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没问题,但是却引发了全车人对这个破手机的调侃嘲笑。

    程如心看了看身边的张桐桐,再度心软。

    这个女生的父母,都去了外地打工,家里只剩下年迈的奶奶跟她同住,这个二手破烂的苹果手机,说不清第几代、早就停产的,还不知道他父母是从哪淘换来的,给了她用。

    不过听说她父母在外地又给她生了弟弟,重男轻女的两口子,已经很多年没回乡过了,除了日常寄一些为数不多的生活费,基本没什么联系,像是已经放弃了这个女儿。

    程如心为什么对张桐桐印象深刻?

    因为她第一天上班,就遇上张桐桐跟两个同班女生打架,是真的在地上翻滚厮打,程如心从来没见过女生这样打架,不过虽然两个打一个,不过张桐桐很顽强,并没有吃亏。

    后来朱远来了拉开了她们,程如心才知道,张桐桐从小生性孤僻,从不与其他同学相交,因为她从小家庭的原因,班里的孩子们也是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都说她是扫帚星、爸妈都不要她了,因此常常欺负她。

    程如心一听就炸了:“什么年代了?还有重男轻女?”

    朱远也无奈:“我们这,毕竟还是偏远山区小地方,跟大城市没法比。”

    那天,是程如心拿针线,给张桐桐缝好了撕破的校服。

    这也是张桐桐对程如心比较亲近的原因。

    若张桐桐是励志网络小说的女主,那她应该天生丽质,励志上进,或是学业天才。

    但是可惜她并不是,除了长相还算清秀,她各学科都是一塌糊涂,成绩在全班都算倒数。

    只有英语,还算不错。

    程如心后来知道,周博也是新一代的老师,对于这种故事也是深恶痛绝,所以常常给张桐桐私下补课,于是程如心也学着周博,开始给张桐桐补课,还经常给张桐桐讲大道理,“女孩子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知识改变命运,只要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你就会看到一个新世界……”

    每每此时,张桐桐都会睁大无辜单纯的大眼睛,懵懂地望着她,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只不过,张桐桐的语文成绩,丝毫未见进步,尤其是作文,写得一团糟糕。

    听着周博,讲述张桐桐的身世,梅晓雪微微低下头,细不可闻地叹息:“她从小父母就去了外地打工,后来爹妈又生了男孩,重男轻女、抛弃了她,她跟着年迈的奶奶长大,肯定生性孤僻,长大在学校里又遭受同学的孤立霸凌,才16岁,然后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她的人生也太惨了……”

    周博呆呆地望着早已冷掉的水杯:“是啊……你怎么知道她16?”

    “我高一的时候17,她初三,当然是16!快继续往下说吧!不过你记得还真清楚……”

    “毕竟,这事,这么大……而且警察后来也反复问过很多遍……”

    周博微微闭上眼睛,那一天,仿佛像电影一样,画面一一从脑海中掠过。

    经过1个半小时的车程,面包车来到了凤凰山脚下的停车场。

    这天没什么人,又加上他们来的早,只有他们这一台车。

    停好车,就要顺着山路,向上登山了。

    这凤凰山,要攀登到峰顶,可要三个小时左右,但要观鸟,却不需要攀爬到峰顶。陈忠华说,凤头鹮的巢穴,就建在山涧旁的大树上,因此只需要攀登到山腰处的涧水旁,就可以尝试着观察寻找凤头鹮了。

    所以他们只需要徒步登山30分钟,到达露营地,就差不多了。

    那个露营地,也是近几年为了增加旅游资源由良县政府修建的,建了露营地,还修建了供管理、休憩、商业使用的一排小木屋,是为了让良市的人来这里自驾游、露营露宿,但是最终配套没跟上,大山里信号一直不好,因此最后还是废弃了。

    一行人下了车,各自背上自己的背包,连陈忠华也锁上车,背上包,跟他们一起登山了。

    这个时节山里景色非常美,大家走走停停,特别是程如心,走一走就要停下来拍照,还大声欢呼:“快看这……真是太美了……”

    所以大家不免走得慢了很多,太阳的威力慢慢体现出来,晒得人脸都红红热热的,周博没戴帽子,走了没一会儿,就慢慢拖到了队伍的尾部,比他再往后的,就是体力最差的张桐桐了,两个人拖拖拉拉的,跟大部队的差距越拉越大。

    汪启本就不满意大家走得拖拖拉拉,再加上他个性强势,平时一般都欺负调侃懦弱的朱远,今天朱远没来,陈武二人跟他私交不错,程是女老师,其他都是学生,因此他针对的目标,就转移到周博身上。

    此刻看周博拖拉到了最后,就不满起来:“周老师,年纪轻轻的,怎么身体这么差?”

    周博歉意地笑笑,调整了一下双肩包的背带:“包太重了!”

    汪启故意把自己的包换了个肩膀背,刻意地姿势,示意着自己的包更大、更重,但是自己还是有余力潇洒的抛起来:“要不?咱俩换换背?”

