小气。
日光渐长，已然临近正午时分。
白梨叹息，她确实有些倦了，可还是不甘心。
她刚要再问些什么，身后沉默了许久的岚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今日她择了短襟子出门，浅色的双铃兰花纹顺着手臂蔓延下来，露出一节白软的腕子。
白梨回头，正见到岚秋定定的目光。
他轻声说：“先回去吧，小姐。”
白梨犹豫一下，轻轻点点头。
她以为岚秋觉得有些累了。
二人缓步慢行，气氛沉默。
此时位置偏僻，日光明艳，微微有些灼人。
路边野草横生，清新植物的气息自然散发，四周有着万物放肆生长的狂野张扬，也算一种别样的美。
而岚秋不时望向白梨，他的桃花眼闪烁不定，似乎欲言又止。
白梨也意识到身旁青年的踌躇，她主动问：“岚秋，你怎么了？”
“是逛累了吗？”
岚秋未曾言语，也未低头与白梨对视。
白梨有些不满，旅途本就疲惫不堪，她微微嗔怒：“怎么了呀？有事情要说出来呀。”
青年忽然止步。
他瑰丽眉眼轻合，望向地面斑驳杂草：“小姐可还记得，曾经答应我的话？”
白梨愣了愣。
她疑惑询问：“什么？”
见岚秋神色不对，她急急寻思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你是说找房子的事吗？”
自他到来，提起承诺，似乎也只有她所言的房产一事由他负责。
岚秋垂眼：“您还记得，那是属下想多了。”
他却是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
白梨微怔：“你是因为这件事，我没有让你插手，所以不开心了吗？”
她不好意思的解释：“因为你平日也不是很擅长说话呀...我以为你会不愿意跟牙婆商量那些繁琐的小事呢。”
岚秋轻声说：“我以为你会像你说的一样，完全交给我呢。”
白梨眨眨眼：“你不也跟着我过来了嘛。”
她此刻还没有理解岚秋发难的原因，一头雾水的同时，又因为空忙碌而疲惫不堪。
“可你那时走的那么快，那么兴冲冲。”青年说。
他亦未再望向舒白梨的眼，神情低迷，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山峦上。
幽远又安静。
舒白梨茫然望着他，耳畔又是青年的声音。
他慢悠悠的，听起来没太多情绪。
“我唤你，可你都没有停下听我说话的意思。”
“明明我们说好了的。”
白梨才明白青年难过的原因。
她后知后觉的觉得愧疚。
“我知道啦。”她轻声应答。
“我答应了你的事，下次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你也知道呀，我很想让你快些住上更好的居室呢。”白梨认真解释着，“所以我有点着急了，下次我一定不会这样啦，对不起嘛。”
“原谅我，可以吗？”
少女声音清脆，她今天在头上扎了天青色发带，她耳畔缀着的蝴蝶花钿，正因她的偏头而轻轻煽动翅膀。
她已经很疲惫了，可依旧眉眼带笑，尽可能对青年露出讨巧的笑。
即便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淌下来，染湿了柔软的耳廓。
她在认认真真的对面前的青年道歉。
岚秋轻轻嗯了声。
他是不愿与白梨争吵的，只觉得有些失落，或许还有些委屈。
岚秋：“我知道的，我明白你的...可是自从进了城，你就急匆匆的，连听我说句话的机会都没给我。”
“我前几日写信询问了位曾经暂居在此的旧友，他与我相同...靠替人保家护院谋生。”
“听说我要置办房产后，他自告奋勇，正好前雇主也想要快速出手自家的房子，又恰巧样样要求与我们所求基本相符。”
“他便决定过几日来这边，和我见一见面，看一看那处房产。”
“我本想等人来了再告诉小姐的。”
“他大概...再过几日就能到这边了。”
白梨微惊。
她本以为青年并未在意过这件事的。
毕竟，按照寻常逻辑，身在异乡，置办房产大多数都要去寻牙行，随后细细寻找盘算。
岚秋并未有过太长时间的出行，也再没有提过这件事。
她只以为青年并未将自己的事放在心上，或许还有不愿让她破费的心思。
