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幸。新生开学晚会你去吗?”临出门前,陆佳慧问。

    祁幸正在擦摄像机的镜头。听到这个问题,她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前几天确实在路过礼堂时看见门口立着的几张海报,导师也给他们发了专门的摄影工作证,虽然是自由选择去与否。

    “去吧?”祁幸想了想后回答,“去凑个热闹,应该都是音乐和舞蹈系的学生比较多吧。去看看,刚好我还能顺便拍几张。”

    晚会是七点正式开始,陆佳慧约好和祁幸六点五十在礼堂见,随后便出门了。

    镜头擦完后,祁幸将相机收回摄影包里。陆佳慧去找男朋友,而她窝在位置上打了几把游戏,又抬头看看时间,五点十分,已经到饭点了。

    祁幸打开大众点评,想找找学校附近有什么商场可以吃晚饭。看了一圈,商场距离倒是不远,打车过去十来分钟,吃饭的地方也很多,但就她一个人,无论打车还是吃饭都很无聊,还不如就在第一食堂解决,离礼堂也近。

    祁幸出门不习惯带太多东西,她换上一套宽松的短袖和长裤,拿起手机背好摄影包就离开了宿舍。

    学校第一食堂的味道中规中矩,所有菜油都放的很少,主要是因为舞蹈生的教学楼就在旁边。祁幸随便点了个套餐。从小到大,她食欲一直不怎么样。爸妈离婚时她正好上高中,搬出来一个人住以后,干脆每天只吃两顿,而且还是随便应付。

    第一食堂今天人格外多,大概都是打算吃完饭后去看晚会演出的。祁幸吃饭利索,又是一个人,收拾好餐盘走出门时才刚好六点整。

    八月末的徬晚天气燥热。祁幸索性直接去礼堂,早点占个好位置。礼堂的自动玻璃门一打开,空调制出的冷气扑面而来,祁幸作为一个夏天没有空调就会死的人,刚走了几步脖子上就沁出了汗珠,这会儿感觉如获新生。

    祁幸选了个第二排正中间的位置,这里视角好,看久了脖子也不酸。摄影包被她放在左边的座位上,那是给陆佳慧留的。

    离演出正式开始还有四十多分钟,祁幸坐在位置上玩手机。这时右边坐下了一个穿白色衬衣外套的男生。他背着包,看大小应该是小提琴之类的乐器。祁幸用余光瞟了一眼,随即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问:“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的演出过程可以放到个人社交平台上吗?我有系里面的许可证。”

    男生戴着口罩,音色很普通,像许多男大学生一样温和清朗。他看着祁幸鼻梁的位置,使她不会感到紧张和不舒服:“应该可以。只要不是恶意剪辑的话,摄影系的同学拿来做宣传学校应该不会不同意。”

    “哦,好的。谢谢你!”祁幸礼貌地表达感谢。

    “不客气。”

    祁幸便打开摄影包,把三脚架支在自己面前,架好摄像机。感觉相机会挡住后面的人,她又把相机高度往下调了调 。做完这些,旁边的男生也离开座位,到幕后去化妆。他的节目大概比较晚,所以节目开始前一个小时才到现场来画。

    新生们纷纷入场,直到7点10分陆佳慧才姗姗来迟。此时主持人已经在报第二个节目的名字。陆佳慧低声说:“抱歉抱歉,和我男朋友一个暑假没见了,聊过头了。”

    “一个暑假?”祁幸惊讶地问:“你们是一个高中的啊?那怎么会一个暑假见不到?”

    “唉,他高考结束,他爸妈带他环游世界去了呗!寄回来的全是风景照,连一张他自己的照片都没有,而且他们航空学校军训开始的特别早,他根本挤不出时间来看我。”陆佳慧抱怨着,但语气中还是能听出他们感情很好。

    艺术高校的演出颇具艺术风采,祁幸不得不承认某种程度上这群艺考成绩顶尖的学生们灵魂都很疯。第十三个节目时有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浑身上下看起来——陆佳慧是这么形容的——像没钱被女朋友甩了搞音乐也没个成就的抑郁青年。那男生刚挨着钢琴的琴凳,突然30度仰望前方,停顿了几秒,随后开始演奏——不如说是砸那架钢琴。他好像自顾自地陷入了一种痴狂的状态。

    “天啊,施坦威。”祁幸摇了摇头,“一架施坦威顶几辆车。学校贡献出他们宝贝的乐器给这些人演奏前应该查一下他们的精神状况。这要是给他弹坏了,也不知道怎么找他赔。”

    陆佳慧说:“毕竟他只是在很有感情的演奏而已。要是想培养什么艺术天才,还是得付出点代价。”

    陆佳慧想看的是流行舞蹈,而祁幸只关心管弦乐和钢琴。每到这些节目祁幸照片也不拍了,听的特别认真。陆佳慧在一边问:“你这么喜欢这些,你当时怎么不学音乐?”

    “只是喜欢听吧,”祁幸回答,“乐器艺考好像都要学乐理,还有自己编曲什么的。没点音乐天赋进不了好大学。”

    后面一连十几个都是相声和话剧,中间偶尔穿插了两三个流行歌。陆佳慧看的有些困了,便问祁幸:“要不先回宿舍吧?”

    “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陆佳慧翻了翻手中的节目单:“歌名叫……《Wonderful U》?应该是英文歌吧。后面也没几个节目了,都是这些舒缓一点的流行歌,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那走吧。”祁幸说。她想起刚才右边座位上的男生。表演过程中那个位置一直是空的。也不知道他唱什么歌,祁幸想。

    二人刚起身,祁幸便听见女主持人说:“请欣赏来自音乐系周林冉的小提琴独奏——《Wonderful U》!”

    台下响起掌声。祁幸重重地坐回座位上:“听完这个再走。”

    周林冉从幕后走出来,非常绅士地向台下鞠了一躬。祁幸认出那就是不久前坐在她右边的男生。她眼疾手快地打开摄像机,刚好拍下他鞠躬的那一瞬。

    周林冉脱掉了先前的外衣,而内搭是一件宽松的白色的衬衫,半边扎进黑色裤子里,半边放下来。领带也是黑色,裤脚扎进黑色的漆皮靴。

    “也就艺术生这么穿不会被说成基佬。”陆佳慧点评道。

    周林冉拉的是一首缓慢而抒情的曲子。祁幸之前听过这首歌,歌词的大意一个女孩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并沉沦的很深,但她并不知道男孩对她是否有同样热烈的爱,于是她迷茫,徘徊,但仍旧无法从男孩身边离开。

    周林冉演奏的大部分时间是闭着眼睛的。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冷清,孤寂,仿佛一个人站在车流不息的街头。舞台上他摘下了口罩,祁幸才发现他其实长得很好看,鼻梁很挺,皮肤白皙,嘴角上扬的弧度都让他发散着十足的少年青春感。演奏时肩膀和头晃动的幅度也恰如其分。

    天生的演奏家,祁幸想。抓着相机趁歌曲还没结束时一顿猛拍。

    周林冉回到座位上时,左边的女孩已经离开了。空调温度开的低,穿上外套时,她的座位上落了一张工作牌。周林冉捡起来看了看,是摄影系的摄影专门认证,仅今晚这场。上面还写了名字班级,贴了证件照。

    祁幸的证件照大概是暑假新拍的,没有用之前的身份证照。因为照片里的她刘海遮住了眉毛,但是头发中长及肩,显得很清爽。

    这种工作牌,过了有用期限不见也没什么关系吧。周林冉随意地把它塞进外套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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