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疯子咬人了！快去叫爹爹！去叫爹爹！”
小胖子躺在地上，捂着一只耳朵，疯狂地哭喊。
一群孩子被吓得愣在了原地，抬眸见小疯子朝他们恶狠狠地看过来，立马吓得尖叫着四处散开。
女孩倒是成功抢到了烧鸡，她朝地面啐了一口血沫，坐在原地又开始啃起烧鸡来，全然不顾等会会不会有什么大难临头。
吃完，她砸了咂嘴，用粗布袖子抹了下，就朝家里走。
说是家，实际上就是个破旧的茅草屋，下雨天连雨水都挡不住。
但这女孩全然不在意，她掀开破旧帘子走了进去，霉味扑鼻而来。
五年前，这里还有一个老人等着她回来，而如今，就只剩下了她孤零零一个。
她走过去，坐在床上，摸了摸上面新铺的稻草，干净又清爽。她知道，这是屋头那个大娘心疼她，特意给做的。她们生意不景气，但向来照顾这一老一小。
九岁的小姑娘躺了上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浅浅的，却又像是被太阳晒着的猫，一样子惬意。
睡梦之中，她像是隐隐约约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睁眼，果然看到了那个不爱讲话的老朋友。
她缓缓睁开眼，适应了光，才朝那模糊的一坨看过去。
没错，就是一坨。
人形的，透明的。
她曾试探地问过愿意和她搭话的人，这东西叫什么。那些人听了她的描述，露出些恐慌来，有人说是魔，有人说是鬼，但这两个东西，有什么区别。
小疯子不知道，因为没人教过她。
“你来了？”小疯子就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东西，生前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
“你，需要吃东西吗？”小疯子试探地问他。
她完全不害怕，或许刚开始怕了几天，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那老家伙的魂魄不放心她，所以来看她，但显然不是。
那东西似乎是说不了话，听到她的声音像是疑惑一样歪了歪脑袋，接着就走了几步，走到她床侧，跟她一起并肩坐了下来。
小疯子转头看他，他似乎也在转头看自己，至少脖子是这么说的。
“我今天偷了一只鸡。”小疯子笑了笑，眼神透出点落寞，“那人狠狠打了我一顿。”
人形的东西抬起一只手，轻轻揪住了她的袖口，像是要将她的手抬起来。
“不用看了，没有受伤。”
小疯子脸上窘迫的一红，伸手遮住袖口的一团油渍，心下生出几分尴尬。
可那影子却像是没听见，他用了力气，强行将她的手拿了起来，屡起袖子一看，见那瘦弱纤细的手腕上，点点瘢痕，新伤盖着旧伤。
小疯子移开目光，面上有些不自然，耳朵红了半截，就像是很不习惯有人这么关心她。
突然她感觉到手臂上落下几滴冰凉的触感，她讶异地抬头过去，就见那影子居然实打实地落着眼泪。
“你，你怎么哭了？”她诧异地收回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用袖口去擦，又想起自己的袖子大概要弄脏这一具玉人。
“你别哭。”她的手在身上蹭了蹭，才敢抬起手朝他脸上探过去。
在她的视角里，她完全看不到对面这模糊一团的影子的脸，她就轻轻地贴到他的一侧，顺着脸颊，摸向鼻子和眼睛。
两人挨得近，而小疯子从未像这样贴近一个人，可以说是人吧？
她触到两团晕湿的泪迹，便知道那是眼睛。
“你，你为什么哭呀？”
影子抬起手将她的一只手附在了自己的心口。
突然，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小有大。
面前的影子突然化作一场云烟，消散开来。
“我忘记了，你不能在别人面前露面。”
她看着手背上的几颗泪珠，对着面前空空的一片自言自语。
等到脚步声停下，门口的人遮住了透进来的光，小疯子才抬眸朝门口看过去。
只见门口站了几个大汉，全身黢黑，是干活晒黑的痕迹，几个都是庄稼汉，穷苦的农民。
“就是你这野种咬了我家小子！”
站在中间的大汉怒吼，见是个小姑娘全然不惧怕对方能掀起什么波浪。
......
她倒是不记得被怎么捆上了绳子，装进笼子，送到河边来。
这群可笑的人说是要把她当做祭品，献给河神。
河边站满了人，有的同情地看向她，有的只是过来看热闹，有的却是一脸的得意。
那一脸得意的小胖子，一只耳朵包着白布，抱臂看着被关进笼子里的咬耳凶手。
活该！
女孩分明看到了这几个字，但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懒得使。
“四五啊，你何必呢，那就是个小女娃。”一个妇人焦急地劝到，“再说了，谁不知道你四五家的小子.......”
