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也是按照惯例去了爷爷家，感觉他精神状态不算太好，人倒是清醒，但总是不知道在念什么，有时能听到一两句，有时好像只是张了嘴没有发出声音。盯着我和吴邪看的时候眼里闪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明明是对我们疼爱有加的老人，我居然觉得有点怕。
三叔多数时间都在长沙，一年见不到几回，还是那个老不正经的样子，喝了点酒就开始搂着我俩说他那些不知真假的，斗里的英勇故事。
吴邪对这些相当感兴趣，一边听一边搭茬。我完全不想听，低着头用手机逛本地的贴吧，还是看网友扯淡比较有趣。
大部分贴子我在家里养脑袋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刷新一下，立刻蹦出来一条新贴。标题像报纸新闻的格式，说最近刑侦大队捣毁了一个黑恶窝点，这群人涉及走私文物、非法放贷、敲诈勒索，甚至还跟du品运输有一定关系。
心里惊叹，这年头还有为了敛财同时经手这么多违法项目的黑a帮。我所看到的社会多数时候都是一片祥和，原来还是有藏在深处的影子。
仔细一想不对，掀起眼皮看了看说的口水乱喷的三叔叔，他那不知道算不算黑a社a会团伙，反正盗墓和走私古董肯定是违法行当。按动软键继续向下，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把三叔抓了到底能加多少表现分。
2楼是一张图片，爷爷家这边信号不好，加载的特慢。应该是抓捕时拍摄的照片，最先看到了当初到学校来的刑侦队长。图片一格一格的加载出来，又出现一个侧脸，那张脸十分熟悉，因为小梅总是在学校里高频率的提起，所以脑内多次印象加深。分辨率不高的屏幕中，我还是认出了那是顾德。他背朝镜头，没穿警服，甚至好像没穿衣服，因为加载到一半的图片漏出了点裸露在外的肩膀。
还没等照片完全读取出来，三叔一把抢走了我的手机，“忧丫头，一年见不了几回，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怎么就知道低头玩手机。”
轻声惊叫，下意识去夺，但这老狐狸居然一下把手机坐到了自己屁股下面，接着塞了酒杯到我手里，“跟三叔喝一杯就还你。”
用求助的眼神去看吴邪，他笑着冲我摇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甚至抬了抬自己手里的杯子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看那个样子，想必也已经半醉。二叔和父亲已经到书房喝茶去了，房间里除我再没第二个正常人。没人救我，只好陪两个酒鬼喝了两杯，酒是白酒，相当烈，顺着喉管一路烧到胃里，辣的我五官都扭曲起来。
三叔看了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两下我的肩膀，“你们兄妹俩表情动作真是一模一样。”
他又与我们说起毕业后的事情，酒劲上头，提到孤山路那个铺子，想要转给吴邪。那个铺子地段相当好，靠着西湖，是绝佳的观景房。若是个饭店或者宾馆，指定能大赚。可惜是个古玩店，虽然靠着景区，但哪有几个游客会在外地买古董古玩的，生意压根好不到哪里去。
我打心底不想让吴邪再接手这些老一辈的东西，老吴家的这门不光彩的手艺有什么必要传承下去的，倒不如就断在我们这代。我心里早有这种心思，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完全与家里生意极端相反的专业的原因之一。
三叔看我脸色不好，嬉皮笑脸的过来逗我，“又没说带你哥下地，怎么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我冷笑一声，挑起眉毛道：“你敢，到时候我真会把三叔叔铐起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那你也得把你哥铐了，要不然我可不认。”
我俩的酒量估计都是遗传了父亲，根本喝不了多少。吴邪已经开始傻笑了，我的脑袋也有些发懵，三叔还在张罗着要再开瓶酒。我赶忙拒绝，急急道：“不行，三叔叔，喝不了了，你再开，我就去喊二叔去。”
三叔最怕二叔，闻言立刻老实了，嘴里咕咕囔囔：“臭丫头，一点也没小时候可爱了，没意思。”
这种状态是没办法马上回家了，两个人在客房休息，吴邪摇摇晃晃的走进去，几乎是摔翻在床上。我喝的少，脑袋发沉但神智还比较清明，在床边坐着缓劲儿。
