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来自：薛韶
时间：两个月前，19:01
【我上车了。】
19:01
温良：【果然很准时，不愧是这学期已经第三次补习的前辈，受我一拜。】
薛韶：【（再多夸点儿表情包）】
19:30
薛韶：【我说。】
温良：【嗯？】
19:30
薛韶：【车上好像不太对劲儿……】
现在，弥城高中。
“快开门，温良。我真的很害怕。”
宿舍门外的声音是薛韶，真的是她……吗？温良低头看去手机，来自薛韶的消息和门外的这个她，此刻十分矛盾。
他不知道该相信谁，过度纠结下又飞快抬头又是低头。
【不要*&&%%￥#&门。】
“别让我一个人在外面，好像，我好像看见有谁跟踪我，开门，求你了温良！”
这声夹杂了令人心疼的语气，温良终是无法承受得了去忽略掉，皱眉地扔下手机，上去了抓住门把手。
啪嗒，打开锁时，他屏起呼吸着一把拉开了门。“薛韶！薛……韶……”
然而，门外的走廊里，温良呆呆地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同时，走廊的深处还传来坠落的声响，他从寂静中看去，却发现竟是一块黑板擦落在了不远。
而紧跟，温良也感到左边整个肩膀传来剧痛。像走廊似的那种感觉，“薛韶……”他眼神复杂，望去黑板擦，缓缓地趴伏去冰冷的地上，直到逐渐地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外面的天色稍亮不少。他回了回神，立刻又去找身边的手机。
“你可算醒了，温良。”宿舍里还站着一个耐克鞋男，见此就把手机拿给他，“你吓死我们了，昨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们还以为你是不是……想不开。”
最后三个字，耐克男没好开口。温良也没听，拿过手机点亮屏幕，就看时间已经早上六点。
肩膀还有点疼，他茫然想起昨晚时，看消息记录上最后一条也停在了他打开门的瞬间。
耐克男发现他一副失神的样子，拿来一瓶可乐给他，坐来身旁说，“我知道，温良，大家也都知道你和薛韶关系很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我们谁都觉得不公平。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都是无法去改变。”
温良用手抚起白净额前的刘海，思索地皱起眉间，好一会儿才摇了下头，“……还活着，她还活着。”
“温良？你……”耐克男侧头，担心地打量起他，“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因为我没有亲眼看见，直到现在，她也没有被发现——”温良眼神变得有些溃散，却又带着炽热的着魔，“还有这些，还有昨天收到她发来的消息。证明她还活着，难道不是吗？”
“温良，你和我都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耐克男拍开他推来的手机，眼神带着些同情，“作为你的好朋友，我真的不想再看着你这样下去了。”
“至少，至少还是有可能性，说不定是失踪——”
“够了，温良，别这样。”
“失踪的话，对我们应该赶紧去找到她才行！”
“温良！”耐克男揪起了他的领口，将当时手机上的新闻塞去他的眼前，“她走了，她已经走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温良发怔的瞳孔，瞬间映出了烧毁的公交车图片，视线逐渐被涌出的泪水模糊。
他怎么会忘呢。就在两个月前的那天，薛韶在留下补习后乘坐的公交车，被发现坠毁于桥下。
在整个弥城高中里，没有谁不知道这件事。传闻坠毁原因不明，旁边监控也都蹊跷的不起作用，最后只能判断为司机操作有误，就不了了之了。
“温良……”耐克男抓住他的肩膀，恳求地说，“是时候了，你该去向前看了。大家都在等着那个我们认识的你回来呢。好吗？”
