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臂撑着起身,黑发顺着肩头滑下,落在少女柔软的侧颊,似是水润的黑眸里,满满盛着那位柔软的少女。

    舒白梨晕乎乎的,她感觉浑身绵软如落在大片大片软锦间,如此的朦胧晕眩,又似乎意外的清醒——

    日日沉浸在奇异故事里的大小姐从未与人亲近过,她对于亲近事最深刻的理解也不过是些话本里寥寥带过的文字。

    可她不觉得怕。

    青年的气息温暖又轻软,他就算动情的亲吻都显得小心翼翼,唇齿身躯都抖着,似乎最紧张的,竟是扣着她手腕的掌。

    她望着青年,目光中是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柔软与粘连。

    亲吻漫长,呼吸似乎也需要重新学习一下;少女眼中不自觉的带了些氤氲水汽,面颊柔软,红晕如云。

    目光相触,似有绵绵春水流转。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着,直到少女发出一点细碎的笑声。

    她伸手,似想触碰青年赤色冰雪似的面颊,指腹柔软,顺着红玉耳垂一点点滑过湿软的唇瓣。

    青年眸色暗了又暗——

    他低下头,再次覆上少女的唇。

    长夜漫漫。

    少女抬起头,她嘴唇红红的,一张一合,露出些洁白的牙尖。

    “拉我起来呀...”

    少女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忍不住娇嗔,绵软的落在青年心头。

    他似乎听见少女的声音才清醒过来,脸色更红了,微微别过头去,一手拉着少女的腕,另一手扶着她的肩头。

    小心翼翼的把人扶起来,别着头,时不时偷偷瞥一眼。

    好像眼睛湿漉漉的鹿或者狗。

    舒小姐软绵绵的声音顺着床边传过来,引得他下意识颤了颤。

    “看着我呀...你躲什么...”

    她见叫不来青年,伸手轻轻拉扯青年的手臂,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一点都不用力的就能把人拽到面前——

    不过是闭着眼睛的。

    舒白梨觉得可爱又好笑,又大发慈悲的不打算继续为难他了。

    少女尽力和缓了些情绪,用与平常无异的声音叫青年给她弄些水喝。

    岚秋点头,他逃命似的急迫起身,就连捧起桌上茶盏的动作都有一种磕磕绊绊的狼狈感。

    青年端起茶盏,纠结半晌直接把碗底在自己的袖口蹭了蹭,擦去不小心泼洒出来的茶水,才小心的端给床上粉腮红眼尾的少女。

    他靠过去就开始脸上发烧,眼都不敢落在少女脸上,可又自觉的想把水喂在少女唇中。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长的脑子,怎么又怕羞又自然。

    白梨没有揭穿他,她饮了口水,无事发生似的继续询问青年当初的经历。

    岚秋坐在少女身前,他漂亮的眼睛也一点点散去了水光,面颊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山雪似的洁净。

    只是嘴唇红,耳廓也红。

    “...明日还要早起搬家,小姐早早睡吧。”

    他没了编故事的力气,转身,往室外一点点靠。

    舒白梨忍住好不容易压下来又蔓上来的笑意,望着青年背影,眯起眼睛。

    她也需要休息了。

    只不过...好像忘了什么事?

    .

    翌日清晨。

    青枝忙里忙外的带着雇来的师傅把卷好的行李与一件件大箱子搬上马车,舒白梨跟着转了几圈就觉得头脑昏沉,她放下添乱的心思,想着去寻岚秋玩。

    青年今日清晨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哪儿都见不到身影。

    就连早饭都是随便拿了块饼子就不知道又跳到哪里去了。

    少有的,任由她唤来唤去也不愿现身,只远远做些动静表达自己听见了。

    亲都亲了,现在不知道害羞些什么。

    她坐在小院中青石板凳上,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把岚秋叫出来。

    ...好像没有什么一定需要他的。

    不过也没关系。

    青石桌椅清凉,桂树高挑,桂叶深深,金纹猫儿灵巧的跃上少女怀抱,又扑上小桌,踩着光斑晃来晃去。

    少女起身,呼唤青年的名字。

    “岚秋,岚秋!”

    少女柔软黑发染上桂木香,她站在桂树下,墨绿色的长裙上缀着流云祥纹,群青大襟月白边子,头上斜斜插着那支兰花木簪。

    简单不失大气,华服木簪,自成韵调。

    高门贵女,明艳倾城。

    她似自带着种高远气质,什么样的衣服都撑得起来。

    桂树枝丫颤了又颤,几只惊雀飞起,似是青年无声回应了她一句。

    可他不下来!一整个早上都不愿露个面了!

    舒白梨知道了她的位置,虚碰着宽大树干作势往上爬。

    她怀里环着树干,可若仔细观看,就能看见少女连葱白手指都没有踏实放在树皮上。

    她揽着木身,装腔作势的往上贴,嘴里似是不经意的大声念着:“岚秋!岚秋?你在哪里?在树上吗?那我上去找你呀?”

