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月心中一惊,面上的笑容也瞬息间消失无踪了,她被眼前的锋刃逼得后撤了两步,退到了房门内。

    她一脸尴尬,“哎呀,这位大哥别生气嘛,我错了好不好?”

    干笑了两声后,她又退到了门后,主动将房门关上。然后长叹一口气,愁容满面,心中道:“这下子糟了……”

    温如月只好又回到了稻草堆上坐着,她苦着脸,翘着个腿,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没有武器,就连用作暗器的迷针也没了,那接下来该如何才能脱身呢?

    不一会儿,独臂男和遮面女推门而入。

    独臂男怀中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身着深栗色粗布衣,他畏畏缩缩地满脸惧色,似是在这男人手上受了不少委屈。

    遮面女抱着另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身穿绀青色缎面长袍,她面红目赤,无精打采地咳嗽个不停,额上还挂着一层薄汗,显然是一副病态。

    独臂男将男孩儿放下,那男孩儿近乎是已经吓傻,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红着眸子,面颊上的泪痕也是清晰可见。

    遮面女让小女孩儿躺在了一堆稻草上,而后坐在她的身边。

    温如月见那女孩儿的状态不对,似是染了风寒,病得不轻。她眉头一紧,立刻冲上前去,蹲在那小女孩儿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轻轻搭脉。

    片刻后,她愤怒地抬眸,看向遮面女,责备的语气道:“这孩子需要就医,再这么烧下去,人都烧坏了。”

    遮面女冷然一笑,“我们知道啊,所以这不是来找你商量了吗?”

    温如月凝眸,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了下,“找我商量?”

    遮面女点点头,“嗯,是啊,就是你害的我们大儿子冯亮被抓。”

    温如月一脸茫然,秀眉皱了皱,“冯亮?是谁啊?”

    独臂男眸色一沉,忽然提高了嗓音,声音震天,“就是白天跟你搏斗的那个青年!当时我就在对面巷子里,亲眼看到的!”

    闻言,温如月倒吸一口冷气,顿了顿,道:“啊?哦……”

    她深感情况不妙,这许是遇上了仇人,但她又完全猜不出这俩人的目的,不由得眯起了眸子,试探道:“那你们绑架我是作甚啊?是要拿我去换他不成?”

    遮面女顿了片刻,“不,我们是要你带着这小丫头去衙门,要衙门的人带她去看大夫。”

    温如月不解,“看大夫?”

    遮面女点点头,“你就说你是拐卖孩子的主谋,告诉他们,冯亮是被你逼的,是你绑架了冯亮的家人,逼他从事这种勾当,拐卖孩子的事儿与他无关。”

    “啊?!”温如月顿然目瞪口呆,心道这事也太离谱了吧?

    遮面女继续道:“至于你白天在巷子中的见义勇为,是因为冯亮不忍卖孩子而逃跑,而你却将他拦住,起了内讧。至于为何会自首,是因冯亮被抓,你怕事情迟早会败露,争取从轻处罚。”

    闻言,温如月急了,“你们是要我去顶罪?”

    遮面女冷然一笑,“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亮亮开脱。”

    温如月一时间不知所措,想了很久,才无奈地回道:“你们这故事编得挺好,但是吧……不是我说啊,我今天才刚来宋城,谁也不认识……”

    “而且,看样子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是个捕快,让我回去跟我家大人说,我是拐卖孩子的主谋,那他也得信啊?”

    独臂男一声轻笑,“你刚来宋城?蒙谁啊?至于你家大人信不信,不试试怎知?你这臭丫头诡计多端,别以为这样就能逃避!”

    说着,他猛地一把将旁边那吓呆的小男孩儿拽到身前,又将他的手死死地按在地上,举起长刀,架在男孩儿的小手指上,狠戾的声音道:“你若不同意,这孩子的手指就没了!”

    小男孩儿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努力地抽着被按住的小手,只是力量悬殊太大,纵使他再用力,手都丝毫没有挪动半分。

    温如月也吓了一大跳,顿然白了脸,她惊愕的神色望着独臂男,迟疑一瞬后,却佯装镇定,不屑地掀了下眼皮,冷笑道:“随你,切呗,反正又不是我家孩子。再说,你若真切了,便不好卖了。”

    闻言,独臂男狭了狭眸子,而后一个奸笑,他紧盯着温如月,手中的长刃则缓缓地逼近那孩子的小手指,“好,那你看着,我究竟会不会切。”

    温如月用余光瞥着那长刃渐渐落下,她感觉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似乎快要跳出身体,眼看着那大刀几乎贴上了孩子的手指,她终于还是受不住了,大喊一声,“停!”