她对此事遮遮掩掩，也有害怕这两点的原因。
可是没想到青年竟然也行动的如此迅速，和她一样上心。
真的，很开心。
她忍不住微微露出些笑声来。
银铃叮当，引得青年侧目。
他闷闷道：“你嘲笑我。”
白梨摇头。
她伸手扶了扶耳上晃晃悠悠的蝴蝶坠子，声音清甜可人，又有几分不自觉的欢喜。
“我没有嘲笑你呀...我就是笑我自己不太聪明。”
白梨叹息：“我应该再信任你一些的嘛...不过，这也是好事啦。”
“以后呢，我会，特别特别信任你的！”
少女柳眉弯弯，杏眼明亮。
“以前的我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可是现在，我总是要自己去做好多好多事，除了青枝，她们都不会把我的话记在心上啦。”
“我总是会担心的，担心自己的话被忘记，被忽略，被人撇在一边。”舒白梨抿唇，“可是你记得呀，还为此动用人情关系，我真的，真的很开心的。”
“原来，还有人这样记挂着我呀。”
日光此刻最是强烈。
映照着少女明艳的眉眼，她的面颊因为今日的疲惫而泛起红，又因日光显得白皙反光。
是如此生机勃勃。
“哎呀理理我嘛！我知道错了啦。”
白梨讨好的轻轻揽住青年的窄袖，微微用力，晃来晃去。
岚秋任由她扯着手臂，随着她的力度晃动身体。
“我没有责备小姐的意思。”
青年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声音温柔平和。
“时候不早了，小姐应该饿了，去寻处吃午饭的地方吧。”
白梨连忙点头，鸟儿似的应和。
“是呀是呀，要带我去吃饭啦，我要饿死啦！”
青年伸手轻轻拭去少女光洁额头上的汗珠。
“好。”
“好耶！”
二人终于脚步轻松的往远处走，半晌，青年清缓的声音响起：“小姐以后，大可以信任我的。”
“只要是你所说的话，我一定都会记在心里，不会让你失望。”
“我会的哦。”
舒白梨轻轻点头，自从来到边城以来的惴惴不安，似乎也在青年带着薄薄剑茧的手掌间消融了大半。
岚秋...真的很可靠呢。
边陲乡镇，商家体量较之白梨家乡差了不止一点儿。
所幸价格也低上不少。
二人寻了处小酒楼，岚秋少有的主动与店家交流应酬。
白梨撑着下巴望着他，青年虽寡言，但是交际能力并不差劲呢。
...可是总觉得他是因为自己说的什么“你不善说话”故意主动与人交流的。
“小姐...小姐？”
直到耳畔传来青年的呼唤，白梨才从神游中清醒过来。
“怎么了？”
青年解释道：“我选了几道菜，小姐看看还有什么要增减的吗？”
白梨拿过小二记下的餐单看了看。
四道菜，都是她幼时最爱的口味。
所以说，岚秋真的很靠谱的呀。
她轻轻摇头，对着岚秋笑，带着些难言的心绪，声音缓缓：“这样就好。”
岚秋关切的望着她：“小姐不舒服吗？没什么精神呢。”
白梨再次摇头。
她只是逛了许久，太疲惫了些，显得没精神而已。
岚秋却很担心：“一会要去找医馆看看吗？今日疲惫，是不是太阳晒的太多了。”
青年说着便准备起身，“趁着菜还没有上齐，我去为小姐寻把伞过来。”
“唉，岚秋，岚秋！”
白梨急忙阻止他，“不必，不必这么麻烦啦。”
可见青年还是执意要走，她也退步：“一会儿吃完饭，我们一起去街上逛逛，看是不是要买把伞嘛，好不好？”
青年这才点头，他在心底感叹。
舒白梨身体如此虚弱易疲，过几日还要寻些补药，加在每日的饭食里。
或许可以带着小姐平日多多锻炼，不求防身，只求健体。
白梨却不知晓青年所思所想，她累得很，轻轻趴在桌子上，水润杏眼随着人潮涌动，最后定格在一旁转来转去的小二。
她想的是，好饿，我的松鼠鳜鱼...什么时候才能上呀？
白梨跟在青头巾夫人身后，她们兜兜转转，围着城里城外转了许久。
可所见的房产不是太过于破旧不堪，难以居住;便是所处位置太过喧嚣嘈杂，令人难以接受。
随着一路的不顺利，她的好心情也消磨殆尽，身旁的岚秋沉默不语，似乎一道安静的影子。
随着时间流逝，灼人日光已然高悬颅顶。
牙婆也累了，她藏青色头巾依然洇湿了一大圈，气喘吁吁的，却还是对着白梨争取。
“姑娘真的不愿再看看之前那套房产吗？除了周边喧闹些，实在是没有任何缺点呀！”
