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女侍把我引进一道月廊,荷畔,花/道/草栖深处,通往石门。写着“二十四桥”。

    乍看还真像桥分河网。只是我的头昏昏的。吃了水。晕晕乎乎。七拐八拐,走进一座高阁小院,听见丁零箜篌琴声。院门外一座红香炉鼎,左右立着铜制独脚仙鹤,白阶长廊交错坐落两端,挂着“风鹤亭楼”四个大金字匾。

    我对女侍们说:“我们不是去换衣裳?”女侍回:“公主殿下,是如此。”

    头疼。昏昏中,看见来了一个四方帽,钱纹大氅的中年男人。他与侍女道:“我来带公主殿下过去。”侍女们松了搀我的手,退远不见人。我警铃大作:“你是谁!”

    男人行礼禀:“二公主殿下,微臣是京山侯于堂绍,特来拜见二公主殿下。”

    拜你的头。我又冷又饿,衣裳湿透。许多虚影在我头上晃。谁知你是歹是好。我大叫:“我不去!我要找太子,你给我把我皇兄找来,要不然,我要你侯府上下全部的人头!”管你有没有懂事乖巧的于小姐蟹小姐。

    这于侯爷白着脸,插烛火似拜了两个头:“二公主殿下,微臣是长……”没解释完。听见两道笑声。“诶呦,你个臭侯爷,吓着我的好侄女儿!还不滚一边去!”“没想咱们侄女儿有几分凶相。”

    循声去,数个女侍围着两个三十上下的女郎下楼而来。一个红薄衫蓝裙,抹胸儿半漏,堕马髻斜枝凤簪,高鼻长眼,风貌俱佳。另一个圆领衫,盘髻,长条身健瘦,五官周正凌厉。

    我定了定神。是长宜姑姑和姜姨妈。没任何消息说,她们也来了。

    这厢于侯爷自 “啪啪”掴了自己两掌,雌着脸:“长公主殿下,小侯该死。”长宜姑姑笑了声:“走吧。没你的事了。”

    姜姨妈扶过我,揉着我的肩膀道:“我一听说有人落水了,就猜是侄女你了,要他们立马请你过来,”吩咐两个丫鬟,“去伺候公主更衣。”我被领着走上楼,背后听得姜姨妈说:“你真是,干嘛着那姓于的吓她。”又听长宜姑姑回:“我也瞧瞧,好久没见,我的侄女儿是葱是蒜。”

    气死我了!等我回宫,收拾你们两个。

    我挑了件方领纳福衫,织金元宝包马面,绞干发,戴上她们配的珠花冠。像个财神爷。竟是里头最看得过去的。打扮好了,走进风鹤楼正堂。姜姨妈和长宜姑姑坐在榻上,十来个美少年着浅绿色直裰,伺候她们喝茶。一个白衣,半梳冠的,十七八岁脂粉少年弹着淡淡的箜篌。

    我注意到长宜姑姑身侧,有个白道衣,小髻竹簪的冷面女客。一手拂尘,二十五上下,面容清秀,气质绝尘。站若直松,不动如山。是个道长。

    我他妈简直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从女客到男客,再到长宜姑姑。

    姜姨妈见了我,道:“侄女儿,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没听见你要来,坐吧。待会儿公爷要拜见你。”长宜姑姑冷笑道:“承舒侄女儿,你就该到我们这儿。虽说那些毛头小子有几个乖巧可人的,但大多极其讨厌。说三道四,颠倒黑白。还有那些丫头片子,无知无畏,我捏死她们,就像捏死只蚂蚁。”懒散指了指那名弹箜篌的美少年。美少年示意,放下琴,点了盏浓香的茶,身姿绰约地,行至我身边,一双柳目柔情四射,望向我,徐徐奉礼:

    “请公主赏爱。”

