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离忧内心炸起平地惊雷。

    板书的声音自不远处的讲台响起,耳边偶尔传来同学小声交谈的声音,安静,但又并非纯粹的静谧,教室后排的两人仿佛拥有单独的一个空间。此时此刻,说什么也不会被打扰。

    这是她跟贺嘉树之间该有的氛围吗?完全不对吧。

    她咽了咽口水,装作若无其事地抄着黑板上的知识点,默念清心咒,“你说。”

    “我……”

    “想找你借一下笔记。”

    他难得打起精神,认真地看着她,语气尤为诚恳。

    冉离忧:“……”

    生活又不是小说,她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喜欢脑补多余情节的坏毛病。

    “那、你早说啊,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冉离忧小声吐槽道:“……连纸和笔都没拿上,不知道你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得到许可后的下一秒,贺嘉树就长腿一迈,长手一伸,把自己桌上的书和笔捞了过来,跟忽然变了个人一样,学着冉离忧的方式,有模有样地在空白处补充笔记。

    冉离忧再次汗颜:“你不是说没带书吗?”

    贺嘉树理所当然道:“刚刚发现其实带了。”

    冉离忧:“……”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擅长装傻?

    -

    站了大半节课,腿也有些酸了。

    冉离忧回到座位上,伸了个懒腰,久违地打算在教室里补补觉。

    事实证明,早上第二节英语课的杀伤力不只对她有效,座位周围已经倒下一片了。冉离忧把胳膊舒舒服服地放在桌子上,刚想一头趴下,就听见班门口有人对她说:“班长,外面有人找你。”

    唉……是谁在这时候过来找她啊,挑的时机也太好了一点吧。

    冉离忧走出班门的时候,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窗台边,怀里抱着一沓书本和笔记本,正望着她们班教室里的一角,神情不太明显。

    一动不动地,感觉很认真,在看什么呢?

    冉离忧挥手在他面前不远处晃了晃,“学长。”

    “嗯?你来啦。”

    魏佳咏转过身,把一大沓资料顺势交付到她手里,耐心地告诉她如何使用。

    “都是之前高一高二时留下的东西,可能有点乱,还得你自己整理一下。”

    冉离忧随意翻开最顶上的一本,如看到桃花源般眼前一亮,内心感叹:好工整的字迹。

    不仅是格式,笔记梳理的脉络也很清晰,各个知识点形成体系,根本不需要怎么整理就能用了。

    “……谢谢学长,我会好好珍惜的。”冉离忧抬起头朝他道,语气里分明是感谢。

    “不用不用,关照后辈是应该的。”

    魏佳咏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盈满他个人独有的一种温柔。

    真好啊,被这样的温柔照拂着,宛如春风一般……

    “你们在看什么?”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令人头疼的声音,生生打断了她的思绪。

    冉离忧:“……”

    虽然有些不想搭理,冉离忧还是艰难地一寸寸转过身,满脸黑线地对着趴在窗台上的那个人道:“没、没什么……学长给的资料而已。”

    贺嘉树脑袋撑在胳膊上,“什么资料?我也想看。”

    冉离忧:“就……学习资料。”

    也太自来熟了吧,这家伙。

    她一边腹诽一边答复道。

    虽说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毕竟是学长的心意,当着人家的面,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出去。

    “哈哈,这不是可爱的学弟吗,好久不见,很有精神嘛。”魏佳咏好像笑得更开心了,适时调解气氛道。

    此处应有冉离忧画外音:哪里可爱了啊——

    “学长好。”

    贺嘉树这回倒是正常了一些,没有贸然上前整幺蛾子,像只大型玩具熊一样乖巧地趴在窗台上,里面穿着的一件深色连帽衫裹在校服外套里。

    “如果你也想看的话,就找离忧吧,毕竟我已经把东西给她了。”魏佳咏语气轻快。

    言下之意,怎么处置是她的权力。

    贺嘉树闻言,没直接开口要,眼巴巴地看向冉离忧。

    冉离忧和他大眼瞪小眼,没说给。

    一旁笑眯眯的魏佳咏:这两个人还真是……

    “说起来,这两个月市中心有一个画展……”

    冉离忧张了张嘴。

    我想去!

    “你们俩有兴趣吗?”

    冉离忧:……

    为什么是“你们俩”啊!

    就因为贺嘉树刚好出现在这里,所以魏佳咏觉得也得一起邀请,不然不太好?

    那她在魏佳咏心中的地位岂不是和贺嘉树没差。

    “我吗?乐意至极。”

    “那离忧呢?”