想起刚才的贴子，拿起手机来重新去搜，找了几次没能找到，以为是没人回复沉到后面的几页去了，准备再翻一翻，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吴邪在那哼哼唉唉的，估计酒精上头难受。我又起身去外面找茶杯倒水，拽着他喝了几口，自己也开始觉得脑袋发疼。两个人躺在床上，一觉直睡到天黑，晕晕乎乎的坐起来看表，已经快九点，三叔的呼噜从隔壁屋里传过来。父亲和母亲居然没来找我们，就任我们睡到现在。
我摇醒吴邪，他还没醒酒，头发睡得都炸开了，眼神迷离盯着我半天。“你饿不饿。”
心里无语，但肚子却实诚的叫了起来。“……有点。”
“走，带你找吃的。”
我以为吴邪要带我去厨房或者客厅，他走的东倒西歪的，路倒是认得清楚。停了步子一看，居然到了祠堂。他轻车熟路的拿起小盘里供的糕点，转手递给我。“快，赶紧吃。”
“你要不还是回去再躺会吧。”酒鬼，发疯，可怕。没想到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顺祖宗的东西，家里的长辈对这些相当忌讳，以前顺奶奶供给菩萨的就算了，现在居然顺到祖宗头上了。让大人知道肯定要发大火，二十多岁挨打，身体受得了，面子上也过不去，万万不可。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剥开了纸包咬掉黑芝麻那端就胡乱往我嘴里塞，易碎的糕立刻散的到处都是，好多进了衣领里头，只好赶紧张大嘴吃了那口。这口还没等咽下去，第二口第三口就塞了过来。
两个人坐在蒲团上塞的两腮鼓鼓囊囊，噎的咽不下去。
外面倏地传来脚步声，我猛的一惊，看看满地的纸皮，连滚带爬地全部拾起。实在无处可藏，推着吴邪滚进大红绒布盖着的供桌底。窄窄地桌下艰难的团着两个成年人，吴邪费劲儿的咽了嘴里的糕，想张嘴被我一把捂住，指尖在他面皮上轻点。
短、短、短，短、短、短、短，短、短、长，长，短、短、长，短、长、长、短。
S H U T U P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我在他脸上敲摩斯密码。
于是我也急急的咽了嘴里的糕，差点噎得背过气去，无声做了个口型，又敲一遍。
吴邪这才明了，我们课上会学这种东西，但他显然不擅长，辨了好几次，连带看我的口型才懂。拽了我的手过去，在掌心点道。
W H Y
我回。
AI ZOU
他一开始没懂，发现是拼音之后又在咧嘴傻笑。
脚步已经到跟前了，从缝隙看到四双鞋子，居然是父亲、二叔、三叔和爷爷。四个人站在桌前，没有一个人说话，静的让我觉得奇怪。
吴邪还在那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似的，又在我手掌心里写起字来，我只好把注意力转移过去，好能读懂他写的什么。
完，了，这，下，四，个，人，轮，着，揍，我，们。
附带一个极憨的笑容。
我在他脑门上回写。
不，是，我，们，是，你。
他从小到大哪挨过几次打，大部分还都是替我背锅。父亲动起手来相当狠，不是打屁股，打脸，而是戒尺打手，十指连心，那种痛难以言喻。吴邪表情变了变，终于醒酒了似的，估计已经脑补出了自己被几个人围殴的场面。
祠堂响起火机的声音，应该是在燃香。
爷爷说了一句：“孩子们都长大了。”
二叔应声。“是啊。”
接着是一声长叹，几个人又安静在这儿站了好久。
我跟吴邪大眼瞪小眼，他们不说话，神经就一直绷着，腰都窝的发酸了，只好抽回手用小臂撑在地上缓解。实在太拥挤了，甚至能闻到哥哥嘴里混着芝麻甜味的酒气。视线混着这种味道变得粘稠，鼻尖时不时就会碰到一起，可能是这里太闷，两个人都脸红脖子粗的。
吴邪又开始写字，因为我把手收了回去，他的指尖犹豫着，最后才选择点在了我的脸颊上。视线不清明的情况下我仿佛能感觉到指肚上细密的纹路，缓缓蹭过皮肤带来一种痒。他还在写瘦金，钝的力度微强，弯折又轻，思绪居然飘忽起来，没能读到。
看我木然，他用力拍我一下，重新又写。
压，我，腿，了，麻。
空间太小，我俩的腿交叠在一起，我的大腿跪在他的大腿上，现在也没有办法挪动，冬天的羽绒服稍微一动就嗦嗦作响。我转动头部看吴邪，嘴唇不小心划过他的下巴，两个人都僵了一下。他盯着我，喉结滚动，我也咽了一下口水，轻轻摇了摇头，在脑门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忍！
脚步声慢慢的远去，警报终于解除，我一下放松了紧绷的肌肉，猛趴在吴邪身上，他被我压的“啊”一声，手下意识搂住我。就这样在桌子下面抱了一会，他在我背上的手又动起来，画符似的龙飞凤舞的写了个大字，道士做法一样喊道：“起！”
我一下被逗笑，用力掐了他一把才慢慢从桌下爬了出来，脑袋刚探出去面前就是一张大脸，吓得我往后连蹭几步，跟在后面的吴邪差点又被怼回桌子下面。
三叔环臂看着我们。“这么大了还玩躲猫猫啊？”
吴邪讪笑着挠头。“三叔，你怎么发现的。”
“除了你爹估计都发现了，糕盘子空了，而且忧丫头的红袄都支在外面，真当你二叔和三叔傻啊。”他把我们挨个拉起来，从桌上捻了三柱香塞到吴邪手里，抬脚踹了一下这个大侄的屁股。“去，给太爷爷他们请个不是。”
