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博睁大了眼睛,惊讶地大声惊呼。

    梅晓雪望着他,点了点头。

    “我听见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张桐桐才16岁啊!史队长说,这事事关未成年人,因此一直是严格保密的。这也是为什么,警方得出的结论是因为情感问题自杀,警方认为,肯定是张桐桐早恋了,又怀孕了,一时想不开,所以才自杀的。”

    周博紧皱眉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又惋惜:“怎么会这样……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梅晓雪望着他的眼睛:“史队长也很惋惜,他们本来很想查出来,到底张桐桐的早恋对象是谁,可惜,才查了几天,张桐桐的父母就要求不要继续调查了。唉,可能是觉得怀孕丢人吧。不过这个事,因为是自杀,又涉及未成年人,父母的意见警方也没办法。不过史队长也说了,如果,张桐桐的男朋友,也是未成年人,那法律也拿他没办法。”

    “是啊,是啊……未成年人法律也没办法……”周博不断叹息着。

    “我一开始也觉得,查出来谁是张桐桐的早恋对象,并没有什么意义。如果张桐桐真的是自杀,而不是我们怀疑的那样,是汪启或者武诚志的他杀,那么她的早恋对象,到底在法律上,或者道德上,会承担什么责任呢?可能也没什么准确的定义。”

    梅晓雪的表情,随后变得严肃激动起来:“可是,张桐桐怀孕了,那就不一样了!那个人,他对张桐桐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便在法律层面上不能追究他,至少在道德层面上,他应该受到谴责!”

    “可是,警察都放弃了,都五年过去了,我们还能做什么……”

    梅晓雪一下子直起了腰背,全身紧绷,表情认真得有些可怕:“我,应该能找出来,那个人。”

    周博在一瞬间,瞳孔都放大了:“你……你怎么能找出来?”

    梅晓雪慢慢又放松了下来,慢慢地说:“那天,我除了捡到张桐桐的身份证之外,还捡到她的一本日记。”

    “什么?她还有日记?”

    “是啊,是一本日记。”

    “那里面都写了什么?你有没有看过?”

    梅晓雪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是真的没看。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这本日记,是属于张桐桐的隐私,我是一个外人,已经借了她的脸,如果再去偷窥她的生活,那我太对不起她了,但是,”她表情转为坚定,“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我应该看,去看看,那个给她造成悲剧的人,到底是谁!我应该曝光他,让他社死!让他承受道德和舆论的谴责!”

    周博四处打量着房间:“在哪?那本日记在哪?”

    “又不在这!”梅晓雪看着周博紧张兮兮的表情有点儿好笑起来,“在我家老房子里,我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

    周博立刻站起身:“那我们现在去拿!”

    梅晓雪嗔怪地说:“你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再说,我家老房子里早就没电了,现在黑黢黢的,怎么看?明早吧,明早咱们回一趟陈家村,去看那本日记!”

    周博点点头,坐下,忽然又问:“日记的事,你跟史队长说了吗?”

    梅晓雪摇摇头:“我没说。道德层面的事,跟警察没关系,他也管不了。既然张桐桐确实是自杀,那警方也做不了什么。”

    周博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行,那咱们明天天一亮就出发,我去车里将就一下,你睡吧。”

    梅晓雪诧异地问:“你不回家睡啊?”

    周博说:“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三点五十了都,六点钟天就亮了!就几个小时的事,我去车里躺一下就行。”

    梅晓雪也只好说:“谁让我这里这么小呢,也只好这样了。不过咱们也没必要真的天一亮就出发吧?五年都过去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周博没说话,只说了声睡吧,就出去了。

    可是第二天,并没有如周博所愿,天亮就出发。

    梅晓雪太困了,连周博的敲门都没听见,一直睡到八点半,再洗漱收拾完毕,两人九点半才出发。

    经过了睡眠和修正,梅晓雪显得精神奕奕,完全休整过来了,可是周博却顶着巨大两个黑眼圈,神情有些萎靡。

    梅晓雪问:“你怎么,没睡好?”

    周博抿抿嘴:“还行吧。”

    梅晓雪坐在副驾驶,忽然说:“哎,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去买手机啊?现在咱们俩都没有手机,岂不是人间失联了?”

    周博默不作声,也没有路边停车的打算。

    梅晓雪又往外张望:“有没有公共电话呀?咱们至少得跟刘姐联系一下吧?不然公司还以为咱们失踪了!”

    她看看周博目不转睛的只顾开车,又说:“咱们俩跟公司请的假,本来就到昨天,今天再不联系,公司还以为咱们不想干了呢!”

    周博忽然极不耐烦地大声说了句:“闭嘴!”