    果然有效。

    一阵桂木淡香袭来,冷风顺着青年无声的动作自上而下飘洒,岚秋穿着黑衣,无声站在少女身后,轻轻扶住少女细腰。

    “小姐莫要闹了。”

    他无奈的把人从树上拽下来,就算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用上,可他总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

    “别再开这种不安全的玩笑了,小姐。”

    他认认真真的出声,顺手拨了拨少女松散挽起的长发,看见那支木簪,他眼睛亮了亮,可又快速隐去,装作没看见。

    是谁的耳廓又红啦?

    可舒白梨不揭穿他,因为她也看见了青年腰间的两只花里胡哨的荷包——

    大哥不笑二哥。

    她胡乱点点头,今日的衣裙本就不适合爬树,大裙厚重,一层层交叠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真要爬树,怕是连腿都抬不起来的。

    可岚秋还是下来了,能说他观察的不认真吗?舒白梨自行认为,他在树上应该是看的很清楚的。

    岚秋又揉了揉她头顶的发旋,青年还是有些不敢面对少女的眼睛,他背着身,去看桌上趴着的阿晃。

    阿晃却不愿意看见他,嗷呜一声跳下石桌了。

    舒白梨忍不住发笑,她不经意似的询问青年:“怎么没看见你准备要带走的行李呀?”

    我的伞呢?我的小老虎呢?

    岚秋背对着她摇摇头。

    “我行囊不多,生活用品到了新家再添置就好。”

    “啊...是这样吗?”

    舒白梨觉得有点失落,她垂着眼睛思来想去,又总觉得青年应当不至于忘记那些东西吧?

    才拿到没几天呢。

    很快,她又不死心的询问青年,少女总觉得这样询问,好像显得自己落了下风似的,她悄悄攒了攒拳头,悄悄告诉自己,这是给岚秋的最后一次机会。

    要是你忘了的话...

    就全收回来!

    再也不给你了!

    “那...马上就要夏天了,天气多雨,你带着伞吗?”

    背对着少女的岚秋还在稀奇少女这种莫名的关心是什么意思,听见她询问雨伞的事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少女曲折蜿蜒的心思。

    他暗自开心起来,可转念又觉得自己若是误会了的话,稍微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过,昨日里她也没拒绝自己的亲昵,大概...心里还是有些自己的地位的吧?

    他脑子乱糟糟,却还是认真的为少女解释。

    “当然带了伞,当初与小姐同行时的伞已经早早装起来了,还有小姐送给我的礼物,一并都装起来了。”

    他行李不多,唯一的一个箱子便是装的这些东西,早早包好,甚至亲眼看着放上马车才靠在桂树上休息。

    昨夜失眠一整晚呢...

    舒白梨这才高兴,她舒舒服服的抱起阿晃,觉得这小胖猫怎么看怎么顺眼呢。

    岚秋见她高兴了,松了口气,他转身欲走,又被少女按在桌前。

    “我是洪荒野兽吗?这么躲着我!”

    话本里的公子与姑娘亲近后不是日日粘着人家,还想着再亲近亲近吗!

    岚秋为什么一天天总想着跑呀!

    她不理解,不过她可以把人按在自己身边。

    啧!

    于是气氛短暂烦沉默起来。

    舒白梨暗自着急,岚秋怎么不说话呀...他难道昨日的亲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可是若不喜欢,为什么要...?

    岚秋暗自害怕,舒白梨什么意思?她喜欢自己吗?觉得自己唐突吗?可当时的气氛实在是太美好,自己没忍住亲了她,会被讨厌吗?

    ...

    阿晃觉得二人气氛奇异,转身又扑过去找青枝了。

    风吹桂木,迎春清香满院——

    花期将至,许多花木将开败了,都赶着在这最后几天尽可能的展现自己的美好颜色。

    大片大片鹅黄花瓣顺着风的轨迹,旋转着飘散,落在石桌,落在地面,落在耳边落在面庞。

    不远处青枝高声呼唤:“小姐公子!可以上车了!”

    二人同时起身,开口。

    “走吧(小姐,起身吧)。”

    “哼!”

    大小姐咬牙切齿,转身快步向前。

    “那还不跟上!”

    她言语带着些凶,可又更像娇嗔。

    不知多久,她对青年最凶也不过这样哼一哼了。

    岚秋闭着嘴跟在她身后,安静又无奈。

    她又生气了,看来自己做的还是不够好呢。

    满院金黄花风清香旋转,她今日的墨绿长裙贵气逼人,金色花瓣围绕着她,像花中人踏着暖风,临往人间。

    可还是特别喜欢。

    青年红着耳朵,忽然觉得可以再让她骂几句。

    少女忽然回头,面色红润,柳眉竖起。

    “就不能跟我并肩走吗!要我请你吗!”

    天地良心,这倒是正如公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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