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深林里住久了,会遇到很多离奇有趣的事儿。

    昨天下了一天的雪,今天终于停了,我打算去外面活动活动,透透气,顺便找点吃的。雪似乎刚停,太阳也露了头,但就冲它有气无力的劲儿,想把雪化掉估计得猴年马月了。

    雪白的世界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但这不是我们今天的主题,主题是这个——一只没毛的冻僵掉的狐狸。冻的发紫的皮肤,光溜溜的身体,很难想象它是怎样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但它还有喘息,鼻尖处隐隐有热气冒出。还是个活的,看来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

    我把它扛回了家,扔到热水盆里,打算先让它解解冻,再来料理它。还没等我想好该怎么好好招待它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老哥,你这野果也太酸涩了吧,我知道有块野果丛的野果特别甜,要不我带你去摘?”

    是我疏忽了,忘记把这只自来熟的狐狸绑起来了,不然这家伙就成了我的晚餐了,还能留着他到明天不成?不过我对它不趁我疏忽而逃感到有些诧异,这样行事迥异的狐狸可不多见。

    “老弟,你咋混成这样的,遭人抢了?这人挺心灵手巧的啊,一根毛没给你留下。”我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顺便拖延一下时间,想想怎么弄解决今天的晚饭。

    “嘿嘿,心灵手巧不敢当,细心一点就行了。”狐狸嘻嘻一下,挠挠头,仿佛禁不起夸奖一般。

    “你自己脱的?是太热了在雪地里热晕了过去?”合着这狐狸脑袋出了问题,我忍不住吐槽。

    “这是个凄美的故事。”狐狸低下头,尾巴也垂了下去,气氛瞬时转变。

    “哈?那你说说吧。”一只狐狸能有什么故事。

    “我和我老婆是在暮春的时候认识的,那天她踩着春天最后一丝晨光,缓缓向我走来,羞涩的对我说,你能做我男朋友吗?我再三推辞,拗不过她,勉强答应了。”它还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就像是在拒绝某人。

    “呵!”我就说了一个字,言简意赅。趁它自我陶醉的时候,偷偷把窗户关了,又堵在了门前。

    狐狸也注意到我的动作了,两手一摊,“好吧,我说实话。”

    “我的老婆是一只小仓鼠,那天我去偷仓鼠的储粮仓时,在粮仓里遇见了她。我张开嘴巴,想一口吃掉她,她居然和我说,'嘿,老狐狸,你嘴里有一粒粟米粒,我帮你拿出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钻进了我嘴里,想用手把牙缝里的米粒抠出来,但是她手太小了,掰不动,然后就用她的嘴把米粒磨细了叼了出来,那可是我的初吻啊……”狐狸激动又悲愤地说。

    切,一只公狐狸还这么骚气,你这光溜溜的身子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了。不过这个故事确实吸引到我了,一只狐狸和一只仓鼠在一起了,这可是跨物种跨体型的爱情故事啊,想想多觉得有趣,所以我就没打断它,让它继续往下说。

    “我的初吻就这样没了。”它神情恍惚,就像陷入了魔怔,“而那只小仓鼠,还天真的把那粒粟米拿到我面前,说'这粒粟米我就收下当作我帮你剔牙的报酬啦。'说完就屁颠屁颠地把粟米粒藏到她的小粮仓里去了。我本来打算一口把她吃得毛都不剩,可想想我的初吻,唉,算了,她肉少,等养肥了再吃吧。然后就在后来的养成计划中,稀里糊涂地就和它结了婚。”

    “我们的日子还是很惬意的,她老帮我剔牙,还爱睡在我毛茸茸的尾巴上,有时候一待就是一天。冬天来之前,我们装了满满一粮仓的坚果,松仁,可今天是我老婆的生日,我想出来找找看有没有粟米,可是又担心她被冷着,就把自己的毛脱下来围在她身上了。”

    “然后你就被冻晕在了雪地里?”我拿起了绳子,“现在你可是在我家里做客,可我晚餐还没着落呢,你说怎么办?”

    “我可以拿东西来赎我自己。”

    “拿什么东西?”

    “'稀里糊涂',我是怎么稀里糊涂结的婚。”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故事?”

    “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不孤单无聊么?”

    这确实点出了我的痛处,深林里是谧静,但有一种脱离群体的孤独感总是挥之不去,今天若不是碰上了这只狐狸,我都快忘记怎么和别人交流了。

    “唔,你全部的故事换你一条命。”

    “可我还要养家糊口呢,我老婆食量大着呢,我打算把她养胖了,这样她就找不到小白鼠了。”

    “粟米我出。”

    “可我怕我还没走到家就冻晕在路上了。”

    我拿出刀,割了块毛毯下来,“披着,这个也给你了。”这个期间他都神情自若。

    “谢谢。”我送他出了门,临别之际,他转头对我说:“看在你对我不错,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家床下有个洞记得填上。”

    后来我才知道他老婆一直叫他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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