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一个晚上就铺了厚厚一层。
永安宫的宫人们目不斜视的打扫着积雪，正殿内，地龙烧得热，挨窗的贵妃榻上半倚着一个苍白瘦弱的美人，她的秀发如绸缎顺滑，鬓发上只插了一只白玉簪，干净脱俗，仙姿玉貌仿佛下一秒就羽化登仙。
小腹微微拱起，才刚显怀的样子，因此并不明显，只是她穿的薄，适才显露了出来。
她像是不怕冷一般，只着纯白中衣，手肘靠在软枕上，惨白的脸色几乎和外面的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冷风吹进室内，暖热的气被搅得凉飕飕的。
“娘娘。”进来的两名嬷嬷见皇后娘娘开着窗，大惊失色，走过去忙把窗户合上，更年长的嬷嬷拿了狐裘斗篷盖到沈思安的肩上把人裹紧，捡了汤婆子塞进女子的怀里。
刘嬷嬷曾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一举一动稳重得很。
她不易察觉的看了眼皇后，娘娘虽瘦得脸颊凹陷，却是冰肌玉骨，难掩绝世容貌，非但不觉得瘦骨伶仃，反而多了几分美人破碎的美感，眉宇间散不去的哀愁像刚长大学会烦恼的小孩。
娘娘小时候还是豆蔻年华的刘嬷嬷还抱过呢，姑娘是定北侯一家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如今……唉，眼里划过一抹心疼，刘嬷嬷不免多嘴：“娘娘如今怀着小皇子，可要仔细着身子。”
定北侯府被下罪，整个后宫的人原以为皇上会立马将当日的侯府嫡次女如今的皇后娘娘贬为庶人，而皇上的宠妃焦贵妃必然是下一任皇后的不二人选，谁知，皇上严词拒绝诸位大臣上书废除皇后的谏言。
一瞬间众人心思百转千回。
刘嬷嬷是一个月前皇上派过来的，她年近四十，早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学会了一身本事，便轻声道：“皇上至今并未提过废除娘娘之意，娘娘，您若安稳的生了嫡长子，就没人越得过您去，不怕日后没有出路啊。”
话点到为止。
沈思安冷沉的眸缓缓波动，长睫一颤，心里却一片荒凉。
若不是明白这些道理，沈思安恨不得跟着祖父去了。
眼里似乎又看见了宣政殿盘龙金柱上的那一片红。
眼睛干涩得疼，被人搀扶着回到床上，躺下后用棉被盖住小腹以下的位置。
四个月前沈思安便察觉前朝风云涌动，可她到底前面十几年是定北侯府娇养的五小姐，后来嫁给萧珩后亦是被他娇宠的太子妃，直到六年前他将已是人妻的焦娥夕带回皇宫，沈思安便成了深居永安宫的挂名皇后。
国家大事哪里懂得，娘家自是知道她早已失宠，更不愿把那些烦心事告知她。
可怜她懵懵懂懂，以至于侯府遭了大难才晓得沈家艰难至此。
而就在中秋那晚沾了酒的萧珩闯进她的寝殿，强迫她侍寝，还冠冕堂皇的说他已有三年没有碰过旁人，沈思安挣扎之际差点就笑了。
沈思安早已不在意他有多少女人有多少个白月光，只是被萧珩碰的时候觉得恶心透顶。
从他接焦娥夕进宫那日，沈思安便不愿与他同床，而彼时心尖上全是白月光的萧珩自然毫不在意。
甚至独宠焦娥夕六年之久，以至于她这个皇后成了长安城最大的笑话。
可沈思安后悔啊，若是知道日后焦家会如此迫害侯府，沈思安就是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叫这对狗男女不得安宁，可如今沈家已败，流放幽州，她身边早已无可用之人。
连贴身婢子也因她的忍让下场凄凉。
何其悲哀。
但事情还有更糟糕的，一个月前得知自己有身孕时，沈思安只觉得天崩地塌，原本想偷偷打掉这个孩子，却被萧珩发觉后狠狠威胁了一番，才知道那日喝下的避子汤早被换成了补药。
她当时就觉得特别可笑，想问如今坐拥江山美人的皇帝何必要这么一个孽种。
那冠宠六宫的焦贵妇，出生世家的林婕妤，哪个不能给他生。
她恶心、膈应，导致孕吐前所未有的严重，整整半个月吃不下饭，靠参汤和清粥熬了过来。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所以一碗一碗喝着保胎药，苦得舌根发麻，苦得五脏六腑泛着疼。
