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她喜欢唱歌跳舞,夏青觉得自己女儿是个好料子,就花钱送她去系统学习了一段时间音乐,所以,她一直有在尝试各种乐器,做一些简单的编曲。

    只是家庭的变故实在令人猝不及防,爱好变成一种奢侈,在现实的夹缝里生活已经很是困难,她尽力将自己缩在不见天光的角落里,母亲的选择让她不解,她尽力躲避着周围的一切。她需要做的,只有静静等待长大,等待她成为一个更独立的可以脱离所有困扰她的环境的人。

    然而重新谈及音乐,她仍是觉得有聊不完的话,见于磊也是有些才情,她难免同他多聊了几句,神情也没那么紧绷了。

    听到裴宁出声,周围有人陆续从自己的小圈里坐回长圈黑皮沙发,于磊坐得离自己更近了些,几乎是一整个侧面贴在身旁。

    一切都被顾礼诚看了个彻底,他面无表情,满脸冷峻,握着杯子的手却默默加了几分力道。

    先前还推三阻四不肯来,现在却和别人打得火热,她欲拒还迎、装可怜的手段使得挺好,老顾也是被那女人这一套哄得来的吧。

    “哎,咱们大家我数数啊”,裴宁慢慢悠悠说道,

    “咱一共是正好是十一个人啊,哎哎都坐好都坐好。”嘴里说着话,手里动作也没停下,开了几瓶酒斟了几个满杯。

    “来来来玩小游戏了啊,我先说个游戏吧,这游戏叫作——”他故意放慢声音。

    “我爱你vs不要脸。”

    这个游戏名字一出来,大家就发出暧昧的唏嘘声,有人跃跃欲试,也有人脚趾抓地。

    阮圆笙就是后者。她心里暗暗想裴宁跟顾礼诚是一丘之貉,这游戏听上去就让人浮想联翩暧昧不清,何况输了的人还要罚酒,周围都是陌生气息,她心里满是后悔,盘算着找什么借口离开。然而一抬头就看见顾礼诚一双淡漠的眼睛瞟了她一眼,好像一副自以为看透她的样子。

    行吧,再扭扭捏捏也不是她阮圆笙,她不能再被顾礼诚牵着鼻子了,既来之则安之了。

    “好了好了。”裴宁笑骂着,“这游戏也没什么花样,就是个简单的开胃菜。都听我讲好游戏规则啊......”

    听裴宁一番叨叨下来,阮圆笙总算摸清了一下这游戏的大概规则。大致就是,众人围坐成一圈,规定只能对自己左边的人说“我爱你”,对右边的人说“不要脸”。两人之间只能连续对话三次。一旦有人说错,即受惩罚。

    阮圆笙看看自己左右两边,左边坐着一个有些面生的女生,右边坐着于磊,再看看别处,顾礼诚一脸置身事外的模样,显然一副不把这些放在眼里的样子,嗤笑一声端起酒杯,看着裴宁,一脸“我静静看你搞什么幺蛾子”的样子。顾礼诚左边是邢心愈,右边是裴宁,此刻邢心愈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一脸笑意望向顾礼诚。

    裴宁第一个贱兮兮开口,把头转向左边的顾礼诚:“我、爱、你——”他说的拖拖拉拉又阴阳怪气。

    顾礼诚反应很快,

    “不要脸。”

    他淡漠的嗓音配上那张冷峻的脸,这几个字说起来还真是感觉怪伤人的。裴宁继续阴阳怪气,三个回合下来,裴宁催促着提醒道“哎哎哎该向左边转了啊。”

    顾礼诚漫不经心转过头,对上邢心愈满心欢喜的一张脸,她撑着胳膊望着他满眼星光,一双亮晶晶的手在流转的灯光下闪着华丽的冷光。血红的指甲让他想起那张白嫩手掌上的划痕。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句:“不要脸。”

    邢心愈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收了收撑着下巴的手,很是尴尬不解。

    顾礼诚却笑了,他似乎很是抱歉的样子,微微低下头,然而这个角度却正好让阮圆笙捕捉到了少年眼角顽劣的笑意。只见顾礼诚举举手中的杯子,“抱歉啊各位,这话刚对着这孙子说习惯了,忘了规则,自罚一杯。”晶莹的液体顺着滚动的喉结一饮而尽。

    邢心愈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她追了顾礼诚这么久,就算他一两句无心的话也伤不到她,她没那么小女生。

    邢心愈盯着顾礼诚的眼睛,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我爱你。”

    听到这,现场气氛一下子热起来,闹闹哄哄的,在场的谁不知道她的心思?有人吹了个口哨,大家都在起哄这有些暧昧的氛围,邢心愈拿起那杯顾礼诚喝过的酒,放在嘴边喝了一大口,好像宣示主权。

