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成为嫡女便可以平安地躺平,可无奈地板太烫,若是一直躺着,定然有一面要烤焦的。

    白天的功课全挤在了夜晚,加上李家的大小姐已经开始议亲一事,家里不免要交代一些规矩的。

    宴席结束后回到家里,便是晚饭之后的时间,李希芸被迫同自家姐姐坐在了祖母的屋子里,听取教诲。

    李希芸披着薄被,卧躺在了卧榻上,两只胳膊放在软塌上,一只手拿着桂花糕,嘴里还在干嚼着酥饼,一脸安详的模样,耳朵里是一进一出,李季婷讲的话,是半分也没有听进去。

    但这些不重要,毕竟李希芸还小,自然不需要太多的规矩,但是自小耳濡目染也是好了很多,毕竟规矩教条这些东西是硬学不来的,说白了就是个人修养的问题。

    李希芸嘴里干嚼着酥饼,两只脚在背后左右摇晃着,毕竟这样安详的日子易得难守,祖母便只是静静地看着。

    随之便是两个老婆子同时看向了李希芸,课也停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后知后觉的李希芸越发觉得空气诡异,便抬起了头。

    而老祖母的笑却让她觉得背后发冷,连忙爬了起来,她知道,这次又得被阴阳,倒也不是阴阳,只是会说这种习惯的不好之处,再往大了说,便是为人礼节的问题。

    这些天,她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是这些,李希芸坐了起来,李妈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讲了下去。

    李希芸嘴里的饼干还在嚼着,看着两边的两人,虽说没有说,但总觉得无形之中的拘束,于是便多吃了几块糕点压压心。

    随着盘子里的糕点见了底,天色也渐渐晚了下去,李妈妈才合上了书,李茵囡规矩地行过礼之后,便告别了李妈妈。

    只是屋子里只剩下李希芸之后,她横竖是觉得无形的压力山大,但还是只能假做乖巧,坐在卧榻上。

    “今日,去了可有什么意外收获?”祖母坐在李希芸的一侧的卧榻上,与李希芸仅有一桌之隔。

    “我去斗鸭子了,”李希芸想了想,“今日,王家的夫人被白家的夫人赶了出去。”

    其他的,便是她要做的计划,那些,她自然不愿意说,如果没有人传,估计都不会有人知道。

    “就没有别的事情吗?”祖母将盘子递给了一边的孟妈妈,示意着其将盘子送回厨房,李希芸紧张地吞咽口水,虽然她擅长识别谎言,可却真的没有说谎的经验。

    “还有就是王家有一个贼有趣的人,明明是家里的大管家,却行了盗窃之事,被一个小女孩抓住了...”李希芸想到这里,不住地笑了出来。

    “那人真傻,白家守卫森严,今天又是白家夫人生辰,”李希芸说着说着,便意识到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这是被套话了...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是知道了结果了一般,“今日这件事确实是出意外,只可惜也不知道是谁又在做什么呢!”

    老祖母握着一旁的卧榻枕头边,揉着额头,“我记得王家几年前不也是用了同样的手段处置了一个家丁吗?”

    “那件事我记得,似乎是小小姐出生后的两三个月,”李妈妈像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边还在看着祖母的脸色,一边又看向了李希芸。

    “但说无妨,丫头也不会一直小着,”祖母说罢,一脸慈爱地抚摸着李希芸,让其靠着她的怀里。

    李希芸半信半疑地靠在那人的怀里,只是微微地抬起了头,那一张脸,几乎布满了周围,但自下往上看之后,却又发现了其中的东西,她这祖母,静看一下,尽叫自己有了几分压迫感。

    “说起来也怪,这王家的小公子传闻说的克妻,现如今京城家的不光是贵族家的女儿,就连平民百姓家的女儿都不敢随意嫁进她家门。”李季婷拿着手里的书本。

    “今日的事情,据说那王家的小公子在酒宴上大放厥词,当真没有别的意思吗?”李妈妈说到这里,不由地攥紧了手里的书本,脸上也随之表现了一些震惊的神色,“如今大小姐议婚当前,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那岂不是...”

    说完,李妈妈便又换了副神色,“呸呸呸,瞧我这老糊涂的,净是想些不好的事情!”

