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镧笙似乎想说什么，白晗想他可能发现了自己有些心神不定，而且额角被吓出的冷汗也很明显，也不知道梦里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可他好像有意无意地略过去了，只是帮白晗理了理凌乱的被子。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明天下午就可以办理出院了，我们回家休息。”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晗吞吞吐吐地问，手心里还是汗。
“没多久……”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医院病房敲门只是礼貌，查房医生敲完就直接进，不会管你在干什么。
在白晗缓过劲来的时候，秃头医生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实习医生，外加两三个护士，推着小车，上面都是各种药品，输液袋还有针管袋。
此时，莫镧笙坐在床侧，身子向白晗那边倾斜，左手握着水杯，右手拿着几张纸巾还没放下，听到医生问话才勉强地转了个身，但位置却一点没移动。
白晗觉得病床多少有点拥挤了。
“丫头，感觉怎么样啊？”
“睡了一觉，好像好点了。”
莫镧笙没什么情绪地在旁边补了一句：
“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哼，醒来有点咳嗽。”
她伸懒腰哼哼两声就算了，睡觉也哼哼了？而且他还全听见了？
那自己是不是说什么了？
他又听到了什么？
“估计难受得厉害，睡着后控制力弱了，没办法像清醒的时候可以忍……”
秃头医生耐心解释的时候，白晗只感觉周围几个小护士过来给她扎针的时候，时不时地向莫镧笙瞟去，她突然不太好受，低下头避开一切视线，看着针一点点扎进去，血液猛地冒到输液管里，又降下去。
怎么就有这种感觉了呢，真不舒服。
不过她视线落到另一只手的时候，心里突然又像开花了一样，那里还贴着输液贴没来得及撕下来，大概是她睡着的时候拔的针，上面渗出一个血点，拔完针，应该是他帮她按压的……
她悄悄抬起眼皮想偷看莫镧笙一眼，却猛地撞上了莫镧笙低垂的视线，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其他方向继续看去。看哪里呢，根本什么都没看进去，纯粹显得自然点罢了。
但是，就恰好，她无意地看别处，却看到了几个跟在秃头医生后面窃窃私语的女实习生，或许她们以为靠近耳朵说话就是悄悄话了，但白晗听了个一清二楚。
“看到没，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哎！”
“你看到他的手表了吗，值这个数！妥妥富二代帅哥啊。”
那个女生手里比了个六。
“我得拿下他”
“你算了吧，人家有女朋友你看不出来吗？”
“我不能抢吗？我又不差。”
说话的女生身材诱人，长相也是不错，白晗怎么形容呢，找不出毛病的长相，她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旁边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实习生，看起来就是刚毕业，加入聊天：
“可他女朋友也很好看啊，我是没见过这么又冷又甜的小姐姐。”
白晗有些烦躁地向上靠了靠，怎么还不走？
其实医生刚来还没有三分钟，只是白晗觉得过于煎熬，无形中觉得时间太慢了而已。
就在这时，莫镧笙起身接了个电话，挺拔出众的身姿投下一片阴影，他回头看了白晗一眼，又去接了一杯温水放在离白晗不远不近的地方后示意自己离开一会儿。
总算走了。
白晗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反正他在的时候，自己想看他，又不敢看，心里挺开心，又感觉自己头脑一片混沌不清，像是迷路的小狗一样，他走了，心里突然抽走什么，一下子涌上来的失落感将整个人浇得湿漉漉的，不过人也突然间清醒了许多，这样很好，对，这样很好。
秃头医生望着莫镧笙挺拔的身形，不禁感叹道，“小伙子军人出身吧，这么端正！”
他又回身：
“哎，丫头，你在哪里工作啊？当老师还是干什么啊？”
白晗低垂着睫毛，她不笑的时候，多少有点骗人的清冷优雅，开口也是清甜的嗓音，但是说着不甜的话：
“您说笑了，我在警局抓杀人犯。”
白晗笑容里没有一点笑意，视线并没有看向秃头医生，而是越过他远远地落在“完美女士”身上。
“哎呦，那可危险了，还是得注意安全啊，你看看这一病耽误不少，行了，我还得去别的病房呢”
秃头医生嘱咐了两句，自己先出去了，还有两个实习医生和一个女护士稍后走，巧的是，“完美女士”也还在。