“好吗？”耐克男又改为拍了一拍温良的肩膀，看他不说话了，“这么说定了。走，今天去校外下馆子，我请你。就当新的开始。”
没有薛韶在身边，那个他也不会存在，也是这一刻的温良泪光下，忽然看见了耐克男晃动的手链。
——出现向你搭话的男生，邀请你去校外，一定注意他有没有带手链。如果存在任何材质的手链，请无视他，同时迅速离开现场。
就是这条手链，突然醒神地让温良推开了耐克男，跑出宿舍。
撞开了宿舍门前的几个男生，他不理会身后的说话声。因为在这所高中的任何人，他都已经不会相信了。
他只相信薛韶。因为她一定还活着。一定！
来自：薛韶
【物理老师不会穿黑衣的衣服，如果发现他的衣服是黑色，不要￥#￥%#￥%%#￥&%】
叮咚！上课中的温良从桌洞拿出手机，本来还紧张会再也收不到她的消息。现在他稍微松了口气，然而，却又一怔，发现这次消息后部分却都是乱码。
不要……不要什么？温良疑惑地不停划着屏幕刷新，视线余光下的桌上却冷不防搁了一只手。
消息里提到的物理老师，此刻就站在他的旁边，正对同学讲解着课本，“有关粒子的位置和动量，一个量越确定，另一个量就越会不确定，然而一旦被观测到……”
不敢动的温良发觉他是黑色衣服，听着耳边的声音，实在忍不住偷偷朝上看去。本想确认物理老师有没有看过来，却刚对上他的双眼，从颈部就涌来仿佛断开似的疼痛。
剧烈得让温良叫出声，从座位扭曲地倒在地上。
旁边座位的几个同学被惊得起身躲开，冷汗流过温良的眉间，感到比在楼梯的手腕、走廊的双腿、宿舍的肩膀都强烈几倍。
难道是……不要对上视线？心里紧张的温良在忍耐下想到，下一瞬，视线却又怔怔地看去门口的座位。
他痛得狰狞的神色，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注视着薛韶坐在那里。她就坐在那里！而她也双眼一颤，似乎也对此刻感到意外，不知为何起身就往教室外走。
“薛韶，真的是你吗……薛韶等等我……”温良咬牙，愣是从地上爬起来，却被几个班里的男生拦了下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薛韶！别……别离开！”
——在打开盒子的瞬间，量子就会在观测者下成为稳定的状态，也就是说猫是死还是活，会立刻确定下来，这样想的话，薛定谔的猫似乎是逃脱了规则……
来自：薛韶日志，薛定谔的猫
一只女人的手拿起黑板擦，将小黑板上的字迹擦去。
她从窗前慢慢地坐下，微笑地说：“那么，薛韶同学，你非常确信你的朋友还活着，是有什么根据吗？或者说，有什么让你去相信。”
在她的眼前，座位上的温良一声不吭，除了溃散的双眼什么表情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保证在这里你说的话，只会是你和我两个人知道。”心理老师保持笑容，看他还是沉默，又拿起旁边的笔记，“温良同学，你听说过认知偏差吗？”
“一些在经受过强烈情绪刺激的人，会出现焦虑性的幻觉、联想，甚至严重到会建立起一种偏执的认知观，比如有人相信考试失利是因为穿错了袜子，或比如现在的你，会认为你的朋友没有丧生在那场事故——”
“她还活着。”温良突然打断了话，双手颤抖地揉搓，“我知道她还活着……”
叮咚。听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温良身体又绷紧地看去。可心理医生已经起身，先拿起他的手机，“你看起来似乎很着急，是上面有人想让你去相信吗？”
温良双手不安攥拳，知道一定是薛韶发来消息，提醒他这里的危险和此刻不能违背的事。
而眼看着心理老师点亮屏幕，温良也是按捺不住地直接冲上去，从她手里抢过手机。
门外守着的人，听见声响后也赶紧闯进来，抓住死命趴在那儿要看消息的温良。
【不要让任何老&%&*看见*%￥#消息记录！】
温良在被身后的男老师刚抓住肩膀，就回头咬上他的手臂，在他“啊！”地松开手时趁机跑出房间。
