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游荀时,已经是数天以后,此时她们这些新进仆役的教习也接近尾声。

    姚沁也不再叫姚沁,名字由府内统一拟定,她、金大米、赖红梅分别赐了新名字:疏雨、疏竹、疏月。

    疏雨领到了新衣服,也终于找到镜子看到了自己的长相,居然是一张与前世一样的脸,年纪与疏竹、疏月相仿,应该也是差不多十五六的样子。疏雨很满意,无论脸蛋还是身材,她自信自己距离摆脱底层生活将不会太远。

    即使是在一个自己没听说过的古代时空,也一定可以在这发光发热。现代的经验,让疏雨对自己充满自信。

    经过连日的打探与计划,她今天特意等在了游荀回府的必经之路上,想要制造一场“浪漫的邂逅”。

    疏雨看到游荀快走近时,状似不小心地放走了自己手里的兔子,兔子飞快地从游荀身边窜过,疏雨也立马跑过去,一边呼唤着一边和游荀撞了个满怀。

    虽然招数不新,但对付游荀这种纯情少男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疏雨扑在游荀怀里,嘴角勾出一个胜利在望的笑。

    游荀将疏雨从怀里拉了起来,疏雨将头抬起,视线相撞,依然是她那无辜又摄人的眼睛以及饱满娇艳的唇。

    游荀认出了她:“是你?”

    疏雨脸泛薄红,小声道:“荀少爷……”

    游荀脸带笑意,温柔道:“你刚刚在追什么呢?”

    呃……

    游荀的反应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这恍如娴熟的模版一样的笑容,这仿佛刻意压低的声线,这从容不迫的问话,和纯情并无半点关系啊喂。

    然而戏已经开演,人设早已立起,硬着头皮也只能接下去了。

    疏雨有些害羞的小声道:“是兔子。”

    游荀似被疏雨可爱到,一脸宠溺道:“今天有点晚了,等下我差人来给你找,现在先送你回去?”

    不好!判断失误,这个人根本不是纯情清新,而是腹黑心机!

    疏雨脸上的表情几近龟裂。肯定不能让他送自己回去,送完就是众矢之的,分分钟被这宅子里的女人针对到死无全尸。

    疏雨勉力维持最后一丝笑意,开口道:“呃,不用送,不用送,兔子也不必找了,我想了想既然它喜欢自由,就放它自由吧。”

    游荀道:“真不用?”

    疏雨连连摆手,颇有些尴尬的后腿了两步。想她从来都是招蜂引蝶体质,为数不多的主动出击,居然会翻车,这让疏雨一时接受无能。脸上表情终于挂不住,蔫蔫了起来。

    游荀察觉疏雨已经出戏,遂也卸了伪装,看着疏雨道:“为什么行勾引之事?”

    事到如今,疏雨已经知道游荀不是个能轻易糊弄的人,说假话只会让自己更被动,遂坦诚嘤嘤道:“当婢女生活太苦了,想寻求荀少爷庇护。”

    游荀脸上浮现一丝莫名的笑,道:“你想求我庇护,那你能给我什么呢?”

    疏雨本意是想让游荀自己上勾,心甘情愿的给她便利,现在养鱼失败!要问自己能给游荀什么?

    难道要出卖色相?倒不是疏雨自己有什么忌讳,她本来就是荤素不忌的人,只是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疏雨可不想自己是任人鱼肉的那个。从来只有男人对她卑躬,哪有她受制于人的道理。

    那自己究竟能给游荀什么呢?

    憋了半天疏雨只得无话找话道:“那个陪聊?你要是……可以来找我聊天。不瞒你说,要论解语花我可是一流的。”

    游荀几乎要笑出声:“这就是你的诚意?我以为你起码能有更深的觉悟呢。”

    疏雨:“……”

    “向来就没有既要又要的便宜事,不想付出也就没有得到的道理。”游荀说着又似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噢,对了,我觉得怕苦怕累只会让你更羸弱,既然你并无凭仗,那起码要保障身体不能垮掉。”

    游荀说完不欲与疏雨再做纠缠,头也不回的走了。

    ——

    隔天,疏雨就尝到了招惹游荀的后果。

    她被分配到了“浣衣房”!!

    疏雨不知道自己一路是怎么走回去的,脑子里只有无数个“浣衣房”在漫天回旋。

    终于她再一次喃喃问出:“浣衣房是洗衣服的意思吗?”