白晗往起坐了坐，视线淡淡地落在那个女生身上，那人却把头发往后一撩，带着要去竞选世界小姐的姿态突然朝白晗走过来。
“那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
白晗淡淡一笑，顺便朝门那里瞥了一眼。
“哦，这样啊。”
“完美女士”似乎得到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答案，扬起头都不待正眼看一下，优雅起身打算离开。
然而刚向前走了两步，她听到什么后就顿住了。
“是我老公”
后面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白晗此刻看起来冷酷极了，如果是熟悉她的人，就知道这是她心虚时候的伪装。
不管了，反正她看这个女的很不爽，对不起了，莫老师。
女生只是顿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又是一撩头发，一声不响地朝外走去。
就在白晗为消费了莫镧笙而有点歉意又抱着再来一次她还敢的不服倔强时，刚走到病房门口的“完美女士”突然一声尖叫，慌乱的往后退，又出现在白晗视线里。
白晗只听到一声巨响，像是人倒地的声音。
然后就听到外面乱嘈嘈一片，白晗的病床离医院过道很近，清楚地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救命啊，我要报警！”
莫镧笙冷冷地盯着被制服在地的金链男，一句话没说，反手一掏一甩，一张黑皮警官证刷的一下展开，上面是莫镧笙端正严肃的照片，虽然很帅，但他棱角分明，线条坚硬，冰碴子一样冷淡的气场，有点威严。
“还报吗？”
金链男失去了最后一点底气，彻底无望地别过了头。
过道里不少看戏的病人家属
“刚才那个高个子啊，那肯定是练过的啊，那反应，那速度，咱们一般人做不到啊”
“好像电视剧里看到的特种兵，生活里还真有哎”
“哎哎哎，保安过来了，还敬礼了哎”
莫镧笙微微点头，特别调查局在c国是一个特殊存在，地位重要，虽然警官证都一样，但会多一圈特别角度才明显能看见的金边。莫镧笙又是特别调查局的重要人物，虽然年轻，但级别很高。
金链男本来想抢莫镧笙的手表的，结果没想到没几秒自己就被制服了，倒了大霉想冤枉对方结果对方还是个正牌警察。
莫镧笙似乎心情很好，甚至都懒得要回手表的，保安提醒，他才谢谢人家拿回手表。
把金链男交给保安后，莫镧笙头也没回，自动忽视了一旁人的议论声，走到墙角拿起扔出去的一个圆滚滚的熊猫玩偶，向病房走去。
然后就遇到了吓呆在门口靠后的“完美女士”，不过莫镧笙也没看她，自顾自地进了病房，把熊猫放在了白晗身旁，歪头看了看一人一熊猫，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完美女士”看看莫镧笙，又看看白晗，又是一撩头发，迈着台步离开了。
不过白晗却在莫镧笙来的那刻就别开了头，不敢去看他。
“怎么，你偷吃糖了还是把花瓶打碎了？”
莫镧笙低垂眼眸玩味地看着白晗，声音清楚低沉，刺挠得慌，好像是海风吹过一般，让人心痒痒。
言外之意，她干了什么坏事不敢看他。
她干什么坏事了呢？
好吧，她是看到有人想和莫镧笙在一起不舒服，然后就嘴嗨了一把。
他应该没听到吧？
白晗清咳了两声，“这个熊猫，真可爱，咳…”
“局长给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房间里都是这种东西，我估计你可能喜欢”
“刚才外面，怎么了？”
“有人抢东西，被揍了。”
莫镧笙云淡风轻地回答道，好像抢的不是他的手表，好像他刚才是在那里看戏来着，好像，还，还有点高兴？
莫镧笙把外套脱下放到椅子靠背上，正在弯腰整理外套，白晗就那样默默注视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看了很久了。
“你要看多久？”
一声淡淡的声音传来。
“我，我觉得那把椅子很好看，它…它有扶手，你看，我旁边这个，这个就没有”
啊啊啊——白晗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旁边那是个凳子它哪里来的扶手？
“你说的，有道理。”
莫镧笙的回答很敷衍了，纯粹睁眼瞎行为。
白晗有点尴尬地摆弄着熊猫，大眼瞪小眼，一人一熊猫面面相觑。
莫镧笙正要走过去开灯，回身时却看到了白晗，其实看不清多少，毕竟太阳马上就要落下了，整个屋子里光线昏暗，带着些残留的金色余晖。
白晗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发质带点蓬松，几根发丝就在空中飘着，傍晚的余晖投下了妙不可言的光影，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似乎光晕更深了些，连带着头发丝上也像有暗金色的光影跃动。
