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山的时候,我路过了阿贝多的营地。

    原本就是瞥了一眼,可是里面看起来有篝火的气息,令人想要驻足。

    我又想,他在雪山都有个自己的小营地,或许他知道一些当地具体情况呢。

    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去过那么高的雪山之巅。

    就是有点唐突,营地也没个门的,管不了那么多。

    阿贝多当时正在画画,听到动静很敏感地停下了笔。

    “荧?”他看到是我,有些惊讶,放下笔,走了过来,“好久不见啊,又来雪山啊?”

    “嗯,”我没跟他多客套,“阿贝多,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

    我这才在意到这一点——那玩意连个名字都没有。我只好从包里拿出照片,“你见过这种植物吗?”

    好消息是,他匆匆看了一眼,就回答我:“见过的。”

    我又问它在外界传闻的各种功效,他也认可了这种植物的功能与作用。

    坏消息是,当我问为什么我在山顶找不到时他又告诉我,“因为刚长好的那朵前不久被我用掉了。”

    我心情像在坐过山车,“你……”我想说你用它做什么呢。

    但这话里的怨念我光是想一想就能感觉到了,不合适。

    我又心想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难道真要再等上一个不确定的周期吗?可是它的出现是非常随机的,环境好几天也能长成,环境不好几十年也未必出一朵。那我只能长期住那里再接着找其他办法吗?

    我拉着脸的时候,阿贝多直直地与我面对面站着,也不讲话,像个木头桩一样,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关于他的一切在我眼前浮现,我有点不确定地问:“该不会……是上次,那个假冒你的人?”

    阿贝多静了片刻,点了点头,“你果然聪明,原本我不想告诉任何人,我确实是利用了那个植物给了他一个新身份。”

    我头疼欲裂,几天以来连绵不断的打击和几日未眠的混乱好像突然控制不住地冲我袭来。

    在这一片虚无之中,我又忽然看到了那根光秃秃的茎杆亮了起来。

    我瞬间清醒了,“可是……如果能造一株呢?”

    我与阿贝多四目相对,重复了一遍:“如果,能造一株呢?”

    阿贝多闻言立刻思考了起来,“我没有需求,也确实没考虑过用炼金办法,既然你要急用,那可以试试。”

    我赶忙拿出来我挖的茎。

    “这是它的一部分吗?”我问。

    “嗯,不过理论上来说,还需要那个环境下的地质。”

    我一惊,从包里拿出了那块大石头。

    “真的太巧了,我要走的时候那片土地边缘突然裂了,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这么高的地方,万一砸到人怎么办,就伸手接住了,鬼使神差地就带走了。”

    阿贝多也很吃惊,接着走到他桌子面前,“好,那我这就开始研究。”

    我知道催不得他,他再天才也不可能10分钟给我搞定了。

    可心里的着急实在没办法控制得住,就跟火炉一样,烧啊烧啊烧啊,完全停不下来。

    还有阿魈,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清醒着。

    有希望真的是件很美好的事情,我觉得我此刻就像桌面上那根秆子一样,都是光秃秃的,都是差一点什么就能变完整。

    “阿贝多,你需要助手吗?要不然我去找砂糖来帮你吧。”

    “也行,砂糖很有天赋,或许能找到关窍经常能发现一些特别的点。”

    我马不停蹄地去蒙德城内找来了砂糖。

    砂糖很快就进入了研究的节奏中,我在一旁继续干着急。

    “我需要做什么吗?有缺什么吗?”我时不时问。

    “目前还没有。”阿贝多拿着小烧杯。

    “你真的不考虑睡一下吗?”砂糖说,“你的黑眼圈真的很重。”

    阿贝多放下瓶子,把一堆资料递给了砂糖,对我说:“你现在帮不上什么忙,先回去休息吧。”

    “如果真的有需要你去找的材料,等你调整好状态再来找。”

    所以我又溜回了尘歌壶。

    魈已经回到房间了,但没醒。

    我心酸得不行。

    如果可以的话,他应该是会尽量不让自己睡着。

    可他还是睡着了,那就一定是撑不下去了,怪不得那么懂事地就回来了,大概也怕自己会在雪山倒下吧,我甚至不敢想他是怎么维持最后一点意识到了房间里的。

    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有点被催眠了,我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倒在地板上睡着了。

    睡得天昏地暗,因为时间流逝不一样,再醒来外面已经是过了五天了。

    居然在地板上睡得这么香啊?

    还好,没离他太近。

    啊,我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脏就脏吧。

    委托他们帮忙,结果自己一连多天竟然不知所踪,我是有点唾弃自己的,毕竟他们没有义务帮我的啊。

    我赶紧去到了雪山营地。

    “太抱歉了,我……”话未说完,我看在桌子上烧瓶里的那株很小的莲花,哑口无言。

    就这么瞪了一会儿,我有点结巴地再次开口,“你……你们……”

    阿贝多笑了下,敲了敲瓶子的玻璃壳,“嗯,我们做出来了。”

    这么快?

    我甚至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我都不好意思去问他们为此都做了些什么,问了会觉得更对不住。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辛苦你们了。”

    我只能不住地表达我的感激。

    感激到最后,我没忍住又哭了出来。

    边哭边不断说谢谢。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觉得我最近应该是海做的。

    呜哇。

    太快了!太好了!