白梨摇头。
“真的没有别的房产了吗？”
“没了。没了呀，姑娘。”
牙婆叹息，“若是您愿意等待些日子，说不定下一批房源里能有您喜欢的。”
她也有些服了这位看起来漂亮灵气的小娘子，明明穿着打扮大气得很，可在这生意上却是斤斤计较，吃不得一点亏。
牙婆甚至暗暗腹诽，这娘子不会是租来的衣服吧，这么富气，又这么小气。
日光渐长，已然临近正午时分。
白梨叹息，她确实有些倦了，可还是不甘心。
她刚要再问些什么，身后沉默了许久的岚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今日她择了短襟子出门，浅色的双铃兰花纹顺着手臂蔓延下来，露出一节白软的腕子。
白梨回头，正见到岚秋定定的目光。
他轻声说：“先回去吧，小姐。”
白梨犹豫一下，轻轻点点头。
她以为岚秋觉得有些累了。
二人缓步慢行，气氛沉默。
此时位置偏僻，日光明艳，微微有些灼人。
路边野草横生，清新植物的气息自然散发，四周有着万物放肆生长的狂野张扬，也算一种别样的美。
而岚秋不时望向白梨，他的桃花眼闪烁不定，似乎欲言又止。
白梨也意识到身旁青年的踌躇，她主动问：“岚秋，你怎么了？”
“是逛累了吗？”
岚秋未曾言语，也未低头与白梨对视。
白梨有些不满，旅途本就疲惫不堪，她微微嗔怒：“怎么了呀？有事情要说出来呀。”
青年忽然止步。
他瑰丽眉眼轻合，望向地面斑驳杂草：“小姐可还记得，曾经答应我的话？”
白梨愣了愣。
她疑惑询问：“什么？”
见岚秋神色不对，她急急寻思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你是说找房子的事吗？”
自他到来，提起承诺，似乎也只有她所言的房产一事由他负责。
岚秋垂眼：“您还记得，那是属下想多了。”
他却是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
白梨微怔：“你是因为这件事，我没有让你插手，所以不开心了吗？”
她不好意思的解释：“因为你平日也不是很擅长说话呀...我以为你会不愿意跟牙婆商量那些繁琐的小事呢。”
岚秋轻声说：“我以为你会像你说的一样，完全交给我呢。”
白梨眨眨眼：“你不也跟着我过来了嘛。”
她此刻还没有理解岚秋发难的原因，一头雾水的同时，又因为空忙碌而疲惫不堪。
“可你那时走的那么快，那么兴冲冲。”青年说。
他亦未再望向舒白梨的眼，神情低迷，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山峦上。
幽远又安静。
舒白梨茫然望着他，耳畔又是青年的声音。
他慢悠悠的，听起来没太多情绪。
“我唤你，可你都没有停下听我说话的意思。”
“明明我们说好了的。”
白梨才明白青年难过的原因。
她后知后觉的觉得愧疚。
“我知道啦。”她轻声应答。
“我答应了你的事，下次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你也知道呀，我很想让你快些住上更好的居室呢。”白梨认真解释着，“所以我有点着急了，下次我一定不会这样啦，对不起嘛。”
“原谅我，可以吗？”
少女声音清脆，她今天在头上扎了天青色发带，她耳畔缀着的蝴蝶花钿，正因她的偏头而轻轻煽动翅膀。
她已经很疲惫了，可依旧眉眼带笑，尽可能对青年露出讨巧的笑。
即便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淌下来，染湿了柔软的耳廓。
她在认认真真的对面前的青年道歉。
岚秋轻轻嗯了声。
他是不愿与白梨争吵的，只觉得有些失落，或许还有些委屈。
岚秋：“我知道的，我明白你的...可是自从进了城，你就急匆匆的，连听我说句话的机会都没给我。”
“我前几日写信询问了位曾经暂居在此的旧友，他与我相同...靠替人保家护院谋生。”
“听说我要置办房产后，他自告奋勇，正好前雇主也想要快速出手自家的房子，又恰巧样样要求与我们所求基本相符。”
“他便决定过几日来这边，和我见一见面，看一看那处房产。”
