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走后,季荀礼往西厢的画室去。彼时,沈墨正描摹着芍药花。

    季荀礼来这儿也不为别的,左不过是关于李响那些事儿。

    “夫人,你觉得新来的这小书生怎么样?”季荀礼问沈墨道。

    几乎是出于本能,沈墨肯定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竟向丈夫隐瞒下自己真实的想法。

    “不过尔尔,我可不像你觉得如获至宝;你若是待他体贴入微,说不定他会自视甚高起来。”

    “好罢,倘若如此,不过是多花些银两,将他打发出去便是。给他领裁缝铺做得衣裳,一并也赏了他。他人说起,我也能乐得一个乐善好施的好名声。”

    李响在自己房间里消磨了一些时间,伏案读书,痴痴念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原是痴人一个。

    这厢,两个孩子得知有新来的小先生,围着沈墨开始问长问短,各个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李响。

    沈墨被孩子们缠得紧,无奈地吩咐贴身丫鬟朱珠去请李响来。

    朱珠打小就被卖进府中,很会审时度势,端的是乖巧伶俐状,也招得沈墨不少喜爱。

    不过顷刻,朱珠便来到李响的房门前。她食指微曲,轻叩房门。

    一道悦耳的男声从房间里传来:“敢问是谁?”

    “先生,夫人请您往画室一坐。少爷们知道您来,都急不可待地想见您。”朱珠不卑不亢道。

    一瞬间,李响只觉身体似被爆竹点燃,噼里啪啦一阵响,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开心:“小生这就来!”

    李响随身带着几本稚子须读的书,检查过新装新鞋无误后,推门而出。

    朱珠此刻才瞧着这俊美小书生,果真如世人所说:唇红齿白,颜如冠玉。朱珠不免有些心动,她正处于豆蔻之际,情思初开,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

    朱珠红着脸,领路时故意扭捏着身体,是有些小心思在的。李响却是木人一个,视这份稍显做作的媚气于无物。

    穿过一片竹林,便到了沈墨的画室。画室里俩稚子好不活泼,嬉笑打闹。沈墨则是坐于雕花木椅上,满眼温柔地看着他们。

    这份温柔被一声响打破,原是朱珠推门而入,紧随其后的便是李响。

    孩子们初次看到小先生都兴奋的不得了,纷纷围绕着他转。大儿子季泊远初生牛犊不怕虎:“先生现在读何书,我可否考一考先生。”

    李响只是默默一笑,答道:“求之不得,少爷请出题罢。”

    遂考起了千家诗,季泊远只是胡乱翻着书,念出诗的第一个字,哪想李响便背出整首诗来。

    小儿子季青梧为此折服,直嚷嚷:“先生好生厉害。”

    看着这一切的沈墨,心里生起了旁的想法。她觉得小先生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有时出于倾诉的需要,她会将自己的忧思忧虑告诉丈夫,可得到的多是一笑置之,两肩一耸,再加上几句数落女子胡思乱想的话语。

    这类话语,像是在剜沈墨的心。自己是何等的忧愁,男人却无法理解,连耐心的安慰也做不到。

    李响随着少爷们背了会儿诗,见时候不早了,便说道:“小生观时候不早,先行告退。明日卯时,小生于书房里等少爷们。”

    俩孩子高兴道:“先生,明日卯时见。”

    已是夕阳余晖,李响才回到房中。他脱去长衫,半倚在床旁,两眼迷迷瞪瞪地看着烛火。偶有风吹过,烛火似燃不尽,熄不灭。

    他对于沈墨的好感也像这烛火,微微火苗却熄不灭。心像被戳破一个洞,渊渊往外面冒热气;热气上脸,两颊绯红,少男心思尽显。

    这时,屋门被轻轻地推开,是朱珠。她看着李响,含羞带怯道:“先生,奴婢看您尚未进食,特意嘱咐李师傅给您烧了两道小菜,您若不嫌弃便吃点儿罢。”

    李响似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客气道:“小生谢过朱姑娘,朱姑娘请回罢。若是被他人看到我俩共处一室,只会招来闲言蜚语。”

    朱珠明白这是赶她走的意思,她脸皮薄,还未受过这般的对待,两眼通红,又觉得哭哭啼啼更是丢脸,便憋着泪。她闷声闷气道:“先生言重,奴家这就离开。”说罢,她放下饭盒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响揭开饭盒子,里面是白面馒头配着蒸茄子和一小盘肉。

    在府中,李师傅的手艺可谓是一绝,再普通的食物,在他手下也会变得美味无比。府里的下人们最馋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而是李师傅做得饭。那般香的菜肴,他吃着却是味同嚼蜡,心里的痴想纠缠着他,让他食不知味。

    翌日,李响于寅时起床。他稍作洗漱打扮,便坐于案前读起诗来。昨晚上,他一夜未眠,翻来覆去,一身热汗;思来想去,想得都是沈墨那双眼,那双手,那动人的身姿。

    就这样一边温习着书,一边胡思乱想,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快到卯时,他匆匆裹起长衫,手里拿着书,脚上一刻不停往东厢房的书房赶。

    到了书房,已有小厮沏好茶水、研好墨。李响往那红漆木椅上一坐,只等两位少爷来。

    已过半刻钟,少爷们才姗姗来迟,脸带歉意:“先生,原是早上起迟了,望先生谅解。”

    李响听后,无奈一笑:“无妨。”后请他们入了座。

    未坐片刻,俩少爷的屁股似被针扎,坐立不安;他们开始站起来,绕着屋子跑,闹得是一阵鸡飞狗跳。

    李响见此情景,只得搬出木板子来,吓唬季泊远:“若是再不坐好,这木板子可不长眼。”

    季泊远在家里就是一个小霸王,被母亲娇宠惯了,并不吃这套。他只是爬上书架,笑嘻嘻地说:“先生,您拿我没办法。我要是受伤了,我的父亲肯定会问责于您。”

    哪知李响听罢,捧腹大笑起来:“少爷,老爷先前叮咛过小生。若是少爷们调皮捣蛋,小生可进行责罚。如若少爷们还是不听话,小生便请老爷来,让老爷看着少爷们读书。孰重孰轻,少爷应该知晓罢。”

    听罢,季泊远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如若是请爹来,打骂绝对是逃不了的,不如先老实下来。看小先生也不是严厉之人,定不会为难我。遂从书架上下来,笑嘻嘻地说:“先生,我这就读书。”

    旁边的季青梧看哥哥乖乖就范,就也老实下来。他坐在哥哥旁边,开始奶声奶气地读起书来。

    不过多时,便到了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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