    “抱歉说错了,我喝。”

    顾礼诚盯着刚刚还在自己手里的杯子转而被邢心愈拿走,还喝了口,神色不明。

    裴宁心道这个邢心愈真的是勇而无脑,顾礼诚最讨厌别人随便碰他东西,别人喝过的东西他心里不知道有多膈应。害怕顾礼诚甩脸子让大家难堪,裴宁笑呵呵打圆场,“哎呦,你俩真的是不会玩,往那边转吧。”心里不停念叨真是服了这些小姑爷爷小姑奶奶的。

    转了一圈,轮到了于磊,他很利落转过头侧对左边的阮圆笙,不急不慢,眉眼满是温柔。

    “我爱你。”于磊的语气好像在演偶像剧。

    阮圆笙没怎么玩过这种酒桌游戏,听到这种直白的话,虽然清楚知道是在玩游戏,但还是有些紧张,耳朵不自觉染上欲滴的嫣红,嘴唇有些发抖,她只觉得这种被许多人盯着的感觉有些尴尬,大脑在思考自己好像应该对他说一句不要脸。游戏而已,阮圆笙正准备开口,突然被一道清冽的男生打断。

    “不要脸。”

    这声音——阮圆笙突然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有些被惊到,有些无语转过头来。

    那人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盯着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是顾礼诚又是谁。

    “好像没轮到你说话。”阮圆笙有些气呼呼的,没忍住怼他——这人说谁不要脸呢。

    看着她不自觉有些嘟起嘴皱着眉一副很不满的样子,顾礼诚嘴角的笑意加深,然而他却摆出无辜的样子,好像很冤枉。

    “我怕你春心荡漾不知道说什么,提醒你一句你该说的话。”

    阮圆笙真的是气笑了,他是又在内涵什么,真的是受够了。然而对上周围人疑惑他俩怎么突然拌起嘴来的目光,她还是冷静地告诉自己不能跟这个人硬来,免得刺激得他一个脑子不好嘴里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所以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哎呀哥,”阮圆笙拿捏着谄媚又半带撒娇的语气直勾勾看着对方。阮圆笙注意到,这个称呼一出来,顾礼诚的表情就有点不对,他一直挂在脸上阴森森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嘴角颤了颤,显然是没想到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称呼他。

    阮圆笙很满意他的反应,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继续说道: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游戏,你跟另一个女生组成家庭过家家,都结束游戏了大家开玩笑问你老婆在哪里啊?你居然乖乖回答在那边用泥巴做饭呢,那时候我没忍住笑话你了一句羞羞,没想到这件事对你影响这么恶劣,都有应激反应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是很清醒的,况且也没喝酒。”

    听到一向高冷的顾礼诚的“童年秘事”,大家一下炸开了锅。

    裴宁笑得前仰后合,虽然心知这话八成是假的,还是不愿放过这个调侃顾礼诚,让他吃瘪的机会。“我说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纯情可爱的时候呢?”他伸手勾了下顾礼诚的下巴,“没看出来啊。”

    顾礼诚被反将一军,好家伙,他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呢。这谎话编的可够快的,她像是吃准了自己不会将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捅出去——那于他们都不是件好事。

    他不怒反笑,情绪难辨,也不说什么,就只是直直盯着得意着耀武扬威的阮圆笙,阮圆笙被他这么诡异的表情盯得发毛,嘴角笑意渐减。

    她知道老虎尾巴摸不得。但她也还是没忍住气性要扳他一局,顾礼诚这翻不动声色的样子,指不定心里面在盘算给她使些是什么绊子呢......

    “礼诚。”

    还是邢心愈打断了闹哄哄的气氛和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不愿全场焦点不在自己身上,毕竟她请这些人来的目的也就是做个陪衬,今天她必须拿下顾礼诚,她讨厌总是有不识好歹的女生围在他身边。

    邢心愈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她自信地打开包装袋,一截做工精美的笛子展现在众人面前。

    她原本想送些更贵重的,可是身边小姐妹给她出谋划策,说是顾礼诚这种什么都不缺的男人就是要送些别出心裁的东西给他。有更熟悉顾礼诚一点的人给她出谋划策,说年纪更小些的时候顾礼诚爱吹笛子——他吹的极好,在众人面前,一曲笙歌,是出尘的俊朗与少年气。尽管不知为何后来不大吹了。

    因而此时此刻,她非常确定顾礼诚会喜欢这个礼物——这种高高在上的男人不就是要所谓的真心吗,这世界上所有明码标价的东西她想要的都会有,何况是只需要动动脑子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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