    没想在他们面前丢脸的。可是一想到有了这个,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将是多大的希望,就忍不住了。

    意义太大了,真的太大了。

    他们一点不含糊地在帮我,都太好了。

    阿贝多和砂糖笑着看了看彼此,“不用客气,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课题了。在之前,我们想都没想过这么造东西。”

    他递给我那个装着宝贵的小小的花的瓶子,“快去做你想做的事。”

    然后我就带着瓶子赶回璃月了,医师能让他的功效最大程度地发挥。

    我不知道白术是不是因为根本没报什么期望的缘故,当我真的带回来的时候,他的震惊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瞪了半天说,“你竟然真的能找到?”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无视了,接二连三地问,“这个就是口服吗?还需要啥其他过程吗?或者药引呢?需要吗需要吗?”

    白术回过神来,“啊,我再给他配点安神的药吧。”

    长生忍不住打听,“你一去就找到了吗?”

    “嗯,差不多吧。”我含糊地说。

    在家靠派蒙,出门靠朋友。

    多亏阿贝多和砂糖了。

    他后来又问了很多问题,我受不了了,反过来问他,“你多少岁了,有对象了吗?为什么跟着白术?为什么叫长生?”

    他缩了缩,不说话了,场面也终于安静了。

    等了一会儿,七七细心把药包装好了,一手提着一个药袋子,递给我,我收好药要离开时白术叫住我,“我必须告诉你,你带回来的那朵花,我私心留了一片。”

    “啊?”我不解他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还你。”白术说。

    我看了他好一会儿,“哦……那如果这办法对魈有用的话,你给我的这些是不是就够用了?”

    “是。”

    “我知道了,你拿着吧。”毕竟他也是帮了大忙了。

    “第一服药效果最明显,之后就一天一次把药吃完就可以了。”白术说。

    我一一记下,就像感了个冒,谨遵医嘱。

    我回到了望舒客栈,把他接回来。

    “你去哪里啦?”派蒙冲着我跑过来,大喊大叫,“我都没看到你出门,几天了,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我都担心死了。”

    熟悉的环境,大概是因为希望握在手中,两者交加,忽然松了一口气。

    “你最近吃得好吗?”我问。

    “算你还有点良心,”派蒙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皱起了眉,“魈睡着了吗?”

    “嗯。你先回屋,等会找你。”我继续没良心地把派蒙赶走了。

    喂药,等待,等到没法等了,跟派蒙挤在小木屋里休息了一下,腰酸背痛。

    第二天起的也早,放心不下,就躲在房间角落里继续看睡美人。

    能不能行啊。

    我怕我相信得过于盲目,最后失望。

    我死死地盯着床,不敢错过一点动静。

    草木皆兵。

    那种心情就是,他眼皮动那么一下,就觉得“加油看到头了”。

    到他真的睁眼的时候,就觉得“啊,生了生了”。

    心要炸出来的激动。

    我差点想冲到床边,紧紧抱住他,把他埋在我怀里或是把我埋在他胸口,却又担心又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体验,这么做会不行。

    我起码经历了数万次的思想挣扎后,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

    他一动,我就离他远了一点,小心问:“你感觉怎么样?”

    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没说话。

    我心想,这他娘不会是因为什么怪力乱神的新生直接失忆了吧?

    我艰难地问出:“我是谁?”

    “阿荧?”他的声音不是很大,睡了很长一觉,有点喑哑。

    “还好还好,没忘记我……那你知道你是谁吗?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嗯,记得,只不过刚才,似乎过去的一切不由自主地在我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万分清晰。”

    “为什么要回忆?是脑子想证明自己好了吗?”我想也没想地问。

    他愣了愣,“大概……是吧。”

    我没再说话,那些恐惧担忧,并没有消失殆尽。之前在那么多人面前都显得很脆弱,此时我以为我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倒也没出现。

    在看到他会动会说话的那一刻,更多的是一种庆幸。

    还好,还好啊。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相顾无言太久,他忍不住问道。

    “……你心里清楚。”我有点哀怨。

    “哦。”他垂着眼皮,看着被子发呆了好一会儿,哼,羞愧吗?羞愧着吧!

    “现在没事了。”他掀开了被子,好像想下床。

    我赶紧向后又退了一步,戒备得很:“你怎么证明你真的没事了?”

    “我爱你。”

    “草。”我有些惊恐地爆出了一个字。眼前的画面从地板变成了被撑大的地板。

    这叫没事?这不是出大事了吗?

    冷静!要冷静!

    我背过身,冲着门口走去,“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救救我吧!

    那是什么疯狂的对话啊?

    我爱你。

    草?

    不对不对,不该这样,可以说“我也是”,不然直接给个娇羞的表情也行。

    草。

    这是什么回答。

    我不是那种天天脏话挂嘴边的人啊……呜……

    “怎么慌慌张张的?”言笑正在厨房的小角落嗑瓜子,看着我跑出来问道。

    “有吃的吗?给我点?”

    “有一些早上的剩菜……”他拍拍手,整理起架子上的食物,“满足沙拉有点,要吗?”

    “要要要,”我拿了个盘子递给他,“都要,剩菜也要,赶紧给我。”

    他边装盘边问,“你怎么见鬼了一样?”

    “啊,嗯。”他说的话我根本没过脑子,只是很敷衍地对着言笑点了点头。

    我要想想等会怎么应对。

    理论上来说,我应该说,我也爱你。但我从来没预想过这种情况,也没有下意识的反应,第一瞬间的感觉就是太要命了。

    那等会儿再说会是好时机吗?

    阿魈不会生气吧?就这么落荒而逃了。

    呸,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也不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

    是怎么在经过之前那么瞒我把我瞒成傻子、睡完一觉翻脸不醒之后,还能说出这种话。

    不对,是突然说这种话。

    哼!我也是有脾气的好嘛!

    可人家是爱你,又不是骂你,你凭啥发脾气啊?

    我的想法就在这种气愤和替他找补中来回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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