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隋芝芝，如你所见，我正在一所公立医院实习。
每天跟在老医生后头，看看这个病人，瞅瞅那个病例，早晚巡房，还要每天面对痛苦病人的哀嚎，或者是抢救无效的离世……
当然，去世的人并不多，尤其在我们脊柱科。
我唯一见到过的，就是上上个月有人因为车祸导致脊椎和颈椎断裂。
伤太重，又耽误了最佳时间，没从手术台上下来，盖着白布就推走了。
那天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
“小隋？小隋？来了吗？”
“来了来了。”
老师在叫我，我从躺椅上直起身，赶忙套上白褂。
我的老师就是这次带我实习的医生，她是位很和蔼的女士。
也许用“和蔼”并不准确，毕竟她才奔四十，没那么老。
她是脊柱科的主治大夫，很有威望。
不过平时她待人和善，从不骂我，哪怕我不小心犯了错，比如现在——
“今早怎么没精打采的？连表上的病房号都填错了。”
她板起脸盯着我，等着一个解释。
“我……我昨晚没睡好……”我支支吾吾了半天。
“打起精神，跟我去查房。”老师没有追究，她示意我跟上她。
住院的病人和看诊的地方是完全分开的，有点类似于大学里面宿舍和教学楼的关系，刚刚我在门诊室待着。
老师在前面走，我默默的抱着记录表跟着她。
“梁主任，这是今天的出院名单，您看看签个字。”
一进门，前台的护士小姐就递过来一个单子，老师接过仔细的查看。
我的老师姓梁，全名叫梁钰，但一般情况下我都喊她老师，她也叫我小隋。
我无所事事的到处打量，也没什么好看的，这里要么是病人，要么就是病人家属，整个都是一片白色的、充满酒精味和消毒水味的地方，穿着蓝白条病服的人居多。
突然，我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穿着黑色大衣，头发有点花白，脚上蹬着一双病院的拖鞋，但并没有穿病服。
他手里拎着一袋打好的盒装饭菜，走向电梯所在的楼道。
他叔叔怎么会在这里？我心下惊疑不定。
“小隋？哎，你跑什么神呢？查房了。”老师叫我。
“噢噢。”我回过神，“老师，住院部最近有新的病人来了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
老师按了按太阳穴。
“我们这哪天没有新病人？病房都缺着呢。这么闲就查房去。”
老师递给我一份登记表。
我所实习的医院是三甲公立医院，不止在我们市，全国都闻名。
每年全国各地来这里看病的人不计其数，住院的更多，几乎所有大病患者都想在我们医院诊治。
像那种每天去看一眼，检查基本问题的活，老师一般都交给我来做，其他比较复杂的都是老师亲力亲为。
但她允许我检查完其他的病房后来找她，在一边观看学习。
今天也是一样。
可是我有些心不在焉。
他家里是谁生病了？
要做电梯应该是在比较高的楼层，可上面的楼层基本上都是昏迷患者的病房，再往上就是ICU特护病房。
我们住院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是能下地活动的，尽量安排在楼层低一些的，好下去在院里活动的位置。
像昏迷、植物人或者病情严重到休克需要全天24小时监护的，才会安排在较高的位置。
我心下有个不好的预感，但转念一想，他关我什么事呢？
当初走了也一声不吭，这么多年一开始还像模像样的逢年过节写点祝福，后来直接杳无音信，根本没联系我。
我对他来说现在不过是个陌生人。
把这些无厘头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我心不在焉的糊弄过老师的审视，跑到住院部的食堂一直坐等。
虽然抱怨是这样抱怨，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找人。
坐到一个角落，眼巴巴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不打饭，生怕错过。
他叔叔上午来打过饭，下午也一定会来。可是我一直等到饭点过了，肚子饿的咕咕叫，食堂下班了也没见到。
我想着用前台电脑查查，万一曲恒真的在医院……
我也做不了什么，毕竟不是神医，只能去探望一下。
饭和胃早就被我抛到脑后去了，我着急忙慌的跑到前台找护士长。
我装作煞有介事的样子，叫王姐。她还以为有什么急事，瞪大眼睛看我。
“王姐，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查一个病患信息。”
王姐与我两相对视，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叫什么？多大？最基本的身体信息？”
“曲恒，今年24岁，O型血，没有过敏食物，8岁的时候来过我们医院住院，应该有就诊记录。身高一米八几。”
电脑显示屏上立刻显示出一个页面。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王姐又打量我一下，才幽幽道，“这个人不是你们脊柱科的。”
我连忙凑过去看，粗略的浏览过其他信息，看到“闭锁综合症”，我愣住了。
这意味着植物人。
“还有什么事吗？”王姐顺手关闭页面。
页面消失，我回过神摆摆手，脸色不是很好，“没事。可能记错了。”
没有在意王姐怀疑的目光，我心神恍惚，有点踉跄的走开。
而后漫无目的的徘徊在医院里，不知不觉就停在曲恒的病房前。
我不敢进去，也没办法进去，更不敢透过玻璃窗看他，就这么守在病房门口。
“叮咚。”电话铃响了一声，把我拉回现实。
我已经不知道坐在I-1656病房前多久，此刻腰酸背痛。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楼道里的灯变成了声控节能模式，我很久没发出声响，这里也就一片黑暗，以至于手机屏幕亮的刺眼。
“不要在医院久留。”
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不知道是谁发的。