“我本想等人来了再告诉小姐的。”
“他大概...再过几日就能到这边了。”
白梨微惊。
她本以为青年并未在意过这件事的。
毕竟，按照寻常逻辑，身在异乡，置办房产大多数都要去寻牙行，随后细细寻找盘算。
岚秋并未有过太长时间的出行，也再没有提过这件事。
她只以为青年并未将自己的事放在心上，或许还有不愿让她破费的心思。
她对此事遮遮掩掩，也有害怕这两点的原因。
可是没想到青年竟然也行动的如此迅速，和她一样上心。
真的，很开心。
她忍不住微微露出些笑声来。
银铃叮当，引得青年侧目。
他闷闷道：“你嘲笑我。”
白梨摇头。
她伸手扶了扶耳上晃晃悠悠的蝴蝶坠子，声音清甜可人，又有几分不自觉的欢喜。
“我没有嘲笑你呀...我就是笑我自己不太聪明。”
白梨叹息：“我应该再信任你一些的嘛...不过，这也是好事啦。”
“以后呢，我会，特别特别信任你的！”
少女柳眉弯弯，杏眼明亮。
“以前的我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可是现在，我总是要自己去做好多好多事，除了青枝，她们都不会把我的话记在心上啦。”
“我总是会担心的，担心自己的话被忘记，被忽略，被人撇在一边。”舒白梨抿唇，“可是你记得呀，还为此动用人情关系，我真的，真的很开心的。”
“原来，还有人这样记挂着我呀。”
日光此刻最是强烈。
映照着少女明艳的眉眼，她的面颊因为今日的疲惫而泛起红，又因日光显得白皙反光。
是如此生机勃勃。
“哎呀理理我嘛！我知道错了啦。”
白梨讨好的轻轻揽住青年的窄袖，微微用力，晃来晃去。
岚秋任由她扯着手臂，随着她的力度晃动身体。
“我没有责备小姐的意思。”
青年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声音温柔平和。
“时候不早了，小姐应该饿了，去寻处吃午饭的地方吧。”
白梨连忙点头，鸟儿似的应和。
“是呀是呀，要带我去吃饭啦，我要饿死啦！”
青年伸手轻轻拭去少女光洁额头上的汗珠。
“好。”
“好耶！”
二人终于脚步轻松的往远处走，半晌，青年清缓的声音响起：“小姐以后，大可以信任我的。”
“只要是你所说的话，我一定都会记在心里，不会让你失望。”
“我会的哦。”
舒白梨轻轻点头，自从来到边城以来的惴惴不安，似乎也在青年带着薄薄剑茧的手掌间消融了大半。
岚秋...真的很可靠呢。
边陲乡镇，商家体量较之白梨家乡差了不止一点儿。
所幸价格也低上不少。
二人寻了处小酒楼，岚秋少有的主动与店家交流应酬。
白梨撑着下巴望着他，青年虽寡言，但是交际能力并不差劲呢。
...可是总觉得他是因为自己说的什么“你不善说话”故意主动与人交流的。
“小姐...小姐？”
直到耳畔传来青年的呼唤，白梨才从神游中清醒过来。
“怎么了？”
青年解释道：“我选了几道菜，小姐看看还有什么要增减的吗？”
白梨拿过小二记下的餐单看了看。
四道菜，都是她幼时最爱的口味。
所以说，岚秋真的很靠谱的呀。
她轻轻摇头，对着岚秋笑，带着些难言的心绪，声音缓缓：“这样就好。”
岚秋关切的望着她：“小姐不舒服吗？没什么精神呢。”
白梨再次摇头。
她只是逛了许久，太疲惫了些，显得没精神而已。
岚秋却很担心：“一会要去找医馆看看吗？今日疲惫，是不是太阳晒的太多了。”
青年说着便准备起身，“趁着菜还没有上齐，我去为小姐寻把伞过来。”
“唉，岚秋，岚秋！”
白梨急忙阻止他，“不必，不必这么麻烦啦。”
可见青年还是执意要走，她也退步：“一会儿吃完饭，我们一起去街上逛逛，看是不是要买把伞嘛，好不好？”
青年这才点头，他在心底感叹。
舒白梨身体如此虚弱易疲，过几日还要寻些补药，加在每日的饭食里。
或许可以带着小姐平日多多锻炼，不求防身，只求健体。
白梨却不知晓青年所思所想，她累得很，轻轻趴在桌子上，水润杏眼随着人潮涌动，最后定格在一旁转来转去的小二。
她想的是，好饿，我的松鼠鳜鱼...什么时候才能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