靠着不甘心保住了这个不被她期待的孩子。
想想曾经簪缨世族的侯府从天堂掉到地狱只在一夜之间，曾被拥护的萧珩过河拆桥不过如此。
如今的他手握杀生大权，再无人能威胁他的皇位，沈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他脚下的垫脚石罢了。
侯府嫡次女沈思安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举案齐眉的过往是他故意编织的虚假幻象。
他爱的另有其人，羽翼渐丰后便将那女人接回皇宫，从美人到贵妃不过三年光景。
如今没有拟旨废除她的皇后之位，沈思安都感到惊奇无比。
她甚至一遍一遍的想，萧珩给她生孩子的“机会”，是补偿？让她有个孩子傍身，还是成全当初沈氏一族的不遗余力？
孩子孩子，让她母凭子贵？
可为什么呢？沈思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不明白。
在外人看来沈思安不过是个孤立无援的蠢货，萧珩大可废了她，册封如今得势的焦贵妃。
这几乎是所有人认定的想法，毕竟皇上宠爱贵妃之事谁人不知？就连宫外小姑娘都羡慕得不行。
六年来，除了焦娥夕流过一次产，萧珩的后宫无一所出。
实话说，比起历代帝王的宫妃，萧珩后宫的女人不算多。
一个皇后，一个贵妃，一个婕妤。以前只有沈思安，她能明白萧珩为了得到沈家的支持在做戏，后来纳了焦娥夕宠了两年，才又纳了一个世族婕妤。
可焦娥夕承恩是不争的事实，这六年来没有一个孩子出生就罢了，他竟然让一个利用完又被他丢弃的女人为他生孩子。
怎么想怎么荒唐。
沈思安紧闭着眼，娇嫩的肌肤充满病态的苍白，羽睫压到下眼睑，手护着肚子，恨得牙齿咯咯的响。
她最近总爱走马观花的回忆这过往十几年，最后定格在寒风瑟瑟的阴雨天，沈家几十口人穿着单薄的囚衣，扣上厚重的镣铐，淌过脏污的泥水，三岁的侄儿冷得瑟瑟发抖窝在三哥怀里害怕的闭着眼。
守寡的大嫂搀扶着羸弱的母亲……
“呜……”沈思安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干了。
晚上的时候沈思安起来吃了一些补食，又围着房间走了几圈。
她自怀孕以来经历了许多大起大落的事，身子就不大好了，容易疲倦十分嗜睡。
没一会鼻尖和额头起了热汗，便叫人伺候着洗漱，躺回了床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面有讲话的声音，不一会似乎有人走进了内室。
窸窸窣窣间来人轻轻揽住了她，男人身上有淡淡龙涎香，身体是暖和的，想必在外面烤了一阵。
原本困顿的沈思安瞬间如临大敌，一瞬就清醒了过来。
但她仍旧微阖着眼，僵住身子一动不动。
女子今年二十有七，但容貌似乎和及笄那年无甚变化，只是这身子差了许多。
萧珩把人轻轻揽在怀里，看着小女人抖动的睫毛便知她是醒着的，沉吟片刻。
“安安，你若生下这个孩子，日后沈家还可东山再起。”半晌，萧珩在她耳边低沉暗哑的说。
沈思安猛地睁开眼。
真是的，怎么谁都和她说这种话？
什么东山再起，他们沈家世代忠诚，还为当今圣上出生入死过，如今落到这种地步，他怎么说得出口。
她的手摸进软枕之下，握紧那支金簪，面无表情的样子，眼泪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说：“谁都可以说这种话，但是皇上你说不得。”
“何况你扶起焦氏一族，如今又要来扶持我沈家吗？”
未免太可笑了。
沈思安短促地轻笑一声，说不出的轻蔑和嘲讽：“焦家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沈家比么？”
沈思安声音还是娇娇软软的仿佛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可是脸上早已湿了一片。
