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如我所料的顺利,我专程挑了一个工作日搬的家,为的就是不会碰上自己不想见到的人。

    确实,也没碰上。

    我将小喵连同我的行李一起搬上货拉拉,望着我熟悉的场所从后视镜中缓缓的变小直至消失,此刻的情绪就像一口郁气卡在我的嗓子眼不上不下。

    打开副驾的车窗,迅疾的热风骤然间将我披散的长发吹的乌七八糟。

    果然电影里都是骗人的,凭什么女主角的长发可以随风飘逸,充满破碎感的文艺女神范,我还要被司机嫌弃车里空调开着还去开窗浪费汽油,然后被热浪扑面吹成个疯婆子。

    悻悻的把刚打开半分钟的车窗关上,乖巧端正坐好,一路上不敢再造次。

    搬出来的时候不想看到的人没看到,搬进来的时候室友还上班不在家,这是何等的自在!

    忙碌了两个小时的林师傅窝在自己新的小房间里,小喵同志则是对自己新搬的环境十分的惬意和欢喜,上蹿下跳的来回扫视自己的领地。

    我盯着手机上的宿舍□□群不停的在弹窗消息,基本上都是在嘲笑我上次分手回寝室住的事情。

    内心无数次在庆幸自己上次还顺手将自己在宿舍留下来的东西都打包带走,这下真的就是亲手断送了自己回宿舍这条路。

    放空的一瞬间手抖在宿舍群里发送了一个抖动窗口,刚刚还欢愉气氛的群聊瞬间沉默。

    我震惊之余又有些尴尬,只好随手将之前在刷短视频的时候摘抄的一句话发了出去。

    愿君一切安好,顺遂心意。

    然后潇洒的点击退群。

    平静下来的感觉真好。

    忙碌掏空了我身上的所有力气,我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回味失恋的悲伤,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等我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六点多钟。

    喵主子在他自己的超大号猫抓板上睡得四仰八叉,面色狰狞甚至在翻白眼。

    我用手上的皮筋随意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扎成低马尾,打算去厨房的冰箱拿自己今天中午放的那瓶海盐椰子味的元气森林。

    和刘肖予约定好一起吃饭的时间快到了,我还预留了半个小时简单收拾自己。

    从厨房折返时路过客厅,顺势就打开了自己手上的汽水,停住脚步仰头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口,仗着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还酣畅淋漓的打了个气嗝。

    扭头一看,陆老师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另一只手还在抚摸笑得一脸憨厚不停往他身上凑的狗。

    瞬间社死。

    我尴尬的东瞅瞅西瞟瞟,只能感受到似有似无的视线飘到我的身上,转瞬即逝。

    秉持着敬老的原则,我还是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陆老师你下班了啊,那个少抽烟啊,对身体不好。”

    “哦,好的,谢谢。”

    打招呼以后的气氛依旧是延续着尴尬,我在心里默默的唾弃自己刚睡醒不带脑子的行为,虽然此时此刻想要一走了之,但不知为何身子拒绝了我的想法。

    我看了一眼在烟雾缭绕里的保持微笑的那只狗,不知道为何心情一瞬间就有些不爽,但也怂,不敢那么直接的多管闲事去指责别人,因此选择了十分委婉的善意提问。

    “老师,狗的嗅觉这么灵敏,我站这么远闻着都呛人,他应该更不好受吧?”

    只见他缓缓的吐出嘴里的烟,低头揉了揉它的脑袋。

    “这就是爱的力量呀。”

    我皱着眉,心惊于这个男人嘴里大言不惭的说出这句荒谬的理论,暗地在心里翻了很大的一个白眼。

    “可是,你爱它不应该更加照顾他的感受吗?”

    “又不是人,是宠物,主人对宠物是喜欢,宠物对主人是爱。就如同恋爱关系总有一个是爱,一个是喜欢,而不会是两个都是爱的。必然有一方是付出最多也是占主导的一方,往往主导方是爱,跟随方是喜欢,道理一样的,不存在平等。”

    我惊叹于这个男人的诡辩能力。

    “所以这就是你在它面前抽烟的借口吗?”