    疏竹道:“是,这是你问的第十遍了。”

    疏月道:“疏雨,你安心当差,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有时间我们会去看你的。”

    见疏雨不说话,疏月抓着疏雨的肩膊,让她直视自己道:“疏雨,在这府里,任何人想碾死我们都很容易,不要再做冒险的事情了。”

    疏雨陡然觉得自己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举步维艰,生在底层难道就真的翻身无望?

    良久,她点头,过后又摇头,她不知道……

    ——

    疏雨在浣衣房当差的第一天,天刚朦朦亮就得起来干活。

    管事嬷嬷指着一堆衣服对疏雨说道:“这是你今天的任务,洗完才能休息。”

    那是一个由灰布脏衣堆隆起的小山包,衣堆边上散布着已经腐蚀发黑的木盆、木桶、锤衣棒。走近一点,一股混合着汗臭、腐臭、膻腥的刺鼻气味就会扑面而来,熏得疏雨几度作呕。

    她无奈拎着洗衣用具挪到了一个稍远的地方。浣衣房的院子很大,却少有人打理,地上杂草丛生,土质粘滑,整个院子只有水井处用石板铺了条路,如今也是裂痕遍布,荒草从缝隙中漫出。

    十来个洗衣妇三三两两的围聚在一起,边挥锤棒,边扯闲话。疏雨与中年大妈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她待在一个离人群较远的角落。

    提着木桶去井边打水,由于她力气小,一盆水居然提了四五趟才打满。疏雨捏起鼻子,从脏衣堆里随手拿了七八件丢到盆里,开始有样学样的一件件捶打,浣洗,边洗边干呕。

    直洗到日落西山,其他所有人都走光了,疏雨还有一小堆没洗完。这些衣服应该都是府里的下人衣服,件件都是既脏又臭,洗得颇为费力。

    最后天已经擦黑,她才扶着早就直不起的腰,回到住处,什么也顾不得的倒头就睡。

    一周后的某天,管事嬷嬷传话来:“明儿就是姨娘进门的日子,太太吩咐府里个个有赏,明儿早早把活干完,你们自去前院讨酒领赏吧。”

    大家都很高兴,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这回能分得多少赏赐,反正几吊钱肯定是少不了的,要是老爷夫人高兴,还会把田庄里的时令农产分给大家,虽然大头捞不到,得些剩下的蔬菜瓜果,那也是好东西哩。

    疏雨听了也有些高兴,如果能分到几条黄瓜,做做面膜也是好的呢,没有进行脸部保养的日子实在令人焦躁。

    晚间的时候,疏竹和疏月来看疏雨。

    自从教习结束,疏竹就被分派去了二少爷院里,二少爷是府里太太的嫡出公子,像游家这种簪缨世家,家族积累数代自不是一般官家能比,这游二少爷是真真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物;疏月则被指派到即将进门的丽姨娘院里,与疏竹只是个在外院洒扫的粗使丫头不同,疏月是夫人亲点的姨娘院里的大丫头,她这几天都在忙着修葺和布置姨娘院落。

    疏月拉着疏雨干裂和布满细小裂口的手,拿出自己带来的脂膏,道:“这是擦手的膏子,你记得日日都要涂抹。”

    疏竹也拿了件□□成新的衣服,递给疏雨笑嘻嘻道:“明天府里定然热闹非常,咱们一起出去逛逛。”

    疏月看到衣服,惊讶道:“这可是上好的料子,你从哪得的衣服?”

    疏竹笑道:“二少爷房里的秋心给我的,她说这料子原是夫人赏给三小姐的,二少爷瞧见了,就跟夫人要来一匹送给了她。她现在和我关系好着呢。”

    疏雨收了东西,心下感动:没想到自己事业场失意,友情场却能得意。这要放在以前,她是万万想不到的。

    疏月听到“秋心”的名字,想到曾听母亲提过,遂对疏竹道:“我听说这秋心风评不佳,仗着自己是二少爷的通房,平时对我们这些小的作威作福惯了,你莫要与她深交。”

    疏雨震惊:“这二少爷年纪那么小,竟就有通房了?”

    疏竹掩嘴笑道:“都十五了,过两年兴许就会婚配,大户人家十二三岁就安排丫头暖床了。”

    疏雨瞠目结舌:“那我也差不多十五了,是不是也该婚配了?”

    疏竹笑得更厉害了:“可不是,也就这几年了,女子比男子严苛,再迟不要超过十八。”

    疏月推了疏竹一把道:“你莫要吓她。疏雨,你别担心,我们的婚事自有府里夫人做主,必不会拖到过了年纪的。”

    疏月说完,疏雨直接石化当场。这是牲口吧,挨训挨宰还要挨配种。她可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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