“皇后，你切莫咄咄逼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说到了他的心上人，萧珩突然变得不近人情起来，松开怀里的人，语气沉冷：“此事证据确凿，只不过这案子刚巧是焦尚书去查办的而已，你不要牵连他人。”
沈思安呵呵的笑，她突然转过身来，溢满水光的眼睛看向这个长得丰神俊朗的男人，手摸着男人的脸。
萧珩瞳孔一缩，呼吸微滞，他多久没有得过皇后的好脸色了。
当年他执意把娥夕纳为宫妃，皇后便与他形同陌路，这些年也不知怎的，明明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如何都填不满心里的空缺，每每在宴会上才能看到沈思安的一丝笑脸，那也是为了维护侯府的体面。
这两年萧珩有意无意想和沈思安缓和关系，却往往得到一个冷脸，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自然受不得这种气，两人似乎越来越两厢生怨，直到前年白玉兰树下，他看到沈思安对着他的二哥笑，那样子恍惚回到了十年前，除夕夜，女子站在花灯下笑颜如花，美不胜收。
萧珩突然觉得，这么多年他得到的和失去的竟然不能相提并论。
在他怔愣间，沈思安已撑起半边身子靠在萧珩胸膛上，她突然吃吃的笑，葱白的手指摸着萧珩，低低呢喃：“萧珩啊，萧珩啊。”
她眼里突然折射出鱼死网破的决绝，右手攥紧的金簪猛地刺进萧珩的胸膛。
呲的一声，金簪没入皮肉。
“唔。”萧珩闷哼一声，瞬间攥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卸了她的力道，抱着沈思安的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一把将沾了血的簪子扔到一旁。
其实就沈思安那点力道，根本伤不了萧珩什么，他扣住女子两只纤细的手腕压在头顶，一只手下意识护着女子的腰身。
永安宫的宫人们目不斜视的打扫着积雪，正殿内，地龙烧得热，挨窗的贵妃榻上半倚着一个苍白瘦弱的美人，她的秀发如绸缎顺滑，鬓发上只插了一只白玉簪，干净脱俗，仙姿玉貌仿佛下一秒就羽化登仙。
小腹微微拱起，才刚显怀的样子，因此并不明显，只是她穿的薄，适才显露了出来。
她像是不怕冷一般，只着纯白中衣，手肘靠在软枕上，惨白的脸色几乎和外面的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冷风吹进室内，暖热的气被搅得凉飕飕的。
“娘娘。”进来的两名嬷嬷见皇后娘娘开着窗，大惊失色，走过去忙把窗户合上，更年长的嬷嬷拿了狐裘斗篷盖到沈思安的肩上把人裹紧，捡了汤婆子塞进女子的怀里。
刘嬷嬷曾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一举一动稳重得很。
她不易察觉的看了眼皇后，娘娘虽瘦得脸颊凹陷，却是冰肌玉骨，难掩绝世容貌，非但不觉得瘦骨伶仃，反而多了几分美人破碎的美感，眉宇间散不去的哀愁像刚长大学会烦恼的小孩。
娘娘小时候还是豆蔻年华的刘嬷嬷还抱过呢，姑娘是定北侯一家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如今……唉，眼里划过一抹心疼，刘嬷嬷不免多嘴：“娘娘如今怀着小皇子，可要仔细着身子。”
定北侯府被下罪，整个后宫的人原以为皇上会立马将当日的侯府嫡次女如今的皇后娘娘贬为庶人，而皇上的宠妃焦贵妃必然是下一任皇后的不二人选，谁知，皇上严词拒绝诸位大臣上书废除皇后的谏言。
一瞬间众人心思百转千回。
刘嬷嬷是一个月前皇上派过来的，她年近四十，早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学会了一身本事，便轻声道：“皇上至今并未提过废除娘娘之意，娘娘，您若安稳的生了嫡长子，就没人越得过您去，不怕日后没有出路啊。”
话点到为止。
沈思安冷沉的眸缓缓波动，长睫一颤，心里却一片荒凉。
若不是明白这些道理，沈思安恨不得跟着祖父去了。
眼里似乎又看见了宣政殿盘龙金柱上的那一片红。
眼睛干涩得疼，被人搀扶着回到床上，躺下后用棉被盖住小腹以下的位置。