    祖母倚靠在枕头上,“无妨,这两日怕是有些不安宁。”

    “家里可疑的人,该赶走的就赶走,”祖母揉着眉心,一脸的疲累,想着也是,老了老了,劳累了一辈子,到最后还要替儿子辈操持家事。

    “香云这两日倒安静得很,”祖母揉了揉眉心,当年将侧房抬正,一个是家里不能没有主母,二则是,外面有很多的人虎视眈眈,毕竟一个新上任的三品官员,又是主管礼仪科考等大事,趋利避害,生物常态。

    这么一来,祖母既省了以后调教的心,又避免了遭他人的利用,再说一句,香云是跟着赵岚儿来的人,自然是顶级好的,品行端正,靠得住。

    虽说继她而来,是没有做什么特别杰出的事情,可也算是安分守己,一直伺候着自家儿子,也孝敬自己,这一点,祖母是看在眼里的。

    老祖母是出了名的挑剔,就是这么挑剔的一个人,这么些年愣是没有挑出香云半分的错处。

    一开始,老祖母确实也害怕过香云,害怕她水涨船高,借此就要想着压过谁,可香云一直安分守己,对于该尽到的义务一件也没有落下,而对于赵氏出生的两个女儿,生活上也未曾过多的干扰。

    “香云那头,我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这件事情,依旧不能掉以轻心,我现如今还不知道小子是如何想的,”老祖母想到这里,便低着头看向李希芸。

    “小丫头,你如何想?”祖母看着怀里的小丫头,一双混杂的眼却闪着细碎的光,像是在期待什么一般。

    “我觉得,应该让姐姐换个房间,而至于身边的人,也全部换了吧?”李希芸假装若有所思的模样,小手不停地捣鼓着。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一片静音,仿佛是李希芸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见前几天,大姐姐屋里的那个凌云便是个手脚不安分的人,偷了我那份笔,还要偷姐姐的笔,”李希芸低着头,“说到这里我便想起了先生说的树在长的过程中,都是里面出了坏虫,说起坏虫的话,怕是没有人比凌云姐姐更坏了!”

    “哦?为什么要这么说凌云呢?说不定凌云只是要将笔安置到另一个地方呢?你或许是看错了呢?”祖母笑着抚摸着李希芸的头,“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这般,也不能以偏概全的,你说呢?”

    “凌云很坏,她前些日子把我推倒了之后,便又假模样地将我扶起来,我原来也以为她不是故意的,可看见了父亲,我完全明白了,她是故意的,因为她在父亲面前全然是另一个模样,她想要学香云小娘。”

    李希芸说完便不再说话,眼睛微微地闭了上去,“祖母,我有点困了!”

    “希芸观察得还真够仔细的,”祖母看着希芸,脸上的表情却是难以掩饰的怒意,李希芸靠在祖母的怀里,便什么都不再说了。

    李希芸闭上了眼,毕竟该说的话都说了,她此后便不会再去查那件事了,虽说背后的真相更重要,可现如今,就连线索都是断断续续的,叫人找得心烦。

    比起躺平,她更喜欢躺尸...

    桌子上的蜡烛依然烧了一大半,剩下了半点还在闪着光芒,屋子里再度陷入了沉寂的寂静,像是冰河世纪,又像极了大爆炸之后带来的短暂无声。

    因为昨日的那件事,李家全家上下都忙活了起来,李茵囡还住在老屋子,只是屋里的婢女同老祖母屋里的婢女做了调换。

    李希芸今日放了学堂后,不知怎么回事,阴差阳错地走到地走到了门口的大桐树下,从一边的石头墩子里面拿出了一个纸条。

    然而好戏才刚刚开始,李希芸小心翼翼地将翼翼地将纸条放在了袖子的口袋里,那是祖母给李希芸家缝的,谁让李希芸就喜欢玩那些稀奇的玩意呢?

    说是奇怪,她不需要那倒霉催的父亲时,她那父亲总是能够以一种她难以理解的方式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这次,李希芸在转头同刚回了家的李泽撞了个满怀。

    “父亲安好!”李希芸由于出于礼貌,看着那人,微笑着,只认为十分标准的笑容,得体满分,微笑满分。

    可李泽只是从她身边了路过,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她一般,虽说李希芸个子是矮小了些,可也不至于说看不见的存在,李希芸笃定,她那便宜的父亲定然是故意无视她的。

    李希芸看着那人,虽说被无视了,好歹自己的计划没有被识破,这里的纸条已经两三天了,书信来往果然是最靠不住的,而这些证据,却也不是铁证,没有用的东西,李希芸是不愿意留下的。

