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灶上，锅里咕嘟嘟地响着，陈蓉用湿布包住手提起盖子。
白色的雾气外涌，土豆烧排骨的香味瞬间溢满整个屋子。
开大火收汁，出锅装盘，撒上葱花。
白色的瓷盘里，土豆软烂如泥，排骨咸香入味，看起来非常让人有食欲。
客厅，秦自成放下手中的报纸，闻着香味馋得不行，“好久没吃烧排骨了，真香！你这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将菜端到餐桌上，陈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闻言颇有些自得，“以前那是没啥机会，现在才有时间折腾。”
“对了，厨房里还留了半锅，待会等小芸回来给妈们送过去。”
说起婆婆和小叔子，陈蓉心中叹气。
公公生病走得早，婆婆靠纺织厂的工作独自养活四个孩子。
好不容易将三个儿子拉扯大，却赶上了上山下乡。那时候国家规定除了招工当兵的不用下乡，每家每户都必须下一个。
老秦是家里的长子，本该轮到他，结果小叔子为了让大哥继续读书，瞒着家人抢先报了名。
后来小叔子在乡下又差点心梗猝死，好不容易救回来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不能再干重活。
老秦心里愧疚，为了弥补弟弟，自那以后负担起日常生活和医疗费用。前些年有了点存款，就在家属院旁边小区给婆婆们买了套房子，方便就近照顾。
陈蓉说不介意是假的。
然而小叔子确实对老秦有恩，她身体不好只生了一个女儿，婆婆也没说什么，还精心伺候月子。
人心都是处出来的，她这些年来也真心接受了婆婆和小叔子。
就是老秦这次受伤后，家里负担一时加重了。
她的工资和老秦的抚恤金加起来一个月也才八百左右，老秦因为局里医疗费有限，为了减轻组织负担，选择自己承担一部分医疗费，算下来，刨除两家的吃喝开支，家里是丁点不剩。
再加上她要挣钱不能辞工作，老秦后面的康复还得请个护工，又是一笔负担……
就在陈蓉焦心时，秦芸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爸妈，看我带谁回来了！”
见到门口进来的人，陈蓉眼睛一亮，“小黎回来了，真是好久没看到你了。”
秦黎望着笑容满面，还没被生活折弯了腰的养父母，亲切喊道：“蓉嬢，秦叔。”
“诶，快过来坐下一起吃饭，刚做好，我还记得你最喜欢你蓉嬢做的土豆烧排骨。”秦自成坐在轮椅上热情招呼她。
陈蓉把厨房烧的其他菜端出来，四人围坐一起吃晚饭。
“秦叔腿伤好些了吗，我上次在医院看你，话都没说上。”秦自成刚受伤进医院时，赵父带她去过一次，后来因为没找到机会就没去成，刚重生回来那两天她也去过一次医院，然而没找到人。
秦自成摆摆手：“别担心，你叔我只是伤势看起来严重，其实我感觉还好，大夫也说了慢慢康复就行。”
陈蓉在旁边给秦黎夹菜，“看你秦叔这精神头也知道不用担心他，倒是你，回去还适应不？”
秦黎暗叹，怎么能不担心。
前世秦叔的腿伤本来是可以恢复的，然而他在半年康复期期间遭人蓄意报复，不仅没能康复，还导致秦叔双下肢彻底瘫痪，在手术台上差点没有下来。
其实她也知道现在回秦家时机并不合适，会加重他们的负担。但是她必须在意外发生前找出前世报复秦叔的人，不能放着这个定时炸弹不管。
还有现在是1996年年底，明年蓉嬢会被迫下岗，到时候秦家经济压力会急剧增大，在那之前她想为这个家做点事情。
所以她要先回来才行。
想到这，面对陈蓉的询问，秦黎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做出想开口又憋回去的样子。
见此，秦自成陈蓉纷纷担忧地问她发生什么事。
秦芸则是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两人刚才在楼下商量了一番回来的事情，她出主意让秦黎卖惨，看起来效果不错。
秦黎将自己被赵父赵母冷漠嫌弃、弟弟赵宝川明目张胆大骂，以及养妹暗中欺负偷拿她东西的事简单地说了下。
秦芸跟着插了一句，“还有还有，爸妈，那个赵欣茹找一群混混打小黎，要不是我放学路上刚好遇见，小黎就被他们欺负了。”
