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完毕,陈忠华眼里那微弱的几分人性又消失了,眼神重新变得空洞:“什么罪都行,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可是梅晓雪和周博,既不是警察,也不能定罪。

    两个人回到周博的房间,心头都还盘桓着陈忠华的表情和眼神,心中无法平息。

    周博说:“你厉害。基本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陈忠华和汪启果然是在偷凤头鹮的鸟蛋,而且工具确实在汪启的包里,后来又被拿出去藏起来。两个人带的手套、陈忠华包里那些用来装鸟蛋的工具、汪启甚至还带了治疗擦伤的药水,你都猜对了。”

    梅晓雪拿出自己的本子,边在上面写,边梳理思路。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汪启和陈忠华在偷鸟蛋的时候,被张桐桐撞见了,当时陈忠华在爬树,汪启说听到了动静,离开了,其实就是发现了在一旁偷窥的张桐桐,为了防止张桐桐说出去,或许是两人产生了争执,一个跑一个追,就来到了鸟喙崖,汪启就把张桐桐推下去,然后拿着张桐桐的手机,给你和程如心发了微信,伪造张桐桐自杀。最后再回到陈忠华身边。时间也差不多足够!”

    周博严肃地说:“梅晓雪!这事可不能靠猜!咱们不是警察!也没有证据!”

    梅晓雪歪着头思考:“或许有一个人有证据。”

    “谁呀?”

    “武诚志。就是他捡走了汪启的钥匙。”

    周博又惊讶了。

    梅晓雪补充解释:“当时你们随身携带的物品,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一串或者一把钥匙,有门钥匙、有车钥匙。只有武诚志,带了一串钥匙,又另外带了一根钥匙。如果都是他的,为什么不别在一个钥匙环上?所以我猜,捡到钥匙的人,就是武诚志。这也印证了,陆成文说的,武诚志离开厕所的时候,说是听到汪启的说话声然后离开的。”

    周博愣愣地看着她。

    梅晓雪又说:“所以,我们去找武诚志,可能他能证明什么。他那天故意让我去追查凤头鹮这件事,就说明,他可能知道什么。”

    还没等周博想出拒绝的理由,武诚志就自己送上门了。

    “咚咚咚”,房门被大力地敲响了,然后武诚志的声音传来:“小周在吗?我!”

    周博看了梅晓雪一眼,喊了一声:“武哥我在!门开着呢!”

    武诚志悠闲地走进来,看了看周博和梅晓雪,笑着调侃周博:“没想到你会带晓雪来!你看,我问你是不是在谈恋爱,你还不承认!”

    梅晓雪赶紧站起来笑着解释:“武哥,真没有……我跟着周经理来,就是还想问问张桐桐的事!”

    武诚志上下打量她:“还在查?查出什么没有?”

    梅晓雪微笑着,直截了当地问:“武哥,是你捡到了汪总的钥匙吧?”

    武诚志嘿嘿一笑,倒是慢悠悠地坐下了,翘起二郎腿:“为什么,你会这么以为呢?”

    看起来,武诚志是愿意谈谈的意思。

    梅晓雪和周博各自坐下,梅晓雪说:“程老师记得,您当时随身带着两个钥匙;陆成文说,您离开厕所的时候,说听到了汪总的声音。所以,是不是你跟着汪启,捡到了他的钥匙?”

    武诚志垂着眼皮,点点头,也坦率地承认了。

    “你说的没错。那天,大家到了露营地,分别散开。我和陆成文去男厕所,我先出来,然后就听到了老汪说话的声音。其实他离得不近,可能是山风把声音吹过来的。我就想跟过去一起玩儿。没想到,我跟过去,倒是发现了他和老陈的秘密,原来他们是来掏凤头鹮鸟蛋的。

    “我本来想看一看,就悄悄离开,装不知道算了。谁知道发出了动静,被老汪发现了。老汪就过来跟我聊,让我别把这事说出去。嗨,你说,我又不是警察,我管得着吗?我就说我肯定装没看见呗!然后我就走了!离开之后,我在半路上捡到了钥匙。我当时也不确定是老汪的,后来一件事一件事的连起来了,我也没机会问他,也没机会还给他。还是后来,警察搜物品的时候,他看见了,后来他就要回去了。”

    “那不太对啊,你就走了,可是回露营地的时间对不上啊!”既然他表现得坦荡荡,梅晓雪也没客气。

    “你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一个山洼,很偏僻,很隐蔽,周边的树长得都一样!我跟着他们走的时候还顺利,回程的时候,我是真迷路了,确确实实是耽误了很久,才找到回去的路!”武诚志摊开双手,坦坦荡荡。

    “那你全程遇到过张桐桐吗?遇到过其他人吗?”梅晓雪问。

    “没有!”很干脆,意料之中的回答。

    梅晓雪和周博对视一眼,心下颇感为难。

    梅晓雪又问:“所以,你是故意提起凤头鹮让我去查的吗?”

