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曾见过那样的景象。

    许多的人从我身边走过,他们没有一人穿着所谓的锦衣华服,画着象征高贵或低贱的图案;行走在毫无泥泞的路上,每个人都很急切,我不知道这是哪儿,但他们却看起来比我那时的人幸福的多。

    我想,是做梦吧。做了一个,不曾拥有的太平盛世的梦。

    ——

    我姓李名魏,字本一。我自出生起,就被官府派来的人画上了黄色的梅花;所谓官府,就是十十服从于我父皇的狗腿。对,狗腿。可我较其他刚出生的婴孩对“画定”一事表现出了更大的反抗,导致这本把这差事当作无上荣耀的夏画师获罪,斩首示众。因为我的哭闹,夏画师将梅花错手画成了六瓣。

    但或许也就此,便注定了我的一生。

    据母后所说,他死前不停的大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父皇一向被称颂为明君,因此他只是斩了夏画师;如此大罪,本该诛九族啊。

    李责,果真是个圣贤心慈的好皇帝。

    但无论如何,我被画上了梅花,便是钦定的储君了。

    我成了第一个画六瓣梅的太子。但并不妨碍大臣们的恭维祝贺,他们贺我带来的福报——一场大雪,瑞雪兆丰年;他们贺父皇母后老来得子,天赐麟儿——出世当天遇上百年难见的紫薇星闪耀……总之,看起来我受尽父皇关爱母后爱怜。

    五岁那年,我向杨太傅拜了师。那是我第一次向人跪拜,老师对我说:“以后,为师只要求你一句话,上不愧对天地,下不羞对臣民。”在懵懵懂懂之间,我似乎望见了未来的路。我跟着老师开始读经诵典,学治国之理,爱民之道。

    那天老师说:“从古至今,每个人在出世后都会被画定,顾名思义,一画定终身。以黄为尊,往下依次是绯、紫、绿、青、白。在个人出生后,由父母自去官府请专人画定。无人敢不画。如果被巡视的衙役发现,那便一家都没了活路。图案却是可以按照意愿来,只有梅花是不能画的:开朝圣祖定下的规矩:‘非天子与储君不可画’。但面对那些有青色画定的‘高位’画师和凶神恶煞的官府老爷,没几个老百姓敢多加要求,往往只一条线或者两个点画在眉间。”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问道:“可画定也是人画,为何不能人人都用黄色呢?”

    老师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顿了一下,摸了摸他花白的胡须道:“世有尊卑,方能安定。”我其实也不能理解尊卑、安定为何意,更不懂为何有了尊卑,才能安定。

    但我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看向太傅,直盯着他的眼睛。问了另一个问题,“那若有卑民将死于您府前呢”,太傅放下了一直端着的白玉茶杯,正色说道:“拨金散银,予医予依。”

    老师已知天命,丰厚的俸禄却并未让他养出像其他在位高官一样的肥膘。父皇常对我说:“没有真正两袖清风的官”,可看着老师的眼睛,却并不觉得了。老师的眼睛虽然已经因为年纪有些耷拉,但依旧黑白分明。他那样泰然自若,我清楚的记得,那时我的脑子里只剩“一生清白”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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