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他的那天是秋日的第一天，我抱着舅舅为我寻来的宝剑，跟在师父身后走进文华苑。一个少年在巨大的枫树下翩翩起舞，落下的枫叶被他的剑锋带起，泛起阵阵红浪。师父看着他的舞姿不由感叹"六殿下一舞，真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少年舞毕，恭敬地走到师父面前行礼，毫无骄奢，但那股不容冒犯的沉静气质又将旁人与他分隔开，昭示着他高贵的身份。我与师父一同向他躬身回礼。他如鹰隼般淡漠的眼眸扫过我，让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得将眼睛停留在他衣袍一角的祥云上。
"你就是景妤的表妹，云荣？"
"禀殿下，臣女正是。"
"你长得和她不太像。"
"臣女肖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是在幽州一役中以身卫国的云衡将军。"
"正是家父。"
"师父跟我说，你修习剑舞是为母祈福？"
"是的，臣女的母亲身患咳疾，遍寻名医却仍无法痊愈。因此臣女想向神明祈求母亲的康健。"
"我们一起习舞，在万寿节的宫宴上表演给你母亲，希望云夫人能早日康复。"他说着，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的心事。他的父亲缠绵病榻，朝堂则波谲云诡，皇子们都在忙着结交各方势力企图争位，除了皇帝宠爱的贵妃外其他妃子们则惶惶不可终日。而他却成日在文华苑练习剑舞，一方面是为了不被卷入立储的风波中，一方面是为了父亲能恢复健康的赤子真心。少年人们因为相同的心事而产生了一点惺惺相惜。
"别这么拘谨，景瑜一向没大没小，没想到她竟有如此端庄矜持的表妹，你更像她的姐姐。"少年人沉稳的语调和具有威压的低音融合在一起，让他的话听起来难辨喜怒。但随后的话又显示出他的温和本意。
"你就随着景妤唤我的字，桓酆"
"好的，桓，桓酆。"
我念出了他的字，抬起头看向了他。桓酆站在阳光下，狭长的凤眼含着审视他人的目光，高挺的鼻梁上汗珠微微发亮，粉色的薄唇因微微翘起的嘴角而泄露几分笑意。
"孺子可教也。"
我和桓酆一同习舞，寒暑不辍。桓酆因为皇子的课业往往只能抽出午后的两个时辰来习舞。在夏天那是最炎热的时候，他却从未缺席。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剑柄磨破了他的手掌，桓酆仍不在意地起舞。他忘情而投入，仿佛下一刻这条游龙就要破空而去。师父说如果桓酆不是皇子，他或许会成为绝世的剑舞大师。桓酆对师父的称赞仅仅是一个恭敬地回礼，从不会因此露出得意的神情。当我们休息时，他也从不会和我与师父说笑，他只是坐在台阶上，安静且专注地擦拭他的剑，总是挺拔端正的身姿只有在这时会微微放松，虽然他低着头垂着肩卻如同鹤梳羽般优雅闲适。
作为初学者的我在与桓酆排练万寿节的双剑舞时，很难跟上他的节奏，因此常常出错。而慢一拍的剑刃即使没有开锋，也会划破他的衣衫，他只是看我一眼后便专注在自己的动作中，从未责备过我。而那次我的手因生了太多汗而难以控剑，剑刃重重地擦过他的肩背，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我呆愣在原地，没有仆从围上来帮桓酆处理伤口，整理衣服，甚至没有人来追究我伤及皇子的罪责。桓酆一个人踉跄着走向厢房，跌倒在台阶上，他看到我发抖的双肩愣了一瞬后，便温和地说道“别害怕，找师父，拿些金疮药。”我听到他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跑去寻师父。刚从三皇子冠礼上回来的师父拦下向紫宸殿奔跑的我，听完原委后便急忙回了文华苑。师父有条不紊地将药粉撒在桓酆的伤口上，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止住了。桓酆紧咬住嘴唇，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不喊痛半声。我坐在床下，手里攥着他染血的衣服，嗫嚅着“对不起，桓酆。”他看到我的样子，对我安抚地笑了笑，便因疼痛将头埋在了枕头里。师父让我守在厢房门口，以便打发来探望的人，然而没一个人来，直到黄昏才有一个小医官说是丞相的嘱托来探望桓酆。