四个月前沈思安便察觉前朝风云涌动，可她到底前面十几年是定北侯府娇养的五小姐，后来嫁给萧珩后亦是被他娇宠的太子妃，直到六年前他将已是人妻的焦娥夕带回皇宫，沈思安便成了深居永安宫的挂名皇后。
国家大事哪里懂得，娘家自是知道她早已失宠，更不愿把那些烦心事告知她。
可怜她懵懵懂懂，以至于侯府遭了大难才晓得沈家艰难至此。
而就在中秋那晚沾了酒的萧珩闯进她的寝殿，强迫她侍寝，还冠冕堂皇的说他已有三年没有碰过旁人，沈思安挣扎之际差点就笑了。
沈思安早已不在意他有多少女人有多少个白月光，只是被萧珩碰的时候觉得恶心透顶。
从他接焦娥夕进宫那日，沈思安便不愿与他同床，而彼时心尖上全是白月光的萧珩自然毫不在意。
甚至独宠焦娥夕六年之久，以至于她这个皇后成了长安城最大的笑话。
可沈思安后悔啊，若是知道日后焦家会如此迫害侯府，沈思安就是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叫这对狗男女不得安宁，可如今沈家已败，流放幽州，她身边早已无可用之人。
连贴身婢子也因她的忍让下场凄凉。
何其悲哀。
但事情还有更糟糕的，一个月前得知自己有身孕时，沈思安只觉得天崩地塌，原本想偷偷打掉这个孩子，却被萧珩发觉后狠狠威胁了一番，才知道那日喝下的避子汤早被换成了补药。
她当时就觉得特别可笑，想问如今坐拥江山美人的皇帝何必要这么一个孽种。
那冠宠六宫的焦贵妇，出生世家的林婕妤，哪个不能给他生。
她恶心、膈应，导致孕吐前所未有的严重，整整半个月吃不下饭，靠参汤和清粥熬了过来。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所以一碗一碗喝着保胎药，苦得舌根发麻，苦得五脏六腑泛着疼。
靠着不甘心保住了这个不被她期待的孩子。
想想曾经簪缨世族的侯府从天堂掉到地狱只在一夜之间，曾被拥护的萧珩过河拆桥不过如此。
如今的他手握杀生大权，再无人能威胁他的皇位，沈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他脚下的垫脚石罢了。
侯府嫡次女沈思安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举案齐眉的过往是他故意编织的虚假幻象。
他爱的另有其人，羽翼渐丰后便将那女人接回皇宫，从美人到贵妃不过三年光景。
如今没有拟旨废除她的皇后之位，沈思安都感到惊奇无比。
她甚至一遍一遍的想，萧珩给她生孩子的“机会”，是补偿？让她有个孩子傍身，还是成全当初沈氏一族的不遗余力？
孩子孩子，让她母凭子贵？
可为什么呢？沈思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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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乎是所有人认定的想法，毕竟皇上宠爱贵妃之事谁人不知？就连宫外小姑娘都羡慕得不行。
六年来，除了焦娥夕流过一次产，萧珩的后宫无一所出。
实话说，比起历代帝王的宫妃，萧珩后宫的女人不算多。
一个皇后，一个贵妃，一个婕妤。以前只有沈思安，她能明白萧珩为了得到沈家的支持在做戏，后来纳了焦娥夕宠了两年，才又纳了一个世族婕妤。
可焦娥夕承恩是不争的事实，这六年来没有一个孩子出生就罢了，他竟然让一个利用完又被他丢弃的女人为他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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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安紧闭着眼，娇嫩的肌肤充满病态的苍白，羽睫压到下眼睑，手护着肚子，恨得牙齿咯咯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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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沈思安起来吃了一些补食，又围着房间走了几圈。
