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吉尔伯特的房间里,丹尼尔伯爵惊讶的看着自己这个一身书卷气的侄子。

    “关心则乱。”少爷轻轻地说。

    “仅仅关住他还不够,我们需要把他是间谍这件事做死!”伯爵踱着步说,“他藏着的那个马贼以前是我的人,哼,没想到他还真打算对付我。

    呵呵,可惜这马贼是个没骨头的,我只不过派人威胁两句,再许诺给他一些钱,他就乖乖听话了。

    我们现在只需要把这件事坐实,我可以安排人伪造几封信,联系的对象当然是选一直针对我们的人。”

    伯爵忽然觉得吉尔伯特这个点子真的太妙了,不但能解决眼前的麻烦,或许还能顺便解决掉一个政敌。

    杰路刚帝士已经被他抓在手心里,想怎么处置都可以,料理了他,就等于除掉了小公主的大脑和利爪,接下来就好对付多了。

    “那个小公主不会动摇吧?她可执著得很。”伯爵停下脚步说。

    这方面吉尔伯特非常自信:“我很了解阿梅利亚,她越是执著着想要救人,我们的计划就越是顺利。

    我给的条件是必须向我道歉。杰路刚帝士性格这么骄傲绝对不会答应,他们肯定已经因为这个事情吵起来了。

    阿梅利亚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她像一个天使一样想要拯救别人,她只希望杰路刚帝士可以洗心革面当一个好人,一旦杰路刚帝士拒绝,她会非常失望。

    而且,我们说出的那些过往都是真的,没有作假,只是在一些重要的信息上有所隐瞒。

    通过殿下以前跟我说起的那些关于杰路刚帝士的事情,我认为他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所以他一定会承认。

    如果当十件事里有九件是真的,谁又会怀疑最后一件是假的呢?”

    伯爵点点头:“你这些书是没有白读。

    我会让人看紧他,这个男人实力太强了,我担心安格斯的地牢关不住他。”

    吉尔伯特兴奋地说:“我真希望他逃走呢。只要他一逃,那就是畏罪潜逃,不是他做的也是他做的,阿梅利亚也会对他更加失望。

    而不管他想要做任何动作,都会站到阿梅利亚的对立面去。

    因为我们的公主殿下哪怕知道杰路刚帝士是一个罪犯,也会想着要拯救他,而身为一个正义守法的公主,拯救对方的首先一件事就是阻止他继续犯罪。

    现在的局面,他要么乖乖坐牢,等着罪名砸到他头上,要么潜逃,然后跟公主殿下争斗。不管他怎么做,都输定了。”

    吉尔伯特真是太高兴了,自从杰路出现之后,所有的事那个人总是压他一头。

    他可是安格斯家族的少爷,杰路刚帝士算什么东西,也敢跟他争!

    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伯爵摇了摇头,杰路杀掉他一个蝎子卫的事让他非常忌惮杰路的实力:“不要自作聪明,现在双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要是让他逃出去直接杀我们泄愤怎么办?”

    吉尔伯特稍稍冷静了些,道:“他的牢房在地牢的最底层,上面是上万吨重的土石,每一层都有上百个全甲士兵把手,其中还配了魔法师坐镇。

    他身上的镣铐都是封魔石做的,还特地刻了魔法阵,只要有这个东西在他就不能使用魔法。

    所有的武器也都搜走了,连一根针都没有留。

    我不信他还能逃出去。”

    伯爵还是一点都不放松:“安全起见,再加派一队士兵,他的牢房也要做一次固化魔法。直到把他的罪名坐实为止,他一根头发都不许从牢房里出来。”

    阿梅利亚失魂落魄地从地牢走出来,遣走所有的仆人,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里。

    她谢绝了伯爵夫人的探视,午饭吃不下,就连晚饭也没有胃口,就这么一直坐在房间里,那种无力感一点一点地,像是毒液一样钻进她的身体。

    之前治疗噬金蚁咬伤的那个夜晚,一番长谈让她觉得和杰路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可是现在,两人的距离又变得好远。

    吉尔拿给她的几封消息,她看后虽然震惊,心中一直有着期待,希望杰路会否认那些事。如果只是简单的杀人,还有借口能找,在外当佣兵,手里怎么会没有几条人命?

    就连她的侍卫长阿尔法也杀过人。

    不过那都是杀的有罪之人,或者是在执行任务中出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

    可是,按照吉尔给的消息,那些都是俘虏啊,已经放下了武器,愿意投降,这样杰路依然杀了这些人。

    阿梅利亚心里乱得狠,现在的局面空前复杂,先是杰路暗示丹尼尔伯爵在残害安格斯的人民。

    他们在调查的过程中虽然发现伯爵私生活不检点,却没有更多的发现,但是伯爵先是在竞技场利用鬼刀头震慑自己,还利用狩猎想杀了自己,似乎都在间接证明丹尼尔伯爵的确在隐瞒巨大的阴谋。