    啊?我不喜欢这种类型。我道:“我累了,这茶就赏你。”美少年:“谢公主,”仰颈喝尽。长宜姑姑“呵呵”笑了,对姜姨妈道:“你瞧,我们姑侄两个是一样的,都爱那有气性的。”姜姨妈道:“我不明白你们。”

    箜篌美少年望长宜姑姑一眼,低头不语。起身站我身后答应。

    几个侍女进堂内点起灯。长宜姑姑道:“还不摆桌!我侄女儿饿了!”一面问我,“承舒,承愉她在宫里好不好,你们有没有想姑姑呢。”我回:“有时候想的。”

    她脸色一变,“装什么客套!”扬声把我唬一愣,又笑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谁也不想。没心肠的。”

    那你还问。这时掀帘进一个三十上下的女官,青衫圆领,戴簪花两垂翅女乌纱帽。我认得她,原是掌管内宫制诰的女官之一,慕容仪。后去了长宜姑姑的公主府做管事。

    慕容管事贴长宜姑姑身,道:“陆二爷求见殿下。”长宜姑姑:“让他进来。”

    这陆二爷不是别人,是卫国公的弟弟,也就是陆小世子的叔叔。连下降的两等爵也未承。四十五岁,一把髭须,乌青道袍罩个黑马褂,摇扇进来。

    这陆二爷收扇,往前一一见过礼,喊姜姨妈,“三爷安,”唤长宜姑姑,“长公主殿下千岁。”长宜姑姑道:“你有福,还不见过我朝二公主殿下。”陆二爷这才朝我一望,立马低眉顺眼,“诶呀”一声,伏首道:“老夫何等三生有幸,窥得如此凤颜。 ”

    也太拍马屁。我也不知怎么称呼,只道:“你请身吧。 ”陆二爷磕地上没动。等长宜姑姑叫侍女, “给陆爷赐座。”他才谢恩起来,坐上。长宜姑姑又赐茶。

    姜姨妈问陆二爷:“二爷,你要说什么。”陆二爷放下茶,起身说:“是禀知长公主殿下,事情已经办好了。”长宜姑姑似怒道:“我等了一天,现在才办好?”陆二爷抹了汗说:“这也怪那沈修撰太矜持,千遍万遍请他,他硬要挨着晚宴的时间准点来。”“罢了!”长宜姑姑不想听解释。陆二爷道:“就等药发了。”长宜姑姑“嗯”一声。等了会儿,看着陆二爷:“你还在这做什么!”

    陆二爷道:“今儿那些少爷们还请了个客,一个十九岁的书生,叫做易希成,不仅样貌有一两分像傅清公子,就连琴也弹得好。我想,不如连他也一并……”“不用,”长宜姑姑打断他,“我知道这个人,等科试时,他少不了求我的时候。”一边感概,“一个个好端端的男人,为何都扎进功名利禄里去,变得油嘴滑舌,卑躬屈膝,精气全无。”

    这边陆二爷又表忠心:“我与公爷为殿下备的这次喜宴,殿下觉得如何。”大有为一碟醋包一锅饺子的意思。长宜姑姑道:“若事成,你们的事,也大可放心。”陆二爷连连点头哈腰称“长公主殿下千岁”退下了。

    天色已昏。晚间饭菜上来。我想回去,瞧瞧怎么回事。我起身道:“姑姑,姨妈,我皇兄近来身子不适,皇妹着我看他戒酒。我得去瞧瞧。”“坐回去,”姑姑敛色正如容:“还需要一个公主看顾太子不成?”我说:“我是他亲妹子,还管得住他。”长宜姑姑冷笑道:“我还是你父皇的亲妹子,你父皇需要我管住他?不要僭越了。”点了三个美少年:“给二公主倒酒。”三人围在我身边。我被迫坐回椅上。她又唤那个一直在我跟脚答应的箜篌少年,“春胧,服侍公主喝酒。少一盏,割一指。”春胧望了望我,不悲不喜近身,将玉杯递到我嘴边。