“温良，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刚出了门，温良就被耐克男一把推着抵去了墙上。
温良眼神一沉，懒得废话一头撞了上去，使出体育生该有的力气把他推去地上。
“温良，为什……么……你不能听我说……”
刚要跑去的温良一回头，浑身又窜上了寒气，看见地上的耐克男正僵硬歪着头，舌头从嘴里诡异蠕动。
这座高中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他皱眉下不敢去看，只想赶快逃出教学楼，却察觉走廊两头出现了更多的同学。他们都在叫着他的名字，越来越快地靠近过来。
温良拼尽全力地推开了几个，却架不住他们人太多，不到一分钟，他被密密麻麻的同学就像堆人墙似的挤进了走廊的窗前。
“薛韶！别碰——”手机在温良叫喊声下，也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他挣扎地注视着班主任弯腰捡起。
更奇怪的事发生了。而就在班主任打开了他的手机，看见了他跟薛韶的聊天记录的一瞬，原本还被抵进走廊里的温良，身体居然忽地坐在了一辆公交车的座位上。
紧跟不等着他反应过来，旁边一个红色发绳的女生尖叫地被扔出。下一瞬，公交车突然旋转着坠落下去，锋利的碎片划疼了他的手背，燃烧的油炸响就将他爆出了车窗……
来自：薛韶
时间：两个月前，19:12
【为什么你还在车站？等我？】
19:13
温良：【嗯，是不是很开心啊？】
薛韶：【（平静看过来的表情包）】
【说真的，你这么晚回去的话，没事吗？】
温良：【没事没事，再说回去这么早也没什么意思，所以觉得还是想跟你一起回去比较好。】
【……话说回来，我现在就坐在你旁边，还要继续用手机这样交流吗？】
薛韶：【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当你不在这里。】
温良：【等等，这样想的话，我现在在你身边，而你手里聊的人也是我，好像还不错的感觉……】
薛韶：【我说你……】
温良：【嗯？】
薛韶：【没什么。】
夜下，坠毁的公交车火光滔天。
“薛韶……”趴在冰冷柏油路上的温良，抬头看去就趴在不远处的薛韶，全都想起来了。
那天的他也在这辆公交车上，跟她一起。
“温良……”薛韶皱了皱眉，血色染红了她的纯白上衣。
她的指尖正流出像北极光的线，连上了温良同样的手指。
温良忽然意识到了，原来从球场时薛韶就能看见他，也从一开始她就在背后努力支撑。
只要不去做、躲开一些事情，就像薛定谔的猫那样，他和她就能继续维持着这种生死未定的状态。
而每次没有躲开和规避，世界就会更进一步在察觉下修复这个漏洞。
已经无法挽回了吗……温良心疼地看去那里的薛韶，这时的耳边响起了什么落在远处的声音。
是黑板擦。不要去碰黑板擦……
他猜着什么，咬牙死撑地站了起来。
“如果盒子里有两只猫的话，也就不是非死即生，也会存在一生一死的结果，对吗？”温良拖着身体，几步后，一下子坐在了黑板擦的跟前。
而薛韶也明白了他看过来的笑容意味，摇了摇头。
温良声音虚弱里却带了安心地说，“至少，我会知道你能活下去……”
“等一下……”薛韶却奈何身体不能动弹，看他已经朝黑板擦伸出了纤长的手。
“我其实，一直有话想对你说，薛韶，却藏在心里不知多久了呢。明明一直都想说的……但，就是没有勇气。”温良拿起了黑板擦，说，“薛韶，我……”
随着拿起，身旁的公交车突然朝向他爆炸开来。
在灼热的风响下，薛韶瞬间盈泪的双眼，最后只映着他恢复少年感的笑容，用极温柔的嘴型拼凑出了三个字：“喜欢你。”
……
*
从前，消磨着午后时光的两人，放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观测者，那什么算是在观测？”温良双手背在头后，有意无意地看去身边的女生。
“嗯，比如说手机也可以算。我用它看小说的话，我就是在观测。”薛韶想了想，说，“小说里发生的事情，一旦有人从手机里观测了某个人物的结局，知道发生过什么，盒子就打开了，生死也已经再无法改变了。”