    可是一转头,却又牵扯出杰路是在故意陷害伯爵,他的过去劣迹斑斑。

    她不知道该信谁,双方都有道理,可是双方都没有实质的证据。

    小公主一直都不擅长思考复杂的事情,现如今更是头疼,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传来。

    阿梅利亚一惊,猛地抬头,却是眼前一黑。

    她一直坐在房间里发呆,不知不觉间竟然天都已经黑了,她都没发觉。

    阿尔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殿下,我回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一下击穿了此刻正脆弱的小公主。

    侍卫长守护了她多年,一直都对她呵护有加,与其说是部下,更像是长兄。

    阿梅利亚冲过去打开房门,一汪眼泪再也忍不住:“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阿尔法马上说:“我已经对湖地的黄铜管道做了初步调查,过程没有发生任何凶险。”

    阿梅利亚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已经知道派去塞伦的人都被杀了,之前除了因为杰路的事大为受惊之外,就是担心阿尔法的安全。

    阿尔法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房间道:“我给您点灯吧,还有事情要向殿下汇报。”

    一个点燃的烛台摆在两人之间,火光之下阿尔法看到,原本水灵灵的女孩才半天功夫就显得憔悴了。

    “水下有什么发现吗?”阿梅利亚一坐下就急切地问。

    阿尔法从怀里取出几卷羊皮纸放到小公主面前:“我不懂魔法,这是我从管道表面拓印下来的魔纹。”

    阿梅利亚一把抓过,飞快地翻看那些魔纹,表情越来越失望,随后她又把拓印下的魔纹重头看了一遍,这一次她看得很慢,一行一行地看下来,最后脸色变得灰白,把羊皮纸放到桌子上。

    阿尔法在一边也看得心焦,见小公主这样的表情不安地问:“殿下怎么了,上面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阿梅利亚仰靠在椅背上虚弱地说,“这些只是普通的固化魔法,这根管道连通着神庙,应该只是为了防止小岛坍塌。”

    说完,小公主苦笑一下:“我这样是不是不够公正?竟然希望能从上面发现什么,好证明杰路是对的。我是塞伦的公主,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所有的决断都不能有私心。

    一定要公平,公正。”

    阿尔法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一回来就知道了。

    看着小公主难过的样子,侍卫长心中不忍,说道:“殿下,你知道,我在进入皇家卫队之前曾经在部队服役,执行过抓捕,情报搜集等很多工作。

    还在边境打过小规模的战役。”

    阿梅利亚疑惑地看着阿尔法,奇怪他怎么突然讲起了自己过去的履历。对于自己侍卫长的过去,阿梅利亚自然是了解的,只是很多细节并不清楚。

    她也一直非常喜欢听阿尔法讲述那些冒险故事,仿佛自己也能走进那个世界,不过现在的情形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讲故事的。

    阿尔法见引起了她的注意力,说道:“我曾执行过一个任务,带着小股部队深入邻国侦查一个邪恶教会的情报。

    中间的过程非常曲折,但是最后我们在一伙奴隶贩子那里打探到了消息,他们曾为这个邪恶教会提供奴隶当祭祀仪式的祭品。

    我在奴隶贩子的口中问出了邪恶教会的临时落脚点,而且还知道他们很可能就要离开。所以我决定立刻前往那个落脚点,剿灭这个教会。

    但是这个时候,我们远离塞伦,身后没有支援,为了隐秘行动人手原本就很少,如果留下人看守这些奴隶贩子更是分散了我们的力量。

    如果把他们绑在某个地方,万一他们逃走了,给邪恶教会通风报信的可能性也不能忽略。”

    阿梅利亚已经猜到了故事的发展,她没有说话,静静等着阿尔法说出后续。

    “于是我下令杀了那些奴隶贩子。

    我这样算不算滥杀降兵呢?”

    阿梅利亚肃然道:“这些奴隶贩子与邪教徒勾结,害人无数,你虽然不经审判就杀了他们,可这些人原本就该死,怎么能怪你。”

    侍卫长笑了。

    小公主说:“你是想告诉我,杰路杀降兵也许有其他原因?

    不,他已经承认了,他只是想用血腥的手段来震慑对方。”

    阿尔法摇摇头:“殿下,我只是想说,不管是佣兵间的争斗还是如我这样为了国家执行任务,中间的因果都非常复杂。

    我们所做的判断,受限于当时能知道的信息,和复杂的局面。

    你没有办法像历史学家一样,拿着全方位的资料来考量当时该怎么做,也不能仅凭结果就判断对错。”

    阿梅利亚心里有了一丝清明,只是这样的做法还是跟她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有冲突:“你是在为杰路求情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的心里却慢慢开始接受阿尔法的说法,似乎她内心深处就等着有人来说这些话。

    阿尔法笑笑:“我不是在为他求情,只是有过相似的经历,说出来罢了。

    殿下,你认识克雷依威斯先生的时间比我久,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至少,在我看来,他的确是一个非常狠的人,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但是他也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绝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情绪就滥杀。他做任何事,肯定有其背后的道理,不一定完美,也许有错漏,但不至于罪大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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