陈蓉越听越气愤，“赵家那对夫妻刚开始热情地带走小黎时，我还以为他们多重视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成想背地里是这么糟践亲女儿。”
秦自成脸色沉冷，哼道：“他们哪是重视亲骨肉，不过是为了那点脸皮而已，如果不是局里查出小黎的身世，他们不好不认……”
后面的话他怕秦黎难过，没有说出来。
穷人堆里出来的亲女，对于赵家这种利益至上的商人来说没有任何帮助，还会让他们丢脸，宁愿不要。
秦自成看着伤心的秦黎，犹豫了一会，和陈蓉交换了一个视线，他开口道：“小黎，如果在你不想在那里待下去，随时都可以回家里来住。”
秦黎眼神希冀，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吗？秦叔。”
秦自成拍了拍她的肩膀，肯定道：“当然是真的，我和你蓉嬢虽然不能给你赵家一样的生活条件，但也会尽力让你和小芸过得好一点。”
秦黎一脸感动，“秦叔蓉孃，我想回来，再也不想待在那里了，我真的宁愿一开始就没有亲生父母。”
几人聊着说笑了一番，才一起商量秦黎的户口问题。
秦黎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以前那个养母也就是赵欣茹的亲生母亲因为想吃梨，就随手给她取名为梨。
秦家收养她上户口时，她的名字改成了黎字，取自黎明破晓之意，因为很喜欢这个名字，户口迁回赵家时，她要求只在名字前加了一个赵姓，其他没变。
最后商量下来，户口得等明年秦黎成年了再迁出来。
***
秦黎回到赵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原本秦家想留她住下来，给赵家打个电话就行。
但她还是选择回来，早点解决早好，她一秒都不想多看赵家人的嘴脸。
客厅里赵家一家四口正在看电视，见她进来，除了沉迷游戏的赵宝川，其余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赵欣茹，眼神愤恨中还闪过一抹失望。
赵父面色如墨，阴沉得发黑，盯着她：“你还知道回来。”
秦黎挑眉。
她这轻描淡写的表情，直接让赵父的怒气值直线上升，大喝道：“给我滚过来跪着，好好反省你今天干的好事！不仅冤枉你妹妹偷东西，还弄得人尽皆知，破坏家里的名声。”
赵宝川被怒吼吓了一跳，放下游戏机，幸灾乐祸地看戏。赵欣茹起身乖顺地站在赵父身后，细声地劝慰他不要生气。
虽然赵母也为这件事气得不行，但她还算顾及点语气，看着秦黎说：“今天欣茹回来跟我说了，她是不小心捡到你的画本的，只是忘了还你，随后遇到贺家千金向她讨要，她没注意看就送给了人家。”
说完这，她顿了一下，劝道：“你爸是气过了头，我们也不要求你其他的，只要你明天去当着欣茹同学的面解释清楚，说不小心冤枉了妹妹，再跟贺家千金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
“哈？”
秦黎生生被两人的双簧表演气笑了，这场景跟上辈子何其相似。
“忘了？”她慢悠悠地走到赵父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随意向后半躺，双手自然垂放，神情嘲讽，“宴会前我每天都在找画本，还专门问了你们有谁看见，都说不知道，现在来跟我说忘了。”
确定秦叔他们让她回去后，她是一点都不想跟这些人装模作样。
见秦黎摆出如此嚣张的姿势，赵母按住额角的青筋：“你这是什么样子，目无尊长，没教养！”
“教都没得教，哪里来的养？”秦黎嗤笑，“赵欣茹的亲爸教我怎么拳打脚踢，卖孩子去赌，赵欣茹的亲妈教我怎么翻垃圾，伺候她儿子，唯独没有教你口中的教养。”
“至于我所谓的亲生父母，倒是用心地教别人女儿何谓教养，可惜最终教出来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偷。”
说罢她不管赵母脸色难看，看向赵欣茹，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小偷你好，出生时偷我人生，这次又偷我画本，下次还要偷我什么？”
赵欣茹恨得牙痒痒，衣袖下攥紧了拳头，面上仍是小白花受委屈的样子：“姐姐我为抱错占了你身份道歉，可你不能因为讨厌我就说我故意偷你的东西啊，那画本真的我是偶然捡到的，只是忘了还你，后来……”
“停！”秦黎一脸不耐烦地打断她，“我随口一问，没心情看你在这演戏。”