    却耳边听他轻声道:“若是公主不想喝,也无妨。”

    你……我……

    我大概遇到石崇烹妓一类的事。我执过春胧手中酒杯,看了看姜姨妈。姜姨妈朝我点点头。望向长宜姑姑,她回望我,笑了笑,点点手,让我学着样子,由几个服侍着吃酒。

    我又望回春胧,他高瘦,因俯下身,眉鼻看得清,垂帘拢睫,猛然有傅玄几分像湿身透雨的模样。双唇柔软,玉颊细腻,神色深邃。那一道清眸着实灼人,又疼又痒又烫,一

    想起,抑制不住的软流就从脑内堵塞心口,顷刻泻出全身。

    欺人太甚!

    “我不喝!”

    玉酿迸溅,摔杯为示。却在晃眼之间,一须白丝如刃,削开火红袖衫。那未言一语的白衣道士风驰电掣扣住摔落的绿盏,不及反应近我身,长眉细眼抵住我的视线。将方才的玉盏,盛着如数的酒酿,用着冷冷的语调,道:

    “公主,请酒。”

    蒙头袭来的威慑,来自最原始的,武力的碾压。

    假的吧。这种…….高人。

    我全身僵持。姜姨妈扳起看戏的脸:“停下吧。”长宜姑姑唤:“冷山,我跟侄女闹着玩呢。”

    这道士将杯一放,拱手对我说:“小道失礼。”面朝我退几步,踩天罡步,转回长宜姑姑处。

    岂能受此大辱。我猛吸口气,强镇定道:“姑姑,做事之前还需考虑清楚。”跟我作对,就是跟太子,跟皇妹作对。终于明白母后为何有嫡长子太子,还要生下我,生下皇妹。

    姜姨妈没奈何:“长宜,够了,她不喜欢。”长宜姑姑一笑:“侄女儿,你胆子还小了些。姑姑我还要办正事。你随意去玩吧。”

    我气壑难缓。便将手放在春胧肩上,有些失了理智说:“他要有事,下一次,我们就撕开脸面。”收了手,整个人拔起千尺似的,带风离开。

    嗯,大概很酷酷的。

    可路上越想越后悔,都怪春胧这美少年一句话,说得我顿生怜悯,装了个“英雄罩美人”的相。我怎么管得了他,向长宜姑姑要他的奴籍么?养着他?我连我都养不起。

    早知,不逞这个能了。

    等回宫,和皇妹商议吧。

    沿河六个女侍提灯替我开路,料得许多人看过来。我不喜欢各种各样的打量,可身为公主,必须如此。

    皇妹曾说,真才实学者少之又少,装腔作势也是门学问。如何在众人中,压得住场,就得装。头昂得高高的,挺背拉腿,将眼皮耸起,鼻子朝气、瘪嘴斜笑,使用“你算哪根葱,本公主一清二楚”的目光。

    整整衣裳,我绷紧胸腔。什么相府公子,公门少爷,书生才子,本公主一个个看过去。他们人头攒动,在河灯簇聚在一边,纳罕私语。

    “是个女人,是谁?”“是方才的公主…..”“我可得好好看看。”“究竟是哪位?”

    看吧看吧,迟早要接受你们臆想和现实的差距。我呢,既为公主,就尽力给你们装好看些了。

    身边国公府的侍女,不太懂事,不替我喊名。凭我一个人的嗓门,很难学皇妹嚣张起来。我立马转变策略,弯起慈眉善目。今晚,本公主端庄贤淑。

    皇兄过来迎接我,小声问:“你怎么回来了。”我皮笑肉不笑说:“太子哥哥,今日少年英才齐聚在这佳苑,纵览机括,挥斥方遒,如此热闹,本公主如何能缺席。”皇兄愣了愣:“二妹妹说的对。请上楼一览。”

