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皓身为上仙虽能靠飞身之术不日便能到达皑霜城,可带着数万人族部队也只能徐徐渐进地走了月余。眼见还有三五日就要到达皑霜城,见冷风瑟瑟,夜凉露重,人困马乏,展皓下令安营扎寨,整顿休憩。此时,过门者未觉寒意,可人族兵丁已有些吃不消,便纷纷在账外升起篝火取暖。

    忽而前方探子呈来军报,展皓仔细阅后得知:皑霜城北郊住着个神医,名叫李太夫,拼死与城北灵崖山上的耳鼠妖族对抗,上山为城中人族取采药,救活了好几个将死的人族,深得皑霜城百姓的敬服。

    展皓得此讯息便招来军中将领来帐中议事,先对着硕方道:“副帅对此有何看法?”

    硕方回道:“灵崖山地处皑霜城以北,雪域以南,山上不仅有神药社君,还盛产各种灵石仙草,可恶那耳鼠族却霸占灵山妙药据为己有。”

    展皓总觉得硕方言语间留有余地,始终透露出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味,明知自己问的是如何看待李太夫抗妖之事,却顾左右而言其他把那目知眼见的灵崖气候地形又道了一遍,心下嘀咕难道是因为自己代替了戕怒带兵引得这忠心耿耿的属下不满,因而不愿多出谋献计?

    展皓继续道:“本帅所问为硕方如何看待神医抗妖救人之事?。”

    硕方回:“灵崖虽不及雪域的切骨之寒,但也是冰天雪地,人族若想上山绝非易事,此人若能上山采药,绝非等闲之辈。”

    展皓道:“不错,如今探子探得的地形勉强止于灵崖山下,可若想再深入探查困难重重。书中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开战前我军还是对灵崖山山上的地形一无所知,更不知耳鼠藏匿山中何处恐会对此战不利!”

    硕方附和道:“展皓将军所言甚是,若此人上过灵崖采药必对山中地形有所了解,若能通过他知晓山上情形的确会对此站颇有助益。”

    这时帐中一青年模样的仙将出列揖手道:“将军容禀。”说话的人乃是参将,名叫章启,他不仅是仙族上三天御卷使还曾是圣太子伴读,自然知晓展皓身份。在九重殿上时,禄帝曾夸他为人谨慎,心思细密,因而此番出征也遣了他来护着展皓。

    展皓道:“你且说来。”

    章启道:“此人虽能上得灵崖,但来历不明,底细不清,况区区人族又无元神护佑,能一己之身躲过耳鼠族众多部族上得灵山采药,其中必有蹊跷,将军若要用他还需三思啊”

    展皓道:“章启所言不错,如此便容本帅再考虑一番。众将且先散去吧。”

    硕方本欲一同退出军帐,却被展皓拦下:“副帅、参将,你二人且先留下。”

    众人散去后展皓换了口吻,对硕方道:“硕方,此处没有旁人,我打算先行一步,暂且离开军营去探一探这个李太夫的虚实,这一众将士就先交托与你。”

    硕方闻此当即拒绝:“殿下,这万万不可啊,军中不可一日无帅,硕方只是副帅,怎能如此僭越……”

    展皓道:“大将军戕怒与我有师徒之谊,除父神外,三界之中我最敬服之人非他莫属,你又是他亲自举荐之人,我对你自然万分信任。你身为副帅,这军中之务唯有交于你我才能安心。”

    硕方原想太子从未到过凡界自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可没想到他三言两语间不仅气度非凡还用意颇深,即有安抚自己不满他代替戕怒出战之意,又点出副帅应尽的职责。只不过硕方虽听出其中用意,但真正使硕方敷衍的原因并不再此,他早知晓神医李太夫一事,且受命要对此事不置可否。但既然圣太子已出此之言,硕方也只能一边感激信任嘱托,一边一脸自责此前的应付塞责,躬身道:“末将惶恐万分,自当不辜负殿下所托,亦不辜负戕怒将军的信任。”

    “好,硕方你且先退下,我即刻动身须臾便可至皑霜城,待三五日后你带大军与我在城内汇合即可。”展皓道。

    见硕方退出账去,章启揖手道:“听闻皑霜城已有众多妖兽聚集,为保万全,还请主上让章启随您一同前往皑霜城,若有妖□□行不轨也好从旁策应。”

    展皓道:“如此也好,只是遇见妖兽不到不得已,不可与之缠斗打草惊蛇。”

    展皓与章启飞身片刻就到了皑霜城南城门,二人一进城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本想着妖兽聚集此处定然混乱不堪,百姓民不聊生,可没成想城内却是一番井然又热闹的景象,街市上熙熙攘攘,妖族与人族相安无事,更是有妖身的小贩在街边叫卖,亦有人族百姓上前询问。展皓只觉此处虽比不上他出征前所见的穹京城般繁华,却更有烟火气,更像开源阁书中说描绘的凡界景象。二人入城后不就,展皓与章启都察觉被跟踪,却怕惊动了城中妖兽,便故意走入了无人的小巷。

    二人拐进小巷里便没了踪影,后面跟着的人正纳闷准备上前去寻,不料却被身后跳出的章启一把扭在地上,求饶道:“哎呀,贵人饶命!”

    章启厉声问:“你是谁,为何要跟踪我们?”