每天跟在老医生后头，看看这个病人，瞅瞅那个病例，早晚巡房，还要每天面对痛苦病人的哀嚎，或者是抢救无效的离世……
当然，去世的人并不多，尤其在我们脊柱科。
我唯一见到过的，就是上上个月有人因为车祸导致脊椎和颈椎断裂。
伤太重，又耽误了最佳时间，没从手术台上下来，盖着白布就推走了。
那天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
“小隋？小隋？来了吗？”
“来了来了。”
老师在叫我，我从躺椅上直起身，赶忙套上白褂。
我的老师就是这次带我实习的医生，她是位很和蔼的女士。
也许用“和蔼”并不准确，毕竟她才奔四十，没那么老。
她是脊柱科的主治大夫，很有威望。
不过平时她待人和善，从不骂我，哪怕我不小心犯了错，比如现在——
“今早怎么没精打采的？连表上的病房号都填错了。”
她板起脸盯着我，等着一个解释。
“我……我昨晚没睡好……”我支支吾吾了半天。
“打起精神，跟我去查房。”老师没有追究，她示意我跟上她。
住院的病人和看诊的地方是完全分开的，有点类似于大学里面宿舍和教学楼的关系，刚刚我在门诊室待着。
老师在前面走，我默默的抱着记录表跟着她。
“梁主任，这是今天的出院名单，您看看签个字。”
一进门，前台的护士小姐就递过来一个单子，老师接过仔细的查看。
我的老师姓梁，全名叫梁钰，但一般情况下我都喊她老师，她也叫我小隋。
我无所事事的到处打量，也没什么好看的，这里要么是病人，要么就是病人家属，整个都是一片白色的、充满酒精味和消毒水味的地方，穿着蓝白条病服的人居多。
突然，我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穿着黑色大衣，头发有点花白，脚上蹬着一双病院的拖鞋，但并没有穿病服。
他手里拎着一袋打好的盒装饭菜，走向电梯所在的楼道。
他叔叔怎么会在这里？我心下惊疑不定。
“小隋？哎，你跑什么神呢？查房了。”老师叫我。
“噢噢。”我回过神，“老师，住院部最近有新的病人来了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
老师按了按太阳穴。
“我们这哪天没有新病人？病房都缺着呢。这么闲就查房去。”
老师递给我一份登记表。
我所实习的医院是三甲公立医院，不止在我们市，全国都闻名。
每年全国各地来这里看病的人不计其数，住院的更多，几乎所有大病患者都想在我们医院诊治。
像那种每天去看一眼，检查基本问题的活，老师一般都交给我来做，其他比较复杂的都是老师亲力亲为。
但她允许我检查完其他的病房后来找她，在一边观看学习。
今天也是一样。
可是我有些心不在焉。
他家里是谁生病了？
要做电梯应该是在比较高的楼层，可上面的楼层基本上都是昏迷患者的病房，再往上就是ICU特护病房。
我们住院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是能下地活动的，尽量安排在楼层低一些的，好下去在院里活动的位置。
像昏迷、植物人或者病情严重到休克需要全天24小时监护的，才会安排在较高的位置。
我心下有个不好的预感，但转念一想，他关我什么事呢？
当初走了也一声不吭，这么多年一开始还像模像样的逢年过节写点祝福，后来直接杳无音信，根本没联系我。
我对他来说现在不过是个陌生人。
把这些无厘头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我心不在焉的糊弄过老师的审视，跑到住院部的食堂一直坐等。
虽然抱怨是这样抱怨，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找人。
坐到一个角落，眼巴巴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不打饭，生怕错过。
他叔叔上午来打过饭，下午也一定会来。可是我一直等到饭点过了，肚子饿的咕咕叫，食堂下班了也没见到。
我想着用前台电脑查查，万一曲恒真的在医院……
我也做不了什么，毕竟不是神医，只能去探望一下。
饭和胃早就被我抛到脑后去了，我着急忙慌的跑到前台找护士长。
我装作煞有介事的样子，叫王姐。她还以为有什么急事，瞪大眼睛看我。
“王姐，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查一个病患信息。”
王姐与我两相对视，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叫什么？多大？最基本的身体信息？”
“曲恒，今年24岁，O型血，没有过敏食物，8岁的时候来过我们医院住院，应该有就诊记录。身高一米八几。”
电脑显示屏上立刻显示出一个页面。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王姐又打量我一下，才幽幽道，“这个人不是你们脊柱科的。”
我连忙凑过去看，粗略的浏览过其他信息，看到“闭锁综合症”，我愣住了。
这意味着植物人。
“还有什么事吗？”王姐顺手关闭页面。
页面消失，我回过神摆摆手，脸色不是很好，“没事。可能记错了。”
没有在意王姐怀疑的目光，我心神恍惚，有点踉跄的走开。
而后漫无目的的徘徊在医院里，不知不觉就停在曲恒的病房前。
我不敢进去，也没办法进去，更不敢透过玻璃窗看他，就这么守在病房门口。
“叮咚。”电话铃响了一声，把我拉回现实。
我已经不知道坐在I-1656病房前多久，此刻腰酸背痛。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楼道里的灯变成了声控节能模式，我很久没发出声响，这里也就一片黑暗，以至于手机屏幕亮的刺眼。
“不要在医院久留。”
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不知道是谁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