莫镧笙愣了几秒，才缓缓将手放到开关上，啪的一声按下去。
灯开的那一刻，莫镧笙的手机突然响了。
“外卖”
白晗调头看了一眼莫镧笙，还以为是什么急事，领个外卖为什么要一副心神不定匆匆忙忙的样子？
“哎，熊猫兄弟，第四章什么时候开始啊，我大概是麻了，怎么还有点小期待啊？”
“你也不知道啊，行吧，你是国宝，我宠着你。什么，你问陆狗，凌大头和小安姐姐啊，没事，我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告诉他们我还活着……”
“我刚才是不是不该胡说啊？哎，白晗，你怎么这么冲动啊，笨蛋……”
“我刚才做了个梦，我不知道该不该和莫老师说……”
“什么梦？”
熟悉的声音就这样低低地在身后响起，一时间空气都沉默了。
白晗有种被人抓包了的尴尬，缓缓转身，看向半倚在门框上的人。
她抿抿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
“我梦里好像看到一个人影，黑乎乎的看不清，周围都是黑烟，还有血，很阴森吓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想看清那个人的脸，头就越痛，快要烂了一样，只是我觉得，好熟悉……”
白晗顿了一下，不舒服的感觉因着回忆又涌了上来，瞬间有些失落，又有些堵得慌。
“还有那只乌鸦，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嘶……”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过来，吃点东西。”
莫镧笙打断了她，声音听起来是温润清冽的，如同夜间的清泉缓缓淌过，叮咚作响。
他看过去，白晗还是一动不动，皱着眉头，努力地在尝试想出什么有用的。
直到奶茶插好管递到她手边，她才大梦初醒地抬头看莫镧笙，眼里都是迷蒙疑惑。
额角渗出的汗把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粘住了，莫镧笙愣了一下，突然伸出手认真专注地帮她把头发轻轻地拨到了耳朵后。
温柔得不像莫镧笙冷冰冰的外表。
痒痒的，一瞬间，好像心里被清风扫空了阴霾。却同时嘭地一下填得满满当当，她醒着，却好似懵懂陷入了虚空。
白晗怔住了，无措地赶忙伸手自己理了理头发，憨笑一下，转头去喝奶茶。
怔住的不只有白晗，连莫镧笙自己也惊异地看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愣了一下，收了回来。
完了，白晗彻底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下午
莫镧笙办完手续接上白晗，一路开车到了她家。
“莫老师，送到这儿就可以了，你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不好意思，这些天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白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小心地把莫镧笙的大衣放进袋子，转身进了院子。
莫镧笙不知道在门前站了多久，定定地看着那个因为生病略显单薄的背影，眼底涌着不知名的情绪，最后只是低头浅笑了一下，回身关了车门，发动机的声音响起，一阵烟飞过，车尾已经看不见了。
……
“滴——！滴——！滴——！”
“报告！有人报案，郊外草丛发现一座墓，有口棺材神秘出现——”
凉夜黑云沉沉压下，疾风过树呼啸而起，郊外空地土丘，一个一个小山包凹凸起伏，手电筒的白光直穿黑暗，打在了不远处的树枝上，在地面上倒影出斑驳的影子。
黑灯瞎火，荒无人烟的郊外此刻安静的瘆人，只传来沙沙簌簌的风卷残叶声，突然一声狗叫打破了寂静——
“汪汪！嗷呜~！！”
“教官，那边！”
莫镧笙，凌发发还有几个警员打着手电筒，跟着报案人来到了郊外。
奇怪的是，报案人回来便找不到发现棺材的路了，可他明明做了标记，此刻却什么也没有了。
大潘一路嗅，走到一个土包附近绕了两圈突然开始狂吠，然后撒丫子就往前跑。
“能看到什么？”
莫镧笙快速地跟着大潘，步伐快要飞起，却一点不带喘地问凌发发。
莫镧笙和凌发发都是夜晚型生物钟，两人可谓是夜间绝佳外出人士，
往生的人本就是暗灵，即灵力与影相通，夜间出没是最舒服的;而莫镧笙作为血族，晚上也不怎么困，除了月圆之夜，基本没什么问题。
但是血族人近些年很容易发胖，然而莫镧笙是个例外，如果他不训练出肌肉，就是一张纸似的单薄干瘦，现在有肌肉也都是精壮坚韧不怎么明显的，只能说密度高。白晗上次的感知其实是正确的，他的灵气很弱，有时候过于苍白的脸上会笼着一丝不明显的病气。
不过这不影响莫镧笙一拳揍翻一个人，或者一腿踹开一堵墙。