后面的话没说完，张四五就已经转过了头，那视线吃人一般看着她。
“谁要是帮她说话，就叫你家孩子过来换换！”
四五一手拉着笼子的绳子，一手指了指几个张口欲劝的妇人和商户。
谁都知道这杀猪的力气要大，他张四五干了一辈子这个活，谁能拼得过他？
见没人再敢吆喝，他露出得意的一笑，如那小胖如出一辙。
笼里的女孩眼睛依旧干净，却失了魂一样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她干涩的唇勾起一抹笑容，良久，唇瓣动了动小声地说：“这世界要真有神，怎么不早点杀了我。”
突然，她听见几声低低的啜泣声，鬼使神差地转过头看过去，却见几个平时和小胖一起玩的小孩，看着她不忍地落下了眼泪。
这下轮到小疯子感到一瞬的疑惑，她听到那孩子扯了扯母亲的衣角。
“娘，她，她也就是个没人要的小疯子，为什么要让她沉湖啊？”
那娘害怕张四五听到声音，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你平时不是最喜欢欺负她吗？怎么这会帮人说话了？”她娘压低了声音。
那女孩又急出了眼泪，“可是，可是，我们就是欺负欺负，又没有要她命啊？”
小疯子又转过了头，不再看她，脑海里依稀想起什么回忆。
是了，那几个孩子之中最讨人厌的，就是那小胖子。
其余几个，说是欺负她，实际，有时候会偷偷往她院子里扔馒头.......
但张四五就像是这村里的村霸，他说什么，其余的村民若是要再说了什么，就要被人砸烂家门。
他们只能看着这样一个孩子，等着她的死期。
张四五将女孩放在船头，跟着几个弟兄一起上了船，准备好在最深的地方投下去。有人看了看笼子里铺满的石头，有些不忍的摇了摇头。
“这小疯子也没个名字，那时候阿嬷叫老疯子，捡了个孩子就叫小疯子。”
“可不是吗，这孩子说不定以为，疯子是啥好词呢！”
“明月。”
“什么？”
三个小孩凑在一起，揪了揪衣角，“这是我们为她取得名字，一次没叫过。”
几个妇人听了，面上复杂地拦过身边的孩子，捂住了他们的眼睛，望着江上人的动作，叹了口气。
“是个好名字，配她那双眼睛。”
小疯子坐在笼里，望着船头，青山万重，却无一处落脚之地。
良久，她呢喃着，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明月.......”
小胖子躺在地上，捂着一只耳朵，疯狂地哭喊。
一群孩子被吓得愣在了原地，抬眸见小疯子朝他们恶狠狠地看过来，立马吓得尖叫着四处散开。
女孩倒是成功抢到了烧鸡，她朝地面啐了一口血沫，坐在原地又开始啃起烧鸡来，全然不顾等会会不会有什么大难临头。
吃完，她砸了咂嘴，用粗布袖子抹了下，就朝家里走。
说是家，实际上就是个破旧的茅草屋，下雨天连雨水都挡不住。
但这女孩全然不在意，她掀开破旧帘子走了进去，霉味扑鼻而来。
五年前，这里还有一个老人等着她回来，而如今，就只剩下了她孤零零一个。
她走过去，坐在床上，摸了摸上面新铺的稻草，干净又清爽。她知道，这是屋头那个大娘心疼她，特意给做的。她们生意不景气，但向来照顾这一老一小。
九岁的小姑娘躺了上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浅浅的，却又像是被太阳晒着的猫，一样子惬意。
睡梦之中，她像是隐隐约约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睁眼，果然看到了那个不爱讲话的老朋友。
她缓缓睁开眼，适应了光，才朝那模糊的一坨看过去。
没错，就是一坨。
人形的，透明的。
她曾试探地问过愿意和她搭话的人，这东西叫什么。那些人听了她的描述，露出些恐慌来，有人说是魔，有人说是鬼，但这两个东西，有什么区别。
小疯子不知道，因为没人教过她。
“你来了？”小疯子就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东西，生前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
“你，需要吃东西吗？”小疯子试探地问他。
她完全不害怕，或许刚开始怕了几天，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那老家伙的魂魄不放心她，所以来看她，但显然不是。
那东西似乎是说不了话，听到她的声音像是疑惑一样歪了歪脑袋，接着就走了几步，走到她床侧，跟她一起并肩坐了下来。
小疯子转头看他，他似乎也在转头看自己，至少脖子是这么说的。
“我今天偷了一只鸡。”小疯子笑了笑，眼神透出点落寞，“那人狠狠打了我一顿。”