    来人吞吞吐吐,道:“我,我……小女子只是,只是没钱吃饭,见……见二位身着华服想借个……借个饭钱。”

    展皓定睛一看,来人确是个衣衫破旧的小姑娘。

    章启见此悄声对展皓道:“主上,是个人族。”又对着那小姑娘道,“借?我看你是打算偷吧!”

    “没错……小女子不敢隐瞒,此前已因偷盗被人烙上了窃字印,若再被送到官府定当丢了性命,还请二位贵人放过我这一回”。说着便扒开衣襟,露出胸口白皙的皮肤,其上确实烙着个“窃”字,展皓虽在天界见过不少仙娥,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姑娘如此袒露胸怀,立马羞得面红耳赤,章启也转过脸去不敢再看,只道:“休得无礼!”

    展皓道:“章启,且放了她吧。”

    那姑娘整了整衣衫,连连道:“谢过二位贵人,谢过二位贵人。”说完磕了几个头就匆匆跑了。

    展皓与章启不敢耽搁,穿过街市出了北城门走了不久便到了李太夫的温泽山庄。站在雪竹林里老远就能闻到草药味,更有烟气从庄中飘出,想必李太夫正在炼药。

    二人见院门口守着个小厮,便说是穹京城前来重金求药的。小厮跑进院子通报了一声,展皓和章启就被引入了庄中,在前厅坐下。

    “家主李太夫正在内院炼药,还请二位稍等片刻,”小厮说罢就离开了。

    展皓与章启见四下无人便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走进院中查探。只见一人族身着玄布衣,把院中人身或半人身的鼠妖扒皮抽骨扔到一硕大的丹炉之内,炉中瞬间升起一阵黑烟,场面极度血腥残忍,看得展皓和章启险些作呕。二人却也未出声,又回到前厅乖乖坐下。

    一盏茶的功夫后,那玄布衣的人便出来迎客了。道:“二位贵客久等,鄙人李太夫,乃一届乡野游医,怎敢劳烦二位穹京城来的贵客千里迢迢来寻医问药。”

    展皓道:“神医过谦了,我二人未至皑霜城时就已闻神医医术高明,因此特来拜会。”

    李太夫道:“岂敢岂敢,只不过靠着神山灵崖得了些仙草灵石才能勉强救治城中百姓。”

    章启道:“听闻李太夫不仅医术高明,还医德高尚,为抵抗耳鼠妖族,以身犯险上山取药。今日一见果然是人族楷模!”

    李太夫道:“谬赞了!只是耳鼠族作乱,又欺我人族耐不得灵崖山的严寒,霸着神药不肯救治城中百信,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冒险上了几回山。”

    展皓道:“听闻灵崖雪虐风饕,普通人族无法抵御恶寒,不知神医是用何法上山取药的?”

    李太夫面有愧色,道:“说来惭愧,有伤阴德,不提也罢,只是不知二位要我医治的是什么病症,病人现在何处?”

    二人当即明白李太夫是焚了那些妖兽炼成丹药服下才能抵御严寒上山。

    展皓道:“我二人虽自穹京而来,可要治的病患却在神医经常采药之处。”

    李太夫有些难以置信:“灵崖山?可那山上只有鼠妖,本医可从不救治妖族。”

    展皓道:“我想请神医救得并非人族,更非妖类,正是这灵崖神山。”

    李太夫不解:“这山有何疾?这山又如何能治?”

    章启道:“神医,灵崖山珍贵药石仙草无数,却遭妖族霸占,如此神山却不能造福百姓难道不算是疾病吗?”

    李太夫一头雾水。

    此番试探下来,展皓与章启心下确认了不少,觉得李太夫确实是对妖族深恶痛绝,甚至还用妖族炼药,便道出了实情。

    “神医莫见怪,我二人是天界派来平定灵崖之乱的仙族,听闻神医以一己之身对抗耳鼠妖族,因而来请神医相助。”展皓说罢示意章启拿出身份印信。

    李太夫看后当即躬身揖手感谢:“天界派遣二位上仙来剿灭耳鼠族实在是我人族百姓之幸,只是鄙人只是一届杏林,不知有何我能相助之事?”

    章启道:“灵崖山地势险要,气候恶劣,鲜有人能上山,因此对山上的情形知之甚少,神医数次上山采药,想来必然知道山上的地形。”

    “不错,耳鼠虽有子孙万千,但山大地险总有他们不能顾及之处。山间有一隐僻的小路,我平日采药便是通过这条小路躲过耳鼠族的耳目。”李太夫将灵崖山上情形尽数道出,还立即取来笔墨仔细画出山上的地形图交于展皓,而后又道:“山南有一洞穴,应是耳鼠藏匿之处,走到这条小路的尽头再走一炷香的时间便能找到。只是过了此洞穴再向北而上怕是一般的仙族也抵不住那雪虐风饕了。”

    展皓与章启谢过李太夫,收获满满出了温泽山庄往皑霜城而去,展皓对章启道:“回城后且先去找城主吧,让他发布告示早些赶走城中的妖兽。”

    “主上可是看到李太夫炼妖于心不忍,那场面确实有违天道,不过属下记得帝神在九重殿上应允了宰傅斩尽杀绝的提议,如果主上贸然违抗恐有不妥”

    “其实父帝也曾交代我并无需寸草不留,况且出征前戕怒将军也来找过我,言辞恳切求我放过无辜妖族,切莫造过多杀孽。”

    如此章启也不便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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