她转而将视线向赵父投去，“说了这么多废话，不如来谈点正事。”
赵父注视着气势大变的秦黎，眼睛微眯，不见刚才的暴怒，唯有商人的精明和算计。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女儿还有如此大胆强势的一面。
还算有点培养的价值。
只是要先压一压。
“正事就是你明天必须得去跟欣茹同学澄清事实，说你冤枉了妹妹。”
秦黎面无表情：“要是我不呢？”
赵父语含威胁：“既然你如此不服管教，那我只能把你送走，你乡下的爷爷最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相信他能把你教好。”
这是明摆地告诉她，不照做就送她下乡去改造。赵父上辈子惯用的老伎俩了。
曾经她或许只能暗中忍耐，现在？
忍个锤子。
秦黎坐正，语气愉快道：“那正好，我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至于爷爷就不用劳烦他老人家了，我秦叔他们会来接我回去的。”
赵父还没反应，赵母缓过神来，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你是我们的女儿，既然认亲回家了，哪有又回秦家的道理。”
赵母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虽然气归气，但毕竟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女儿，不管怎样都要把她养大的。
赵宝川撇嘴：“妈，她要回去就让她回去呗，留她干什么。”他巴不得秦黎早点滚。
“闭嘴！”赵母难得吼了儿子。
赵父见秦黎神情不似作伪，他蹙眉：“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要回秦家，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
让她回去，别人问起来他们该怎么说，光是背后的闲话都能想象到。
“我回来不是跟你们商量的，如果你们不同意，”秦黎顿了下，瞥了暗笑的赵欣茹一眼，“那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赵欣茹根本不是你们抱养的养女，而是──”
话音未落，赵欣茹忙喊了一句“爸爸”，眼巴巴地看着赵父。
赵父面色冷若冰霜。
秦黎再添一剂，“你说林家人要是得知赵欣茹的亲生父亲是个人拐子，还在牢里服刑，不知道还会不会让他们的宝贝儿子跟赵欣茹接触呢。”秦黎笑得意犹未尽。
赵父听得心惊，脸色大变，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林家背景显赫，下来楚城历练，他为了搭上这条线，特意安排赵欣茹跟林家的儿子在一个班，这些只有他知道，秦黎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同意我回秦家了吗？”
赵父目光阴翳地注视着秦黎，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回去可以，但你必须去澄清欣茹没有拿你东西，否则一切免谈。”
秦黎沉默了一会，冷笑道：“可以。”
说完赵父气得起身大步上楼，赵母追着想要再劝。
赵宝川睨着秦黎，嘲笑道：“乡巴佬，你终于滚了。”
说完见秦黎举起拳头，做了个鬼脸跑了。
现在客厅只留下了赵欣茹一人。
秦黎挑眉：“你很得意。”
“当然！”赵欣茹盯着秦黎，眼里尽是快意。
“你不知道你的存在有多么碍眼，我恨不得你早点滚，不，早点去死。”
她卸下在赵父赵母面前乖顺的伪装，咬牙切齿道：“赵家的大小姐本来只有我一个，是你非要回来跟我抢，我本来想以后慢慢教训你的，算你有自知之明，主动滚出这个家。”
“看在今后我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秦黎，以后尽情仰望我吧。”赵欣茹与秦黎擦肩而过，一脸得意。
秦黎看着离去的赵欣茹，眸色幽深，须臾轻笑出声。
谁仰望谁可不一定呢。
白色的雾气外涌，土豆烧排骨的香味瞬间溢满整个屋子。
开大火收汁，出锅装盘，撒上葱花。