傍晚归府的我将桓酆受伤的事告诉了表姐，我想桓酆见到她才会得到真正的安慰。自我入宫练剑后便被舅舅禁足在家的表姐无法按捺对桓酆的担心，隔天便与翎儿换了衣衫，扮作我的侍女，随我一同去了文华苑。在桓酆躺在床上休息养伤时，表姐便坐在床边为他念话本子，与他说话。我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丝失落，于是我转身走出厢房，在枫树下练习我出错的舞步。舅舅后来知晓了表姐去文华苑的事，却并没有责罚我们，只是单独与我们进行了谈话，表姐说她与舅舅约定下次禁足时一定乖乖听话，交换是她可以去文华苑看我练剑；而舅舅只对我说了这样几句话“荣儿。别忘了我们在藏书阁的谈话，你表姐，她不适合那里。只有你是他未来的妻子，是云家未来的皇后。”
得到舅舅默许的表姐经常带着亲手做的点心和泡好的花茶来文华苑看望我们。在我们练功时，她便坐在廊下绣着手帕，一双眼流连在桓酆的身上。她痴痴地看着他，手帕上的鸳鸯绣成了麻鸭，流水绣成了面条。我笑她重色轻亲，她只是低下头，脸上透出蜜桃般的粉红，贝齿紧紧咬着红润饱满的嘴唇，纤长的眼睫扇出阵阵香风，然后将我喜欢的糕点塞在我的手中。美人自知其美却不自傲，因此她的美不是锐利的尖刀，而是柔软的丝绸，将你包裹进对她的爱中。
桓酆只在她的面前像个十五岁的少年，不再紧绷着神经，自由而快乐。当我们休息时，他就坐在表姐的不远处凝视着她，那时他眼底的寒冰会化作一汪春水，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牵起他深深的笑意。他们之间似乎有种默契，这种默契不用言语，不用刻意的反复练习，而是灵魂深处的共鸣。我看着他们，时常会想起父母往昔相处点滴，天作之合不过如此。
月上枝头时，表姐就会钻到我的床上，我们数着星星，聊着对未来的畅想。在表姐的想象中，她会和桓酆结为夫妻，他们会游览列国的山水，生一对可爱的儿女，将京城的烦心事都抛在脑后，但她会记得给我和姑母寄信，告诉我们旅行的趣事与见闻。她的想象圆满得如同水中圆月，我则是那只试图捞月的猿猴。
"姐姐，如果有一天，无数美人围绕在桓酆身边时，你还会喜欢他吗？"
"喜欢啊，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那如果他因为不得已的理由，冷落你，疏远你，甚至与别的女人亲近呢？"
"那我也冷落他，疏远他，再也不见他了。"
"即使他还喜欢你？"
"喜欢和伤害是两回事，即使他还喜欢我，我的伤心也不会减少。我只想像爹与娘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表姐捏着她绣了一月的缠枝莲手帕，目光灼灼地说道。这时我才明白舅舅的话，表姐这样一颗纯净剔透的心是不该被背叛、悲伤所缠绕，正如芙蓉不该生长在冬季。知晓舅舅安排的我看向沉入睡熟的表姐，心下只觉无论是怎样的结局，对她都太过残忍。因此至少在一切未发生前，她应该拥有那个对她有情的，未被他人染指的桓酆。那夜后，我不再唤桓酆的字，仍称呼他为六殿下，无论他怎样不解。而当表姐来文华苑时，我则会找借口留在苑中单独练剑，希望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得以相处，而不至于日后生憾。
"云荣，我有得罪你之处吗？"桓酆在一次练习后，走到我身后堵住了我溜走的退路问道。
"自是没有，六殿下，您多虑了。"我恭敬地回道。
"可你为何对我如此疏远，我如此让你讨厌吗？"