几人绕开地面上的碎石枯枝，看着前方时隐时现的磷火，幽蓝色忽闪在一道墓碑后，突然一阵旋风毫无预兆地打了个转卷着枯叶从几人面前扫过。
凌发发摸了摸鼻子，感觉周围有点冷。
几个警员也有些害怕，但还是聚在一起没有离开。
莫镧笙一个人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墓碑前顺势蹲下，带着黑色皮质手套，手掌覆上去擦了擦石碑上厚重的尘土，上面的字也逐渐浮现出来：
西山日没东山昏，旋风吹马马踏云。
画弦素管声浅繁，花裙綷縩步秋尘。
桂叶刷风桂坠子，青狸哭血寒狐死。
古壁彩虬金帖尾，雨工骑入秋潭水。
百年老鸮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
他那一贯平和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打量，眸光微敛，弧线锋利的轮廓在黑影婆娑中显得清贵淡然。
“《神弦曲》？”
低低的声音传来，凌发发手伏在棺材上，正要回头，却猛地顿住。
“教官，别动……”
几个警员突然，不见了。
偌大漆黑的空地中，只剩下二人与墓碑棺材相守。
凌发发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重新带上，下一秒就彻底僵住了——
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就停在他对面，而后面，则浩浩荡荡的几乎都是影，毫无人气，阴森恐怖。
遇上百鬼夜行了……
莫镧笙神色自若地向后退了一步，冷静地扫了一眼就倒在他脚尖前的一堆碎肢，眼神不多作停留，抬头沉沉地看着逐渐染上了血色的天空，月亮也不见了。
好像有什么音乐声，笛子，萧声，还有，古筝？
凌发发扶了扶黑框眼镜，板着的娃娃脸上神色凝重，鬼风阵阵，吹得他耳边的卷毛微颤，凉飕飕的，突然，他眉头一跳。
“莫教官……棺材——”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哐啷——哐啷——哐框框
棺材板猛地开始大幅度地震动，只见周围的灰尘四起飞扬，莫镧笙在前，凌发发在后。前者手上有符纸燃过的痕迹，下一秒，霹雳怕擦的雷鸣声骤然响起，周围的影脸上露出惊恐怪异的表情，仿佛是在害怕，乱糟糟地开始避开莫镧笙，空无的身躯变得扭曲，伴着突然尖锐起来的古乐声在暗夜里相当诡异。
嘭！！！
墨染的黑夜里，一道耀眼的紫蓝光芒在一处绽放，四溅的星火落在地面上发出嘶拉嘶拉的声响，仿若火树银花，妖冶灿烂。
那棺材板震动得越发猛烈，还不断发出磨牙声，听得人牙酸，神经跳动。
莫镧笙咬了下后槽牙，额角有青筋暴起，他有些不耐烦了，伸手猛地一挥，而后干脆果断地落下，一道闪电顺势猛然劈下，直接将那厚重的棺材板给劈成了两半，空气里都是烧焦的气味。
“乓！乓！乓！”
几声枪响，附近的影吓得连连躲避，然而凌发发貌似枪法不错，冲着那棺材里突然钻出来的尸鼍连开几枪，都没崩到后面路过的影们。
与此同时，莫镧笙快步避开疯狂乱窜的尸鼍，与凌发发默契地配合了一波，将符纸正正地打在了突然挺直了的一个尸体上。
直到靠近时，莫镧笙看清这尸体的面容，平静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波澜，随之神色一变。
“乓乓乓——”枪声夹杂着诡异的古乐声，就这样萦绕在两人耳畔。
“这是——这，小安怎么在里面？”
声音刚落，突然半空里落下一张纸条，缓缓覆在安静一苍白的脸上。
上面写着血字——
【第四章已开启，请注意，你们当中，有人的灵体走散了，快去找到ta，在人体腐烂之前。】
凌发发回头望了一下地上彻底死去的尸鼍，又看看那张纸条。纸条不知为何，很快燃起了火焰。从一角开始，逐渐有金色的火光带着灰烬，像是宣纸上晕开的水墨，最后随风不见。
他正想问教官下一步怎么做。
很明显，去地府，找安静一的灵体，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灵魂，六族人因体质特殊称作灵体。不过教官在，他要听从命令，莫镧笙怎么安排，他便怎么做。
可他没想到，莫镧笙突然问了一句：
“这个ta，是谁？”
“啊？”
莫镧笙声音很低，甚至听起来像是在自问自答。
凌发发怀疑自己没听清楚，除了安静一，还有谁啊？
“发发，刚才钻出来的那些，是什么？”
“报告教官，应该是尸鼍。我曾经在六族的图书馆里看到过一本古籍，上面画着一种类似鳄鱼形状，浑身淌着粘液的墨绿色怪物，传说这是地府暗海里豢养着的尸鼍，身上的粘液能腐蚀人体，一旦触碰，从五脏六腑开始逐渐腐烂化为血水，最后只剩下一副空皮囊。不过这粘液经过某种方法进行提取，据说能有延长寿命之用。当然这些都是民间传说，我是不相信的。”
“地府？”
凌发发又一个没反应过来，教官不应该问的是关于尸鼍的事吗？怎么突然提到了地府？
……
“嗯，我只是在想，怎么去地府……”
凌发发并没有注意到莫镧笙眼底一瞬间的迷恍。
