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分开是一件很难的事。

    印象里的校园青春小说也好,滥俗偶像剧也好,总是吧离别写得悲情万分,千篇一律的狗血却从未失去我泪腺的宠爱。

    但实际上,直到我自己去亲历那个场景的时候,我才发现,真实情况并不是什么声嘶力竭涕泗横流的大场面,没有那些外显的台词,也没有明面上肆意流淌的情绪,反而是把一个素来外向的,张扬的社牛变成妥妥的社恐,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又安安静静。

    我就是那个新晋社恐。

    我并不是最先察觉到我变化的人,是谢梓一,早早地感觉的我的异常。

    仔细想来,他那天还是问过我很多次的,只是承袭了他一贯的作风---就是不把话说明。譬如我早上并没有在芙蓉超市门口等他上学,而是特意换了另外一条路,课间我去走廊尽头接水的时候,却看见他的身影。他给出的解释是“楼上人太多了所以下来接”然后他问我是不是起晚了,我说不是,他回了一句“哦”;又或者是上操的时候我故意和谢雨菲换了位置,这样就可以正好错开和他们班正面对视,中午的时候我看见他的信息:“没来跑步?”我想了一下,回复“嗯。”过了一会手机又响:“生病了?”我回:“没。”

    就这样来来回回戳青蛙一样的对话终于在晚自习下课铃打响后结束了。我和谢梓一走在回家的路上,沉默的气流涌进江城无星的夜空,混沌燥热的晚风又把它们都吹得惶惶不安起来。

    谢梓一和我都没说话。他看起来在想什么事情,而我的确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寻思这条路原来这样长,长到我设想了很多情形,最后发现我都好难说出那几个字,长到甚至我在最后开口前想到:他会不会有一点点挽留。

    “我……”我们同时发声,好像都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但是我第一次没有抢在他前面,反而是让他先说,大概是私心作祟吧,我还是想多听听他声音的,干净的,清脆的,像冰雪浸溶的初春,牵起我高中所有所有的心事。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你状态不好,所以想多送你一点,到你家楼下。”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我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是那样喜欢的人啊。

    “所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还有白姨今晚做了一点蛋糕,就是上次你说你很喜欢的那个味道,明天早上我给你……”

    “不用了。”

    “嗯?什么时候换的口味?我怎么不……”

    “我说,谢梓一,你别送了,以后你也不用和我一起走了。”

    我在转身之前这样对他讲: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所以我也不会喜欢你了。”

    直到我机械地完成上楼,洗漱,关门,上床,拉灯的一系列动作之后,我的眼泪才开始成股地往外掉,顺着我酸胀的眼眶,和着鼻涕一道浸湿了我铺着idol被套,平日里爱不释手生怕有点脏东西的宝贝枕头。那么多的生理盐水外泄,以至于我在一片黑暗里哭到最后以为所有的一切只是我在物理课上睡着做的一场额噩梦。梦里我狠话说得那样尽,转身转出两米八的气场。

    我到最后也没想起来第二天是谢梓一十八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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