    梅晓雪被他吓了一跳,真的一下子闭上了嘴。

    周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自然地挤出一丝微笑,语气缓和下来:“昨天公安局跟公司联系过了。你总是喋喋不休的说话,打扰我开车了!我本来就困,还得开这么远的路,万一出车祸怎么办!”

    梅晓雪小声嘟囔:“所以我说别这么着急,你又不听……”

    她说得小声,周博就假装听不见了。

    从梅晓雪的家,开到陈家村,路程大约1小时25分钟。

    陈家村以前可不小,住了不少人家,但是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离开了村子,越来越多的人家搬离了村子,最差也是搬到了基础设施更好、生活更方便的良县,所以,留在陈家村的人家就越来越少了。

    猎户早就没有了,种的农田也基本都大规模包给了规模种植、机械化种植的外乡人,很多留在村子里的,都是像老赵夫妇那样年纪大,没去处的老人们。

    不过,跟五年前相比,村子的基础设施好了不少,水泥铺的路笔直宽敞,车能一直开到梅晓雪家,不,是陈立和陈桦的家。

    旁边的人家,基本都起了二层的红顶小楼,院子也收拾得很漂亮,攀爬的铁线莲开得正盛,有的人家还养了漂亮干净的小狗。

    而陈家的老宅,破败不堪,院墙居然还是红砖的,多年无人打理,长满了杂草和青苔。

    破损的两扇院门是铁的,长满了褐红色的雨渍和铁锈,在其中一扇铁门上,突兀地被人用粉笔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看痕迹还是新鲜的。

    周博指了指那个笑脸:“这啥意思?”

    梅晓雪看了看:“肯定是村里小孩淘气画的,村里人都知道,这个房子已经五年没人住了。”

    她从包里翻出一串形状古朴的钥匙,去开大门上那只传统陈旧的黑色锁头。

    周博问:“你怎么不把这房子卖了?”

    “人人都知道这是抢劫又自杀的陈立的房子,哪有人买啊?”梅晓雪淡淡地说,“你看,锁头都是坏的,都没人进来白住。”

    锁头都坏了,钥匙一插,才发现,一扭就开了。

    嘎吱嘎吱推开门,走进狭窄的院落,这院子真是简单,不像其他村里人家,无论多小的院子总会留点泥土地,种点儿东西,这院子,红砖一铺到底,看起来,五年前也跟现在没多大区别。

    院落里的房子也并不大,房门虽然关着,连锁都没锁。

    周博问:“你当时怎么连门都没锁就走了?”

    梅晓雪撇嘴一笑:“还有什么可锁的?也没什么值得偷的东西啊!”

    推开门进去,是一个光线不太充足的厅堂,最重要的家具,就是居中的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在角落里,靠墙放着一张床。

    梅晓雪面无表情指了指:“我爸就睡这,这张桌子是用来打麻将的。”

    往右转是厨房,往左,有一个挂着半个蓝色门帘的房间。

    “我就住那。”

    梅晓雪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周博跟着进去。

    这间房间也不大,但是看上去,比外面那间人气儿多了不少。

    从书桌上面的书,和到处都放满的杂物,能看得出来,是属于一个喜欢浪漫、却又没有太多钱的少女的房间。

    进门的一侧,是靠墙的一个陈旧大衣柜,那个大小,让人怀疑是不是过去的地主家才有的。

    再往里,是书桌和床。

    周博没心思仔细打量和观察整个房子:“日记在哪儿?”

    梅晓雪静静站立了一下,然后慢慢往里走,走到书桌那,拉开椅子,打开书桌下的柜子。

    她俯身,伸手在里面掏摸了一会儿,拿出来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周博心砰砰跳。

    那黑色本子,封皮是黑色塑料的,带着一朵黄色向日葵的图案。

    周博觉得眼熟,似乎在记忆里,确实是见过,依稀是属于张桐桐所有。

    梅晓雪慢慢站直了身子,用双手合十,夹住那本日记,回头说:“就是这个。”

    周博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笔记本,声音带着不自知的颤抖:“你真的要看吗?”

    梅晓雪把笔记本移近笔尖,此刻她如果双手微微一动,就会翻开日记。

    周博说:“要不……我们还是别看了!你不是说过这样是侵犯张桐桐隐私吗?这样对她不好!”他语速很快很急,“她都死了,再挖掘她不堪入目的隐私有什么意义!”

    在周博几近窒息的紧张中,梅晓雪抬眸问他:“那,我把它交给你好不好?”

    周博一惊:“给我?真的吗?你真的要给我?”

    梅晓雪双手合紧,把那本日记用力握住,回过身,正对着周博。

    她的双眸,又变成了一双黑黢黢的枯井,又黑、又沉、又不见底。

    她缓慢,却又坚定的开口:“给了你,就没人知道真相了。”

    “你就是张桐桐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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