莫镧笙似乎想说什么，白晗想他可能发现了自己有些心神不定，而且额角被吓出的冷汗也很明显，也不知道梦里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可他好像有意无意地略过去了，只是帮白晗理了理凌乱的被子。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明天下午就可以办理出院了，我们回家休息。”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晗吞吞吐吐地问，手心里还是汗。
“没多久……”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医院病房敲门只是礼貌，查房医生敲完就直接进，不会管你在干什么。
在白晗缓过劲来的时候，秃头医生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实习医生，外加两三个护士，推着小车，上面都是各种药品，输液袋还有针管袋。
此时，莫镧笙坐在床侧，身子向白晗那边倾斜，左手握着水杯，右手拿着几张纸巾还没放下，听到医生问话才勉强地转了个身，但位置却一点没移动。
白晗觉得病床多少有点拥挤了。
“丫头，感觉怎么样啊？”
“睡了一觉，好像好点了。”
莫镧笙没什么情绪地在旁边补了一句：
“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哼，醒来有点咳嗽。”
她伸懒腰哼哼两声就算了，睡觉也哼哼了？而且他还全听见了？
那自己是不是说什么了？
他又听到了什么？
“估计难受得厉害，睡着后控制力弱了，没办法像清醒的时候可以忍……”
秃头医生耐心解释的时候，白晗只感觉周围几个小护士过来给她扎针的时候，时不时地向莫镧笙瞟去，她突然不太好受，低下头避开一切视线，看着针一点点扎进去，血液猛地冒到输液管里，又降下去。
怎么就有这种感觉了呢，真不舒服。
不过她视线落到另一只手的时候，心里突然又像开花了一样，那里还贴着输液贴没来得及撕下来，大概是她睡着的时候拔的针，上面渗出一个血点，拔完针，应该是他帮她按压的……
她悄悄抬起眼皮想偷看莫镧笙一眼，却猛地撞上了莫镧笙低垂的视线，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其他方向继续看去。看哪里呢，根本什么都没看进去，纯粹显得自然点罢了。
但是，就恰好，她无意地看别处，却看到了几个跟在秃头医生后面窃窃私语的女实习生，或许她们以为靠近耳朵说话就是悄悄话了，但白晗听了个一清二楚。
“看到没，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哎！”
“你看到他的手表了吗，值这个数！妥妥富二代帅哥啊。”
那个女生手里比了个六。
“我得拿下他”
“你算了吧，人家有女朋友你看不出来吗？”
“我不能抢吗？我又不差。”
说话的女生身材诱人，长相也是不错，白晗怎么形容呢，找不出毛病的长相，她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旁边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实习生，看起来就是刚毕业，加入聊天：
“可他女朋友也很好看啊，我是没见过这么又冷又甜的小姐姐。”
白晗有些烦躁地向上靠了靠，怎么还不走？
其实医生刚来还没有三分钟，只是白晗觉得过于煎熬，无形中觉得时间太慢了而已。
就在这时，莫镧笙起身接了个电话，挺拔出众的身姿投下一片阴影，他回头看了白晗一眼，又去接了一杯温水放在离白晗不远不近的地方后示意自己离开一会儿。
总算走了。
白晗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反正他在的时候，自己想看他，又不敢看，心里挺开心，又感觉自己头脑一片混沌不清，像是迷路的小狗一样，他走了，心里突然抽走什么，一下子涌上来的失落感将整个人浇得湿漉漉的，不过人也突然间清醒了许多，这样很好，对，这样很好。
秃头医生望着莫镧笙挺拔的身形，不禁感叹道，“小伙子军人出身吧，这么端正！”
他又回身：
“哎，丫头，你在哪里工作啊？当老师还是干什么啊？”
白晗低垂着睫毛，她不笑的时候，多少有点骗人的清冷优雅，开口也是清甜的嗓音，但是说着不甜的话：
“您说笑了，我在警局抓杀人犯。”
白晗笑容里没有一点笑意，视线并没有看向秃头医生，而是越过他远远地落在“完美女士”身上。
“哎呦，那可危险了，还是得注意安全啊，你看看这一病耽误不少，行了，我还得去别的病房呢”
秃头医生嘱咐了两句，自己先出去了，还有两个实习医生和一个女护士稍后走，巧的是，“完美女士”也还在。
白晗往起坐了坐，视线淡淡地落在那个女生身上，那人却把头发往后一撩，带着要去竞选世界小姐的姿态突然朝白晗走过来。