    他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抬起头来和我对视,我没有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任何的情绪,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莫名让人生气。

    “你的立场是葫芦娃,还是我?你自己想好了吗?上帝视角那是可以说的轻描淡写,因为你根本没有选择站队。你不在和你在,是完全不同的答案。感情,必须有自己的立场,而不是公理。”

    “我突然说你抽烟就已经带入情绪表明自己的立场了。当然,更多的是带着我的情绪,毕竟是用我的眼睛看世界。”

    我近乎是带着愤怒说出这句话。

    其实我知道,我说的不是葫芦娃,是自己,那个此时此刻像个跳梁小丑残破不堪的自己。

    吵架吵不赢,我狼狈不堪的逃回房间,关上门倚靠在门后,尝试用深呼吸来平复自己起伏的心情。

    此时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刘肖予,我看了一眼时间,按照我的计划虽然刚才浪费了十分钟但是还有二十分钟完全来得及,换一套衣服。

    我急急忙忙的接起电话,一边从上午刚整理好的衣柜里来回翻找今晚上要穿出门的衣服。

    “喂,学姐啊,我现在在你新家楼下,待会你收拾完了直接下来就好。”

    我懵了一下,他是怎么知道我新家地址的?

    转念一想,好像是他帮我找的房子所以知道我的地址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所以,今晚上我才要请他吃饭来着。

    我狠狠的唾弃了一下自己猪脑子,估摸着自己刚刚是被气蒙了。

    我连忙答应了两声,手忙脚乱的从自己扒拉的衣服堆里抽出白体恤和牛仔裤迅速穿上。

    在正舔毛的小喵主子头上响亮的“啵”了一口,拿上自己的背包和手机便出了门。

    再一次路过客厅的时候,陆老师已经不在了,估计应该是带着葫芦娃回到房间去了。

    客厅的空气中仅剩淡淡烟草味。

    我很讨厌烟味,这一点点漂浮在空气中的味道也足以令我心烦意乱。

    我烦躁的到底是烟草味,还是他就这么简简单单把话说的和刀子一样直戳戳的往我心里捅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到楼下的时候,刘肖予正倚靠在小区楼下的花坛旁边玩着手机。

    看到我的时候两眼放光,就像是葫芦娃见到它主人的时候一样。

    虽然这样的比喻有些不太好,但是又好像特别的形象。

    晚餐的过程很愉快,甚至在付钱的环节我都没有抢过他。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客厅的灯是亮着的,但没有人。

    我回到房间将自己摔到床上,给刘肖予发了一条平安到家的消息,喵主子便用它的爪子扒拉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食盆,我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又站起来给它找猫粮。

    我不停地找,它就不停的将它那个吃饭的小铁碗扒拉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吵得我脑子都开始疼。

    这时房门被敲响,我只好叹了口气,把刚找出来的猫粮放在一边转过身去开门。

    开门,昂头,两人对视。

    啧,经常这样抬头看他,劲椎病都要远离我了。

    就是脖子好酸啊!

    “我每天晚上九点半要开始上课,麻烦你房间的动静小一点。”

    我被他这一通说的一愣一愣的,很快回过神来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到我点头了之后,他这才转过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也关上了门,回头一看。

    喵主子已经开始大快朵颐的享用自己的自助餐,把猫粮弄得地上到处都是,吃饱了就头一扭,甩甩尾巴回到自己的猫抓板上继续舔毛。

    我无奈闭眼深呼吸,想着这是自己亲儿子不能打,闹出声音室友还会过来说教一通,主要影响别人工作也不太好。

    做完思想准备以后,我迅速收拾好地上的猫粮,给主子续好水,简单的冲了一个战斗澡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打消消乐。

    时运不济的时候,你打消消乐都不会通关。

    挂断刘肖予的微信语音之后,给他发消息说这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手机打开静音模式,锁屏,放到一边,人开始放空。

    这时候隔壁传来了陆老师讲课的声音,磁性,严肃,好听。

    人在放空的时候,思绪会自动朝着你回忆的最深处探寻,勾起你回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往事。

    不管是悲伤还是快乐,只要是记忆深刻的事情它统统都给你翻出来回味一遍。

    从今晚上的吃火锅的时候,刘肖予问我房东叫什么名字,我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姓陆是一个老师。

    再到自己分手,再到往昔和前任发生过的酸甜苦辣。

    仿佛时间回溯一般,在我的脑子里逐渐的走马灯,很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情绪就像被一个塞子堵在胸口。

    理智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分分合合很常见。但胸口的酸涩却在提醒我,这件事情还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黑灯瞎火的房间突然亮了,是我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收到了短信。

    心里还有期待,只是自己清楚那个号码已经被自己拉黑删除,所以是他的几率近乎是不可能。

    果然,看了一眼是10086提醒我手机话费余额不足。

    瞅瞅自己仅剩的三位数的余额,咬咬牙还是给自己冲了话费。

    本就为数不多的钱包又瘪下去了一点。

    算了,未来一段时间节衣缩食,顺便找个班上,就像刚上大一的时候一样,学习兼职两手抓,累是很累但是不会给自己大脑放空的机会。

    挺好的。

    就这样,我给自己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伴随着隔壁正在尽情发光发热的陆老师的声音,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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