白色的瓷盘里，土豆软烂如泥，排骨咸香入味，看起来非常让人有食欲。
客厅，秦自成放下手中的报纸，闻着香味馋得不行，“好久没吃烧排骨了，真香！你这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将菜端到餐桌上，陈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闻言颇有些自得，“以前那是没啥机会，现在才有时间折腾。”
“对了，厨房里还留了半锅，待会等小芸回来给妈们送过去。”
说起婆婆和小叔子，陈蓉心中叹气。
公公生病走得早，婆婆靠纺织厂的工作独自养活四个孩子。
好不容易将三个儿子拉扯大，却赶上了上山下乡。那时候国家规定除了招工当兵的不用下乡，每家每户都必须下一个。
老秦是家里的长子，本该轮到他，结果小叔子为了让大哥继续读书，瞒着家人抢先报了名。
后来小叔子在乡下又差点心梗猝死，好不容易救回来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不能再干重活。
老秦心里愧疚，为了弥补弟弟，自那以后负担起日常生活和医疗费用。前些年有了点存款，就在家属院旁边小区给婆婆们买了套房子，方便就近照顾。
陈蓉说不介意是假的。
然而小叔子确实对老秦有恩，她身体不好只生了一个女儿，婆婆也没说什么，还精心伺候月子。
人心都是处出来的，她这些年来也真心接受了婆婆和小叔子。
就是老秦这次受伤后，家里负担一时加重了。
她的工资和老秦的抚恤金加起来一个月也才八百左右，老秦因为局里医疗费有限，为了减轻组织负担，选择自己承担一部分医疗费，算下来，刨除两家的吃喝开支，家里是丁点不剩。
再加上她要挣钱不能辞工作，老秦后面的康复还得请个护工，又是一笔负担……
就在陈蓉焦心时，秦芸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爸妈，看我带谁回来了！”
见到门口进来的人，陈蓉眼睛一亮，“小黎回来了，真是好久没看到你了。”
秦黎望着笑容满面，还没被生活折弯了腰的养父母，亲切喊道：“蓉嬢，秦叔。”
“诶，快过来坐下一起吃饭，刚做好，我还记得你最喜欢你蓉嬢做的土豆烧排骨。”秦自成坐在轮椅上热情招呼她。
陈蓉把厨房烧的其他菜端出来，四人围坐一起吃晚饭。
“秦叔腿伤好些了吗，我上次在医院看你，话都没说上。”秦自成刚受伤进医院时，赵父带她去过一次，后来因为没找到机会就没去成，刚重生回来那两天她也去过一次医院，然而没找到人。
秦自成摆摆手：“别担心，你叔我只是伤势看起来严重，其实我感觉还好，大夫也说了慢慢康复就行。”
陈蓉在旁边给秦黎夹菜，“看你秦叔这精神头也知道不用担心他，倒是你，回去还适应不？”
秦黎暗叹，怎么能不担心。
前世秦叔的腿伤本来是可以恢复的，然而他在半年康复期期间遭人蓄意报复，不仅没能康复，还导致秦叔双下肢彻底瘫痪，在手术台上差点没有下来。
其实她也知道现在回秦家时机并不合适，会加重他们的负担。但是她必须在意外发生前找出前世报复秦叔的人，不能放着这个定时炸弹不管。
还有现在是1996年年底，明年蓉嬢会被迫下岗，到时候秦家经济压力会急剧增大，在那之前她想为这个家做点事情。
所以她要先回来才行。
想到这，面对陈蓉的询问，秦黎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做出想开口又憋回去的样子。
见此，秦自成陈蓉纷纷担忧地问她发生什么事。
秦芸则是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两人刚才在楼下商量了一番回来的事情，她出主意让秦黎卖惨，看起来效果不错。
秦黎将自己被赵父赵母冷漠嫌弃、弟弟赵宝川明目张胆大骂，以及养妹暗中欺负偷拿她东西的事简单地说了下。
秦芸跟着插了一句，“还有还有，爸妈，那个赵欣茹找一群混混打小黎，要不是我放学路上刚好遇见，小黎就被他们欺负了。”
陈蓉越听越气愤，“赵家那对夫妻刚开始热情地带走小黎时，我还以为他们多重视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成想背地里是这么糟践亲女儿。”
秦自成脸色沉冷，哼道：“他们哪是重视亲骨肉，不过是为了那点脸皮而已，如果不是局里查出小黎的身世，他们不好不认……”
后面的话他怕秦黎难过，没有说出来。