“那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
白晗淡淡一笑，顺便朝门那里瞥了一眼。
“哦，这样啊。”
“完美女士”似乎得到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答案，扬起头都不待正眼看一下，优雅起身打算离开。
然而刚向前走了两步，她听到什么后就顿住了。
“是我老公”
后面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白晗此刻看起来冷酷极了，如果是熟悉她的人，就知道这是她心虚时候的伪装。
不管了，反正她看这个女的很不爽，对不起了，莫老师。
女生只是顿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又是一撩头发，一声不响地朝外走去。
就在白晗为消费了莫镧笙而有点歉意又抱着再来一次她还敢的不服倔强时，刚走到病房门口的“完美女士”突然一声尖叫，慌乱的往后退，又出现在白晗视线里。
白晗只听到一声巨响，像是人倒地的声音。
然后就听到外面乱嘈嘈一片，白晗的病床离医院过道很近，清楚地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救命啊，我要报警！”
莫镧笙冷冷地盯着被制服在地的金链男，一句话没说，反手一掏一甩，一张黑皮警官证刷的一下展开，上面是莫镧笙端正严肃的照片，虽然很帅，但他棱角分明，线条坚硬，冰碴子一样冷淡的气场，有点威严。
“还报吗？”
金链男失去了最后一点底气，彻底无望地别过了头。
过道里不少看戏的病人家属
“刚才那个高个子啊，那肯定是练过的啊，那反应，那速度，咱们一般人做不到啊”
“好像电视剧里看到的特种兵，生活里还真有哎”
“哎哎哎，保安过来了，还敬礼了哎”
莫镧笙微微点头，特别调查局在c国是一个特殊存在，地位重要，虽然警官证都一样，但会多一圈特别角度才明显能看见的金边。莫镧笙又是特别调查局的重要人物，虽然年轻，但级别很高。
金链男本来想抢莫镧笙的手表的，结果没想到没几秒自己就被制服了，倒了大霉想冤枉对方结果对方还是个正牌警察。
莫镧笙似乎心情很好，甚至都懒得要回手表的，保安提醒，他才谢谢人家拿回手表。
把金链男交给保安后，莫镧笙头也没回，自动忽视了一旁人的议论声，走到墙角拿起扔出去的一个圆滚滚的熊猫玩偶，向病房走去。
然后就遇到了吓呆在门口靠后的“完美女士”，不过莫镧笙也没看她，自顾自地进了病房，把熊猫放在了白晗身旁，歪头看了看一人一熊猫，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完美女士”看看莫镧笙，又看看白晗，又是一撩头发，迈着台步离开了。
不过白晗却在莫镧笙来的那刻就别开了头，不敢去看他。
“怎么，你偷吃糖了还是把花瓶打碎了？”
莫镧笙低垂眼眸玩味地看着白晗，声音清楚低沉，刺挠得慌，好像是海风吹过一般，让人心痒痒。
言外之意，她干了什么坏事不敢看他。
她干什么坏事了呢？
好吧，她是看到有人想和莫镧笙在一起不舒服，然后就嘴嗨了一把。
他应该没听到吧？
白晗清咳了两声，“这个熊猫，真可爱，咳…”
“局长给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房间里都是这种东西，我估计你可能喜欢”
“刚才外面，怎么了？”
“有人抢东西，被揍了。”
莫镧笙云淡风轻地回答道，好像抢的不是他的手表，好像他刚才是在那里看戏来着，好像，还，还有点高兴？
莫镧笙把外套脱下放到椅子靠背上，正在弯腰整理外套，白晗就那样默默注视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看了很久了。
“你要看多久？”
一声淡淡的声音传来。
“我，我觉得那把椅子很好看，它…它有扶手，你看，我旁边这个，这个就没有”
啊啊啊——白晗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旁边那是个凳子它哪里来的扶手？
“你说的，有道理。”
莫镧笙的回答很敷衍了，纯粹睁眼瞎行为。
白晗有点尴尬地摆弄着熊猫，大眼瞪小眼，一人一熊猫面面相觑。
莫镧笙正要走过去开灯，回身时却看到了白晗，其实看不清多少，毕竟太阳马上就要落下了，整个屋子里光线昏暗，带着些残留的金色余晖。
白晗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发质带点蓬松，几根发丝就在空中飘着，傍晚的余晖投下了妙不可言的光影，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似乎光晕更深了些，连带着头发丝上也像有暗金色的光影跃动。
莫镧笙愣了几秒，才缓缓将手放到开关上，啪的一声按下去。
灯开的那一刻，莫镧笙的手机突然响了。