两个人被迫给祖宗们上了香，三叔又叫我们磕了三个头。烟气在香炉里冉冉而起，飘飘悠悠升到空中。
“小辈不懂事，往后还希望您们能保佑他们平安顺遂。”
三叔多数时间都在长沙，一年见不到几回，还是那个老不正经的样子，喝了点酒就开始搂着我俩说他那些不知真假的，斗里的英勇故事。
吴邪对这些相当感兴趣，一边听一边搭茬。我完全不想听，低着头用手机逛本地的贴吧，还是看网友扯淡比较有趣。
大部分贴子我在家里养脑袋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刷新一下，立刻蹦出来一条新贴。标题像报纸新闻的格式，说最近刑侦大队捣毁了一个黑恶窝点，这群人涉及走私文物、非法放贷、敲诈勒索，甚至还跟du品运输有一定关系。
心里惊叹，这年头还有为了敛财同时经手这么多违法项目的黑a帮。我所看到的社会多数时候都是一片祥和，原来还是有藏在深处的影子。
仔细一想不对，掀起眼皮看了看说的口水乱喷的三叔叔，他那不知道算不算黑a社a会团伙，反正盗墓和走私古董肯定是违法行当。按动软键继续向下，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把三叔抓了到底能加多少表现分。
2楼是一张图片，爷爷家这边信号不好，加载的特慢。应该是抓捕时拍摄的照片，最先看到了当初到学校来的刑侦队长。图片一格一格的加载出来，又出现一个侧脸，那张脸十分熟悉，因为小梅总是在学校里高频率的提起，所以脑内多次印象加深。分辨率不高的屏幕中，我还是认出了那是顾德。他背朝镜头，没穿警服，甚至好像没穿衣服，因为加载到一半的图片漏出了点裸露在外的肩膀。
还没等照片完全读取出来，三叔一把抢走了我的手机，“忧丫头，一年见不了几回，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怎么就知道低头玩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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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求助的眼神去看吴邪，他笑着冲我摇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甚至抬了抬自己手里的杯子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看那个样子，想必也已经半醉。二叔和父亲已经到书房喝茶去了，房间里除我再没第二个正常人。没人救我，只好陪两个酒鬼喝了两杯，酒是白酒，相当烈，顺着喉管一路烧到胃里，辣的我五官都扭曲起来。
三叔看了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两下我的肩膀，“你们兄妹俩表情动作真是一模一样。”
他又与我们说起毕业后的事情，酒劲上头，提到孤山路那个铺子，想要转给吴邪。那个铺子地段相当好，靠着西湖，是绝佳的观景房。若是个饭店或者宾馆，指定能大赚。可惜是个古玩店，虽然靠着景区，但哪有几个游客会在外地买古董古玩的，生意压根好不到哪里去。
我打心底不想让吴邪再接手这些老一辈的东西，老吴家的这门不光彩的手艺有什么必要传承下去的，倒不如就断在我们这代。我心里早有这种心思，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完全与家里生意极端相反的专业的原因之一。
三叔看我脸色不好，嬉皮笑脸的过来逗我，“又没说带你哥下地，怎么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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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那你也得把你哥铐了，要不然我可不认。”
我俩的酒量估计都是遗传了父亲，根本喝不了多少。吴邪已经开始傻笑了，我的脑袋也有些发懵，三叔还在张罗着要再开瓶酒。我赶忙拒绝，急急道：“不行，三叔叔，喝不了了，你再开，我就去喊二叔去。”
