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st Like Diary

    ——1——

    你好,我是宗若尚——我是说,佐伊。佐伊-F-莫顿,今年九岁。

    见鬼,英国佬已经把我说话的习惯带偏了。

    ——2——

    (一张照片)

    我在离英国很远很远的那个国家长大,然后猝不及防被扔到了这个鬼地方。我旁边的这个金发女人是我妈——别误会,我不是混血儿,她头发是染的。很漂亮,她的现任老公很喜欢。

    其实我觉得她的黑头发更配眼睛,但是奈何我旁边这位女士的丈夫喜爱金发。于是作为抚养我的交换,他要求她保持一周的金发——好吧,夫妻间的小游戏罢了。

    来到英国这栋大房子的第一个周末,我们——我,莫顿夫妇和他们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拍下了这张照片。在一堆金脑袋当中,黑色的我真的很格格不入——不管是颜色还是表情。

    ——3——

    从哪说起好呢?我这个被辗转多次、来到英国投奔母亲的倒霉蛋。

    ——4——

    我出生在中国的香港。那里很繁华,有好吃的小笼包——我记不清了,那已经是我三岁时的事了。我妈是个富家小姐,看上了当时在饭店当服务员的我爸。说真的,我爸长得确实很帅,每天都有很多漂亮妹仔去他当班的地方吃饭,一吃一下午……啊,跑题了。

    富家小姐的我妈看上了帅气但穷的我爸,很俗套地,他们相爱了——不管是不是见色起意——然后有了我——或许还有我哥。我不知道,从我有记忆就没见过他。但是我爸坚持认为我有一个哥哥。我问他我哥哪去了,他支支吾吾不说话。

    “你管饭,你说了算。”我对他说。笑死,我压根儿不信。

    ——5——

    众所周知,身份地位差异太大的爱是很难维持久的——尤其是当这个“爱”有待商榷的时候。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之后,他们不出意料地分开了——本来他俩也没结婚,我爸对此很清醒。

    但是他们分开的不是那么愉快,大吵一架。我妈带着我冲出家门——又把我送了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回了她自己原来的家。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妈和我爸在一起的事情她家里之前根本不知道。她只是和家里人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出走香港,在下榻——原谅我使用这个略有讽刺的词——下榻那个有我爸这绝世靓仔的酒店之后,又消了气回到她自己的家罢了。

    ……

    至于我?避孕不到位的产物而已(笑)

    ——6——

    而我那长得帅气的父亲,在一段时间后也离我而去。

    事情还要怪他那张帅脸——我说几个词:晚上,社会大混子和他那见色起意的马子,我爸的帅脸和让人轻而易举想到涩涩的身材(这是我一位花街的好姐姐对他的评价。花街姐姐是酒店大堂经理的相好,有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愤怒的混子和酒瓶子。

    血和伤到脑袋的我爸。

    然后一周后变成了伤到脑袋的遗体。

    生活总是很滑稽,不是吗?

    Ridiculous.它的发音透着一股活泼的的感觉。

    ——7——

    我已经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去记。我只是记得半个月后父亲也永远从我的生活中离开;离开后再过几天就是隔壁卖书的老樊大爷家小敏姐的五岁生日…她约我去吃蛋糕来的。所以那时候我大概有三岁多。

    我爸对我还可以,一般是我吃肉他喝汤。所以他死的时候我着实悲伤了一段时间。领班操持了丧事,很多人。不久大家都散开了。然后我爸的爹——按理说我得叫爷爷,但是他说我爸个逆子已经不配喊他爹,所以我就直接喊他老宗——带走了我。

    于是我离开了香港。

    ——8——

    老宗头带我往南走。路上他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宗小德。大堂经理喊我爸德子,我爸姓宗,那我就叫宗小德。

    听了我的解释,老头儿眉毛一皱开始骂我那去世的爹,一边擦眼泪一边骂,一边骂一边皱眉头。我问他要不要纸,我还有一张没怎么用过的;他开始瞪我,瞪一会儿又把我抱得死紧——救命啊啊啊!萨日朗!

    火车,马车,驴车,小船。

    大路,土路,山上的石头。

    老头儿的家。

    老头一个人住在山上,周围有很多房子,但是没人住。老宗说很久之前这里住着好多好多人,后来打仗,死了好多人,又跟着大队走了好多人,留着坟堆没人烧纸。

    宗尚德(我爸)没加入队伍,自己一个人带着包裹下了山,辗转来到香港,留下老宗和老宗媳妇儿守着这里。

    老宗一直对宗尚德这种贪生怕死又不吱一声离开老家的行为耿耿于怀,单方面跟他儿子断绝了关系,连他儿子说有孙女的事情都没能打动他。

    “但是领班给你去信让你来领我走,你还不是来了?”我一脸耿直地问。

    倒霉孩子。老宗叹气,有一点点后悔,又有一点点悲伤:“……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其实还想问来着。但是看着老宗的表情,我就是问不出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来到了老宗的家——我永远记得的地方。

    ——9——

    安顿好了以后,老宗开始给我介绍“邻居”:表姑,太爷爷,……,三叔,……,大师兄…

    “打住。”我说,“什么大师兄?”

    老宗头露出了第一个笑:“我,你师父。”

    ???

    哇哦。

    我才发现这里是个道观。

    ——10——

    所以我和我爸同辈了???

    Anyway,我再次安顿下来。

    直到我九岁那年,老宗头摔了一跤。这一跤让老宗头步了他儿子的后尘,在半个月后成了一具姓宗的尸体。

    不知道这中间老宗头是怎么办到的。在把老宗头的棺材放到邻居们中间后,我时隔多年又见到了我妈,跟她来到了英国。她老公对此并不诧异,想来在结婚时他们已经谈过我妈那段“香港艳遇”的事。

    在家里已经有四个孩子的情况下,再来一个房间显然不够。所以不缺钱的莫顿夫妻俩直接搬了个家——女贞路十一点五号(因为这两位把两栋房子修到了一起)。

    这里离原来的家不远,孩子们的学校不用变动。所以六个金脑袋欢欢喜喜地换了个窝,并且把一间很舒适的房间给了我。

    然后在搬家后的第一个周末,拍了这张照片。

    ——11——

    说真的,莫顿一家人对我很好。非常周到,非常贴心。宾至如归。除了几个不太欢迎我的小屁孩儿。

    但是我宁愿不要这种周到。我想念老宗头。我甚至愿意让他再骂我一顿。

    但是。

    没错,但是。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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