"不，六殿下。臣女对您唯有恭敬之心。臣女的性子自小便孤僻严肃，望您原谅。"
"你和宫中的人很像，用谦卑的言语掩盖本意。你不必对我如此避嫌，我明白自身的处境。多事之秋，景妤和你都应该离我远些。"
桓酆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并没有等待我的回答。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是冷静沉稳的，但不知为何听上去有几分落寞，他离去的背影如同秋日的孤竹。他紧紧握住的双手松开了，任风从他骨节分明的手中穿过。
夜里，表姐提着灯带着我到藏书阁后面的小花园里探险，我们折下了舅舅悉心照料的芍药花，将花朵插在未散的发髻里，扮作话本子里的王母与宫娥。一折一折的故事演完，我俩笑得前仰后合，躺倒在芍药花里，任花瓣散落在身上和脸上。我们静静地躺着，听着彼此的呼吸，我只希望时间能停留在此刻，残酷的选择永远不会来临。
"荣儿，你讨厌桓酆吗？"表姐突然转过头看着我说道，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宛若琼浆般醉人。
"不讨厌。"
"那你为何从不与我们一同玩乐？"
"我只想快点把剑舞练好。"
"你不讨厌他就好。他一直很想有朋友，在我见到他之前，他一个人在文华苑里练剑，身边只有他的嬷嬷，他的兄弟们因他的身份忌惮他，他的父皇因先皇后的死迁怒于他。他太孤单了。他不像我，我有父亲，有姑妈，有你，有表哥。他什么都没有。"听着她的话，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被宫墙围困的孤独影子，而海水悄悄漫进我的心室，海浪拍打着如磐石的坚定。我想走进那道影子，但也许我的走进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但他现在有你。"我直视着表姐的眼睛，坚定地说道，这句话的余音在心室回荡，平缓着波涛。
"是，但你也可以走到他身边，让他不那么孤单。"表姐的眼睛中一片澄明，她说完，便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嗅着她的发香，望着天空中忽明忽暗的北斗星，沉默了言语。
"你就是景妤的表妹，云荣？"
"禀殿下，臣女正是。"
"你长得和她不太像。"
"臣女肖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是在幽州一役中以身卫国的云衡将军。"
"正是家父。"
"师父跟我说，你修习剑舞是为母祈福？"
"是的，臣女的母亲身患咳疾，遍寻名医却仍无法痊愈。因此臣女想向神明祈求母亲的康健。"
"我们一起习舞，在万寿节的宫宴上表演给你母亲，希望云夫人能早日康复。"他说着，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的心事。他的父亲缠绵病榻，朝堂则波谲云诡，皇子们都在忙着结交各方势力企图争位，除了皇帝宠爱的贵妃外其他妃子们则惶惶不可终日。而他却成日在文华苑练习剑舞，一方面是为了不被卷入立储的风波中，一方面是为了父亲能恢复健康的赤子真心。少年人们因为相同的心事而产生了一点惺惺相惜。
"别这么拘谨，景瑜一向没大没小，没想到她竟有如此端庄矜持的表妹，你更像她的姐姐。"少年人沉稳的语调和具有威压的低音融合在一起，让他的话听起来难辨喜怒。但随后的话又显示出他的温和本意。
"你就随着景妤唤我的字，桓酆"
"好的，桓，桓酆。"
我念出了他的字，抬起头看向了他。桓酆站在阳光下，狭长的凤眼含着审视他人的目光，高挺的鼻梁上汗珠微微发亮，粉色的薄唇因微微翘起的嘴角而泄露几分笑意。
"孺子可教也。"