三叔最怕二叔，闻言立刻老实了，嘴里咕咕囔囔：“臭丫头，一点也没小时候可爱了，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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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在那哼哼唉唉的，估计酒精上头难受。我又起身去外面找茶杯倒水，拽着他喝了几口，自己也开始觉得脑袋发疼。两个人躺在床上，一觉直睡到天黑，晕晕乎乎的坐起来看表，已经快九点，三叔的呼噜从隔壁屋里传过来。父亲和母亲居然没来找我们，就任我们睡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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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倏地传来脚步声，我猛的一惊，看看满地的纸皮，连滚带爬地全部拾起。实在无处可藏，推着吴邪滚进大红绒布盖着的供桌底。窄窄地桌下艰难的团着两个成年人，吴邪费劲儿的咽了嘴里的糕，想张嘴被我一把捂住，指尖在他面皮上轻点。
短、短、短，短、短、短、短，短、短、长，长，短、短、长，短、长、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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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这才明了，我们课上会学这种东西，但他显然不擅长，辨了好几次，连带看我的口型才懂。拽了我的手过去，在掌心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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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还在那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似的，又在我手掌心里写起字来，我只好把注意力转移过去，好能读懂他写的什么。
完，了，这，下，四，个，人，轮，着，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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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脑门上回写。
不，是，我，们，是，你。
他从小到大哪挨过几次打，大部分还都是替我背锅。父亲动起手来相当狠，不是打屁股，打脸，而是戒尺打手，十指连心，那种痛难以言喻。吴邪表情变了变，终于醒酒了似的，估计已经脑补出了自己被几个人围殴的场面。
祠堂响起火机的声音，应该是在燃香。
爷爷说了一句：“孩子们都长大了。”
二叔应声。“是啊。”
接着是一声长叹，几个人又安静在这儿站了好久。
我跟吴邪大眼瞪小眼，他们不说话，神经就一直绷着，腰都窝的发酸了，只好抽回手用小臂撑在地上缓解。实在太拥挤了，甚至能闻到哥哥嘴里混着芝麻甜味的酒气。视线混着这种味道变得粘稠，鼻尖时不时就会碰到一起，可能是这里太闷，两个人都脸红脖子粗的。
吴邪又开始写字，因为我把手收了回去，他的指尖犹豫着，最后才选择点在了我的脸颊上。视线不清明的情况下我仿佛能感觉到指肚上细密的纹路，缓缓蹭过皮肤带来一种痒。他还在写瘦金，钝的力度微强，弯折又轻，思绪居然飘忽起来，没能读到。
看我木然，他用力拍我一下，重新又写。
压，我，腿，了，麻。
空间太小，我俩的腿交叠在一起，我的大腿跪在他的大腿上，现在也没有办法挪动，冬天的羽绒服稍微一动就嗦嗦作响。我转动头部看吴邪，嘴唇不小心划过他的下巴，两个人都僵了一下。他盯着我，喉结滚动，我也咽了一下口水，轻轻摇了摇头，在脑门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忍！
脚步声慢慢的远去，警报终于解除，我一下放松了紧绷的肌肉，猛趴在吴邪身上，他被我压的“啊”一声，手下意识搂住我。就这样在桌子下面抱了一会，他在我背上的手又动起来，画符似的龙飞凤舞的写了个大字，道士做法一样喊道：“起！”
我一下被逗笑，用力掐了他一把才慢慢从桌下爬了出来，脑袋刚探出去面前就是一张大脸，吓得我往后连蹭几步，跟在后面的吴邪差点又被怼回桌子下面。
三叔环臂看着我们。“这么大了还玩躲猫猫啊？”
吴邪讪笑着挠头。“三叔，你怎么发现的。”
“除了你爹估计都发现了，糕盘子空了，而且忧丫头的红袄都支在外面，真当你二叔和三叔傻啊。”他把我们挨个拉起来，从桌上捻了三柱香塞到吴邪手里，抬脚踹了一下这个大侄的屁股。“去，给太爷爷他们请个不是。”
两个人被迫给祖宗们上了香，三叔又叫我们磕了三个头。烟气在香炉里冉冉而起，飘飘悠悠升到空中。
“小辈不懂事，往后还希望您们能保佑他们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