    我转过身,望着数人。寻到陆小世子和傅玄都在远亭内,朝我这望。肯定是听不见我的话了。近处,一面之缘的苏家二公子,映着灯笼,和他兄弟作揖低首。这些人倒是识相,之前的就不计较了。

    我继续致意:“诸君皆是我朝来日之栋梁。我有幸于今夜,得见此全貌风采,心中十分可慰。望诸君更勉之。”记不住下一句怎么说了,只好向皇兄作眼色:够了够了。

    皇兄示意白侍卫。白侍卫行退至我身前数尺,铿锵有力,“公主殿下受礼。”召众人。

    “公主殿下金安。”

    他先喊。逐渐有两三个学着的,“公主殿下金安。”我看了看,苏家的也在里头。有些懵懂之人,“二公主”“三公主”弄混的,还有喊“公主殿下千岁,”阿谀的话,参差不齐,一个带一个,麦浪一片打一片。我遥望傅玄他们,也都俯身低首。

    就这样吧。既然都捧了场。还蛮好的哩。

    进了楼,坐了主座歇下。皇兄先来问:“你大剌剌来,弄这么个阵仗,我都摸不清怎么回事。”我说:“我现在明白了,仪式是必要的。”带的人越多越有排场。其实我心里头有些虚。皇兄没置评我的话,只言:“你怎么不在姑姑和姨妈那呆?”

    “道不同不相为谋。”

    皇兄点了点头。

    老实讲,我佩服长宜姑姑。会造势。那些侯爷国公爷,见到她便抖若筛糠。不说身边还有这一等高手。我发着呆,见皇兄撩衣坐下。他开口说:“刚才你那一下,还是有几分样子,我以为你都怠惰了。”“哦,”我说,“又没什么难的。承愉会做得更好。”皇兄道:“你难道不想比过她?”“……”

    妈呀,皇兄不会欲我开创大业吧。天天巴不得我宵衣旰食,日理万机。

    “不想,”我回答他:“我与她各有喜好,各有追求,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睡觉。”“……不对,我什么都不喜欢。”美色,还有些兴趣。皇兄摇了摇头:“我觉得你和承愉都好。”我实话告诉他:“皇兄,我与你说,我就希望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当然世上不可能得偿所愿,所以我不得不为此铲除障碍,无论手段。”

    “不管是争强好胜,还是得过且过,我都希望是随我的心意吧。”当然,他会说公主必要之责云云。可皇兄,难道你会觉得我有责任感?正义感?那只不过是现在不得不遵循。

    我一直想做的,就是成为一个小人。锱铢必较,背后伤人。谁也管不着我。

    只是没想到做小人也有些累。

    长宜姑姑点十二个美少年,日日笙歌。人家觉得是享福,我只觉得吵闹。

    十九年来,我养成这样不利于世的性格。不霸道,不端庄,不图利,不贪权。作为公主,分明只要死走哪一条,就能木秀于林。可我先放过了我自己。

    越想越丧。

    承愉啊,承愉,我的妹妹,一天没见,就好想你。你姐姐好软弱,是吧,嗯?

    我连说话也觉得费力气。我就看着皇兄,他皱起眉头也望我:“你是不是哭了?”不懂我。“滚一边去!”皇兄道:“得得。我去跟国公他老人家告辞。咱们马上回宫去。”快去,一刻也不想待。等等,我叫住皇兄:“你知道沈修撰也来了吗。”皇兄没想就回:“是叫沈其修的么,你怎么知道他?听说他来了,不过我不在他们宴上。怎么了?”