    武诚志摸了摸鼻子:“我就是看你查张桐桐的事那么起劲,想帮帮你……但是我也不好直接说,你说咱又不是警察,又没有手铐,对吧……都是朋友,啧,你说我能怎么办?你问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的看到的,就都告诉你了!”

    说完站起身,又摸了摸头:“搞得我都忘了来干什么了!”

    他走过去按住周博的肩膀,认真低声说了一句:“小周啊,你得记住,投资,需谨慎!”说完,又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仿佛是在加重这句话,然后才走。

    周博看着他背影消失,愣愣地问梅晓雪:“他什么意思?”

    梅晓雪好像没听见,盯着一个角落发呆,过一会儿回过神来,回头问周博:“如果武诚志说得是真的,我还是觉得汪启最可疑!”

    “可是,这证明了汪启捉到偷看的是武诚志,不是张桐桐啊!”

    梅晓雪习惯性地打开本子记录着:“可是,陈忠华也说了,他当时全神贯注地在爬上爬下,根本不知道汪启什么时候回来的。如果汪启和武诚志只说了几句,就散了,那汪启还是有时间、有动机。”

    周博皱着眉头,也认真分析:“那武诚志不也有时间吗?你看……”

    他还没说完,忽然梅晓雪一下子站起身来,周博一愣,停住了话,梅晓雪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又比手势,示意周博继续说别停。

    周博顿了一下,继续说:“你看,武诚志说他自己迷路了,这迷路,也没证人、没证明……”他越说越慢,眼睁睁看着梅晓雪,蹑手蹑脚走近房门,然后猛地一拉。

    门外一个人,吓了一跳,啊了一声。

    门外的人,是刘妹妹。

    她一下子暴露在敞开的门前,看着周博和梅晓雪都盯过来,她马上露出笑脸:“我来叫你们下楼吃饭!”

    梅晓雪冷淡地回答:“知道了。”

    那姑娘被梅晓雪的目光,刺得满脸通红,还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讪讪地转身走了。

    梅晓雪关上门,转过身:“她在偷听。”

    周博一愣:“她……她还偷听?!她是什么人!”

    梅晓雪摇摇头:“不知道。反正他们两个,不是兄妹!”

    周博又一愣:“你怎么知道?就因为长得不像?不像的兄妹多了!”

    梅晓雪皱着眉看他,仿佛看着一个笨蛋:“你不是老师吗?生物课没学过遗传?显性遗传隐性遗传不知道?就他们两,根本不可能有血缘关系!”

    这回轮到周博讪讪:“嗯……我生物确实学得一般……”

    过一会儿,又有人来叫他们下楼吃饭,是一个黑衣黑裤、面目阴沉、脑后梳着一个发髻的老太太,看来就是老赵头儿的老伴儿了。

    周博诧异,这老赵头儿夫妇两个,怎么都是一脸别人欠了他们债的表情?汪启怎么找了这么两个人在民宿服务?

    下到一楼餐厅,晚饭已经布置好了。

    长方形的餐桌,雪白的餐巾,六个人,两边各三个落座,汪启坐在长方餐桌的一头,完全是西式的就餐位置。

    甚至餐桌上还特地点了三个烛光晚餐使用的西式烛台,上方的大灯被关了,只有四周墙壁的壁灯亮着,因此众人的面孔就被烛光晃得恍惚不定。

    可是餐桌上的餐食,则是中式的,有烧烤,有海鲜,还有炒菜炖菜。

    这是一个中西合璧的晚餐会。

    每个人的面前,摆着一只香槟杯,倒了大半杯金黄色的香槟酒。

    汪启先站了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先放到了一边的一只托盘上,笑着说:“各位,今晚,咱们好好聚聚,多喝几杯!咱们也玩一个新潮的,大家都把手机上缴,谁也不许看手机!”

    武诚志笑嘻嘻地走过去,先把自己手机放上去,然后托着托盘,挨个走到每个人身边收手机。

    这也是常有的游戏,正常会把托盘放在一边,谁的手机响了,谁就喝一杯。

    梅晓雪略感诧异,看看四周其他人,率先说:“我不会喝酒,也不玩游戏!”

    武诚志嘿嘿笑着:“那可不行!”

    汪启也摇头:“不行,不行!你可不能坏了规矩!”

    梅晓雪坚持说:“可是我真不会喝酒!”

    旁边的周博踢了踢她的脚,把自己手机拿到她眼前:“把手机关机,这样就不会输了!”还向她使了个眼色。

    梅晓雪看向他的手机,看到他手机屏幕上,调出一个微信界面,但是在发言框里打着两个未发送的字“别闹”。

    梅晓雪一下子明白,这是周博跟她说的话,让她先忍耐不要扰乱。

    想一想他们这几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先不要弄僵关系比较好。

    所以梅晓雪也就不说话了,把手机放在武诚志手里的托盘上。

    周博关掉了手机,也上缴了。

    其他人也都没有异议,有的关机,有的没有关机,正常上缴了手机。

    收完了所有人的手机,武诚志径自托着托盘出去了,过一会儿回来已经两手空空。

    汪启笑着说:“这回彻底安静了!谁也不担心手机响了!”

    原来,并不是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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