我和桓酆一同习舞，寒暑不辍。桓酆因为皇子的课业往往只能抽出午后的两个时辰来习舞。在夏天那是最炎热的时候，他却从未缺席。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剑柄磨破了他的手掌，桓酆仍不在意地起舞。他忘情而投入，仿佛下一刻这条游龙就要破空而去。师父说如果桓酆不是皇子，他或许会成为绝世的剑舞大师。桓酆对师父的称赞仅仅是一个恭敬地回礼，从不会因此露出得意的神情。当我们休息时，他也从不会和我与师父说笑，他只是坐在台阶上，安静且专注地擦拭他的剑，总是挺拔端正的身姿只有在这时会微微放松，虽然他低着头垂着肩卻如同鹤梳羽般优雅闲适。
作为初学者的我在与桓酆排练万寿节的双剑舞时，很难跟上他的节奏，因此常常出错。而慢一拍的剑刃即使没有开锋，也会划破他的衣衫，他只是看我一眼后便专注在自己的动作中，从未责备过我。而那次我的手因生了太多汗而难以控剑，剑刃重重地擦过他的肩背，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我呆愣在原地，没有仆从围上来帮桓酆处理伤口，整理衣服，甚至没有人来追究我伤及皇子的罪责。桓酆一个人踉跄着走向厢房，跌倒在台阶上，他看到我发抖的双肩愣了一瞬后，便温和地说道“别害怕，找师父，拿些金疮药。”我听到他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跑去寻师父。刚从三皇子冠礼上回来的师父拦下向紫宸殿奔跑的我，听完原委后便急忙回了文华苑。师父有条不紊地将药粉撒在桓酆的伤口上，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止住了。桓酆紧咬住嘴唇，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不喊痛半声。我坐在床下，手里攥着他染血的衣服，嗫嚅着“对不起，桓酆。”他看到我的样子，对我安抚地笑了笑，便因疼痛将头埋在了枕头里。师父让我守在厢房门口，以便打发来探望的人，然而没一个人来，直到黄昏才有一个小医官说是丞相的嘱托来探望桓酆。
傍晚归府的我将桓酆受伤的事告诉了表姐，我想桓酆见到她才会得到真正的安慰。自我入宫练剑后便被舅舅禁足在家的表姐无法按捺对桓酆的担心，隔天便与翎儿换了衣衫，扮作我的侍女，随我一同去了文华苑。在桓酆躺在床上休息养伤时，表姐便坐在床边为他念话本子，与他说话。我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丝失落，于是我转身走出厢房，在枫树下练习我出错的舞步。舅舅后来知晓了表姐去文华苑的事，却并没有责罚我们，只是单独与我们进行了谈话，表姐说她与舅舅约定下次禁足时一定乖乖听话，交换是她可以去文华苑看我练剑；而舅舅只对我说了这样几句话“荣儿。别忘了我们在藏书阁的谈话，你表姐，她不适合那里。只有你是他未来的妻子，是云家未来的皇后。”
得到舅舅默许的表姐经常带着亲手做的点心和泡好的花茶来文华苑看望我们。在我们练功时，她便坐在廊下绣着手帕，一双眼流连在桓酆的身上。她痴痴地看着他，手帕上的鸳鸯绣成了麻鸭，流水绣成了面条。我笑她重色轻亲，她只是低下头，脸上透出蜜桃般的粉红，贝齿紧紧咬着红润饱满的嘴唇，纤长的眼睫扇出阵阵香风，然后将我喜欢的糕点塞在我的手中。美人自知其美却不自傲，因此她的美不是锐利的尖刀，而是柔软的丝绸，将你包裹进对她的爱中。
桓酆只在她的面前像个十五岁的少年，不再紧绷着神经，自由而快乐。当我们休息时，他就坐在表姐的不远处凝视着她，那时他眼底的寒冰会化作一汪春水，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牵起他深深的笑意。他们之间似乎有种默契，这种默契不用言语，不用刻意的反复练习，而是灵魂深处的共鸣。我看着他们，时常会想起父母往昔相处点滴，天作之合不过如此。
月上枝头时，表姐就会钻到我的床上，我们数着星星，聊着对未来的畅想。在表姐的想象中，她会和桓酆结为夫妻，他们会游览列国的山水，生一对可爱的儿女，将京城的烦心事都抛在脑后，但她会记得给我和姑母寄信，告诉我们旅行的趣事与见闻。她的想象圆满得如同水中圆月，我则是那只试图捞月的猿猴。