“外卖”
白晗调头看了一眼莫镧笙，还以为是什么急事，领个外卖为什么要一副心神不定匆匆忙忙的样子？
“哎，熊猫兄弟，第四章什么时候开始啊，我大概是麻了，怎么还有点小期待啊？”
“你也不知道啊，行吧，你是国宝，我宠着你。什么，你问陆狗，凌大头和小安姐姐啊，没事，我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告诉他们我还活着……”
“我刚才是不是不该胡说啊？哎，白晗，你怎么这么冲动啊，笨蛋……”
“我刚才做了个梦，我不知道该不该和莫老师说……”
“什么梦？”
熟悉的声音就这样低低地在身后响起，一时间空气都沉默了。
白晗有种被人抓包了的尴尬，缓缓转身，看向半倚在门框上的人。
她抿抿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
“我梦里好像看到一个人影，黑乎乎的看不清，周围都是黑烟，还有血，很阴森吓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想看清那个人的脸，头就越痛，快要烂了一样，只是我觉得，好熟悉……”
白晗顿了一下，不舒服的感觉因着回忆又涌了上来，瞬间有些失落，又有些堵得慌。
“还有那只乌鸦，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嘶……”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过来，吃点东西。”
莫镧笙打断了她，声音听起来是温润清冽的，如同夜间的清泉缓缓淌过，叮咚作响。
他看过去，白晗还是一动不动，皱着眉头，努力地在尝试想出什么有用的。
直到奶茶插好管递到她手边，她才大梦初醒地抬头看莫镧笙，眼里都是迷蒙疑惑。
额角渗出的汗把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粘住了，莫镧笙愣了一下，突然伸出手认真专注地帮她把头发轻轻地拨到了耳朵后。
温柔得不像莫镧笙冷冰冰的外表。
痒痒的，一瞬间，好像心里被清风扫空了阴霾。却同时嘭地一下填得满满当当，她醒着，却好似懵懂陷入了虚空。
白晗怔住了，无措地赶忙伸手自己理了理头发，憨笑一下，转头去喝奶茶。
怔住的不只有白晗，连莫镧笙自己也惊异地看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愣了一下，收了回来。
完了，白晗彻底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下午
莫镧笙办完手续接上白晗，一路开车到了她家。
“莫老师，送到这儿就可以了，你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不好意思，这些天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白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小心地把莫镧笙的大衣放进袋子，转身进了院子。
莫镧笙不知道在门前站了多久，定定地看着那个因为生病略显单薄的背影，眼底涌着不知名的情绪，最后只是低头浅笑了一下，回身关了车门，发动机的声音响起，一阵烟飞过，车尾已经看不见了。
……
“滴——！滴——！滴——！”
“报告！有人报案，郊外草丛发现一座墓，有口棺材神秘出现——”
凉夜黑云沉沉压下，疾风过树呼啸而起，郊外空地土丘，一个一个小山包凹凸起伏，手电筒的白光直穿黑暗，打在了不远处的树枝上，在地面上倒影出斑驳的影子。
黑灯瞎火，荒无人烟的郊外此刻安静的瘆人，只传来沙沙簌簌的风卷残叶声，突然一声狗叫打破了寂静——
“汪汪！嗷呜~！！”
“教官，那边！”
莫镧笙，凌发发还有几个警员打着手电筒，跟着报案人来到了郊外。
奇怪的是，报案人回来便找不到发现棺材的路了，可他明明做了标记，此刻却什么也没有了。
大潘一路嗅，走到一个土包附近绕了两圈突然开始狂吠，然后撒丫子就往前跑。
“能看到什么？”
莫镧笙快速地跟着大潘，步伐快要飞起，却一点不带喘地问凌发发。
莫镧笙和凌发发都是夜晚型生物钟，两人可谓是夜间绝佳外出人士，
往生的人本就是暗灵，即灵力与影相通，夜间出没是最舒服的;而莫镧笙作为血族，晚上也不怎么困，除了月圆之夜，基本没什么问题。
但是血族人近些年很容易发胖，然而莫镧笙是个例外，如果他不训练出肌肉，就是一张纸似的单薄干瘦，现在有肌肉也都是精壮坚韧不怎么明显的，只能说密度高。白晗上次的感知其实是正确的，他的灵气很弱，有时候过于苍白的脸上会笼着一丝不明显的病气。
不过这不影响莫镧笙一拳揍翻一个人，或者一腿踹开一堵墙。
几人绕开地面上的碎石枯枝，看着前方时隐时现的磷火，幽蓝色忽闪在一道墓碑后，突然一阵旋风毫无预兆地打了个转卷着枯叶从几人面前扫过。
