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出几步的江绵绵和两个护卫听到动静,心中皆是一惊,赶紧跑了回来。

    江绵绵将卫珩扶起,伸手搭向他的脉搏,极是微弱,再去探其额头的灵台,原来还被那妖邪损了魂。

    那妖物缓缓转醒,她知自己今日若是强撑,已无胜算,见卫珩昏倒,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虚弱说道:“你家公子强破我幻境,如今魂魄已损,他今日即便是不死也得变成痴傻小儿了。”

    语毕,那女妖直接趁众人此时无暇顾及她,用剩下的妖力化为一缕红烟,瞬而飞窜了出去,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江绵绵没想到这妖物受了重伤还有力气逃跑,却是十分懊恼,自己怎能如此大意。

    她当即起身想寻着那残留的妖气追上去,刚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地上昏倒的这人如今十死一生,而那妖物虽已逃窜,但已身受重伤,应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眼下还是得赶紧救人。

    “这是被那妖物伤了魂,得赶紧想办法给他修魂才行。”江绵绵走了回来,皱了皱眉说道。

    谢宁和裴茂一听,十分着急,此番他们随世子回京,并未与后方班师回朝的兵马同行,只有他们二人与世子暗中同行,没成想竟出了这样大的岔子。

    二人探了探自家主子的鼻息,手却是一哆嗦,世子的气息已十分微弱,眼见身上没有什么外伤,面色又不像是中了毒,定是与那妖煞交手时中了她的妖术。这道长既能探出世子昏迷的缘由,多半也能救他们主子一命,便连忙向江绵绵屈膝道:“这位道长您可有法子救治我家公子,谢裴二人愿以性命相报。”

    江绵绵连忙将二人扶起,略一思索,师父曾说过,若是有人魂魄伤损,寻常用的引魂法事却是无用,需以血画符于心脉处,口中诵咒,再以法器掐诀辅之,方可修魂固魂,保其无恙。这法子虽有用,但极其耗费心神,后续还需以器修魂七七四十九日,若能经常以血符养之为佳。

    如今这少年脉搏已十分微弱,她也只能试试了,便与两人道:“我师父曾传授予我修魂之法,此法完后需在我身边以器修魂七七四十九日,但我之前从未试过,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谢宁和裴茂知道世子已是性命攸关之时,有半点法子都要试试,心里也是止不住自责,要不是他们两个被那妖物的妖术牵制住,也不会将主子置于了险境之中。

    眼前的这位小道长虽年纪轻轻,但似乎是有些真本事的。刚刚还未到这片坟子地时,他们便看到一束金光在前面闪烁,刚刚与世子说话时,那小道长的左手还泛着金光,多半是刚刚与那妖物交战完,还未来得及收势。

    二人忙向江绵绵急求道:“道长,现下那妖道已逃走,公子中了她的邪术,不管最后如何,还求您试上一试,救公子一命。”

    江绵绵见这二人说着竟又要给她跪下来,只得将两人扶着:“我现在就给他施聚魂修魂之术,后续如何且看造化。”

    这处坟子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回她在镇外的住处也得需一柱香的脚程,途中难说是否会有变,干脆在此处先施术,应是稳妥。

    “将你家公子上身衣袍解开,记得漏出心脉,我一会要画血符。”江绵绵说道。

    两人连忙含泪道谢,赶紧跨步上前,一个扶住了自家主子的身子,另一个帮其解开了上袍。

    少年此时双眸紧闭,衣袍被解开一边,漏出了漂亮的锁骨。因是会武之人,他的外表虽看起来清俊修长,但肩膀十分宽阔,被衣袍浅浅遮住的腹部肌肉也隐约可见。

    江绵绵见少年心脉已露出,便道:“将他的名讳告知予我。”

    那两个护卫却互相对视了一眼,似是有些迟疑,但如今他家主子危在旦夕,还是说了出来:“卫珩。”

    江绵绵听到此名,顿时一惊,竟是大家口中津津乐道的燕王世子吗?

    她这些日子在各家除祟,知晓了不少关于这世子卫珩的事,其中议论最多的便是两年前他与其兄长卫仪之间的仇怨。

    听说自从燕侯卫煊的夫人沈氏意外去世,燕侯的身体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可世子之位却是迟迟未定。世人皆说大公子卫仪虽为王后所生,但不被燕侯所喜,可为发妻沈夫人所生的二公子卫珩,与燕侯也并不亲近。

    两年前,还是二公子的卫珩正日夜驻守边关,而大公子不知怎的竟沉不住气,趁燕侯病重,直接逼宫造反。谁知卫珩不知何时回了王都,直接将意欲谋反的大公子打得措手不及。

    世人皆传大公子的头颅最后是被二公子砍下,那日的卫珩如同玉面阎罗降世,真真是可怖的很。

    她听闻燕侯近日将世子珩召回京中,可如今见他身旁只有两个年轻护卫,莫非又是要暗中回都?看来这平日领兵打仗的卫珩爱走些出其不意的路子。

    但画符需融入被施术者名讳,还是得再确认一下,她稳下心神,不动声色地问道:“可是燕世子?”