时间：两个月前，19:01
【我上车了。】
19:01
温良：【果然很准时，不愧是这学期已经第三次补习的前辈，受我一拜。】
薛韶：【（再多夸点儿表情包）】
19:30
薛韶：【我说。】
温良：【嗯？】
19:30
薛韶：【车上好像不太对劲儿……】
现在，弥城高中。
“快开门，温良。我真的很害怕。”
宿舍门外的声音是薛韶，真的是她……吗？温良低头看去手机，来自薛韶的消息和门外的这个她，此刻十分矛盾。
他不知道该相信谁，过度纠结下又飞快抬头又是低头。
【不要*&&%%￥#&门。】
“别让我一个人在外面，好像，我好像看见有谁跟踪我，开门，求你了温良！”
这声夹杂了令人心疼的语气，温良终是无法承受得了去忽略掉，皱眉地扔下手机，上去了抓住门把手。
啪嗒，打开锁时，他屏起呼吸着一把拉开了门。“薛韶！薛……韶……”
然而，门外的走廊里，温良呆呆地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同时，走廊的深处还传来坠落的声响，他从寂静中看去，却发现竟是一块黑板擦落在了不远。
而紧跟，温良也感到左边整个肩膀传来剧痛。像走廊似的那种感觉，“薛韶……”他眼神复杂，望去黑板擦，缓缓地趴伏去冰冷的地上，直到逐渐地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外面的天色稍亮不少。他回了回神，立刻又去找身边的手机。
“你可算醒了，温良。”宿舍里还站着一个耐克鞋男，见此就把手机拿给他，“你吓死我们了，昨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们还以为你是不是……想不开。”
最后三个字，耐克男没好开口。温良也没听，拿过手机点亮屏幕，就看时间已经早上六点。
肩膀还有点疼，他茫然想起昨晚时，看消息记录上最后一条也停在了他打开门的瞬间。
耐克男发现他一副失神的样子，拿来一瓶可乐给他，坐来身旁说，“我知道，温良，大家也都知道你和薛韶关系很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我们谁都觉得不公平。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都是无法去改变。”
温良用手抚起白净额前的刘海，思索地皱起眉间，好一会儿才摇了下头，“……还活着，她还活着。”
“温良？你……”耐克男侧头，担心地打量起他，“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因为我没有亲眼看见，直到现在，她也没有被发现——”温良眼神变得有些溃散，却又带着炽热的着魔，“还有这些，还有昨天收到她发来的消息。证明她还活着，难道不是吗？”
“温良，你和我都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耐克男拍开他推来的手机，眼神带着些同情，“作为你的好朋友，我真的不想再看着你这样下去了。”
“至少，至少还是有可能性，说不定是失踪——”
“够了，温良，别这样。”
“失踪的话，对我们应该赶紧去找到她才行！”
“温良！”耐克男揪起了他的领口，将当时手机上的新闻塞去他的眼前，“她走了，她已经走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温良发怔的瞳孔，瞬间映出了烧毁的公交车图片，视线逐渐被涌出的泪水模糊。
他怎么会忘呢。就在两个月前的那天，薛韶在留下补习后乘坐的公交车，被发现坠毁于桥下。
在整个弥城高中里，没有谁不知道这件事。传闻坠毁原因不明，旁边监控也都蹊跷的不起作用，最后只能判断为司机操作有误，就不了了之了。
“温良……”耐克男抓住他的肩膀，恳求地说，“是时候了，你该去向前看了。大家都在等着那个我们认识的你回来呢。好吗？”
“好吗？”耐克男又改为拍了一拍温良的肩膀，看他不说话了，“这么说定了。走，今天去校外下馆子，我请你。就当新的开始。”