"姐姐，如果有一天，无数美人围绕在桓酆身边时，你还会喜欢他吗？"
"喜欢啊，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那如果他因为不得已的理由，冷落你，疏远你，甚至与别的女人亲近呢？"
"那我也冷落他，疏远他，再也不见他了。"
"即使他还喜欢你？"
"喜欢和伤害是两回事，即使他还喜欢我，我的伤心也不会减少。我只想像爹与娘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表姐捏着她绣了一月的缠枝莲手帕，目光灼灼地说道。这时我才明白舅舅的话，表姐这样一颗纯净剔透的心是不该被背叛、悲伤所缠绕，正如芙蓉不该生长在冬季。知晓舅舅安排的我看向沉入睡熟的表姐，心下只觉无论是怎样的结局，对她都太过残忍。因此至少在一切未发生前，她应该拥有那个对她有情的，未被他人染指的桓酆。那夜后，我不再唤桓酆的字，仍称呼他为六殿下，无论他怎样不解。而当表姐来文华苑时，我则会找借口留在苑中单独练剑，希望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得以相处，而不至于日后生憾。
"云荣，我有得罪你之处吗？"桓酆在一次练习后，走到我身后堵住了我溜走的退路问道。
"自是没有，六殿下，您多虑了。"我恭敬地回道。
"可你为何对我如此疏远，我如此让你讨厌吗？"
"不，六殿下。臣女对您唯有恭敬之心。臣女的性子自小便孤僻严肃，望您原谅。"
"你和宫中的人很像，用谦卑的言语掩盖本意。你不必对我如此避嫌，我明白自身的处境。多事之秋，景妤和你都应该离我远些。"
桓酆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并没有等待我的回答。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是冷静沉稳的，但不知为何听上去有几分落寞，他离去的背影如同秋日的孤竹。他紧紧握住的双手松开了，任风从他骨节分明的手中穿过。
夜里，表姐提着灯带着我到藏书阁后面的小花园里探险，我们折下了舅舅悉心照料的芍药花，将花朵插在未散的发髻里，扮作话本子里的王母与宫娥。一折一折的故事演完，我俩笑得前仰后合，躺倒在芍药花里，任花瓣散落在身上和脸上。我们静静地躺着，听着彼此的呼吸，我只希望时间能停留在此刻，残酷的选择永远不会来临。
"荣儿，你讨厌桓酆吗？"表姐突然转过头看着我说道，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宛若琼浆般醉人。
"不讨厌。"
"那你为何从不与我们一同玩乐？"
"我只想快点把剑舞练好。"
"你不讨厌他就好。他一直很想有朋友，在我见到他之前，他一个人在文华苑里练剑，身边只有他的嬷嬷，他的兄弟们因他的身份忌惮他，他的父皇因先皇后的死迁怒于他。他太孤单了。他不像我，我有父亲，有姑妈，有你，有表哥。他什么都没有。"听着她的话，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被宫墙围困的孤独影子，而海水悄悄漫进我的心室，海浪拍打着如磐石的坚定。我想走进那道影子，但也许我的走进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但他现在有你。"我直视着表姐的眼睛，坚定地说道，这句话的余音在心室回荡，平缓着波涛。
"是，但你也可以走到他身边，让他不那么孤单。"表姐的眼睛中一片澄明，她说完，便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嗅着她的发香，望着天空中忽明忽暗的北斗星，沉默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