    “去、去吧?我随便。”

    最后三个人还是约好了下周末一起去看展。

    魏佳咏离开后,冉离忧也准备回班,边上那个趴着的家伙忽然“唰”地站了起来。

    冉离忧:“……”大哥你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

    差点忘了贺嘉树也有一米八,忽然窜起来就跟玩具熊觉醒一样。

    贺嘉树理了理衣服,余光瞥见她的表情,“吓到你了?”

    冉离忧:我的表情很明显吗?0-0、、

    -

    接下来的一周,冉离忧的生活重心依旧放在学习上。

    和之前互换身体的那段时间不一样,不用解决乱七八糟的琐事,不用烦恼在不同的人面前要要怎样演绎“贺嘉树”这一角色。

    但是……果然还是有点不习惯。

    就像意外划伤的地方本来已经凭着身体素质勉强愈合了,现在又以另一种方式撕裂了一样。

    没办法回到从前一成不变的生活了,她总是起伏不定的心情就是证据。

    经由之前的种种,大家对于现在的这个“冉离忧”的态度也或多或少发生了变化,路上和她打招呼的人变多了,以前不熟悉的人现在见到她也会主动过来找她聊两句。虽有些不习惯,但也不算是坏事,这都拜贺嘉树的社牛属性所赐。

    也有不喜欢她的人,以江盼为例、对贺嘉树占有欲极强的人,某些坚信她考试作弊的同级生,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家伙。

    贺嘉树最近也很奇怪。

    不仅各种意义上都消停了很多,貌似还开始对学习产生了兴趣,之前找冉离忧还笔记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

    “多谢,我大概知道好学生是怎么做笔记的了。”

    贺嘉树把包着磨砂外壳的活页本放在她桌子上,连带着放下一盒进口混合坚果饼干。

    冉离忧微微有些吃惊,“可你不是才借过去看了半天……”

    “我是什么很笨的人吗?半天就够了,而且你晚自习的时候也要用笔记吧。”贺嘉树抱手睨着她。

    笨?贺嘉树确实不笨,他之前就是纯粹的……懒。

    撇去极少数天才和笨蛋,人和人的智商其实差不多。成绩不好的因素有很多,可能学习方法不对,可能学习态度不端正,可能学习路上遇到了其他阻碍……但懒是致命的。

    反过来说,一个人只要从这一点开始改变,每天都比昨天勤奋一点,专注一点,那么他的变化首先将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出现,其次将以指数级的规模增长。

    “那……你能说说看,从我的笔记里学到了什么吗?”冉离忧有些好奇,但愿他不是不懂装懂。

    “行。”贺嘉树爽快答应了。

    “不管什么学科,在掌握了基本的知识点以后,形成知识体系是首要任务。思维导图既可以帮助梳理知识点,又可以查缺补漏,复习的时候也是一块很好的切入点。”

    贺嘉树顿了顿,“这是笔记的总,还有笔记的分。如果连最基础的知识点都不懂,那就无从谈起体系的构建。简单的知识点可以一句带过,重点放在困难的知识点上。如果还是掌握得不牢固,就去刷题,收集同类题型做成错题集。”

    “最后,别人的笔记做得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也不一定适合自己。只有自己边思考边记录,大脑才会有更深的印象。”

    “如何,我领悟得到位吗?”

    将想法输出为语言侃侃而谈过后,贺嘉树住了口,很认真地看着她,带着点期冀。

    冉离忧愣了一会,几乎没反应过来。

    她一直觉得贺嘉树的语言能力应该不差,毕竟是一学期一百二十六天有九十天都在和老师扯皮的人,让她没想到的是,他谈起学习方法来竟然这么得心应手。

    莫非,连续两学期年级倒一记录的拥有者,其实是个技巧型的学习高手?

    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对,基本就是这个思路,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冉离忧讷讷道,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不、不,她可是亲眼见过贺嘉树0分答卷的人,那份冲击至今难忘。

    “聊得不错,但这终究只是纸上谈兵,太、嫩、了。”

    碰巧路过、停下来旁听的尚冰彦把胳膊挂在他肩膀上,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落一个话音便戳一下他的脸。

    贺嘉树也不甘示弱地捏了捏他的下巴,还是霸道总裁式,“哦?那你教我点实用的。”

    又来一个凑热闹的李翰,趁其不备朝他屁股上拍了两下,“好啊,大少爷,来我家,我教你。”

    尚冰彦:“诡计多端,我也要去。”

    坐在旁边一句话也塞不进去的冉离忧:“……”

    崆峒了,谁来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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