没有薛韶在身边，那个他也不会存在，也是这一刻的温良泪光下，忽然看见了耐克男晃动的手链。
——出现向你搭话的男生，邀请你去校外，一定注意他有没有带手链。如果存在任何材质的手链，请无视他，同时迅速离开现场。
就是这条手链，突然醒神地让温良推开了耐克男，跑出宿舍。
撞开了宿舍门前的几个男生，他不理会身后的说话声。因为在这所高中的任何人，他都已经不会相信了。
他只相信薛韶。因为她一定还活着。一定！
来自：薛韶
【物理老师不会穿黑衣的衣服，如果发现他的衣服是黑色，不要￥#￥%#￥%%#￥&%】
叮咚！上课中的温良从桌洞拿出手机，本来还紧张会再也收不到她的消息。现在他稍微松了口气，然而，却又一怔，发现这次消息后部分却都是乱码。
不要……不要什么？温良疑惑地不停划着屏幕刷新，视线余光下的桌上却冷不防搁了一只手。
消息里提到的物理老师，此刻就站在他的旁边，正对同学讲解着课本，“有关粒子的位置和动量，一个量越确定，另一个量就越会不确定，然而一旦被观测到……”
不敢动的温良发觉他是黑色衣服，听着耳边的声音，实在忍不住偷偷朝上看去。本想确认物理老师有没有看过来，却刚对上他的双眼，从颈部就涌来仿佛断开似的疼痛。
剧烈得让温良叫出声，从座位扭曲地倒在地上。
旁边座位的几个同学被惊得起身躲开，冷汗流过温良的眉间，感到比在楼梯的手腕、走廊的双腿、宿舍的肩膀都强烈几倍。
难道是……不要对上视线？心里紧张的温良在忍耐下想到，下一瞬，视线却又怔怔地看去门口的座位。
他痛得狰狞的神色，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注视着薛韶坐在那里。她就坐在那里！而她也双眼一颤，似乎也对此刻感到意外，不知为何起身就往教室外走。
“薛韶，真的是你吗……薛韶等等我……”温良咬牙，愣是从地上爬起来，却被几个班里的男生拦了下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薛韶！别……别离开！”
——在打开盒子的瞬间，量子就会在观测者下成为稳定的状态，也就是说猫是死还是活，会立刻确定下来，这样想的话，薛定谔的猫似乎是逃脱了规则……
来自：薛韶日志，薛定谔的猫
一只女人的手拿起黑板擦，将小黑板上的字迹擦去。
她从窗前慢慢地坐下，微笑地说：“那么，薛韶同学，你非常确信你的朋友还活着，是有什么根据吗？或者说，有什么让你去相信。”
在她的眼前，座位上的温良一声不吭，除了溃散的双眼什么表情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保证在这里你说的话，只会是你和我两个人知道。”心理老师保持笑容，看他还是沉默，又拿起旁边的笔记，“温良同学，你听说过认知偏差吗？”
“一些在经受过强烈情绪刺激的人，会出现焦虑性的幻觉、联想，甚至严重到会建立起一种偏执的认知观，比如有人相信考试失利是因为穿错了袜子，或比如现在的你，会认为你的朋友没有丧生在那场事故——”
“她还活着。”温良突然打断了话，双手颤抖地揉搓，“我知道她还活着……”
叮咚。听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温良身体又绷紧地看去。可心理医生已经起身，先拿起他的手机，“你看起来似乎很着急，是上面有人想让你去相信吗？”
温良双手不安攥拳，知道一定是薛韶发来消息，提醒他这里的危险和此刻不能违背的事。
而眼看着心理老师点亮屏幕，温良也是按捺不住地直接冲上去，从她手里抢过手机。
门外守着的人，听见声响后也赶紧闯进来，抓住死命趴在那儿要看消息的温良。
【不要让任何老&%&*看见*%￥#消息记录！】
温良在被身后的男老师刚抓住肩膀，就回头咬上他的手臂，在他“啊！”地松开手时趁机跑出房间。
“温良，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刚出了门，温良就被耐克男一把推着抵去了墙上。