穷人堆里出来的亲女，对于赵家这种利益至上的商人来说没有任何帮助，还会让他们丢脸，宁愿不要。
秦自成看着伤心的秦黎，犹豫了一会，和陈蓉交换了一个视线，他开口道：“小黎，如果在你不想在那里待下去，随时都可以回家里来住。”
秦黎眼神希冀，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吗？秦叔。”
秦自成拍了拍她的肩膀，肯定道：“当然是真的，我和你蓉嬢虽然不能给你赵家一样的生活条件，但也会尽力让你和小芸过得好一点。”
秦黎一脸感动，“秦叔蓉孃，我想回来，再也不想待在那里了，我真的宁愿一开始就没有亲生父母。”
几人聊着说笑了一番，才一起商量秦黎的户口问题。
秦黎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以前那个养母也就是赵欣茹的亲生母亲因为想吃梨，就随手给她取名为梨。
秦家收养她上户口时，她的名字改成了黎字，取自黎明破晓之意，因为很喜欢这个名字，户口迁回赵家时，她要求只在名字前加了一个赵姓，其他没变。
最后商量下来，户口得等明年秦黎成年了再迁出来。
***
秦黎回到赵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原本秦家想留她住下来，给赵家打个电话就行。
但她还是选择回来，早点解决早好，她一秒都不想多看赵家人的嘴脸。
客厅里赵家一家四口正在看电视，见她进来，除了沉迷游戏的赵宝川，其余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赵欣茹，眼神愤恨中还闪过一抹失望。
赵父面色如墨，阴沉得发黑，盯着她：“你还知道回来。”
秦黎挑眉。
她这轻描淡写的表情，直接让赵父的怒气值直线上升，大喝道：“给我滚过来跪着，好好反省你今天干的好事！不仅冤枉你妹妹偷东西，还弄得人尽皆知，破坏家里的名声。”
赵宝川被怒吼吓了一跳，放下游戏机，幸灾乐祸地看戏。赵欣茹起身乖顺地站在赵父身后，细声地劝慰他不要生气。
虽然赵母也为这件事气得不行，但她还算顾及点语气，看着秦黎说：“今天欣茹回来跟我说了，她是不小心捡到你的画本的，只是忘了还你，随后遇到贺家千金向她讨要，她没注意看就送给了人家。”
说完这，她顿了一下，劝道：“你爸是气过了头，我们也不要求你其他的，只要你明天去当着欣茹同学的面解释清楚，说不小心冤枉了妹妹，再跟贺家千金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
“哈？”
秦黎生生被两人的双簧表演气笑了，这场景跟上辈子何其相似。
“忘了？”她慢悠悠地走到赵父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随意向后半躺，双手自然垂放，神情嘲讽，“宴会前我每天都在找画本，还专门问了你们有谁看见，都说不知道，现在来跟我说忘了。”
确定秦叔他们让她回去后，她是一点都不想跟这些人装模作样。
见秦黎摆出如此嚣张的姿势，赵母按住额角的青筋：“你这是什么样子，目无尊长，没教养！”
“教都没得教，哪里来的养？”秦黎嗤笑，“赵欣茹的亲爸教我怎么拳打脚踢，卖孩子去赌，赵欣茹的亲妈教我怎么翻垃圾，伺候她儿子，唯独没有教你口中的教养。”
“至于我所谓的亲生父母，倒是用心地教别人女儿何谓教养，可惜最终教出来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偷。”
说罢她不管赵母脸色难看，看向赵欣茹，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小偷你好，出生时偷我人生，这次又偷我画本，下次还要偷我什么？”
赵欣茹恨得牙痒痒，衣袖下攥紧了拳头，面上仍是小白花受委屈的样子：“姐姐我为抱错占了你身份道歉，可你不能因为讨厌我就说我故意偷你的东西啊，那画本真的我是偶然捡到的，只是忘了还你，后来……”
“停！”秦黎一脸不耐烦地打断她，“我随口一问，没心情看你在这演戏。”
她转而将视线向赵父投去，“说了这么多废话，不如来谈点正事。”