    两人点了点头应道:“不错。”

    随即江绵绵望向卫珩,这世人皆传是玉面阎罗的世子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

    她微一侧头道:“可知其生辰八字?”

    两人想了想,自从跟了世子殿下,却是从没见过他过生辰,只能老老实实答道:“不知。”

    江绵绵略一思索,这修魂术法若能施术时若能知晓生辰为上佳,现下只能先以其名讳试上一试了。

    随即,她便将方才设阵时划破的右手指尖再次挤破。本已结了痂的伤口又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流血。

    江绵绵忍着指尖的疼,继续念起术咒,腕间的玄光链随着左手掐诀的动作又冒起了微微玄光,而她的右手正以食指为笔将血符画于少年心脉,一气呵成。

    她缓缓起身,明显感到身体在施术后竟有些有气无力,只能挺住身子,向二人提醒道:“好了,等这血符干后,可将你家公子的衣服穿好,莫要将这符擦了去,一会回本道在镇外的住处再观察看看。”

    两人看眼前的道长施术后,竟是变得十分虚弱,嘴唇也泛着虚弱的白,定是为救世子施术所致,如今还愿为他们提供住处,心中十分感激,忙向眼前这位恩人抱拳道谢:“多谢恩人,来日我二人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此恩!”

    江绵绵抬手虚止,此刻心中不由庆幸,还好她来这儿的路上吃了些干粮,不然今日这几番折腾自己真是要吃不消,定是要昏了去。

    谢宁此刻意识到还不知恩人名讳,连忙道:“恩人,我叫谢宁,他叫裴茂,我们都是公子的护卫,不知应如何称呼您?”

    “江绵绵,在云台山上的道观修行,唤我江道长即可。”江绵绵微拱手道。

    这秋夜的风带着一丝寒意,趁着晾血符的功夫,江绵绵去将那妖物的血取了一些包在了黄纸之中。待那血符干后,一行人便随着江绵绵回了她在镇外的落脚之处。

    那所谓的落脚之处是位于云台镇门外不远的一个宅子,原本的屋主因这宅子闹鬼便找到了江绵绵,因那屋主家中富庶,宅子颇多,这处宅子在她做完法事后也就一直空着。因着这些时日她在山下帮百姓除祟,那屋主便借了江绵绵这套宅子住,她就住了下来。

    江绵绵将主仆三人安置在了东边的客房,便拿着油灯回了屋,她屋中的矮柜里放了些这些时日从山上带下来的零碎物件,去翻翻或能找到对症之物。

    谢宁和裴茂按着江绵绵的嘱咐,将卫珩背到了东屋,才发现屋中事物一应俱全,只是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谢宁探了探公子的脉象已是大好,悬着的心如此便落了一大半,开始轻车熟路地收拾了起来。

    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响,窗外掠过了少女匆匆赶来的身影。

    江绵绵拿着从柜中搜罗来的定魂香,推门进来,见两人正忙着打扫屋子,她苍白的脸此时有些泛了红,那屋子自从她借住进来便是从未有人住过,只能颇有歉意道:“这宅子因是借住,便一直没能好好打扫,许是积了些灰。”

    谢宁和裴茂一听忙摆手道:“不碍事,这点灰算什么,我们随意擦一下便可。道长救了我家公子还予我们蔽身之所,已是十分感激。那妖物虽受伤遁逃,但还是需防备着些,今夜我二人就在屋中守着公子,以防那妖物再次来犯。”

    江绵绵颔首,走到了卫珩身前,探了探他的脉象,虽还是有些虚浮,但已是平稳,又探向了灵台,竟也大好了许多,师父说的法子果然有效,就是总觉有些伤身,可见是个此消彼长的法子。

    她起身走到了香炉前,将带来的定魂香燃起了一支,缓缓道:“此香是我师父制的定魂香,可辅以修魂固魂,若是这支燃完了,可再取一支燃起,直至你家公子醒来。若是你家公子醒了,记得予我说一声。”

    两人连忙应好,见那香已被燃起,烟穗缓缓上升,一股淡淡的幽香随之扑鼻而来,气味清幽,温润绵长,闻着便觉得心神皆宁,定是不凡之品。

    江绵绵突然想起刚刚把脉时,卫珩的手却是有些凉,身上还未盖被,想到那东屋的被子长日无人盖,此时定是一股难闻的霉味,正巧她床上还摆了一个厚被,如此便好人做到底,于是又回了趟房,将自己常盖的被子送了过去。

    谢宁和裴茂见江道长拿来薄被,才想起刚刚忘了给公子盖上被子,连忙跟她道谢,心中不由纷纷赞叹,江道长样貌娇柔如仙娥,却一身道法如世外高人。平日下山帮百姓除祟,今日还救了公子,如今如此细心地送来被子,真是心善之人。

    江绵绵可不知道这二人心中的所想,今日这一折腾自己已是累极,只能强撑精神向两人摆了下手,眼前却是蓦地一黑,随即两脚一软,耳边模糊传来了谢宁和裴茂惊讶的呼喊声。

    她心想,自己好像要去见她太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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