凌发发摸了摸鼻子，感觉周围有点冷。
几个警员也有些害怕，但还是聚在一起没有离开。
莫镧笙一个人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墓碑前顺势蹲下，带着黑色皮质手套，手掌覆上去擦了擦石碑上厚重的尘土，上面的字也逐渐浮现出来：
西山日没东山昏，旋风吹马马踏云。
画弦素管声浅繁，花裙綷縩步秋尘。
桂叶刷风桂坠子，青狸哭血寒狐死。
古壁彩虬金帖尾，雨工骑入秋潭水。
百年老鸮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
他那一贯平和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打量，眸光微敛，弧线锋利的轮廓在黑影婆娑中显得清贵淡然。
“《神弦曲》？”
低低的声音传来，凌发发手伏在棺材上，正要回头，却猛地顿住。
“教官，别动……”
几个警员突然，不见了。
偌大漆黑的空地中，只剩下二人与墓碑棺材相守。
凌发发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重新带上，下一秒就彻底僵住了——
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就停在他对面，而后面，则浩浩荡荡的几乎都是影，毫无人气，阴森恐怖。
遇上百鬼夜行了……
莫镧笙神色自若地向后退了一步，冷静地扫了一眼就倒在他脚尖前的一堆碎肢，眼神不多作停留，抬头沉沉地看着逐渐染上了血色的天空，月亮也不见了。
好像有什么音乐声，笛子，萧声，还有，古筝？
凌发发扶了扶黑框眼镜，板着的娃娃脸上神色凝重，鬼风阵阵，吹得他耳边的卷毛微颤，凉飕飕的，突然，他眉头一跳。
“莫教官……棺材——”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哐啷——哐啷——哐框框
棺材板猛地开始大幅度地震动，只见周围的灰尘四起飞扬，莫镧笙在前，凌发发在后。前者手上有符纸燃过的痕迹，下一秒，霹雳怕擦的雷鸣声骤然响起，周围的影脸上露出惊恐怪异的表情，仿佛是在害怕，乱糟糟地开始避开莫镧笙，空无的身躯变得扭曲，伴着突然尖锐起来的古乐声在暗夜里相当诡异。
嘭！！！
墨染的黑夜里，一道耀眼的紫蓝光芒在一处绽放，四溅的星火落在地面上发出嘶拉嘶拉的声响，仿若火树银花，妖冶灿烂。
那棺材板震动得越发猛烈，还不断发出磨牙声，听得人牙酸，神经跳动。
莫镧笙咬了下后槽牙，额角有青筋暴起，他有些不耐烦了，伸手猛地一挥，而后干脆果断地落下，一道闪电顺势猛然劈下，直接将那厚重的棺材板给劈成了两半，空气里都是烧焦的气味。
“乓！乓！乓！”
几声枪响，附近的影吓得连连躲避，然而凌发发貌似枪法不错，冲着那棺材里突然钻出来的尸鼍连开几枪，都没崩到后面路过的影们。
与此同时，莫镧笙快步避开疯狂乱窜的尸鼍，与凌发发默契地配合了一波，将符纸正正地打在了突然挺直了的一个尸体上。
直到靠近时，莫镧笙看清这尸体的面容，平静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波澜，随之神色一变。
“乓乓乓——”枪声夹杂着诡异的古乐声，就这样萦绕在两人耳畔。
“这是——这，小安怎么在里面？”
声音刚落，突然半空里落下一张纸条，缓缓覆在安静一苍白的脸上。
上面写着血字——
【第四章已开启，请注意，你们当中，有人的灵体走散了，快去找到ta，在人体腐烂之前。】
凌发发回头望了一下地上彻底死去的尸鼍，又看看那张纸条。纸条不知为何，很快燃起了火焰。从一角开始，逐渐有金色的火光带着灰烬，像是宣纸上晕开的水墨，最后随风不见。
他正想问教官下一步怎么做。
很明显，去地府，找安静一的灵体，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灵魂，六族人因体质特殊称作灵体。不过教官在，他要听从命令，莫镧笙怎么安排，他便怎么做。
可他没想到，莫镧笙突然问了一句：
“这个ta，是谁？”
“啊？”
莫镧笙声音很低，甚至听起来像是在自问自答。
凌发发怀疑自己没听清楚，除了安静一，还有谁啊？
“发发，刚才钻出来的那些，是什么？”
“报告教官，应该是尸鼍。我曾经在六族的图书馆里看到过一本古籍，上面画着一种类似鳄鱼形状，浑身淌着粘液的墨绿色怪物，传说这是地府暗海里豢养着的尸鼍，身上的粘液能腐蚀人体，一旦触碰，从五脏六腑开始逐渐腐烂化为血水，最后只剩下一副空皮囊。不过这粘液经过某种方法进行提取，据说能有延长寿命之用。当然这些都是民间传说，我是不相信的。”
“地府？”
凌发发又一个没反应过来，教官不应该问的是关于尸鼍的事吗？怎么突然提到了地府？
……
“嗯，我只是在想，怎么去地府……”
凌发发并没有注意到莫镧笙眼底一瞬间的迷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