人形的东西抬起一只手，轻轻揪住了她的袖口，像是要将她的手抬起来。
“不用看了，没有受伤。”
小疯子脸上窘迫的一红，伸手遮住袖口的一团油渍，心下生出几分尴尬。
可那影子却像是没听见，他用了力气，强行将她的手拿了起来，屡起袖子一看，见那瘦弱纤细的手腕上，点点瘢痕，新伤盖着旧伤。
小疯子移开目光，面上有些不自然，耳朵红了半截，就像是很不习惯有人这么关心她。
突然她感觉到手臂上落下几滴冰凉的触感，她讶异地抬头过去，就见那影子居然实打实地落着眼泪。
“你，你怎么哭了？”她诧异地收回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用袖口去擦，又想起自己的袖子大概要弄脏这一具玉人。
“你别哭。”她的手在身上蹭了蹭，才敢抬起手朝他脸上探过去。
在她的视角里，她完全看不到对面这模糊一团的影子的脸，她就轻轻地贴到他的一侧，顺着脸颊，摸向鼻子和眼睛。
两人挨得近，而小疯子从未像这样贴近一个人，可以说是人吧？
她触到两团晕湿的泪迹，便知道那是眼睛。
“你，你为什么哭呀？”
影子抬起手将她的一只手附在了自己的心口。
突然，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小有大。
面前的影子突然化作一场云烟，消散开来。
“我忘记了，你不能在别人面前露面。”
她看着手背上的几颗泪珠，对着面前空空的一片自言自语。
等到脚步声停下，门口的人遮住了透进来的光，小疯子才抬眸朝门口看过去。
只见门口站了几个大汉，全身黢黑，是干活晒黑的痕迹，几个都是庄稼汉，穷苦的农民。
“就是你这野种咬了我家小子！”
站在中间的大汉怒吼，见是个小姑娘全然不惧怕对方能掀起什么波浪。
......
她倒是不记得被怎么捆上了绳子，装进笼子，送到河边来。
这群可笑的人说是要把她当做祭品，献给河神。
河边站满了人，有的同情地看向她，有的只是过来看热闹，有的却是一脸的得意。
那一脸得意的小胖子，一只耳朵包着白布，抱臂看着被关进笼子里的咬耳凶手。
活该！
女孩分明看到了这几个字，但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懒得使。
“四五啊，你何必呢，那就是个小女娃。”一个妇人焦急地劝到，“再说了，谁不知道你四五家的小子.......”
后面的话没说完，张四五就已经转过了头，那视线吃人一般看着她。
“谁要是帮她说话，就叫你家孩子过来换换！”
四五一手拉着笼子的绳子，一手指了指几个张口欲劝的妇人和商户。
谁都知道这杀猪的力气要大，他张四五干了一辈子这个活，谁能拼得过他？
见没人再敢吆喝，他露出得意的一笑，如那小胖如出一辙。
笼里的女孩眼睛依旧干净，却失了魂一样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她干涩的唇勾起一抹笑容，良久，唇瓣动了动小声地说：“这世界要真有神，怎么不早点杀了我。”
突然，她听见几声低低的啜泣声，鬼使神差地转过头看过去，却见几个平时和小胖一起玩的小孩，看着她不忍地落下了眼泪。
这下轮到小疯子感到一瞬的疑惑，她听到那孩子扯了扯母亲的衣角。
“娘，她，她也就是个没人要的小疯子，为什么要让她沉湖啊？”
那娘害怕张四五听到声音，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你平时不是最喜欢欺负她吗？怎么这会帮人说话了？”她娘压低了声音。
那女孩又急出了眼泪，“可是，可是，我们就是欺负欺负，又没有要她命啊？”
小疯子又转过了头，不再看她，脑海里依稀想起什么回忆。
是了，那几个孩子之中最讨人厌的，就是那小胖子。
其余几个，说是欺负她，实际，有时候会偷偷往她院子里扔馒头.......
但张四五就像是这村里的村霸，他说什么，其余的村民若是要再说了什么，就要被人砸烂家门。
他们只能看着这样一个孩子，等着她的死期。
张四五将女孩放在船头，跟着几个弟兄一起上了船，准备好在最深的地方投下去。有人看了看笼子里铺满的石头，有些不忍的摇了摇头。
“这小疯子也没个名字，那时候阿嬷叫老疯子，捡了个孩子就叫小疯子。”
“可不是吗，这孩子说不定以为，疯子是啥好词呢！”
“明月。”
“什么？”
三个小孩凑在一起，揪了揪衣角，“这是我们为她取得名字，一次没叫过。”
几个妇人听了，面上复杂地拦过身边的孩子，捂住了他们的眼睛，望着江上人的动作，叹了口气。
“是个好名字，配她那双眼睛。”
小疯子坐在笼里，望着船头，青山万重，却无一处落脚之地。
良久，她呢喃着，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