    她喘息几口气,怔了好一会儿,深邃的眸底流露出些许畏惧之色来,声音亦是有些发颤,“好,我答应你们,你们别乱来。”

    温如月见眼前实在没有办法了,便只能先答应了下来,她想着等到时候去了衙门,再跟冷思冰偷偷坦白真相,这样一来,也能先救了那发烧的小女孩儿,毕竟以那孩子现在的情况看,确实需要就医。

    独臂男轻扬唇角,似是对温如月的答复很为满意。

    但他清楚眼前这小丫头诡计多端,所以早就和遮面女商量好了应对的策略,于是他又眯了眯眸子,目光闪出一抹狠戾来,冷声道:

    “好,既然你答应了,那便不要乱来!不然,这男孩儿就危险了,可不止是切手指这般简单了,你明白吗?”

    遮面女也补充道:“不瞒你说,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在县衙内任职,他会一直盯着你的,你若是敢乱来,我们还会再抓更多的孩子,到时候你的责任可就大了。”

    闻言,温如月眉头一紧,心道难不成衙门里有内奸?这下可不好办了。如此一来,她只能打消了跟冷思冰坦白的念头。

    她忽而心里一沉,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顿然袭上心头,照他们的意思,恐怕只有她认了罪,才能保那个男孩儿平安无事。

    可是她一片丹心,热血赤忱,又怎会去拐卖孩童,或是绑架他人呢?她垂下眸子,一脸委屈,却又无可奈何。

    **

    月明星稀,夜阑人静。衙门宿所的庭院更是格外孤寂。

    温如月的卧房安排在了一个角落里的厢房。这间厢房不大,此刻,虽然她人不在,但却是灯火通明。

    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小丫鬟们亦是将床铺都给铺好了。阵阵夜风从窗外袭来,床榻边的淡紫色薄纱幔帐轻轻飘起,给人一种温馨而舒适之感。

    灯影摇曳,映着一个男人的影子。

    正堂的八仙桌上,置着一碗红枣汤和一盘精致的糕点,那糕点,正是白天温如月在街市上盯了许久的“宋城名点”的招牌——马蹄酥。

    冷思冰端坐在八仙桌旁,似是在等待着温如月回来。他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道歉,语声诚恳而又暖心。他平日那双冰潭般的星眸里,如今仅剩下温柔和悔意。

    这间院落的正房是梁若水的住处。

    梁若水此刻呆坐在桌旁,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手中的宝剑。她一脸愁容,明显是还在担心温如月的事。

    忽然,她眉头拧了起来,似是身体不适,她呼吸急促,面色骤然间苍白,额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来。

    紧接着,一大口殷红的热血从口中喷涌而出,落在了她面前的圆桌上,染红了那素白色的锦缎桌布。

    她眉心一跳,疑惑的神色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不应该啊……”

    **

    翌日,曙色渐现,东方冉冉升起一轮红日。

    街市上,卖胡饼的大叔已经开始吆喝了,人亦是渐渐地多了起来。

    衙门前聚集了两家人,皆是吵吵闹闹,跪着哭喊昨日傍晚丢了孩子。

    而冷思冰还呆在温如月的卧房中,他就这样手支撑着下巴,在木椅上睡了一宿。

    天已亮,他忽而惊醒,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等了一宿,温如月也没回来。

    他长叹一口气,目光忧郁,一双剑眉微蹙着,自言自语道:“我错了,你回来吧,可别出事啊。”

    过了不久,他起身而立,走向房门,想着去找郝特,商量着一起去找找温如月。结果刚拉开房门,却见郝特正满脸焦急地准备敲门。

    冷思冰凝眸,“怎么了?是如月回来了吗?”

    郝特摇了摇头,他找了一圈儿冷思冰,终于在温如月的卧房里找到了他。

    见到冷思冰在温如月的卧房中呆了一宿,他本应是一副惊讶的神色,可此刻他却完全没顾及得上调侃,而是慌张地说道:“大人,可算找到您了,衙门前有人报案说丢了孩子,您去看看吧!”

    冷思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满脑子都是找温如月的事,这突如其来的案子,让他不禁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好,去看看。”

    语罢,冷思冰随着郝特来到衙门前,两家报案的人见到来者,仿佛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立马跪着不停地磕起头来,叫冷思冰做主帮忙找孩子。

    冷思冰见状,赶忙上前扶起其中的一位老人家,说一定会尽全力帮忙找,叫两家人放心,先一起到衙门里细说下详情。

    片刻后,众人来到议事厅。

    一位布衣男子跪在地上,半带着哭腔地说道:

    “昨日傍晚,贱内带小儿到城西附近逛集市,结果一不留神,小儿跑丢了!后来小人全家一起到集市上寻找,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这才一早来到衙门前报案。”

    冷思冰端坐在迎宾厅正堂的太师椅上,忽而严肃了起来,“他可有何特征?丢的时候穿的何衣物?”

    布衣男子急切道:“小儿身形瘦弱,走丢时身着深栗色粗布衣。”

    冷思冰眯了眯眸子,“深栗色粗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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