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杰路断开连接，看着面前的这颗大脑心里有点发堵。
这些人为了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去，选择把自己变成恶魔，如果是阿梅利亚一定会义正言辞地驳斥他们，可是杰路同样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如果易地而处，他可能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的心头同时涌起了一股怒意，到头来，他依然什么都没有变，还是那个做事狠辣的杰路刚帝士。
也许是自己的表情有所波动，他注意到身边的魔法师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尽量平静地说：“这颗大脑是很重要的证据，保持能量的输入，派两组人日夜监视。
不要和她接触，也不要让她死了。”
魔法师郑重答应，杰路这才走出去，一路上又吩咐了几句要紧事。
等走到外面，天已经黑了，一个女仆提着一盏灯在等候。
见到杰路，女仆先行礼，然后说道：“先生，殿下问您，今天有没有时间和她共进晚餐？”
这两天杰路忙完了一天的事，都会和阿梅利亚一起吃饭，顺便告诉小公主一天的进展。今天阿梅利亚却还要特地派人过来请，似乎是有特别的事。
杰路说道：“好，我马上过去。”
女仆微笑着在前面领路：“请跟我来吧。”
杰路跟着女仆来到阿梅利亚住的院落，不过女仆没有往餐厅的方向走，而是带着杰路顺着楼梯一路向上，最后来到顶楼。
大门打开，这里是一处观景露台，但是现在被布置成了一个餐厅。
半人高的围墙上面拉上了白色的帷幔，夜风吹动帷幔，带进来一股茉莉花的香味。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露台中间没有摆正式的餐桌，而是放了一张小圆桌，上面已经摆上了瓜果肉食。
圆桌周围也没有摆椅子，只放了软垫和花花绿绿的靠枕。
阿梅利亚就坐在一圈柔软的靠枕中，她没有佩戴任何装饰品，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挽了挽，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双腿侧放，一双雪白的玉足从裙子下摆露出来。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看着杰路，笑容在摇曳的烛火中是那么温柔。
“你来啦。”
杰路楞住了，听到阿梅利亚的声音才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走进去，坐到阿梅利亚身边的一个软垫上。
阿梅利亚从桌子旁拿出一个冰桶，里面冰了一瓶烈酒。
“你这几天辛苦了，我今天收到回信，调查团的先遣队已经出发了，他们正在尽快赶来。后面的事情，交给先遣队就行了。”
杰路看到这瓶酒，精神振奋了些，最近神经一直崩得很紧，他的确想放松放松。
打开瓶盖，到了半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杯口在鼻子底下走了两趟，让酒香在鼻腔里转了个圈，杰路才仰头喝下。
酒精从喉头到胃部划下一条冰凉的线。
杰路舒服得眯起了眼眼：“哪里找到的好东西？”
阿梅利亚笑笑，从身边取出一支红酒：“这个我喝不了，但是我可以喝一点点葡萄酒。”
红色的液体倒入高脚杯，两个杯子在半空当地一碰，杰路一仰头又喝了一杯，让他意外的是，阿梅利亚竟然也一口喝干。
“你慢点，喝太快容易醉，别学我，我喝几瓶都不会醉。”
小公主冲他做了个鬼脸：“小看我！我要参加各种宴会，现在也是会喝一点酒的。”
说着，阿梅利亚又倒了第二杯，杰路按住她的手：“我不希望你变成一个酒鬼，慢点喝。”
阿梅利亚点点头抽回手，把酒杯举到唇边，浅浅喝了一口，问道：“刚才看你心事重重的，今天的调查不顺利吗？”
“我挺顺利，丹尼尔伯爵和吉尔伯特很配合。你这边呢？伯爵夫人愿意帮我们吗？”杰路问道。
听到杰路这一问，阿梅利亚的小脸耷拉下来，有些难过：“苏西会帮我们安抚伯爵府的管事仆人，往来的贵族商人她也会尽量周旋。
按照你说的，维持现状，不要声张。”
杰路有些饿了，一边点头吃了一块黄油面包，可是阿梅利亚似乎毫无胃口，有些惆怅地说：“我和苏西说这些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她会不相信，反驳我的准备。
可是，她只是一直听着，有些惊讶，偶尔问几个问题。
最后沉思了很久，答应了我的请求。
那时，她的表情非常哀伤又一副认命的样子。
我说不出安慰的话。”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杰路不擅长安慰人，想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阿梅利亚吃了几口甜点，缓和了心里的苦，问道：“你今天有什么进展吗？”
谈起工作杰路来了精神。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个那个擅长控制人意识的女魔法师吗？刚才也露面了。”杰路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挖了几勺土豆泥拌火腿粒在自己的盘子里，边吃边说。