赵父注视着气势大变的秦黎，眼睛微眯，不见刚才的暴怒，唯有商人的精明和算计。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女儿还有如此大胆强势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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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要先压一压。
“正事就是你明天必须得去跟欣茹同学澄清事实，说你冤枉了妹妹。”
秦黎面无表情：“要是我不呢？”
赵父语含威胁：“既然你如此不服管教，那我只能把你送走，你乡下的爷爷最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相信他能把你教好。”
这是明摆地告诉她，不照做就送她下乡去改造。赵父上辈子惯用的老伎俩了。
曾经她或许只能暗中忍耐，现在？
忍个锤子。
秦黎坐正，语气愉快道：“那正好，我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至于爷爷就不用劳烦他老人家了，我秦叔他们会来接我回去的。”
赵父还没反应，赵母缓过神来，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你是我们的女儿，既然认亲回家了，哪有又回秦家的道理。”
赵母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虽然气归气，但毕竟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女儿，不管怎样都要把她养大的。
赵宝川撇嘴：“妈，她要回去就让她回去呗，留她干什么。”他巴不得秦黎早点滚。
“闭嘴！”赵母难得吼了儿子。
赵父见秦黎神情不似作伪，他蹙眉：“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要回秦家，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
让她回去，别人问起来他们该怎么说，光是背后的闲话都能想象到。
“我回来不是跟你们商量的，如果你们不同意，”秦黎顿了下，瞥了暗笑的赵欣茹一眼，“那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赵欣茹根本不是你们抱养的养女，而是──”
话音未落，赵欣茹忙喊了一句“爸爸”，眼巴巴地看着赵父。
赵父面色冷若冰霜。
秦黎再添一剂，“你说林家人要是得知赵欣茹的亲生父亲是个人拐子，还在牢里服刑，不知道还会不会让他们的宝贝儿子跟赵欣茹接触呢。”秦黎笑得意犹未尽。
赵父听得心惊，脸色大变，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林家背景显赫，下来楚城历练，他为了搭上这条线，特意安排赵欣茹跟林家的儿子在一个班，这些只有他知道，秦黎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同意我回秦家了吗？”
赵父目光阴翳地注视着秦黎，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回去可以，但你必须去澄清欣茹没有拿你东西，否则一切免谈。”
秦黎沉默了一会，冷笑道：“可以。”
说完赵父气得起身大步上楼，赵母追着想要再劝。
赵宝川睨着秦黎，嘲笑道：“乡巴佬，你终于滚了。”
说完见秦黎举起拳头，做了个鬼脸跑了。
现在客厅只留下了赵欣茹一人。
秦黎挑眉：“你很得意。”
“当然！”赵欣茹盯着秦黎，眼里尽是快意。
“你不知道你的存在有多么碍眼，我恨不得你早点滚，不，早点去死。”
她卸下在赵父赵母面前乖顺的伪装，咬牙切齿道：“赵家的大小姐本来只有我一个，是你非要回来跟我抢，我本来想以后慢慢教训你的，算你有自知之明，主动滚出这个家。”
“看在今后我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秦黎，以后尽情仰望我吧。”赵欣茹与秦黎擦肩而过，一脸得意。
秦黎看着离去的赵欣茹，眸色幽深，须臾轻笑出声。
谁仰望谁可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