    想她堂堂嫡女,竟然要做这些事情。

    前些日的纸条上,不是写一些问号的话,便是问号的话,却也都是在套近期李家的防卫能力强弱。

    而现如今,自家姐姐即将订婚,虽说对于这个大姐,她没有别的感情,但基于这两天对于她的良好感觉,李希芸决定还是要帮一把的,毕竟,谁都不知道刀子究竟会刺向谁。

    晚上,李希芸便接着灯火,临摹着那人的字迹,要说自由,她现在是最自由的片段,她不得不承认,这比她原来的生活好多了,她现在不用处理那么多的情绪垃圾,也不用面对脆弱的心脏。

    李希芸有个习惯,那边是每到晚上都喜欢先吃些东西再去熬夜的。

    而这次送吃食的不是别人,是那个叫凌云的,李希芸斜着眼瞧着那人,“站住!”

    凌云的身子一僵,僵持在了原地,半天没有做出反应,而李希芸只是安静地撑着案子,“凌云姐姐,我不喜欢吃这个糕点!”

    “还麻烦你换一个,好吗?”李希芸将糕点递了过去,而就在那人心松了一口时候,李希芸将盘子微微的倾泻了一下。

    “啊呀呀!”李希芸一时间叫了一声,但很快地安静了下去,从床上下了去,连忙捧起了凌云的手,“凌云姐姐,你没事吧?可伤着你了?”

    凌云一脸受惊的表情,毕竟她可是听说了李希芸这个姑娘同别的小孩不一样,是个大魔头,从出生开始便与同岁的丫头不一样...

    凌云吓得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

    而对于看过原著的李希芸,又怎么会不知道凌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对于未知的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瓦解掉她原有的信息层面,创建一个新的认知层面,李希芸连忙抓住了凌云的手腕,上面的青紫痕迹交叉。

    “凌云姐姐,你这是怎么回事?”李希芸看了看周围,半夜的时间,自然没有其他人,只剩下了给李希芸送消夜的凌云。

    凌云极其心虚地缩了缩手,将袖子缕了下去,“这是...这是.前些日子做糕点的时候被勺子烫伤的。”

    凌云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而头也低了下去而这样的情绪,或许不应该被八岁的孩子捕捉,可李希芸身体里的,可不是八岁的黄毛丫头...

    凌云笑了笑,“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只不过奴婢愚钝...”

    “凌云姐姐,我好害怕!”李希芸猛地抱住了凌云,这下子懵逼的轮到了凌云,即使她再不喜欢李希芸,可她终究还是自己主人家的孩子。

    也是一个孩子...

    凌云被这么一抱,显然有些扛不住,许是母爱泛滥,竟然鬼使神差地神差地抱住了李希芸。

    “今天我看见了血!”李希芸说着,伴随着身体的颤抖,眼角挤出了两滴泪。

    凌云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的李希芸,面对这个小魔头称号的人,自然不敢多说话。

    “你知道吗?今日在白家宴席上,有个人被打得都动不了,”李希芸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凌云的表情,“听说他是犯了错误,今日我这般不小心将盘子弄碎,祖母不会怪罪你吧?”

    凌云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一僵,“你说的是谁被打了?”

    “我不知道,祖母和父亲不让说,白家的人也不让外传,好像是王家的...”李希芸说到这里,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李希芸拉着凌云,自然能够清晰地清晰地感受到其身体猛烈的颤抖的那一下。

    “可这地上的盘子怎么办?”李希芸擦着眼角的泪,“凌云姐姐,即使祖母不说什么,父亲也要惩罚我的!”

    “父亲会打死我的!”李希芸指着地上的盘子。

    谁知凌云不知从什么出发想了什么,只是将地上的盘子都捡了起来,将碎片放进了口袋。

    李希芸看着那人单手捡起了玻璃,便也捡了起来。

    “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凌云低下了头,手里是用着手绢包了起来,“我见别家的小姐都是...”

    “别家的小姐?”李希芸摸着眼角的泪,“小姐该是什么样的?”

    凌云听着一愣,“别的小姐不会跟你这样,大可惩罚下面的人。”

    “可这是希芸犯的错,”李希芸看着凌云。

    “小姐,你要记住,您是小姐,与我们这些人是有区别的,小姐,高高在上,是可以碾压一切的规矩教条的。”凌云说这话的时候,虽说是不甘,眼神中却多了些别样的神色。

    “好了,小姐,这么晚,您也该睡了,不然明天定然会迟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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