意识深处被入侵的事，已经和阿梅利亚说过，于是他直接把今天发了中枢的大脑，和再次连接中枢的意识说了一遍。
听后，阿梅利亚也是非常唏嘘：“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吗？”
中枢最后的话在脑海里回荡，她仿佛能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她瘦弱无力，坐在龟裂的大地上咆哮：“我们的土地种不出粮食，养不活孩子。
为了争夺水源，我们把邻居当成憎恨的对象，每一口井都见证了无数的流血。
要结束这地狱般的生活，只有出现一个强大的领导，把所有人整合到一起。”
小公主叹着气摇头：“我很同情安格斯的人民，可是我不认同这种方式。
也许一开始，有人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自愿被改造成怪物。
可那些用来喂养黄瓶子草的孩子呢？他们难道不是无辜的吗？
而所谓的领导，也只是用血腥残暴的手段，利用变成怪物的亲友去镇压同样生活悲惨的族人。”
阿梅利亚觉得很气愤，但是想到中枢失去了所有的身体，只剩一颗大脑，同时随着她与蝎子卫切断连接，只能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又觉得非常心酸。
她就着红酒默默啃了三个鸡腿，才把激荡的心绪压了下去。
杰路沉声道：“蝎子卫都是小事，一百多年前中枢和当时的安格斯家族为了整合这片土地制造出了这样的怪物，虽然牺牲了不少人，但是影响有限。
可是丹尼尔伯爵，从他祖父那一代开始，因为意外发现了黄瓶子草，竟然想出利用这东西抽地下水的法子。
还好我们发现得早，要是再过几十年，这片土地还在不在都不好说。”
阿梅利亚有些震惊，听杰路的意思，丹尼尔伯爵造的孽似乎比中枢还要严重：“你跟我提过一次，伯爵这样做法很短视，我一直没想明白。”
杰路解释道：“如果弄一棵巨型黄瓶子草就能解决这么大一块领地的缺水问题，那么塞伦那些顶尖魔法师早就去做了，怎么会放任这么大一片土地荒芜下去？
你再想想，黄瓶子草为什么只出现在月湖的位置？
安格斯气候干燥风沙大，千万年下来，脚下的大地看似结实，其实有很多缝隙，但凡有降雨，水就会从缝隙中流走，形成地下河。
我们来凤凰城的时候就看到，这里是一块盆地，地势低，自然就有丰富的地下水系。
所以黄瓶子草会在这里扎根。
原本，哪怕这里异常干燥，在地下水汽会保持平衡。
可一旦大量抽取地下水，那些空隙中的水汽会迅速流失。
我们都知道，一个土块加了水就会粘稠有韧性，而越干就越脆！”
啪！
杰路用力拍了下巴掌：“当水流失到一定程度，整个地表都会开裂坍塌，就像发生了地震，这些城市造得再繁华，一瞬间就没了。”
阿梅利亚听得心惊，这些她倒是真的没想过。
“这么看来，我还是做了一件好事。”
这些人为了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去，选择把自己变成恶魔，如果是阿梅利亚一定会义正言辞地驳斥他们，可是杰路同样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如果易地而处，他可能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的心头同时涌起了一股怒意，到头来，他依然什么都没有变，还是那个做事狠辣的杰路刚帝士。
也许是自己的表情有所波动，他注意到身边的魔法师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尽量平静地说：“这颗大脑是很重要的证据，保持能量的输入，派两组人日夜监视。
不要和她接触，也不要让她死了。”
魔法师郑重答应，杰路这才走出去，一路上又吩咐了几句要紧事。
等走到外面，天已经黑了，一个女仆提着一盏灯在等候。
见到杰路，女仆先行礼，然后说道：“先生，殿下问您，今天有没有时间和她共进晚餐？”
这两天杰路忙完了一天的事，都会和阿梅利亚一起吃饭，顺便告诉小公主一天的进展。今天阿梅利亚却还要特地派人过来请，似乎是有特别的事。
杰路说道：“好，我马上过去。”
女仆微笑着在前面领路：“请跟我来吧。”
杰路跟着女仆来到阿梅利亚住的院落，不过女仆没有往餐厅的方向走，而是带着杰路顺着楼梯一路向上，最后来到顶楼。
大门打开，这里是一处观景露台，但是现在被布置成了一个餐厅。
半人高的围墙上面拉上了白色的帷幔，夜风吹动帷幔，带进来一股茉莉花的香味。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露台中间没有摆正式的餐桌，而是放了一张小圆桌，上面已经摆上了瓜果肉食。
圆桌周围也没有摆椅子，只放了软垫和花花绿绿的靠枕。
阿梅利亚就坐在一圈柔软的靠枕中，她没有佩戴任何装饰品，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挽了挽，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双腿侧放，一双雪白的玉足从裙子下摆露出来。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看着杰路，笑容在摇曳的烛火中是那么温柔。
“你来啦。”
杰路楞住了，听到阿梅利亚的声音才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走进去，坐到阿梅利亚身边的一个软垫上。
阿梅利亚从桌子旁拿出一个冰桶，里面冰了一瓶烈酒。