    几乎所有人都是双肩包,只有汪启的包最大、看上去最重。

    除了张桐桐,她还是背着她常背的那只帆布包,毕竟大家观鸟,肯定带着望远镜照相机等等设备,但张桐桐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周博只是个普通的运动双肩包,虽然鼓鼓囊囊,却大小还算是正常的,汪启背得却是一个标准的户外运动双肩背包,又大又长,又装得挺满挺重,周博只好认怂:“汪老师您体力比我还好呢!”

    程如心清脆地声音说:“都怪我!拖拖拉拉的!我不拍了,咱们紧赶几步吧!”

    凤凰山向上的主路,被修成了台阶,当然也不是一直到山顶,否则县政府也修不起。

    台阶路向上攀爬一段,有一段架过山涧的悬桥,走过悬桥,再度石阶路向上。

    石阶路只修到了一处三岔路口。

    主路继续向上,是比较宽阔的泥石路,是向着大山深处继续向高攀登,历年久远,是村民、猎人、护林员踩踏出来、日常使用的道路,路两边的碎石块呈现出一种有规律的流动形状的堆放,这是自然形成的,是山洪爆发、泥石流爆发等等自然灾害在多年冲刷后形成的轨迹。

    岔路口向右,路变窄了,但是却平缓了,道路上铺了歪歪曲曲的一块一块的石板路,这是通向露营地的,穿过这个相对平缓的山腰盘路,会走进凤凰山的一个平缓山坡,就是原本规划好的露营地。

    岔路口向左,是一条完全自然形成的山路,小路狭窄,弯曲向上,目测陡然崎岖陡峭起来,两侧草丛树木茂密,这条小路也明显是人踩出来的,扭扭曲曲,视线难以及远,不长不远、路就淹没在草丛中。

    陈忠华指了指左侧草丛深处:“这条路是向悬崖方向的,就通鸟喙崖。不远,但是又陡又破!”

    众人都沉默了,想到就这几天,就有一个人从那跳下去,深觉这个鸟喙崖不怎么吉利。

    众人右转,不久就来到了露营地。

    露营地其实就是山间的一处平缓的山坡,视野开阔,只有平缓的草地。这里目视曾经被人工简单的修缮、规划过,有些地方有点儿硬覆盖的水泥地面,靠近向下陡峭的边缘位置,被修建了挂着一条条铁链的围栏,挂着安全告知牌子。

    靠近山体长满山林的地方,有一排小木屋,看着一块块旧招牌,有管理处、小商店、还有供人休息赏景的小亭子,还有更靠近主路、掩映在林中的公共厕所。

    不过都废弃了,半旧不旧,半破不破的。

    据说后来政府也想把这些设施转给护林人员使用,但是护林人嫌弃这里离山脚太近,离他们巡逻的地方太远,所以实际一直都空置着。

    大家一上到这片开阔地带,马上都觉得精神一振,程如心一如既往地欢呼着:“哇太美了太美了!”又拿出相机开始拍拍拍。

    张桐桐看到了掩藏在山林后方的公共厕所:“我要去厕所。”然后率先往厕所方向去了,走了几步,却又回头,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白色的花?我最喜欢白色的花了!”

    众人听见了,感觉莫名其妙,却都没在意。年轻小女孩嘛,常常会这样莫名其妙。

    事后程如心莫名想起了这句话,心中涌起了一种很不吉祥的感觉,觉得这可能就是一种预兆,可惜自己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否则当时就应该拦住张桐桐的。

    周博摸了摸口袋,忽然说:“哎呀,我手机可能掉车座上了,”他冲着陈忠华说,“陈大哥,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去拿一下吧!”

    陈忠华也没有陪他去的意思,来回一个小时的山路呢,他把车钥匙抛给周博:“锁车的时候,锁完拉一下车门哈,我这遥控车钥匙不太好使。”

    周博把双肩包交给程如心看着,轻便地拿着车钥匙,急匆匆地走了。

    汪启拍了拍陈忠华的肩膀:“老陈,走,抽根烟!”陈忠华哎了一声,补了一句:“不着急,时间还早呢,你们先四处看看休息一下,我们俩抽烟得一会儿呢,得找个安全地方抽,别引起火灾!”

    说完两个人就搭伴走了,走远了程如心才想起来喊了一句:“哎把包放下给你们看着!”可是太晚了,两个人没听见就走远了。

    武诚志忽然说:“我也去一下厕所吧!”

    陆成文说也要去,两个人也走了。

    于是露营地就只剩下程如心和刘强两个人了,程如心把相机给刘强:“帮老师多拍几张照片吧,看看你技术怎么样!”

    “好咧!”刘强欢快地答应了,于是两个人开始找着各种角度和位置,程如心摆着姿势,开始拍起来了。

    周博记得很清楚,在9点19分,他们来到了露营地。

    这几个数字,有规律又不难记,在经历了五年1825个日夜之后,仍然深深刻在周博脑海中。

    从这一分钟开始,一切都向着不可预知的未来前行。

    而这分钟,曾经在周博的脑海中反复复盘了很多次,如果当时,他不离开,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周博的讲述,到这里,就完成了第一阶段了。

    因为从这时开始,一起上山的八个人,分别的、或者结伙的,各自开始了下一阶段的不同的行为,周博再也无法从自己的第一视角,来充分地描述大家统一的每一个人的行动。

    但是,张桐桐也就是在下一阶段,从鸟喙崖坠落,结束了花季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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