温良眼神一沉，懒得废话一头撞了上去，使出体育生该有的力气把他推去地上。
“温良，为什……么……你不能听我说……”
刚要跑去的温良一回头，浑身又窜上了寒气，看见地上的耐克男正僵硬歪着头，舌头从嘴里诡异蠕动。
这座高中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他皱眉下不敢去看，只想赶快逃出教学楼，却察觉走廊两头出现了更多的同学。他们都在叫着他的名字，越来越快地靠近过来。
温良拼尽全力地推开了几个，却架不住他们人太多，不到一分钟，他被密密麻麻的同学就像堆人墙似的挤进了走廊的窗前。
“薛韶！别碰——”手机在温良叫喊声下，也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他挣扎地注视着班主任弯腰捡起。
更奇怪的事发生了。而就在班主任打开了他的手机，看见了他跟薛韶的聊天记录的一瞬，原本还被抵进走廊里的温良，身体居然忽地坐在了一辆公交车的座位上。
紧跟不等着他反应过来，旁边一个红色发绳的女生尖叫地被扔出。下一瞬，公交车突然旋转着坠落下去，锋利的碎片划疼了他的手背，燃烧的油炸响就将他爆出了车窗……
来自：薛韶
时间：两个月前，19:12
【为什么你还在车站？等我？】
19:13
温良：【嗯，是不是很开心啊？】
薛韶：【（平静看过来的表情包）】
【说真的，你这么晚回去的话，没事吗？】
温良：【没事没事，再说回去这么早也没什么意思，所以觉得还是想跟你一起回去比较好。】
【……话说回来，我现在就坐在你旁边，还要继续用手机这样交流吗？】
薛韶：【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当你不在这里。】
温良：【等等，这样想的话，我现在在你身边，而你手里聊的人也是我，好像还不错的感觉……】
薛韶：【我说你……】
温良：【嗯？】
薛韶：【没什么。】
夜下，坠毁的公交车火光滔天。
“薛韶……”趴在冰冷柏油路上的温良，抬头看去就趴在不远处的薛韶，全都想起来了。
那天的他也在这辆公交车上，跟她一起。
“温良……”薛韶皱了皱眉，血色染红了她的纯白上衣。
她的指尖正流出像北极光的线，连上了温良同样的手指。
温良忽然意识到了，原来从球场时薛韶就能看见他，也从一开始她就在背后努力支撑。
只要不去做、躲开一些事情，就像薛定谔的猫那样，他和她就能继续维持着这种生死未定的状态。
而每次没有躲开和规避，世界就会更进一步在察觉下修复这个漏洞。
已经无法挽回了吗……温良心疼地看去那里的薛韶，这时的耳边响起了什么落在远处的声音。
是黑板擦。不要去碰黑板擦……
他猜着什么，咬牙死撑地站了起来。
“如果盒子里有两只猫的话，也就不是非死即生，也会存在一生一死的结果，对吗？”温良拖着身体，几步后，一下子坐在了黑板擦的跟前。
而薛韶也明白了他看过来的笑容意味，摇了摇头。
温良声音虚弱里却带了安心地说，“至少，我会知道你能活下去……”
“等一下……”薛韶却奈何身体不能动弹，看他已经朝黑板擦伸出了纤长的手。
“我其实，一直有话想对你说，薛韶，却藏在心里不知多久了呢。明明一直都想说的……但，就是没有勇气。”温良拿起了黑板擦，说，“薛韶，我……”
随着拿起，身旁的公交车突然朝向他爆炸开来。
在灼热的风响下，薛韶瞬间盈泪的双眼，最后只映着他恢复少年感的笑容，用极温柔的嘴型拼凑出了三个字：“喜欢你。”
……
*
从前，消磨着午后时光的两人，放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观测者，那什么算是在观测？”温良双手背在头后，有意无意地看去身边的女生。
“嗯，比如说手机也可以算。我用它看小说的话，我就是在观测。”薛韶想了想，说，“小说里发生的事情，一旦有人从手机里观测了某个人物的结局，知道发生过什么，盒子就打开了，生死也已经再无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