“你这几天辛苦了，我今天收到回信，调查团的先遣队已经出发了，他们正在尽快赶来。后面的事情，交给先遣队就行了。”
杰路看到这瓶酒，精神振奋了些，最近神经一直崩得很紧，他的确想放松放松。
打开瓶盖，到了半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杯口在鼻子底下走了两趟，让酒香在鼻腔里转了个圈，杰路才仰头喝下。
酒精从喉头到胃部划下一条冰凉的线。
杰路舒服得眯起了眼眼：“哪里找到的好东西？”
阿梅利亚笑笑，从身边取出一支红酒：“这个我喝不了，但是我可以喝一点点葡萄酒。”
红色的液体倒入高脚杯，两个杯子在半空当地一碰，杰路一仰头又喝了一杯，让他意外的是，阿梅利亚竟然也一口喝干。
“你慢点，喝太快容易醉，别学我，我喝几瓶都不会醉。”
小公主冲他做了个鬼脸：“小看我！我要参加各种宴会，现在也是会喝一点酒的。”
说着，阿梅利亚又倒了第二杯，杰路按住她的手：“我不希望你变成一个酒鬼，慢点喝。”
阿梅利亚点点头抽回手，把酒杯举到唇边，浅浅喝了一口，问道：“刚才看你心事重重的，今天的调查不顺利吗？”
“我挺顺利，丹尼尔伯爵和吉尔伯特很配合。你这边呢？伯爵夫人愿意帮我们吗？”杰路问道。
听到杰路这一问，阿梅利亚的小脸耷拉下来，有些难过：“苏西会帮我们安抚伯爵府的管事仆人，往来的贵族商人她也会尽量周旋。
按照你说的，维持现状，不要声张。”
杰路有些饿了，一边点头吃了一块黄油面包，可是阿梅利亚似乎毫无胃口，有些惆怅地说：“我和苏西说这些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她会不相信，反驳我的准备。
可是，她只是一直听着，有些惊讶，偶尔问几个问题。
最后沉思了很久，答应了我的请求。
那时，她的表情非常哀伤又一副认命的样子。
我说不出安慰的话。”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杰路不擅长安慰人，想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阿梅利亚吃了几口甜点，缓和了心里的苦，问道：“你今天有什么进展吗？”
谈起工作杰路来了精神。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个那个擅长控制人意识的女魔法师吗？刚才也露面了。”杰路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挖了几勺土豆泥拌火腿粒在自己的盘子里，边吃边说。
意识深处被入侵的事，已经和阿梅利亚说过，于是他直接把今天发了中枢的大脑，和再次连接中枢的意识说了一遍。
听后，阿梅利亚也是非常唏嘘：“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吗？”
中枢最后的话在脑海里回荡，她仿佛能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她瘦弱无力，坐在龟裂的大地上咆哮：“我们的土地种不出粮食，养不活孩子。
为了争夺水源，我们把邻居当成憎恨的对象，每一口井都见证了无数的流血。
要结束这地狱般的生活，只有出现一个强大的领导，把所有人整合到一起。”
小公主叹着气摇头：“我很同情安格斯的人民，可是我不认同这种方式。
也许一开始，有人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自愿被改造成怪物。
可那些用来喂养黄瓶子草的孩子呢？他们难道不是无辜的吗？
而所谓的领导，也只是用血腥残暴的手段，利用变成怪物的亲友去镇压同样生活悲惨的族人。”
阿梅利亚觉得很气愤，但是想到中枢失去了所有的身体，只剩一颗大脑，同时随着她与蝎子卫切断连接，只能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又觉得非常心酸。
她就着红酒默默啃了三个鸡腿，才把激荡的心绪压了下去。
杰路沉声道：“蝎子卫都是小事，一百多年前中枢和当时的安格斯家族为了整合这片土地制造出了这样的怪物，虽然牺牲了不少人，但是影响有限。
可是丹尼尔伯爵，从他祖父那一代开始，因为意外发现了黄瓶子草，竟然想出利用这东西抽地下水的法子。
还好我们发现得早，要是再过几十年，这片土地还在不在都不好说。”
阿梅利亚有些震惊，听杰路的意思，丹尼尔伯爵造的孽似乎比中枢还要严重：“你跟我提过一次，伯爵这样做法很短视，我一直没想明白。”
杰路解释道：“如果弄一棵巨型黄瓶子草就能解决这么大一块领地的缺水问题，那么塞伦那些顶尖魔法师早就去做了，怎么会放任这么大一片土地荒芜下去？
你再想想，黄瓶子草为什么只出现在月湖的位置？
安格斯气候干燥风沙大，千万年下来，脚下的大地看似结实，其实有很多缝隙，但凡有降雨，水就会从缝隙中流走，形成地下河。
我们来凤凰城的时候就看到，这里是一块盆地，地势低，自然就有丰富的地下水系。
所以黄瓶子草会在这里扎根。
原本，哪怕这里异常干燥，在地下水汽会保持平衡。
可一旦大量抽取地下水，那些空隙中的水汽会迅速流失。
我们都知道，一个土块加了水就会粘稠有韧性，而越干就越脆！”
啪！
杰路用力拍了下巴掌：“当水流失到一定程度，整个地表都会开裂坍塌，就像发生了地震，这些城市造得再繁华，一瞬间就没了。”
阿梅利亚听得心惊，这些她倒是真的没想过。
“这么看来，我还是做了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