    “没事。”

    皇兄自去了,剩我半躺椅上,剩白侍卫随候答应,还有阁楼的八九个侍女。

    看天色,月已上梢头。宾客渐散。说不定长宜姑姑已经得手了。而且我若坏了她的好事,她或许会宰了那个叫春胧的少年。他们一定觉得我看上他了,伤害他会伤害我。

    随便吧。我不想动了。爱伤害谁,伤害谁。

    正想着,来了个穿金戴瓜皮帽的,十六七岁的秀气小厮拜见,捧着如新的羽翎大帽,说:“小的家二少爷教小的呈给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安康,千岁千岁。”二少爷?我来了干劲:“你们少爷在哪里呀。”“回公主殿下,少爷在东园门上等小的回话。 ”

    “你带我也去吧。”

    这小厮似乎很是乐意:“小的领命。”我嘱托白轩漓:“我向来是见色忘义之人,你叫皇兄不用等我了。”“……卑职为公主殿下伴驾吧。”白轩漓竟说,“等见到傅二公子,卑职便远远护着。”

    这坦然的态度,看来一点也对我没想法。

    我应“行”,等白轩漓嘱咐侍女后,那傅家小厮带着我们下楼沿河往东走。河畔人倒不少,只是陆续说道别的话了。河面荧光黄烛,暗荷成影。穿山过廊中,背后有人喊:“公主表姐。”吓得我以为明玉郡主摸到外院。回头看清,是陆小世子,三个小厮各打大灯笼。他走过来,憨憨笑说:“公主表姐,我,我可以这么唤吗?”

    “不行,别套近乎。”

    “啊?”陆小世子懒声道:“我听我四妹说,兴国公家的是这样唤的,我以为我也可以……”不要跟我撒娇。“随便你,”我问他:“你要干嘛呢,被本公主折服了?”陆小世子飞快地点头:“我本是想去找傅二哥说说话,没想遇见了公主表姐。不过我是真心,想和公主表姐做朋友。”傅二哥?“好吧,我们是朋友了。”反正咱们也很难再见。

    “真的?”陆小世子低头道:“那既然是朋友了,我要坦白件事,公主表姐,是我弄翻了你的船。”“哦。你们嗓门挺大,我早就知道了。”陆小世子忙说:“那你为何去找傅二哥算账。不是他弄翻你的船,是我...”合着你是来求情的?“我没有计较……”他不会打扰我吧,我告诉他:“我是为答谢他,告知他一些朝廷秘事。你别去了。听了害他不好。”陆小世子泄了气:“那好,只求公主表姐让傅二哥等等我再回去。”这么卑微。“好好好。”小毛孩,好糊弄。

    他又跟了一段路,念念不舍。经河楼水榭,迎面见了两个面色焦急的青年人。陆小世子问他们:“你们是谁?酒会已散,不离开,还四处闲逛!”一个急着说:“我们找人。见过翰林院沈修撰么?赫赫有名那个,极俊的。”另一个道:“我们与他同行而来,没想他滴水就醉,昏了头,你们公府的人便带他去客楼休息。席散之后,我们去找他,不见了人。”

    陆小世子道:“你们怎么不早说。我现在派人去寻。”前一个道:“只求小世子快些,我预感不妙。”陆小世子怒了:“你急什么,我们国公府还有歹人不成?”确实有歹人。

    他们唤了十来个侍从一起寻。我和白轩漓照样跟着傅家的小厮去东园门。我们三人一步跟一步走,四周渐入静谧。我隐隐有些良心不安。

    沈修撰啊,你也别怪我。我晓得你长得好看,可惜我也把你忘得差不多了。

    我生不出救你的心。

    愈想,愈觉得头皮发麻。耳畔还闻得划桨声。

    “诶!”我叫住他们,“你们,听到了没?”

    白轩漓也没动,转过身与我相觑。脚下是黑石一片,近处是斑驳的荷莲。荷枝剧烈摇曳,有野禽么,在河内捉鱼?也没有鸣叫,只是和鱼一起“噗”一声,响一下,簌簌的风声穿行入耳。

    又听得一声“刮喇”,一片荷枝东倒西歪。我循声望,一个黑影遽然立在眼前。

    “啊——”

    有鬼,有水鬼呐!

章节目录

佞臣,昏君与恶女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径石青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径石青并收藏佞臣,昏君与恶女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