她自怀孕以来经历了许多大起大落的事，身子就不大好了，容易疲倦十分嗜睡。
没一会鼻尖和额头起了热汗，便叫人伺候着洗漱，躺回了床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面有讲话的声音，不一会似乎有人走进了内室。
窸窸窣窣间来人轻轻揽住了她，男人身上有淡淡龙涎香，身体是暖和的，想必在外面烤了一阵。
原本困顿的沈思安瞬间如临大敌，一瞬就清醒了过来。
但她仍旧微阖着眼，僵住身子一动不动。
女子今年二十有七，但容貌似乎和及笄那年无甚变化，只是这身子差了许多。
萧珩把人轻轻揽在怀里，看着小女人抖动的睫毛便知她是醒着的，沉吟片刻。
“安安，你若生下这个孩子，日后沈家还可东山再起。”半晌，萧珩在她耳边低沉暗哑的说。
沈思安猛地睁开眼。
真是的，怎么谁都和她说这种话？
什么东山再起，他们沈家世代忠诚，还为当今圣上出生入死过，如今落到这种地步，他怎么说得出口。
她的手摸进软枕之下，握紧那支金簪，面无表情的样子，眼泪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说：“谁都可以说这种话，但是皇上你说不得。”
“何况你扶起焦氏一族，如今又要来扶持我沈家吗？”
未免太可笑了。
沈思安短促地轻笑一声，说不出的轻蔑和嘲讽：“焦家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沈家比么？”
沈思安声音还是娇娇软软的仿佛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可是脸上早已湿了一片。
“皇后，你切莫咄咄逼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说到了他的心上人，萧珩突然变得不近人情起来，松开怀里的人，语气沉冷：“此事证据确凿，只不过这案子刚巧是焦尚书去查办的而已，你不要牵连他人。”
沈思安呵呵的笑，她突然转过身来，溢满水光的眼睛看向这个长得丰神俊朗的男人，手摸着男人的脸。
萧珩瞳孔一缩，呼吸微滞，他多久没有得过皇后的好脸色了。
当年他执意把娥夕纳为宫妃，皇后便与他形同陌路，这些年也不知怎的，明明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如何都填不满心里的空缺，每每在宴会上才能看到沈思安的一丝笑脸，那也是为了维护侯府的体面。
这两年萧珩有意无意想和沈思安缓和关系，却往往得到一个冷脸，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自然受不得这种气，两人似乎越来越两厢生怨，直到前年白玉兰树下，他看到沈思安对着他的二哥笑，那样子恍惚回到了十年前，除夕夜，女子站在花灯下笑颜如花，美不胜收。
萧珩突然觉得，这么多年他得到的和失去的竟然不能相提并论。
在他怔愣间，沈思安已撑起半边身子靠在萧珩胸膛上，她突然吃吃的笑，葱白的手指摸着萧珩，低低呢喃：“萧珩啊，萧珩啊。”
她眼里突然折射出鱼死网破的决绝，右手攥紧的金簪猛地刺进萧珩的胸膛。
呲的一声，金簪没入皮肉。
“唔。”萧珩闷哼一声，瞬间攥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卸了她的力道，抱着沈思安的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一把将沾了血的簪子扔到一旁。
其实就沈思安那点力道，根本伤不了萧珩什么，他扣住女子两只纤细的手腕压在头顶，一只手下意识护着女子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